双方的对决从现在起已经开始了。王柔直起身体，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又从石凳上起身。她今天也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站在郭府的门口，王柔看了一眼天色，估计着跟约定的时间差不太多，便让守门的门房进去通传一下。
　　她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便是直接进去，门房也是会放行的。王柔还是习惯性地先让人告诉郭初一声，就和去别人家里要按门铃一样，等主人家做好准备了，再被邀请进门。
　　很快脚步匆匆的侍女白芷就来到了门口，将在大街上东张西望的王柔邀请了进去。
　　王柔本以为郭初约她过来是因为问出了郭攸喜欢的类型，打算和她一起讨论一下，都有哪些女郎符合这个性子。
　　结果却见到坐在大厅里愁眉不展的郭初，看起来就不像是问到了答案的样子。
　　“阿初这是怎么了？”王柔坐在郭初旁边的椅子上，语气关心地询问。
　　“我问了兄长，他却只是说他心中有数，让我不要担心。”郭初目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她根本没见过郭攸对哪个女郎特别上心，好像对他的婚事一点想法都没有似的。
　　每天除了关心城中事务，就是一个人在院落里练习剑法，偶尔在书房里读上些书，生活中根本没有一点要成婚的安排。
　　“啊？”王柔眨了眨眼睛，这听起来就很托辞，还不如参考那句“天下未定，何以为家”呢。
　　“我怀疑。”郭初咬了咬下唇，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心中那个让她忧虑不已的猜测，“兄长会不会对女郎不感兴趣？而是，另有意中人。”
　　瞬间领会了郭初的未尽之言，王柔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都变大了不少。
　　能让郭攸这么用心的外人，那不就只有他一直十分欣赏且引为知交的赵寒了吗？郭攸真正感兴趣的人是同为男子的赵寒，这可真是她未曾设想过的可能性。
　　而且没想到平日里思想一向保守的郭初，会提出这样一个猜测，估计是胡思乱想了许久才脑补出的情况，真可谓是关心则乱了。
　　“我觉得，赵城主和郭郎君之间，只有知交好友之情，并无其它方面的，想法。”王柔字斟句酌地低声回复。
　　虽然小说里确实没有明说这两人各自娶了哪位女郎为妻，但根据她多次去府衙后，所看到的两人之间具体的相处模式，那完全可以说是坦坦荡荡，一丝一毫的暧昧互动都没有。
　　她的雷达小天线也丝毫没有捕捉到什么奇怪的气场，空气流淌得十分自然，她可以断言这两人绝对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可我总是能听到兄长在称赞赵城主。”
　　“那要是郭郎君不欣赏赵城主，也不会把他视为知己啊。”
　　“可，他们还时常一同用餐。”
　　“那总不能饭也不留，就直接把好意帮忙的郭郎君赶回家吧？”
　　“而且赵城主他，他也至今未婚！”郭初这几天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忧心忡忡的她又不知该怎么向郭攸开口询问。她担心一旦把话说开了，以后和兄长的相处就会变得无言尴尬起来，甚至可能会因此事而产生争执，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她只好又将好友叫过来先一起想想对策，她相信王柔是个品德高尚的女郎，不会把这件事外传出去。
　　这个理由确实很有份量，王柔的表情不由呆了一瞬。
　　她并不知道赵寒至今未婚的原因。考虑到现在的赵寒还是希望在这座城池里继续担任城主，庇护一方。投奔李容是因为后来景州州牧不战而降，赵寒不愿意在冯征手下担任臣子之责，这才连夜挂印而去的。
　　那赵寒为什么没有选择在这里成婚安家，确实是一个值得好好思量的问题。
　　至于郭攸的态度就更让她摸不着头脑了，又不打算出仕，那就是会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守着先祖传下来的宅子田地了。难以想象这人为什么也是一副悠悠哉哉没准备结婚的样子。
　　这么一考虑，也难怪郭初会往那个方向怀疑了。
　　王柔拍了拍郭初的肩膀，安慰郭初先不要太紧张。接着她熟练得摸出了袖子里的骰子，把骰子随意扔在了搁在两人之间的木桌上。
　　骰子很不走心地转了一圈就不再变换数字，摇摇晃晃地在桌面上定了下来，使得最上面的二点清晰可见。
　　“是两点。”紧盯着骰子动向的郭初先行开口。她微微张大了双眼，语气焦急地询问：“两点是不是意味着，果然是这样？”
　　这个数字看起来确实很成双成对，王柔一瞬间有些无语凝噎，她刚刚应该再大力点的。
　　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灿烂，王柔赶紧宣布了占卜的结果：“他们两人确实只是知交好友。”反正不管今天摇出几点出来，她的占卜结果都是丝毫不会被动摇的。
　　“阿柔，这是两点。”郭初还没有平静下来，神情慌乱地点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的脑海中已经闪现过不少和二有关的词语，现在正浮现在脑海里的是比翼双飞。
　　“对啊，我刚刚占卜的是赵城主的姻缘。也就是说他必然是会娶妻的，又怎么可能会，对男子感兴趣？”牢牢抓住最终解释权的王柔气定神闲地出言说明。
　　她没有再点名郭攸，就怕刺激得郭初再次心神一乱，继续胡思乱想起来。
　　郭初闻言停顿了一下，接着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兄长是家中唯一的男嗣，若是真的有什么别的想法，让家中断了传承。每逢祭奠先祖之时，她又有何颜面去焚烧纸钱？
　　“那他们为何还不成亲？”郭初相信了王柔向来准确的卜算，又陷入了新的迷惑之中。
　　“这，也正常。”王柔指了下自己，笑哈哈地开口，“我不就打算先去平定天下吗？赵城主和郭郎君皆是心怀大志之人，又是束缚不多的男子，有些忧国忧民的考量从而耽误了亲事，不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吗？”
　　说不定他们两个就真的在心中做出许诺，要“天下未定，何以为家”呢？
　　联想到王柔的志向，郭初的心中越发安定了下来。周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也能被她听进去了。
　　像王柔这样因理想而延误亲事的女郎不多，可换成一个志存高远的男子，也就没有那么少见了？
　　虽然她也没见过城中其他男子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她在史书中读到过这样的行为，说明这确实是十分正常的。
　　“对，是我慌了心神，都忘了有先贤也这样做过了。”郭初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她略微低头有些羞涩地说道，“还误会了兄长和赵城主，实在是不该。”
　　幸好她没有直接去找兄长说开，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尴尬场面了。想到自己在郭攸奇怪的视线下夺路而逃的样子，郭初再一次为先把王柔叫过来商量的这个决定而感到庆幸。
　　这个让人始料未及的发展，让王柔在回到家里的时候，还在感到不可思议。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可郭初的话让她也不禁开始好奇，赵寒又是为了什么至今都没有成亲。
　　如果她用自己没有成亲的心路历程去提议交换，想来赵寒也是不乐意听更不乐意回答的。
　　不过她必须弄清楚，郭攸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不然已经没什么心情出门看看的王怡，就要一直这么颓废下去了。
　　郭初已然相信了郭攸口中的“自有打算”，相信郭攸不考虑成亲的现状只是暂时的，那身为妹妹，她应该支持兄长的决定。
　　等到郭攸有意成亲了，她再出面帮忙，在这之前，应该让郭攸心无旁骛地去实现他的想法。
　　听完郭初“只要兄长是会成亲的，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的已经不再着急的表态，王柔不由陷入了沉默。
　　她并没有劝说终于放下心来的郭初再去做些什么，以免郭初又因为一些语焉不详的信息再度胡乱思量起来。
　　亲自出马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难事，王柔双手叉腰倚靠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已经想出了去旁敲侧击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