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书名:我与广寒 作者:江苦 本章字数:2245 下载APP
烟花要等天黑透了才能放,马小奔和小梦枝为此大费周章的准备了一番,茶水点心、瓜子花生样样俱全。
知道谢槐不在家,我也没那么不开心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坐享其成实在快活。
他们两个为此期待得很,因此准备的东西也周全,我什么也不用管,在房间里出来直接就享受到绝佳的体验。
就是没有烟花赏赏星空也是不错的选择,心情放松下来,我给自己添了口茶。
我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东西,总觉得涩嘴,因此小梦枝十分大胆的往里加了许多蜂蜜。
这么一弄是要好喝一些的,我也学着他人故作高深的品上茶了。
等了很久没有烟花升空,小梦枝急得火烧屁股,还催马小奔出去打探情报。
马小奔出去了很久才回来,面对我和小梦枝两张期待的脸踌躇着说不出话来。
顷刻间我就明白,烟花大概率是看不成了。
马小奔先是叹气,小梦枝越是追问他就越能卖关子。
后来小梦枝伸手在他后脑勺上啪的拍了一下,马小奔敢怒不敢言,直说严大人有事要出去一会。
“一会是多久?”小梦枝不死心的问。
烟花看不成还白挨了一巴掌,马小奔也没什么好心情,直截了当的呛回去:“你自己去问!”
为此,大费周章的筹备,又怨声载道的整理,我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了,这两个人心情都不怎么好,我怕下一刻小梦枝的怒火烧我身上。
一趟两趟的往回搬,小梦枝说她今夜不睡,什么时候严大人放烟花了什么时候她才睡。
马小奔撇嘴,根本就不相信小梦枝的蠢话,他说她好吃懒做什么也不会。
好好的又吵得不可开交,寂静的夜被我们几人弄的鸡飞狗跳。
我笑的乐不可支,在这时候一个人吃光了所有的瓜子。
小梦枝转过头就又来数落我,她叫我赔她一份。
我拿什么赔啊?
这半夜三更的,我总不能点火生柴再给她炒一锅出来吧。
为此,花钱消灾,在永安十三年冬的腊八节,小梦枝赚的盆满钵满。
她没有像说的那样死守着烟花彻夜不眠,吃饱喝足后她搂着满满一兜的银饷睡的心满意足。
我也睡去,临睡前最后望一眼星空。
但那天夜里的确放烟花了,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可最后出去看的人就只有我。
哦,还有谢槐一个。
烟花那样喧嚣,马小奔和小梦枝一定是醒着的,但他们没有出来,所有人都没有出来,院子里就只剩下我和谢槐两个人。
那天夜里我醒来不是因为梦魇,而是瓜子吃太多,口渴难耐。
早就喝光了壶里的水,我心想这真是个波折的夜晚,本来忍忍就睡了,躺下后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还是得喝口水,解了心头之急才行。
我披了青色的大氅,我忘记了,但是谢槐急得,后面的许多年里他都记着这个夜晚。
能看见谢槐我实在是意外,那时候我为了一口水正在四处乱翻,甚至柴房的门都叫我打开。
谢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听见院子里的声响,推门出来:“你在找什么?”
这是那日之后,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群星璀璨,我与他都藏在无尽的黑夜里面。
谢槐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转身看到是他后又迅速闭了嘴。
我不说话,目光低垂,些许局促的站了起来。
等了我一会,见我没有回应的想法,但他仍旧耐心的问:“你在找东西吗?”
我摇头,转身要走,只在最初看了他一眼,剩下的时间我的目光垂的很低很低,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对他避之不及。
快速的和他擦肩,他没有看我,可在我即将推门进屋的那一刻,我听见他喊我。
不是白芙,也不是那句他常叫的白三小姐。
他喊我江璞宝,这一刻他喊的是江璞宝…
三个字,如此真切的出现在这个夜里,谢槐说的那样熟稔,就像我的老朋友一般。
我诧异的转身,在这一刻和他四目相对,他慢慢走向我,见我止不住的后退又停了脚步。
眼里倒映着朦胧的月光,他的身影融在夜里,可声音却又如同锋利的剑刃一样叫人无法忽视。
低沉、喑哑,取人性命、见血封喉。
这时候又一次,在他嘴里念出我的名字:“江璞宝。”
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巨大的冲击力将我定在原地,试图辩解两句,但在如此强大的权势面前,似乎一切都变得格外苍白。
他背对着黑夜,背对着东厂叠峦起伏的层层楼阁,人蛰伏在夜里,要我不寒而栗。
无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去说,这时候他走过来,慢慢的走向我。
无处可躲,我眼睁睁看着,恐惧叫我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手伸过来,我便双目紧闭下意识的要去躲。
像是自责,谢槐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伤害我,不知何时我眼角有泪,原来他伸手是要为我拂去。
夜里,我长发散落,他犹豫了一下,替我拂过眼泪后又轻轻撩起我耳旁的发。
人离近了,感受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这一刻烟花陡然升空发出剧烈的响声,顷刻间一朵烟云在空中绽放,寂静的夜被点亮,也叫我看清他挣扎踌躇的模样。
也是在这一刻,在这样巨大的声响中,他踌躇过后贴着我的耳畔问我:“江璞宝,之前是我乱发脾气,怎样你才原谅我?”
瘫软跌落,叫他单手托住腋窝,谢槐没让我倒下,贴着耳畔又一次的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那天夜里你哭了很久。”
“我想对你好一些,但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做。”
“这样的蠢事我做一次就足够了。”
烟花接二连三的升空,剧烈的声响也始终不曾间断,哪怕是贴着我的耳朵他也要大声出口,如同誓言那般言之凿凿。
在这一年,谢槐没有说爱我又或者是不爱我,他的身份让他对此谨慎敏感,太监身上难以启齿的伤口更是让他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去争取,说喜欢或是不喜欢。
他自觉不能拖累我,又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的向我走近,他当然自卑,他要躲起来不受伤害,甚至在这时他还没意识到他对我的情感。
他只是向我走近,在我一次又一次推开他的这一年。
因此也就是在这一年,在我对他避如蛇蝎的这个冬天,他只说想要对我好一点。
“江璞宝,我不知该如何做,想要你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