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尘:“等给那血蜈蚣除了阵,它要动你也便罢了,若不碰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
一气呵成说完,叶千尘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径直向前走去了。
尚临渊清楚的从那个眼神里看出了对他某方面的质疑,以及毫不保留的嫌憎,好像在说:一辈子,就你?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尚临渊真的要抱头仰天长啸: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一辈子是那个一辈子,不是那个啊!
也幸亏叶千尘那个眼神,尚临渊成功不再说话了,洞穴里静的只有土块掉落下来的簌簌声。
不久,黑暗中透出模糊的光,终于到头了,尚临渊受不了四周诡异的气氛,率先出了洞口。
他刚想呼吸下新鲜空气,忽然一股浓重的尸腐味窜进口鼻,激的他咳嗽了好几声。
尸山雾气浓重,稀稀拉透出几个干瘦的树影,周围风吹过山涧的哀号声忽远忽近,叫人听了浑身汗毛竖起。
尚临渊乍一看了四周,还以为到魔族的地界来了。
随着跟上来的叶千尘在周围勘查着地面的印痕,过了好久,起身得出结论“血蜈蚣,好像不见了。”
“什么?”
尚临渊一张嘴,尸腐味儿又灌了进来,他连忙屏住呼吸捂住口鼻。
当初他创立隔离魔界的元君殿,也有一小部分是这个原因,这儿味道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也依旧受不了。
而相反叶千尘,好像对这味道没什么感觉似的。
“血蜈蚣身上有腐蚀性的粘液,这一路走来凡是它碰过的地方颜色都会深一些,再者它体型庞大,经过的地方总会留下痕迹,可你看自从出了洞口,周围地面并没有任何异常,就好像…………”
“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尚临渊不由的抬头,尸山上的天也黑朦朦的什么也看不清,一时间,四下静的出奇。
隐约间,出现了一点点人声,人声伴着脚步声漫漫扩大,随之,雾气中出现了两人黑影。
“喂,我就是说这儿什么都没有吧,你还不信,哎,别再往前走了,我现在又饿又累,咱们赶紧回去吧。”
“师父叫你到下修界,是为了训练你心性,不是让你出来混吃混喝…………等等。”
“什么人!”
雾气中剑光一闪。
尚临渊瞬间退到叶千尘身后,他隐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保险起见咬着撕开衣下摆的布料,后脑勺一系挡住了半边脸。
叶千尘:“………… ”
“什么人!不说话我可要动手了!!”
这时,风吹的雾气散了些,叶千尘上前一步,率先开口。
“在下叫叶千尘,是一介散修,听说这儿有妖邪作乱,于是一路跟到了此处。”
喊得那名年轻修士身着青袍,上面绣着云中剑的纹路,待他看清了人,这才将剑收了回去。
像是饱含歉意的颔首道:“我乃四象观中人陈斯年,方才看错了以为是魔族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这么大一个人还能看成魔族?尚临渊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叶千尘温和笑笑:“客气客气。”
陈斯年旁身穿白袍的少年抬着下巴开口:“大哥,你跟一个散修客套什么,谁不知道他们说叫散修,其实就是资质不够连仙门都进不去。咱们快下山吧,我还等着吃山下的烧鸡呢?”
玄月楼。
尚临渊眼底一沉,少年穿的是玄月楼的白袍,只是白袍上未绣有纹路。
他看的出神,眼神偶然向上一抬,与那少年对上了视线,他喉咙滚了滚,刚想向后退两步。
“哎!大哥你看,这散修身后怎么还有个人啊!”
陈斯年视线顺着少年指尖移动,落到尚临渊脸上,压下的剑柄抬了起来,沉声道:“这位公子,冒昧问一句,你是哪里人,为何纱巾覆面?”
尚临渊自知躲不过,干笑两声走了出来“我吧…………”
他余光看到叶千尘敬而远之的样子,眼球一转冲黑袍一指“我是他徒弟,自幼就跟着他,这纱巾也是我师父要求的。”
那少年呵呵一笑“那你说说,你师父使得什么功法,用的什么武器?”
尚临渊表情渐渐僵在脸上,他到现在也没能看清叶千尘的路数,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看向叶千尘,那人大概感知到了目光,手袖一拂冷哼一声,离远了三分。
“怎么,不知道?你这师父都不想搭理你呢。别装了!我看你就是魔族!”
那个玄月楼的少年莫名情绪高涨,二话不说拔剑,剑身猛地出鞘,带着铮铮剑鸣直直刺了过来。
尚临渊连忙向后跑,可他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剑快,眼见着剑就要刺中脸。
唰唰——
“宋恒,小心身后!”
剑身一转与他身后飞来的一把魁星笔撞在一起,擦出一串滋滋的火星。
尚临渊踉跄两下直接倒在地上,盯着那个叫宋恒的少年。
那把剑,刚刚的行动轨迹分明是朝着面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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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你们看,他竟然拔剑要杀我,仗着自己修仙高人一等就要欺负我这安分守己的平头老百姓吗!”
“…………”
那少年一击未中,这可被尚临渊逮着机会了。
“来来来,杀了我杀了我!叶公子,我死之后你可一定要去将今天的事昭告天下啊,叫天下百姓看看,这些自诩为民除害的修仙中人是什么样的嘴脸!”
“ 你,方才你还说是这散修的徒弟,怎么现在又成普通百姓了?!”
“除上修界各大门派之外,天下众民皆为百姓。这还是你们那仙君西饶说的,我可说错了?”
“你,你!!”
叫宋恒的少年大概第一次被这种无赖指责,面皮下涨得通红,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转头剑指横空飞来的魁星笔,把气撒在捣乱的人身上。
“什么人!赶紧给小爷我站出来!”
“…………”
空中层层叠加的雾气交错弥漫,却没有任何人影或灵力运转的痕迹。
尚临渊想:莫不是他一片赤诚之心终于感动上苍,知道他命不该绝?
他拍拍身上的土刚想站起来,那支魁星笔扭扭歪歪,冲他飞来了。
“不是…………”
竖起的笔在空中一转躺倒,直直冲来,笔尖在尚临渊墨色瞳孔越来越大。
千钧一发之刻,几支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从侧面射来。
即将对上时,那魁星笔骤然停住了。
远处叶千尘指尖一动,操纵的羽毛也停下,与魁星笔隔空对峙。
尚临渊趁这时赶紧同手同脚爬起来,他看出来了,这把通体铜金的魁星笔分明是冲他来的,什么感动上苍,什么命不该绝,通通狗屁!
刚刚只是凑巧宋恒站的地方挡住了魁星笔攻击路线,所以接下了那一击。
他目光扫视在场的三人,二话不说躲到叶千尘身后,抓着衣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叶公子一看就古道衷肠乐善好义,十七级浮屠都有了,就稍稍动动手指救我半条命…………”
这支魁星笔周身黑色的灵力周转,颜色耀眼实力强悍,而且奇怪的是旁的灵器都是需要主人灌注灵力,而这把魁星笔看上去并没有操纵者。
而且像人一样长了眼睛似的,尚临渊刚一停下脚步,它的笔尖瞬间一转对准了尚临渊的方向。
叶千尘手一挥,四支羽毛退回,分散在他周身。
“我不是救你,只是这灵器上沾染了魔气。”
尚临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连点头附和,什么都好,怎样都好,只要能帮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魁星笔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郁,笔尾攒着力开始轻轻的晃动,像是要殊死一搏,尚临渊抓衣袖的手紧了紧。
嗡!
魁星笔刹那间飞出。
啪!啪!啪!
一时间那些带着金光的羽翅被打的四散,叶千尘沉着眉刚想发动灵力,笔身瞬间越过他指向了身后的男人。
尚临渊千钧一发之际连忙抬手护住了脸。
叮——
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出丛林,四下刹时格外寂静。
尚临渊小心的睁开眼,直觉迫使他脖子一寸寸向右转。
他看见了那支威武的魁星笔,这时竟像小弟似的立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了。
尚临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宋恒,他指着尚临渊大叫:“那带黑气的东西是你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尚临渊没工夫搭理他了。
魁星笔在身旁立着,尚临渊喉咙一滚,不动声色移开视线,魁星笔笔尾跟着一动,将尾尖上的字向他眼底递了递。
尚临渊这下想不看都不行了,目光从笔身向下移动,玄铁的笔身上用灵力刻印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渣渣”。
他一拍脑门,终于认出自己的灵器。
这只魁星笔原先就是一支普通的形似笔样式的冷兵器,后来被尚临渊用自身灵丹碎片炼化合为一体,魁星笔才勉强挤进灵器的行列。
魁星笔各个方便都比不上尚临渊那把剑,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真拿这支笔干什么,应景取了个“渣渣”的名字就仍在一旁了。
大概渣渣身上有尚临渊的灵丹碎片,所以能一路找来,尚临渊也不管缘由了,一把抓过渣渣亲呢的蹭了蹭。
此刻他灵力全无,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妥妥一废柴,渣渣顿时成了宝。
可渣渣不领情,左右晃晃挣脱出来立在与尚临渊不远不近的地方。
尚临渊笑着:“你放心渣渣,从今往后有我一口肉绝对少不了你一口骨头!”
“………………”
“我看你大概没有从今往后了。”
尚临渊一回头,对上叶千尘凉凉的眼神,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对,刚刚这个叶千尘是不是说渣渣身上有什么来着…………
魔气?!
“怎么?”空中四根羽毛忽然金光乍现,指向了尚临渊的眉间“你身上带着魔气,你的灵器也带着魔气,难道你要跟我说这两次都是巧合?”
“不是的,我…………”
“什么!他身上有魔气?!”宋恒立刻冲了过来,站到叶千尘跟前“叶兄,他就是魔族!我看你这乾坤索只锁他手腕太委屈,直接把他捆了多好!”
叶千尘态度不像刚才那样僵硬,只是看上去还是冷冷的:“他身上有伤,跑不了。”
宋恒双手啪一和,抱拳“叶兄侠义,宋某记在心上了,还请阁下把人给我,容我带回仙门处理!”
仙门…………
尚临渊听到这两个字脸部线条一僵,眨眼间很快恢复正常,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幻觉。
“叶公子慎重啊,你毕竟救过我,若我真是魔族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可这人,长得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其实心巨黑!你看他刚刚认为我是魔族拔剑要杀,怎么现在又不杀了要带我回仙门?”
“我看他就想严刑逼供,满足自己那令人启齿的癖好,要把我折磨至死啊!”
“你,你!”宋恒羞的耳尖通红“你在说什么,仙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事,况且我头上还有楼主,楼主头上还有陨天仙君,再上面还有神族,怎,怎么可能折磨你?”
这小孩儿一看就是从父亲母爱的温室里长大的,这种程度的话就受不了了,气急的样子像被偷了贞洁似的,什么都不管了,狠跺两脚跑到他大哥身旁去了。
尚临渊:“……………………”
叶千尘瞪了他两眼,乾坤索瞬间缠身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尚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