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你是我致命的诱惑

书名: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冬天爱上北京 作者:人间小可 本章字数:27013 下载APP
在很短的时间内,于有余走马上任,成了林小年的男朋友!
他帮她在自习室占位置,帮她打开水,给她买零食,约她一起逛街总之,他像大多数男生那样,竭力照顾着自己的“女朋友”。
直到林小年觉得受宠若惊,说:“那个,那个于师兄那个”那个了半天,话才说利索了,“于师兄,你没搞错吧?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于有余瞪着她:“就算是演戏也要敬业点吧?懂什么呀,你这个小毛丫头。”
小毛丫头!
林小年想起乔怀宁也曾叫她小丫头,她还记得他说:“小丫头还真是懂事了。”
当时,她极不情愿地反驳:“别管我叫小丫头,我一点都不小。”那话是对乔怀宁说的。她想对他说她一点都不小,她爱他的心也一点都不少。但他却不懂。
可是,她懂啊,她什么都懂:他是只不爱她,把她当作可有可无的邻家妹妹。
想起这些,林小年的心中无由来地伤感起来,很剽悍地回瞪于有余,结结实实地堵了他一句:“谁说我不懂了?”
对于林小年的抬杠,于公子也不放在心上:“你懂就行,走吧!”他将手搭在她腰间,像亲密的恋人那般搂着她。
他的手心有灼人的温度,隔着单衣,瞬间传到她的皮肤上。林小年吓了一跳,赶紧拨开他的大手:“你干什么?”
“约会去啊,还能干什么?”于公子答得理所当然。
“约个大头鬼啊,你再这么闹下去,别人可全都误会了。”林小年把书包护在胸前,生怕于有余再靠近。
“你不就是想让人误会,才拉我下水?”于有余问得有些落寞,那语调、那神态都隐含着无法言说的悲凉。可是,他那样的表情只有一刹那,转瞬即逝,随即又浮现出坏坏的痞笑。
“走吧,我们去B大看篮球赛,你的怀宁哥哥亲自打电话邀请我们去!”
“乔怀宁给你打电话?”林小年有些怀疑。
“B大学生会队跟Z大一直有联赛,大家还算熟。”于有余解释。
林小年想了想,有些退缩,说:“我跟葛言说好去图书城帮她买六级习题。”
“葛言有彭兴陪着去,你凑什么热闹?”自从上次看完电影,彭兴就一直跟葛言走得比较近,连沈三月和关澜都看出了端倪,彭兴可是铆足了劲儿地在追葛言啊!
“我我回宿舍洗衣服。”林小年找其他借口。
于有余不乐意了:“林小年,你就是不想去吧?怕什么呢?谁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的确不想去,她不愿意看到乔怀宁和欧阳菲卿卿我我的样子,那样光鲜的爱情,在她的眼中总那么刺目。
“胆小鬼!”于有余取笑她,“不想去,就亲自给乔怀宁打个电话。我倒是巴不得你不去呢!”
“为什么?”她去与不去,跟他于公子有什么关系?
“你若不去,我们俩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约会,那多美啊!”于公子色迷迷地盯着她用书包挡住的前胸。
林小年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有事儿。”
“有事儿也得约会,这是义务!”居然是由他跟她强调权利和义务,枉费她学法律专业。
她捧着晕掉的脑袋,直念阿弥陀佛: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有理说不通的人啊?
她咬咬牙,很勇敢地说了句:“行,不就是看个球赛?我去!”
“你不是开车去?B大好停车呀。”林小年看着于公子推着自行车出来,觉得太匪夷所思,不符合他一向张扬、奢侈的作风,用沈三月的话说:“人家于公子是连上学校超市都要开宝马去的主儿。”
于公子吹着口哨摇头:“开车多麻烦!来,我载你!”说着拍了拍后座。
“不要!”
“又不是没载过。”
“我坐公交。”林小年眼巴巴提议。
“我没坐过公交,不会坐。”于公子断然否决。
结果,还是她妥协,让于公子载着去B大看篮球赛。
坐在于有余身后,林小年第一次认真观察他:于公子身材不错,肩宽臂直,后背结实平坦,是典型的衣架子。
因为逆风,他衬衫的下摆鼓起来,贴到了她的脸上,磨蹭她的肌肤,痒痒的。她咯咯地笑着抚开。
可能林小年轻微的小动作影响了于公子,他莫名其妙地咕哝了一声。
林小年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从后面偷袭了他一把。她的“九阴白骨爪”可是练就一段时日了,曾拿葛言练习过,吓得葛言一个劲儿求饶。她相信这等“武功”绝对对付得了手无寸铁的于有余。
他背上的肌肉太坚硬,根本无从下手,林小年只能举着“爪子”比划。
路面有个小起伏,于有余没提前“广播”扶好坐好,只听得自行车咣啷一声,林小年同学的屁股做了个小小的抛物线运动,令她叫苦不迭。
“报复!”她得出肯定的结论。可是,这报复来得也太早了点吧,她根本还没来得及下手啊?
“自己嘀咕什么呢?”于有余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幸灾乐祸,却假装友爱地问。
林小年同学只能叹息自己时运不佳,遇到于有余这个霉人!
见她不说话,于公子单手把车,另一只手从背后伸过去摸到林小年的手,放在他的腰间:“扶好了!”
看着林小年和于有余携手姗姗来迟,乔怀宁只是默然而立,仿佛没了情绪,没了真实的表情,只顾机械地笑。
倒是欧阳菲出乎意料地热情:“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看怀宁在学生会的告别表演赛!”
林小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傻地看着乔怀宁发呆。
她的手被于有余拧了一下,才醒悟过来:“是啊,当然,当然要来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乔怀宁永远是最帅的,永远是最优秀的,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是她致命的诱惑。林小年站在B大的操场上,跟所有崇拜他、喜欢他的人一样,声嘶力竭地为他喊加油!
可是,乔怀宁只是把目光看向欧阳菲。每次进球后他都会用深沉的眼神看向欧阳菲,那一瞬,让所有人的呼吸都瞬间停止,那是沉默坚定、无声胜有声的宣告:他愿意为那个女孩儿的笑容打拼。
林小年期待着,乔怀宁也会如此看她一眼,哪怕没有对欧阳菲那样的情意缠绵也好,至少可以让她还心存一丝幻想。可是,他没有,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她不自她往于有余身边靠,以躲避深秋的寒意,她知道,自己那段属于青春的幻想终于破灭了
她原本以为她拉着于有余宣告她有了男朋友之后,乔怀宁会对她另眼相看,会知道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只会拉着他吃喝玩乐的邻家妹妹;会知道她也需要爱情,就如同他爱欧阳菲那样,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
可是,他还是没有看到她真正的心思。原来,他的眼里只有一个欧阳菲。
林小年彻底心灰意冷了,连于有余递过来的冰红茶都没接。
她刻意把眼睛转向场外,轻声问:“师兄,你还有依云的矿泉水没?”
于有余笑了:“我以为你只喝冰红茶?”
“有些习惯——得改!”
“好吧,跟我来。”于有余拉着她走开,远离了篮球赛。
林小年没有问于有余要去哪儿,她只想逃离,从此,不再见乔怀宁。
从此,她的爱情与乔怀宁不再相干。
她心里如刀割般难过,可是,她终于明白,不经历这个痛苦的过程,她永远不能走出乔怀宁的阴影。
也不知道被于有余拉着跑了多远,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林小年喘着粗气,呵呵傻笑。
可是笑着笑着,泪就下来了,那明明不是委屈,不是辛酸,不是留恋,不是乞求怜悯。
于有余慌了手脚:“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别哭啊!”他向来没见过女孩儿这么哭法的,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求她别哭。
林小年那个倔脾气哪里肯听话,他越说不让哭,她越哭得厉害。
“再哭,我亲你了!”于有余本想威胁她,可是话说了一半,就鬼使神差地扳过她的脸,然后将他的嘴唇准确无误地盖上她的。
灼热而火烫的双唇,让林小年大脑缺氧,一时愣住,根本就忘了要推开他,只是任他的唇舌在自己嘴里纠缠,很合作地让他攻城略地。
于有余越吻越深,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下去,完全纳入他的体内。从身体里传来的燥热使他越发不安分,他紧紧抱住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抵在胸前。
林小年不反抗,傻傻地感受着被一个男生拥抱、亲吻的滋味。她试图回应,无奈对方太强悍,根本不容她动弹。
原来,她也需要爱,需要被人珍惜。那些久久渴望的本能,即使是被乔怀宁以外的人引燃,也可以烧得轰轰烈烈,乃至爆炸。
她的泪在于有余的唇齿间被焚烧,然后干涸。她闭上眼睛,任自己陷入旖旎的芬芳中,她想她已经醉了。
于有余抚摸着林小年涨红了的脸,满足地笑:“感觉真好!”
林小年根本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弱弱地问:“为什么不继续?”
于有余差点去撞墙,掩住她短小的T恤:“要继续也得先换个地方吧?难道在这里?”
过了好半天,她才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脸上立即充血成猪肝色。
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嘛!她推开他,恢复了些理智,问:“我们刚才为什么会接吻?”
于公子直翻白眼:“哪有这么问的?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哭!”
林小年撇撇嘴:“不对,是你强迫的!”
于公子突如其来地生起气来,大声说:“林小年,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林小年知道自己理亏,她只是想撇清刚才的状况,想对他说她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才会有刚才的反应,以防他误会她迷恋他的美色。
“师兄?”她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叫有余!”他跟她吼。
她吓一跳,小声嘀咕:“那么大声干吗?”
“于有余?”她折中的喊他,“刚才”
“你再提刚才,我就把你就地放倒,表演春宫秀。”他凑到她耳边,不惜破坏自己的光辉形象,一本正经地威胁道。
林小年虽然单纯,但还知道“春宫秀”是怎么回事儿,脸上顿时腾起一片红云,如胭脂染了般绚丽:“于有余你不害臊?”
面对这样的指责,于公子眼睛都没眨一下:“跟自己女朋友说话,有什么可害臊的?”
林小年彻底无言。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乔怀宁打的。他用温和浑厚的声音说:“比赛结束了,你去哪儿了?”
林小年心情万分复杂,她没有回复乔怀宁,拿着手机对于有余说:“有余,我们再玩会儿吧!”然后挂了电话。
乔怀宁握紧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嘟嘟的忙音,却无心再打过去了。
B大操场里一片混乱,嘈杂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那个秋天,雨湿风凉!
学期中,因为学生会主席和重要干部面临毕业,Z大学生会举行换届选举,林小年得票最高,却放弃了主席的尊荣,让位给校花周晓蔚。
于有余很赞同她的做法:“以你的性格,还是做点简单的工作好!”
林小年撇撇嘴:“少看不起人,我要做,一定比你做得更好!”
“那为什么不做?”他追问。
“没兴趣!”
苏北海插了一句:“我看,你是怕自己做得太好了,遭某某人妒忌吧?”
她不说话,只是笑。
周末,林小年好不容易逃脱了于有余的禁锢,陪葛言跟沈三月去逛公主坟购物,本来关澜也要去,可是看到林小年,就称临时有事儿不去了。
沈三月解释:“可能看到小年不好意思了,毕竟,为钱包的事儿冤枉过人。”
葛言不说话,冷哼了一声。
提起旧事,沈三月也略显尴尬,那时的她确定做得挺过分。
林小年见气氛凝重,赶紧圆场:“反正都过去了!再提也没意思不是说去血拼?”
“是啊,赶紧,走,走,老规矩,走路最慢的那个请吃麦当劳的甜筒!”
路上,沈三月问林小年:“说说你跟于公子进展如何?”
林小年叹口气,实在不想回复这种八卦的问题:“一般,啊,一般!”
“怎么叫一般?我前天晚上下了自习还见你跟于公子在楼下搂搂抱抱!”葛言的八卦功比起沈三月来说,更是有过而无不及
林小年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什么叫搂搂抱抱?那是于有余眼里进了沙子,我帮他揉来。”
前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于有余送她回宿舍。走到半路,他突然捂着半边脸说自己眼睛睁不开,可能进了沙子。
林小年急忙翻开他的眼皮帮他吹吹,见有眼泪出来,又帮他揉了揉。因为他个子高,她仅到他肩,所以,她是踮着脚靠在他身上的,而他的手又停在她的臀部,所以那姿势怎么看都暧昧。没想到偏偏给葛言看到了。
晚上回了学校,葛言跟沈三月忙着把买来的衣服衣服一件件拿来试,林小年自顾自地上网看新闻。
QQ的好友栏里,年糕的头像一直亮着。她急忙隐了身,假装不在。后来想想,自己这么做好像没必要,她上不上线,也许他根本不在意。
于是她又慢慢浮出水面,假装无所事事地浏览网页。
乔怀宁看到她上线,就打过来一个笑脸。
林小年告诉自己不要回,就假装没看见吧。可是,那个黄色的小圈圈仿佛注入了灵魂,眯着眼对着她笑,笑得她心虚。
“要不就回他一句话吧?”她不停做自我斗争,手和心严重的不一致,简直要崩溃。
后来,幸好于有余把电话打到宿舍,叫她下楼吃饭,她才长吁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关掉QQ,立即跑掉。
“于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有魅力了?居然能勾得她往外跑?”沈三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小年匆匆离开的背影。
看她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的牛柳,于有余若有所思地皱紧眉头,问:“怎么了?今天逛街逛的不愉快?”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逛街了?”林小年有几分好奇。
于公子不好意思地抿起嘴:“是彭兴说的。我可没主动去问。”林小年才明白过来,原来一直忽略了葛言这个“内奸”。
她只好哀叹地敷衍他:“我看见漂亮衣服买不起,当然心情不好了!”
他笑:“就为这个?至于吗?不知道你男朋友我穷的只剩下钱了!看上哪件,只要你张嘴,都是你的。”
“行了,你又不赚钱。”她被于公子的表情逗得想笑,“说得跟真的似的。”
即使于公子当真是她男朋友,她也不会让他买东西给自己的。更何况,他只是她一时冲动,认领的冒牌男友。这个临时男友在不久的将来还要出国,与她相隔万里,很有可能老死不再相见。
“雅思什么时候考试?”
他想了想,仿佛在犹豫什么,然后才回答:“下个月。”
林小年揉揉额角:“那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出国了?去哪个国家呢?等我发达了去看你!”
于有余咂着嘴,直骂她没良心:“枉费我对你那么好?居然都不说留我一下?”
“有美好前程不去奔,是傻瓜!我留你有什么用?”
“铁石心肠的人!”他继续吃饭,没有再说什么。
林小年觉得这个学期比任何时候过得都快,转眼到了年底,学生会又开始忙新一届招新工作,然后筹备元旦晚会。
林小年忙得不亦乐乎,连于公子的抗议都顾不上了。
于有余见了她总说:“林小年,你就冷落我吧,小心哪天我就另觅新欢了!”
林小年呵呵直笑:“觅去吧!一定要找个比我年轻漂亮的,要不我心理上会不平衡的。”
于公子瞪着她:“我可是你男朋友,现任的!哪点不合你意了?!居然这么忙着把我推出去?!”
林小年蹙起眉,无奈地摇摇头。眼前这个如雕琢般的男生,五官丰满俊美,高大挺拔,可以说是十分完美,如果不是脾气差了点,多了几分骄纵和狂妄,一定是个万人迷。
“瞧瞧你那是什么表情!”他抗议,“又不是买猪肉,值得这么挑剔地看?”
她也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打起精神,跟他说:“于师兄,你挺好的,我没把你往外推!”其实他这样的人,何必用她推呢,迟早会自己跑掉的。
“我说过多少次别叫师兄别叫师兄,生分了!”这回,他没跟她吼,只是耐心地纠正。
“哦,有余!”她喃喃地喊了句,并不觉得如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
他满足地笑起来,回了她一句:“年年儿。”他叫年年的时候,带有明显的儿化音,显得更活泼俏皮。
她笑起来,跟他纠正:“是年年啦!”
他试着再叫一次:“年年儿。”听起来还是不一样。
她假装轻叹一声:“孺子不可教也!”
林小年是被于公子胁迫着一起上自习。她百无聊赖地写字,他在旁边做雅思模拟题。
他边做题边看她,林小年发现他根本不专心,用手中笔当教鞭敲他脑袋:“赶紧做题!”
他捉住她的小手,瞪圆了双眼吓唬她:“小妮子,反了你,敢打老子?”
她振振有词地指责他:“谁让你不专心?”
他本想说:“有你在旁边,我怎么能专心?”可是,又怕她听后一走了之,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只说:“我不会做啊,雅思这么难!”
林小年就开始数落他:“你是怎么考上的大学?啊?这么简单的英语都不会!”
“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孩子考大学比外地要低许多。所以,跟你们这些外地状元啊什么的比,素质当然差远了。”于有余随便找理由辩解。
“真让人妒忌,严重的教育制度不公平!”想当初,她考北京的学校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跟我说没用,你去找教育部长说!”于有余看着她带有怨气的小脸,觉得既可爱又可笑。
跟林小年一起上自习,于有余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所以索性停下来,拿过她的笔和纸,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看看,这才叫字!”他不是炫耀,他的字的确帅,比她写得好看多了。
林小年开始信服于有余,又忍不住问:“以前,为什么你不管学生会的宣传?”
“因为你加入了!”他直接回答:“我跟北海打赌你没练过字,他却赌你练过。”
“哦?”她好奇,“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进学生会,我输了,请学生会所有人去川乐园腐败!北海赢了,他提条件,他输了,请所有人腐败。”
“还是没听明白!”她说。他说的简单,她却听得糊涂。
“你那个浆糊脑袋,能明白才怪!”
浆糊脑袋,这句她是听明白了。她举起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谁浆糊脑袋?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算我错,行了吧!”
“不行,你要道歉!”
“算了?我教你写字还不行?我可是不轻易教人的。”
“道歉!”
她不依不饶,“我可是书法大师的关门弟子让我教你吧?”
他教她写字,可是写来写去总是3个字——于有余!她写得烦了,问:“还有别得没?”
“有啊!”他自信满满,用另一种字体再写于有余。
林小年问:“你学书法的时候,老师只教给你这几个字吗?”
他正儿八经地点头:“这几个字我学了半年!你现在刚写半个小时,急什么?”
林小年差点当场嚎哭起来,估计是怕在自习室引起围观,所以强忍着没发作,闷闷地说:“我还是决定不学了。”
临近于有余考雅思,林小年怕打扰于有余学习,所以没去自习室学习了,而是选择去图书馆。
尽管,于公子多次跟她说帮她占了座位,可是,她只是去露个面就走。于公子因为忙着做模拟题,也就放任她在学校里到处晃荡。
他始终相信,孙悟空再厉害,仍逃不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可是,他却错算了另外的因素。
在图书馆阅览室,林小年认识了一个小师弟,他热情地跟林小年打招呼,并时不时借着向她请教选课、参加社团等问题跟她套近乎。
一来二去,小师弟把林小年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个师姐心性善良,几乎有求必应,也就大着胆子让她请吃饭,或者回请她吃饭。
小师弟人长得也算精神,个头比于有余有过而无不及,再加上性格温和,可谓品貌一流。
林小年对这个师弟甚是喜欢,所以自然多了些爱护。例如:小师弟对周围的商场、超市不熟,林小年就帮他画了详细地图,指导他如何坐车。
小师弟是聪明人,去超市回来,帮她带了喜欢的零食,林小年不好意思白要,自然买了其他东西还回人情。这样礼尚往来多了,两个人关系迅速升温。
连沈三月都看出了小师弟的居心,提醒林小年:“这小子对你有企图!”
林小年觉着可笑,跟她解释:“他只是师弟!”
“师弟怎么了?这年头,流行姐弟恋——嫩牛吃老草!”
林小年觉得三月想得太多,有些杞人忧天。
但沈三月还是尽职尽责地说:“最好别让于公子看见,要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有余又不是黑社会?”
“但他是你的男朋友!”沈三月眨着眼,冲林小年示意。
林小年嘴里小声嘀咕:“什么男朋友?是我拉来临时客串的好不好?”
圣诞节那天,学校有舞会,小师弟早早约了林小年,话说的委婉曲折:“求师姐带我去见识一番吧!”
当时,她答应的爽快:“行,包在我身上!”
所以,当于有余过来约她的时候,她十分为难:“早知道不答应别人了!”
于公子诧异,除了自己,谁还敢邀请她参加舞会?难道林小年身上那个“此人归于公子所有”的标签还不够清楚?
他倒是不急着问谁这么不怕死,敢打他“女朋友”的主意?而是想先探探“敌人”的虚实。
“行,那你就去,我再约别人。”话说得云淡风轻,却透出一股子冷意,林小年不禁打了个寒噤:“难道又降温了?天气预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
舞会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礼堂玻璃上还喷绘了圣诞老人的笑脸。林小年用手指划着玻璃,描摹那张笑脸的轮廓。
小师弟很细心,提醒她:“师姐,别摸了,那个凉!”他明亮的眼神透出一股真诚,让她感动,心说:有这个这样贴心的亲弟弟多好!
林小年对师姐这个称呼也很满意,想当初,可都是她喊别人师兄师姐,现在终于有人喊她师姐了,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只是想跟小师弟开个玩笑,把手指上沾的白色粉末顺势抹在他脸上,可是,因为胳膊不够长,也因为小师弟个子太高,于是就见她直直地向他栽了过去。
幸好,小师弟反应够快,牢牢地接住她,才避免了她出现狗吃屎的尴尬场景。
她抬起头,想对小师弟说声谢谢,可是一扭头,却发现于有余站站在了旁边。
“于师兄,你也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却黑着脸没理她,转身跟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美女跳舞去了。
林小年撇撇嘴,跟小师弟说:“瞧瞧,这么不懂礼貌的人,你可别跟着学!”
小师弟唯唯称是。
舞会开始,一般都是以慢舞开场,气氛不会太热烈,跳的人也少,只有高手才敢“亮相”。
于有余显然是高手,林小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像他这种纨绔子弟如果连跳舞都不精通,她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于有余的女伴也了得,跟他配合得完美无缺,一支曲子完毕,在场的人都对他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林小年早忘了于有余对她态度恶劣的事儿,在旁边不停地竖大拇指。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于有余看了她一眼,依然没说话,那表情好像在跟谁生气。
高手过招完毕,剩下一群“虾兵蟹将”上场,那姿势可谓千奇百怪,惹得大家都不停地笑,但气氛却热烈起来。娱乐嘛!娱乐不了别人,娱乐自己总可以吧。
小师弟拉着她请求:“师姐,我们也去跳,保准比这些人跳得好!”
林小年本想找于有余说几句话,解释下她为什么要陪小师弟来舞会,可是刚走出几步又停下了,因为看到他正向旁边的美女大献殷勤。
“好,我们去跳舞!”她回头对小师弟说。
小师弟的舞跳得也不错,而且越跳越来劲,林小年只能被动地跟着他旋转。后来,实在有些眩晕,脚下一乱,差点滑倒。
小师弟见机,赶紧扶住了她,拿纸巾帮她抹额头的汗珠。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于公子会从小师弟的背后揪住他的衣领,猛然将他扯开,然后拉着林小年匆匆走了出去。
那一刻,林小年奇怪自己居然没有反抗,而是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林小年被于有余拖着,一直走到学校的中心花园才停下来。于公子冷冷地打量她:“你居然跟那个二拨愣的毛头小子跳舞?”
“为什么不能跳?”他不善的语气让她窝火。
“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他爸爸是黑道上有名的‘屠夫’!惹上他,你是找死。”
于有余的话绝对不是耸人听闻,关于“屠夫”这个人的新闻,林小年的确在网上看到过,她心里害怕嘴上还不认输:“我跟他跳舞,又不是跟他爸爸跳舞!而且你管我干什么呢?我怎么样又不关你的事儿。”
于有余见她死不悔改,还把两人的关系说得那么界线分明,无情无义的语气让他恨不能杀了她。
他死命摇着她的肩膀说:“我他妈是你男朋友,你亲自任命的,你还记得不?!”她这个傻子怎么连他对她的好都不知道呢?
林小年低着头,不敢看他,狠了狠心说:“你明知道那时我是一时冲动——都是假的!”
“我他妈却当真的了!”这句话,他是吼出来的,不顾一切,声嘶力竭,仿佛要震垮她的心防。
她还是不敢抬头,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于有余背对着她,好像受了巨大的打击,不再有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他半晌叹了一声:“算了,是我自作多情。”
她哭得哽哽咽咽,说:“师兄,你何苦呢?你都要出国了,咱们就不能平心静气地相处几天吗?”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委屈和乞求,让人不忍抗拒。
于有余这才意识到她在哭。他还是心软了,放低嗓音,尽量柔声说:“你别介意,我脾气不好,从小嚣张惯了我已经在改了,还有那些你不喜欢的习惯,我都在改”
他都在改变,只希望她能看到,然后认同并接受他这个人。
他从来没有为哪个女孩子刻意去做过什么,第一次,他去做了,别人却不珍惜,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那晚的舞会,林小年乘兴而去,失落而归。
她回宿舍的时候,葛言说:“欧阳菲给你打过电话。”她应了一声,根本没想起问欧阳菲找她干什么。
那晚,她反反复复地做噩梦,乔怀宁和于有余的脸分别在她眼前浮现。
她觉得口干舌燥,起床喝水,摸索着找床头的水杯,却怎么也找不到,咣啷一声,水杯掉在地上,顿时吵醒了所有人。
沈三月迷迷糊糊地嚷:“小年,你搞什么鬼,让不让人睡觉啊!”
林小年不敢吱声回应,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听着她这边没动静,葛言就跟其他人说:“估计是她翻身的时候把水杯碰掉了吧,这么大声儿都没吵醒她,看来她是挺累了。咱们也睡吧,明天起来再收拾。”
宿舍里又响起轻微的鼾声,林小年却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再碰到时,林小年还是会对小师弟礼貌地问候,只是不再有昔日的热情。
小师弟倒是不介意,坦然地说:“其实,姐弟恋也没什么不好,是吧?只是,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林小年故作深沉地摇摇头:“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你,真的,像亲弟弟一样!”
小师弟的神色有些黯然,但下一秒,又变得精灵古怪:“别忽悠我了,我可不想当你弟弟。我还年轻,就是打持久战,也比于师兄占优势。帮我转告于师兄吧,如果哪天他要是不留神,我可是会横刀夺爱的。”
听他这么说,林小年由衷地笑了起来,粉红的唇角微扬,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跟于有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要不是忌惮他跆拳道黑带,比我段数高,我真的会跟他单挑的!”
林小年犯迷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你不懂。”小师弟拿起书,转身就走。
她不是不懂,只是懒得去理清。生命中还有太多事情值得去思考,她不想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无关的人或事上。
圣诞过了,元旦在即。
学生会又开始备战新一轮的迎新晚会。作为宣传和联络人,她负责邀请贵宾,包括团委老师和历届能请到的学生会干部。
于有余不在图书馆,不在自习室,也不在宿舍,她熟悉的地方都没找到他。
“都考过了雅思,他还去自习室干什么?”林小年自嘲地想。
她手中的邀请函,变得异常沉重。小师弟事件之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于有余了。
他会不会在生她气?气她对他不够尊重?明明拉他来当客串男友,却没陪他去参加圣诞舞会可是,他是那么骄傲,那么完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啊,巴着他的女生那么多,又何必非得要她陪呢?那天,不是有跳舞跳得特好的美女陪他一起参加了吗?
难道,他在气她要跟他划清界限?她也是为他好啊,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总不能被她霸占着吧?而且,他们总归是要分开的,只是迟早,又有什么可气的呢
她想起那晚他吼的那句话——我他妈却当真了!那时,他的表情好可怕。
会不会是他演戏太投入,所以不能自拔了?所以,他怪她不够配合?
所有的想法都乱成一团,她理不清任何头绪。
唉,于有余——她干吗要招惹他呢?
找不到于有余,林小年只好先去找苏北海。
“苏师兄,我把元旦晚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你在哪儿?”
苏北海慢吞吞地说:“我一会儿过去找你拿吧。”
她却固执地坚持着:“我给你送。”
林小年风风火火地赶到体育馆的网球场时,却先看到于有余,原来,他与苏北海在一起。
显然,两个人玩儿的时间不短了,浑身都汗津津的,连头发都滴着汗水。
见到林小年,于有余把头一扬,看向别处。她悻悻地打招呼,他当没听见,林小年也是倔强的脾气,本着“你不理我,我就再不理你”的原则,只跟苏北海说话。
说完了,把于有余的邀请函往他怀里一塞,掉头就走。
于有余手里攥球,往上一扬,大吼一声,发泄一般使劲向墙上拍去。
苏北海看出他的不寻常,赶紧安抚:“歇歇吧,打了俩小时,我可吃不消了。”
他从不掩饰自己喜欢林小年的想法,对于有余说:“如果有机会,我会想方设法把这样的女孩儿禁锢在自己身边。如果你真的不要她了,我愿意接手。”
于有余真生气了,把昂贵的网球牌子往地上一摔,一字一句地对苏北海说:“你永远没机会!”
元旦晚会开始后,于有余始终没露面。周晓蔚以为他不来了,追问林小年:“邀请函送到了吗?于师兄是怎么说的?”
林小年叹了口气:“送到了,但他没说话。”
如果上一任主席不到,新一届迎新晚会是很大的遗憾,而且会影响新一任学生会主席的声望和威信。新主席周晓蔚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林小年。
林小年的心里也非常烦躁,主席的位子是她让出去的,这下看来,仿佛是她把周晓蔚送上了老虎背。
于有余不到,整个学生会都无光,林小年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弊,可邀请函送了,他不来,她也没办法。
团委老师诧异:“有余怎么没来?”苏北海不停地看表,师弟师妹们纷纷询问:“于师兄不会不来吧?”
林小年终于坐不住了,掏出手机打于有余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就用无比愤怒的语气说:“于有余,你今天要是不来就是公报私仇!”
于有余没出声,这让林小年心里更气愤,也更难过,于是,顾不得多想:“我得罪了你,又不是学生会得罪了你。你这个人原来心眼这么小啊,还这么嫉恨,一丝一毫都容不得别人违抗你的意思!你是谁?是上帝吗?!你凭什么收了邀请函却不来啊别以为你不来,学生会就办不起晚会,别以为你不来,大家就会想念你,又不是没你不行!”
听完她像打机关枪一样劈里啪啦的一通话后,于有余只语气轻松地说:“林小年,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利落了?”
“你不来拉倒!以后休想我叫你于师兄!”
“我从不指望你叫我于师兄,我不一直让你叫我有余嘛。我今儿若去了,难道会改口叫有余吗?”他饶有兴致地问。
当着一群师弟、师妹、老师、同学的面,林小年觉得窘到家了:“你休想!等等什么?你说你来?”
“我从来也没说不去啊,只是校门口堵车,我还要几分钟才到。”他看着副驾驶座位上放着的那一大束香水百合,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要不是为了这束花,他早到了。
晚会结束的时候,周晓蔚号召大家吃宵夜庆功,于有余却拉着林小年中途退席:“我们还有其他活动。”让大家没办法挽留。
林小年是真饿了,她遗憾地回味着餐桌上盐水鸭肝的香滑细嫩,直吞口水。
她向于有余抱怨:“有什么活动比吃饭还重要?”
他变戏法似的从车里拿出一大束百合,塞到她手上:“给你!”
浓郁的香气刺激了她的嗅觉,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唉,啊嚏——”她又打喷嚏,赶紧把花还给他:“我过敏!”
“去年送你的不也是这个花?”于有余有些恼火。
林小年想起去年元旦晚会,在她唱歌的时候,他跑上舞台,给她献花,还献吻,不觉有几分感激:“是啊,没见我后来转送给三月了吗?”
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但并没发作,只是转移话题说:“你还饿吗?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吃点。”
他们去了学校后门的面馆,点餐时,于有余拿起那束百合,对温柔漂亮的女服务员说:“这花本是送我女朋友的元旦礼物,但她花粉过敏,我觉得扔了可惜,就送你吧。”
女服务员收到花很惊喜,又是元旦过节,于是主动给他们加了一个菜,还说:“你们今天吃饭打8折!”
等服务员走远了,林小年才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送花给别人时都这么说?演讲词都不带差样的。”
于有余被她揶揄得不好意思,赶紧给她搛菜,“吃饭!”
饭还没吃几口,就有人给于公子打电话:“你五哥车祸进医院了,病危,快来。”
林小年听得清清楚楚。于有余经常会提到他的五哥——借给他开兰博基尼,带他去吃厉家菜,据说以前搞IT产业,后来转行做房地产,似乎很神秘。
于有余拿着筷子的手不停颤抖,“医院,对,我要去医院!”他起身就准备离开:“你自己好好吃饭!”他把100元交到林小年的手上。
看着于公子慌慌张张离开的背影,她哪里还吃得下?于是她也跟着站起身,在他身后喊:“有余!”
他站在面馆的门口,转身看向她。她跑到他面前,抬起头:“有余,我陪你去!”
他不敢自己开车,因为手抖得厉害,即使坐在出租车里,他也无法平静,一个劲儿地催司机师傅快点。
林小年怕他太激动,一直握紧他的手,不停对他说:“没事的,你五哥没事的!你要保持冷静。”
他像个茫然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她:“我五哥,不会有事儿,对吧?”
她点头,给他信心和力量。
医院。急救室。
门外都乱成了一团,有人哭天喊地地叫着病人的名字,有人冲医生护士发脾气,有人忙着息事宁人,也有人沉默地站在旁边。
于有余不顾医生护士的拦截,冲到急救室门口:“五哥!”
有人过来钳制住他,说:“老七,别意气用事,扰了五哥安静。”
林小年从来没见过这样脆弱的于有余:紧咬着唇,眼圈通红,眼神里生出来的是痛苦和绝望。
她想,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不会让自己当众哭出来的,他一定忍得很难受。于是,她悄悄拉过他的衣角,递过去一包纸巾,然后默默地转过头,故意躲开,好让他有机会可以拭下眼角。
“我们尽力了,其他的事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疲惫的主任医师从急救室出来后,小心翼翼地宣布。
门口一阵杂乱。“他要是不能活,外科所有医生都走人!”有人撂下狠话。
医师没有言语,默默离开。他知道,这家人有这样的能力。
半夜的时候,值班的护士说:“家属都回去休息吧,病人脱离危险了。”
于有余紧紧抱住林小年,喜极而泣:“他真的没事儿!”
她冲他笑:“没事儿了!一切都好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半夜3点了。
夜里的温度突然降了很多,凛冽的风打透了林小年的羊毛大衣,冻得她直哆嗦。
于有余靠过来,把她护在臂弯里,为她挡风。
两个人离得很近,在寂静的夜里,她能听清楚他有节奏的心跳声。
她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希望离他远一些。他似乎发现了她的企图,于是更紧地抱住了她,又把她捞回身边:“走吧,找个地儿休息。”
于有余从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我们家老爷子早些年分的宿舍,一直是我三姐住,后来她出国,就闲着了。”
果真是闲了很久,屋里明显能看到一层细细的灰尘。
“你在沙发上休息下,我去弄点热水。”刚才外面太冷,喝杯热茶估计会舒服些。
他烧好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远远地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唇边不自觉地勾起笑意。
她的眼睛乖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覆住了下眼睑,遮出一片扇形的阴影,美丽而精致。她两片粉红的唇微张着,仿佛在喃喃自语。这个柔弱的小女生今夜是如此坚强地站在他身边,给他最大的安慰。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心里像有只蛊在噬,痒得难耐。他将唇凑到她颈下,深吸着她体内散发出来的香气,不自觉就要印上去。
“别闹。”她推开他,然后又酣睡起来。
他轻声唤她:“年年?床上去睡吧。”
她像无尾熊一样抱着靠枕磨蹭,迷迷糊糊地摇头:“不要!”
他被她酣睡的样子迷惑了,抱了蚕丝被出来,拥着她一起窝在沙发里。
折腾了大半夜,他也累了,渐渐眯起眼睡着了。只是,睡着的脸上仍挂着笑意。
林小年是被自己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吵醒的。于有余还窝在她旁边酣睡。那样子很可爱,像个淘气的小男孩儿,一点也没有平时的张扬和骄纵。当然,更没有昨晚在医院里的恐惧和萎靡。
阳光从窗帘缝里射进来,照在他眉目间,是那么帅气清朗。他睡着的时候,喉结还在鼓动,透出男孩子特有的阳刚之气,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躁动不安。
她拽他的胳膊,说:“师兄,起来!”
他翻身抱住她的肩继续睡,嘴里咕哝着:“你昨晚不是跟我叫有余的?”
“有余?”林小年偷笑,她情急的时候居然真的这么喊了他。她本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跟乔怀宁以外的男孩子那么亲热。
林小年揉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起来吧,于大公子,我饿了。”她突然觉得于公子这个称呼挺好,怎么叫都贴切。
“于大公子?”他睁开眼笑起来,伸着懒腰说:“你以后别学他们乱喊。”
于有余打电话到医院问了五哥的情形,听说已经好转,才放下了心。
他去厨房帮林小年找吃的,只发现了桶装面。
于有余皱皱眉头,从来没下过厨房的他,甚至连亲自烧开水的机会都很少。
幸好饿得不行的林小年挽起了袖子,跃跃欲试:“煮面嘛,我行!”
于有余看着林小年端上桌的光面条发呆,白白的面条一点配菜都没有,根本提不起食欲。
但他还是展示了良好的风度和教养,用筷子挑起一根煮烂了的面条往嘴里送。吃了一口他便不吃了:“小黏糊,你这样的厨艺以后可怎么嫁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小年撅着嘴巴反驳他,“你自己不动手,我帮你做好了吃还挑三拣四!”她瞪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后嫁个厨师!”
他神色一凛,问:“你说真的?”
林小年仰起头:“我妈就是因为我老爸会煮饭才嫁他的,所以,我也要找个会煮饭的老公,让他煮给我吃那样多幸福!”
她半眯起眼,憧憬着她自己站在厨房门口,看未来老公在里面忙碌的身影,那人有高挑的个子,宽阔的背如乔怀宁。
小时候,父母不在家,乔怀宁给她做宫爆鸡丁时,知道她喜欢吃干果,便会多放些花生米。他揉着她的头发说:“只要你喜欢,以后还给你做。”
可是,以后他变了,有了女朋友,从此,不再只对她好。
她也变了,居然自告奋勇给另一个男生做饭吃,从此,不再当他是唯一。
听她口口声声地说要嫁个厨师,于有余很是挫败,在关于未来的设想里,她明明有意无意地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试探地问:“嫁个有钱人不好吗?他会帮你请厨师啊。”
“请来的厨师跟自己爱的人煮出来的饭味道怎么能一样?”她反驳。
他没说话,却将她的话谨记在心。
于有余送林小年回学校,然后又返回医院。
林小年直怨他:“你要去探病,干吗还送我回来?不是白折腾一趟?我又不是不认识。”
他冲她笑,霸道却温柔,用略带玩笑的语气说:“你是我女朋友呢,当然要亲自送!”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竟让林小年有点歉疚。她无言了半天,才想起来推着他转身:“赶紧走,去看你五哥吧!”
那年寒假来得特别早。
考完试,林小年没再联系乔怀宁,而是直接买了回家的火车票。
于有余开车送她去火车站,还顺路捎着阮晴空和薛冰。
车上,阮晴空跟于有余开玩笑:“师兄,你这一送,该不会把小年送到家吧?”
“师姐!”林小年示意她闭嘴。
阮晴空是不说了,可是薛冰却接了话茬,“有什么稀奇?又不是没送过!”
“薛冰你再说一句,你们两口子就走着去火车站!”于有余威胁他。
薛冰这才不说话,和阮晴空相视大笑,害得林小年跟于有余各自撇头看向车窗外。
到车站的时候,林小年跟于有余说:“雅思成绩都出来了吧?要出国,需要提前准备申请。”
于有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心里有数,你别总说,烦!”
她想,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说这些的确挺招人烦的,所以也就闭了嘴,悻悻地摆弄着手指。
于有余拎着行李,把她送上车,然后丢下句:“回去给我打电话吧!”就匆匆走了。
林小年没应,只呆呆地坐在车里出神。
回到家里,林小年算是彻底解放了。她每天上网玩儿玩儿游戏,看看书,再看看电视,没事儿去楼下散散步,反正天天无所事事。
老妈怕她在家憋坏了,硬拉着她出去逛街。边逛边变着法子从她嘴里套话,想听听她跟未来女婿的进展程度。
可是,林小年遗传了老妈打太极的功力,硬是一个字儿没说。
既然人家不想说,老妈再逼问也就没意思了,于是转移了话题:“你看乔伯伯家怀宁,今年都带女朋友回家了。”
她料到迟早会有这样一天,于是闷闷地说:“带就带了呗,怀宁哥哥那么优秀,找个女朋友有什么困难。”
老妈看着女儿阴沉的脸色,有几分不解:“宝贝,你这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自从知道乔怀宁和欧阳菲回了H市,平日林小年就更不愿意出门了。父母一上班,她就把自己锁在家里上网,任谁按门铃都不开。
想见的时候见不到,想躲的时候躲不及。
乔怀宁还是来了。
他挑了一个刚吃完晚饭的时间过来串门。
她尽量平静下心情跟他打招呼:“欧阳师姐没有一起来?”
提起欧阳菲,他满眼都是宠溺:“她吃了饭就想睡觉,像只小猪,真拿她没办法了。”
林小年沉默了一下,她宁可是他嘴里数落的那只猪,也不愿意坐在这里和他单独相对。
她的手机响起来,她说了声抱歉,迅速跑过去接电话。
电话当然是于有余打过来的,他问她吃饭没,吃了什么,又问她放假一直在家做什么。她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妈妈端出水果来到客厅,和乔怀宁拉起了家常,不知道乔怀宁讲了些什么,惹得老妈惊呼:“天,怀宁你真是太棒了。”
林小年赶紧捂住话筒,走到阳台上,她不想让于有余听到乔怀宁的名字。
“小黏糊,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啊”林小年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地叹息,他又问:“乔怀宁也在吗?”
“嗯。”林小年轻轻答了声。接着,又是无休止的沉默。
手机里又传出一声叹气,粗重的,似乎已经隐忍了好长时间。
于有余说:“林小年,我已经申请了斯坦福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她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才想起应该礼貌地说声恭喜,可是,他已经挂了电话。
开学,见到于有余时,他的眼神里少了平日的温暖,多了几分稳重。可是看在林小年眼里却是冷漠,而且冷漠里透出几分荒凉,她感觉不到往日的温度,只觉得陌生。
他笑起来,郑重地叫她林小年,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整盒巧克力给她:“寒假我去了意大利,特意给你带的。”
她觉得包装太精美的礼物肯定不便宜,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他一把把东西塞进她怀里:“女生不是都爱吃这个嘛,你若不喜欢就给沈三月和葛言她们吧。”
她突然觉得他这样客气、礼貌的样子很虚伪,让她的心里像塞了一团麻,凌乱地纠结着,却理不出头绪。
她本想问他申请学校的事儿有消息了没,具体什么时候走,可是还是作了罢,她怕他又会嫌烦。
自从考过了雅思,于有余就很少在自习室出现了。尽管她天天去蹲点,仍没见过他。
他送的意大利费列罗纯手工经典巧克力还摆在她的书桌上,每天一抬头就能看到,不禁感到一阵惆怅。
她在心中默默地问,他什么时候会走?她是否也应该送他个东西作为留念毕竟,于公子对她不薄。
她试着给他打了通电话,他接起来却一声不吭。
林小年像做错了事儿的孩子,结结巴巴地问:“师兄你最近忙什么?”
他好像在生气,啪的挂掉电话,根本没听她说完。林小年盯着手机暗骂他混蛋,骂了半天还不解气,直接把他的号码从自己手机上删除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林小年给自己买了支雪糕,边走边吃。
吃着吃着,却觉得难以下咽,她想起来关澜冤枉她偷了她钱包的那天晚上,在操场,于有余跟着她走了一大段路。后来,他说:“我能不能用你的钱请我吃个雪糕?”那晚以后,她对于关澜,对于三月,对于自己终于都能够坦然面对。
第一次,林小年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似乎哪里做错了,可是,到底错过了什么呢?
于公子或许在生她气吧?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寒假时他打电话问她是不是想他,而那时她没有回答?
她对他的确有些想念啊,可是,这样的话她却羞于说出口。
明明已是早春,却为何比冬天还冷?
林小年将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边走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些不甘。她脚下稍微一用力,弹球大的石子滚出去老远,骨碌碌停在一双深灰色运动鞋底下。
“师姐该不会是拿石子撒气吧?”逆光看过去,小师弟明朗的轮廓清晰可见,只是脸孔有些黯淡和模糊。
她尴尬地笑笑:“不会,我哪里有生气啊?”
小师弟撇撇嘴,“于师兄跟其他美女在素质拓展小广场约会,师姐却如此大度?”
于公子跟别人约会!
听到这个消息,林小年只是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疏离的笑容:“他去约会,关我什么事儿呢?”
“于师兄是师姐的男朋友啊。”小师弟觉出事情好像不对,“难道”
“不是了。”林小年似乎在赌气,淡淡地说了声。
“不是什么?”小师弟追问。
“于师兄从来不是我男朋友。”她说得那么小声、那么委屈,以至于小师弟根本没听清楚,只是以为她在怨念。
“师姐!”小师弟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色,神情不大自然,赶紧伸出手去扶她。
小师弟感觉胳膊上一阵疼痛,他的手被人紧紧钳住。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于有余黑着一张脸站在林小年身侧,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盯着小师弟,沉声说:“离她远点。”
林小年瞟了一眼于公子旁边的素颜女孩儿,甚是吃惊。漂亮女生,她见过不少,可是像这样有气质的却不多。那女孩儿全身透出来一种干净,仿佛从未沾染过尘世。
林小年的心中咯噔一下,恍然明白,于有余是逃不过这样的女子的。
她不自觉地往小师弟身边靠了靠,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说:“我们走吧,别打扰了别人。”
小师弟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点点头:“我在图书馆阅览室占了位置。”
“林小年你今天要是敢走”于公子已经被气急,眼里好像喷着火,连声音都灼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怕自己贪恋他霸道的关心和狂妄的温柔,所以更不敢停留了,拉过小师弟就跑。
“你还跑?”于有余怒极,追上去,从她背后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胸部圈住她。
林小年心中一窘,转头狠狠地在他肩膀咬了一口。
她听到他低低的咒骂声,然后觉得胃里一阵抽缩,酸涩的味道瞬间充斥鼻腔,眼里不自觉地闪起了泪花。
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气愤,也不是因为难过,她只是想哭,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柔软成了一片汪洋。
见到这个状况,于有余有些乱了阵脚:“林小年,你别哭。”
她悄悄抹掉眼角的潮湿,傲然冲他扬起头:“我为什么要哭?”
因为她名义上的男朋友跟别的女生约会,所以她要哭?就因为他那力道不大的强迫,所以她要哭?因为之前他不理她,而现在又让她觉得他还有几分重视她,所以她要哭?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啊!可是,为什么心里的某个角落却那么在乎?
“我们走吧。”她仍拉着小师弟的衣角,默默挪动步子。
于有余没有再阻拦她,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
旁边的女子似乎看明白了,问:“她就是林小年?”
于有余讪讪地点头:“KAO,这种一头热的追求真他妈烦人。”
女子默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平静:“我倒不这么认为。”
林小年并没跟小师弟一起去图书馆,而是独自回了自习室,她百无聊赖地默写六级单词。
葛言找她借参考书,还附带问了句:“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家于公子来上自习?”
林小年心神不宁地在纸上画着散乱的符号,低声说了句:“他忙!”
于公子的确挺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
林小年想,人家终究找到自己的正事儿了,不屑于在陪她一起混日子了。况且,凭什么要陪她混呢?
天气渐渐转暖,可林小年却觉得冷,好几天都手脚冰凉,最后终于感冒了。
她想倒杯热水吃药,可是,暖瓶都是空的。她开始想念于有余当她临时男友的时候,总替她把开水打好,尽管他自己的开水都是同宿舍的人代劳。
有时仔细回想,于公子待她真是不错,难免有些怀念有他在旁边的时日。
晚上,三月回了宿舍,看着她烧得厉害,赶紧押送她去医院。
打了退烧针,又抓了些药,才折腾回宿舍。
第2天一早起来,葛言跟沈三月都诡异地笑她:“想于公子就直接去找他呗,梦里叫人家名字,林小年你至于吗?”
她有什么理由找他呢?林小年头昏脑胀地捂住被子,又继续睡着。
那年春天,全国遭受一场巨大瘟疫——非典,全民骇然。很多人一听“发烧”2字,都提高了警惕。
林小年的感冒发烧迟迟不好,而且咳嗽也越来越厉害,学校只能将她隔离观察。
所谓的隔离观察就是将她自己锁在学校宾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只许她在房间里吃住和活动,最大的自由是每天下午有1个小时的时间在楼道里散步。
电视里每天都在报导北京有多少人感染了非典,又有多少人死亡。总之,气氛一派浓重。
学校的广播台一遍又一遍的播放非典的症状及反应,跟林小年的情形一丝不差。她明白这种病毒一感染上就无法治愈,于是她非常恐惧自己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
尽管三月和葛言时不时打电话安慰她,但她的情绪却一天比一天差。她甚至开始写遗书,给父母的,给乔怀宁的,给于有余的
她死了,他们会读到她此时此刻的想法吧。父母是她心中支柱,她所有的力量皆来自他们,她说她来生还愿意做他们的孩子,因为幸福,因为快乐!
她死了,乔怀宁会伤心吗?她一直想当面问他。可是,现在她却不想知道答案了,因为没有勇气,所以懦弱。
至于于有余,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最重要的一句是:我会想念你!
林小年浑浑噩噩地在宾馆住了几天,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胡思乱想。
因为住进宾馆的时候很仓促,她没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所以跟别人的联系也减少了。她每天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校医院的医生来给她量体温,打针。
老林夫妇不知道她发烧被隔离的事儿,前几日,她趁着手机有电的时候给他们打过电话,报了平安,当时,她还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少去人多的地方。
后来,她跟老妈说:“暑假回家,你要给我做次饭吃啊,老吃老林做的了,你也好意思,还是人家妈呢!”
“你这傻孩子,怎么整天老想着吃饭?”林妈妈似乎觉着女儿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林妈妈跟老林同志抱怨:“我们白把她生得那么聪明漂亮了,一点都不灵光。”老林同志却不同意:“女儿比我们俩强。”
林小年被隔离后,苏北海过来看她,买了大包零食:“留着打发时间吧!”
“三月跟葛言买的够我吃一个月了。”她闷闷地说。看来,大家都觉得她会在这里常住。
“那你想要什么?我再去买。”苏北海性情好,说话总是很温和。
林小年虚脱地笑起来:“哪天你有时间,陪三月一起来看我就行了。”
说起三月,苏北海还是会略显尴尬,尽管他从没真心喜欢过她,但她着实做过他女朋友。
“三月是个不错的女孩儿,我打保票。”林小年根本忘了自己在发烧,兴致一起,居然想做媒婆。
“年年,我的心思你全知道,你只是在装糊涂而已。”苏北海讲话很少这样见血封喉。
林小年觉得眼前冒出一阵金星,还不忘夸三月的好:“小三心眼直,人也善良”
“回去休息吧,我再来看你。”隔着宾馆的铁栅栏,苏北海的身影显得那么飘忽。
那段时间,于有余因为送五嫂回香港,根本不在这个城市。
他在电视看到这么重大的新闻时,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林小年,想问她是不是还好。可是,打了很多遍,手机都关机。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又打到林小年宿舍。
关澜接的电话,唯恐天下不乱,绘声绘色地跟于公子描述林小年如何感冒发烧,咳嗽,如何被隔离
于有余听着听着,心里突然一凉,也顾不得跟五嫂道别,直接买了回北京的机票。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小年你要出了事儿我跟你没完!
于有余根本想象不出,他刚走十几天,回来时为什么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学校已经封校,任何学生、老师不许自由出入。尽管他跟团委老师走了后门,可是保卫处老师仍拦着他,让他先登记,然后量体温,才给予放行。
因为手机没电,宾馆里的话机又报修,暂时不能用,有什么事儿都是葛言跟三月在宾馆楼下喊话,所以,近些时日,林小年的耳朵格外灵敏。
“年年!小年,林小年!小年,年年!”
她打开宾馆的窗户往外望去,楼下站的赫然是于有余。
于有余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喊了半天,很多人已经开了窗户探出头来,而且楼下还有不少人围观。有人认出是于公子,小声议论:“听说于师兄女朋友被隔离了。”
他置若罔闻,只认真地在每扇窗子前寻找林小年的面容。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狂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他喊:“下来,我们说说话!”
林小年却摇头。此时,她心里早已溢满感动,静静地想:见到他真好!
他叉着腰站在楼下的模样,叫她感觉到真实和鲜活,突然间对生命充满了希望。
第2次说“下来”时,他的语气非常强硬,不容她置疑。
她恍然回过神,甩着头,撇撇嘴说:“不!”她也要跟他矜持一下,谁让他之前对她态度恶劣呢!
“下来!我要见你!”他的耐性不足了。
“还不到放风时间!”她对着楼下喊。
可能用力太大,本来圆润的声音如敲破了的鼓一样闷沉,引得喉咙和肺一阵痒,于是又开始咳嗽。
“你不下来,我就沿着这个窗户爬上去!”他在威胁她,她以为他只是说说,也没当真。可是下一秒,他居然脱下外套,爬上了窗户。
她的房间在3层,离地不算高。他动作也迅速,三下两下就爬上来,隔着宾馆的纱窗看着她,眼睛熠熠生辉。
楼下围观的人已经开始尖叫、喝彩。
林小年怕他危险,打开纱窗看着他,提心吊胆地说:“你别过来,会被传染上非典的!”
可于有余才不管那一套,一个纵身,已经抓住窗沿,站在空调机上拉住她的手。
他已经有半月没见她了,她消瘦了不少,脸上是一种让人心疼的苍白。
“居然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责怪她。
林小年本想和他保持些距离,无奈他的手如钢钳,捏得她无法动弹。
她喊:“别动,太危险了。”
可他毫不在意,拉近她的身体,深情脉脉地说:“我终于知道想念一个人是多让人煎熬的事了。”
她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能看清楚他眼里的矢志不渝。于是,她微微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他一手扶着窗框,探着头吻她。开始,只是轻轻一触,后来,觉得这样远远不够,不足以弥补这些时日的思念、担忧,远远不够于是,他跳进窗子,将她压在他的胸前,辗转反复。
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尖叫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于有余顺手将窗帘放下来,那架势是摆明了拒绝参观。
林小年由着他恣意妄为,说不清心中是喜悦还是难过。过了许久,有滚烫的液体从她脸上滴下来。
于公子捧着她的头,将那些液体一滴一滴吸净。
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她摇头:“你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不光漂亮,还有气质。”
“那是我五嫂!”他边吻她边解释,然后又说:“做我女朋友吧!”
她脸红着,点了点头。
“这次是真的,不许反悔!”他用大拇指对准她的大拇指:“盖章!”
盖完章后,她缩在他怀里偷笑。
在他怀里呆了许久,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是疑似病人,猛地拉开距离,推开于有余。她推开他的力道之大,让他一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又怎么了?”于公子开始怀疑自己的好运,“要变卦已经来不及了。”
“我在发烧,不要传染了你。”林小年脸上浮现出一片不正常的粉红。
他再次将她拥住,狠狠地,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不怕,我会陪着你。”
谁都知道非典是会传染的,而且一旦被传染就会有生命危险。
团委老师生气地看着于有余:“你这么做,不是让我为难吗?想方设法让你返校了,就不能消停点?明知道宾馆那个楼里都是被隔离的学生,你就偏跑那儿爬窗户去?林小年是重点监护对象,你还跟她接触,想不隔离你都不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校长和教导主任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于有余不把团委老师的话当回事儿:“您就把我也隔离了吧!”
对于隔壁的新邻居,林小年感到万分抱歉。她说:“看吧,还连累了你!”
他看着她,问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你会觉得遗憾吗?”
提到死,她心生恐惧,眼圈红红的,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当一个骄纵、狂妄、无法无天的于公子你还要去读斯坦福大学呢!”
“那你呢?”他问。
明知道希望渺茫,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那只是欺骗,可是,她宁愿真心面对自己一次,抛弃所有顾虑,抛弃所有矜持,她说:“我会陪着你!”
就像,现在,他冒着生命危险来陪着她一样。
死亡者的数字每天都在增加,新的恐惧进一步袭来。
也许被隔离的时间久了,林小年的心里反而平静了。
一天晚上,她隔着墙壁问于有余:“你害怕吗?”
她以为他听不到,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披着外套过来敲门:“起来说说话,反正睡不着。”
于是,他拥着她躺在床上,给她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她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寻找他皮肤上传递过来的清凉。
他说:“别乱动,要不我不客气了!”
她懒得理他,继续蹭得开心。于是,他像头饥饿的狮子吞噬猎物那样撕咬她的唇、她的颈
直到她气喘吁吁了,他才硬生生停下动作。
她说:“我不会怪你。”
他帮她掩好衣服,满脸情欲却刻意压制着说:“我以后娶你当老婆!不急这一时。”
她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去。
隔离了一个星期,于有余根本没有任何不适症状,于是被请出学校宾馆。
而林小年烧烧停停,折腾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好转,咳得更严重了些。
于公子害怕了,偷偷把负责给他家老爷子看病的老中医请到学校给林小年把脉。老中医见多识广,一下就断定是湿寒引起的发烧,给开了两副中药。
药是请别人去同仁堂抓来的,煎好了,封成如袋装牛奶一般的小包,每次喝之前再热一下。
宿舍里的电线都改造了,烧不得电热杯,于是他便找周晓蔚把药拿到学生会办公室去热。
周晓蔚体谅他是男生不会做这么精细的活儿,本想代劳,可是于公子却不许:“谢谢小师妹,我自己来吧!”他客客气气地跟周晓蔚说话,礼貌而生疏,完全不像对待林小年那般随意。周晓蔚的心里有淡淡地失落。
“中药哎,好苦!”林小年怪叫,“我不喝。”
“再任性我可灌你了。”他威胁。
“我快好了,真的,早上一点没发烧!”她掠起刘海,给他摸额头。
于有余把药灌进自己嘴里,然后猛对上她的唇,药水顺着他的舌尖一点一点流进她的嘴中。
他说:“吃完就好了,乖。”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林小年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给她喂药,才喝了一口,就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直说:“我自己喝吧!”
非典时期,学校全部停课,于公子本来被安排了去实习,但是因为这场瘟疫也被取消了,所以,他没事儿就找林小年聊天。
老中医的药方的确有效,吃了3天左右,林小年发烧的症状基本消失,后来,校医检查后,也就放了她回宿舍住。
因为不上课,时间又充裕,于是大家便去操场打扑克,3副牌拖拉机。
林小年跟于有余对家,葛言跟沈三月对家。谁家输了请吃饭,或者请吃水果。
在这个关键时刻,学校里的水果弥足珍贵。外地车辆进京都严格限制,所以很多生鲜食品运不进来。可是林小年那里却堆了很多——当然都是于公子让家里送来的。
每每葛言跟沈三月输了,不但不请吃饭,还死乞白赖地吃林小年的水果。
林小年气不过,说:“你们俩也真好意思!”
葛言跟沈三月却吃得心安理得:“我们可是你娘家人,吃于公子送的水果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林小年往往被她俩说得无言以对,时间长了,也就任这2位白吃。
开心的日子不长久,有一天,葛言突然不再和他们一起玩闹了。甚至有那么几天,她一个人在宿舍偷偷喝酒,喝着喝着就突然哭起来。
沈三月和林小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都无从下手。
还是沈三月经验丰富,看着葛言的样子,猜测:“8成是失恋了。”
怎么会呢?前几天葛言还跟彭兴一起打牌,把她跟于有余赢得直想撞墙。
彭兴直夸葛言好,还不忘跟于有余显摆:“我女朋友可比你这位强多了,不光漂亮,还聪明,最重要的是知道胳膊肘往里拐。”
气得林小年差点拿拖鞋砸他,他彭兴不感谢她故意放水让他们多得也就算了,凭什么贬低她而抬高他的女朋友啊!
“彭师兄,你这个再好,有余也不会多看一眼啦。”说完,林小年冲于公子媚笑一下:“是吧?”
彭兴被他俩眉来眼去的样子闹得大笑,偷偷在葛言耳边轻啄了一下。
这样的场景下,连春天的风都沾染上了幸福的味道。
幸福的时光,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呢?
林小年去问彭兴,他支吾着不肯回答。
于有余说:“每个人都有隐私,他不说,你也别多问。”
所以,关于葛言的事儿,林小年三缄其口。
既然大家不打牌了,林小年就和于有余去操场上散步。
每天都溜达到很晚,他总不愿意放她回宿舍,要拖到快熄灯之前才放她走。
这一天回宿舍时,她刚想上楼,却听见楼梯口传来关澜的声音:“现在怎么办?学校封校,又不能出去。这事儿还不能拖。”
“我想办法。”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彭兴。
林小年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即使她再迟钝,也能分辨出关澜话里的意思。
她说:“如果这非典不结束,我的肚子迟早会露馅。我可不想在学校出丑。”
“放心,我会解决。”彭兴道。
“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葛言”关澜的声音可怜兮兮。
彭兴到底还是个男人:“葛言都是过去式了,别提她,求求你,别在我面前提她这个人了。”
他们以为这个时间楼道里早已经没人了,可是却误算了还有她这么一个晚归的夜游神。
林小年哐啷一声跌倒在楼梯上,不偏不巧,刚好听到于有余在一楼喊:“林小年,你属乌龟的?爬着也该回去了。”
沈三月笑嘻嘻地在楼上对他喊:“你家年年属藏獒的,再说小心她咬你。”
林小年使劲儿捂着起伏的胸口,觉得喉咙里一阵痒,终于忍无可忍地咳嗽出来,恨不得把肺都吐尽。
彭兴从楼梯口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关澜。
林小年只当没看到关澜,扭过头对彭兴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彭兴尴尬地笑了笑:“过来找关澜问点事儿,现在就走。”他以为她什么都没听见。
她叹了一声,跟他说:“有余在楼下,你帮我告诉他,我到宿舍了。”
林小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那天晚上的事儿。
有好几次,关澜和她独自在宿舍上网,关澜尽量找话题跟她套话,可林小年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闪。后来,林小年被烦透了,终于爆发,她说:“关澜,我不想跟你说话,请别烦我,好吗?”
话匣子一打开,林小年止都止不住了:“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小心眼,不太合群,所以才没有几个朋友,可是后来我终于发现,是你这个人的品行有问题。你自私自利,思想肮脏,不够正直,不够宽容,不够善良,所以大家才远离你。虽然每个人都有缺点,都会犯错误,但是有些错误可以原谅,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关澜,你触犯了我的底线,所以,我不会原谅你!你说我心胸狭隘也好,说我不可理喻也好,我都承认。但是,我宁愿这样,都不打算和你再多说话。你知道人以群分的道理吧?我跟你不是一类人,终究合不来,所以请你自重,别来打扰我。如果你觉得这样尴尬,可以申请搬出这个宿舍,如果你觉得这么搬出去难堪,就继续住下去,但是请别再算计任何人!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关澜还想辩解,却被林小年凌厉的眼神挡了回去。关澜这才发现,原来林小年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好欺负。
林小年不傻,更不迟钝,她只是在隐忍,在故意躲避。
彭兴和葛言这一对宣告散伙,让林小年更加地意识到于有余的可贵。
五一节临近,非典仍在大半个中国肆虐,学校还没有解禁。
林小年借着学生会和红十字会合作搞活动的机会,拿到了学校的特别通行证,可以临时出入学校后门。然后,她把这个通行证借给了彭兴。
那些日子,林小年买了很多大枣、红糖放在宿舍,而且每天都打好开水,偶尔想起来泡杯糖水喝。
沈三月笑她:“不就是个生理期,值得这么玩儿命地补?”
“有余说了,女生多吃红枣能养气色。”她悠悠地喝着糖水。
“左一个有余,又一个有余,真受不了!”沈三月揶揄她。
“你本来也瘦(受)不了!”她小声咕哝。
关澜跟林小年说对不起,林小年只是冷冷地回她:“不用跟我说,你应该跟葛言说算了算了,以葛言那脾气,估计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关澜还想说什么,林小年却不搭理她了,自顾自去浏览网页了,彻底无视她的存在。从此,林小年的世界里再没有关澜这个人。
于有余的通知书迟迟没寄到,林小年替他着急:“去问一下吧,都5月了。”
他却气定神闲:“急什么?不到也好,我还有Q大保底呢。难道你真想我走?”
她不出声。他走,她舍不得,但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误了他的前程。她开始矛盾起来。
于有余不止一次地抚摸过那张全是英文的通知书。他的心蠢蠢欲动,仿佛斯坦福的校园就在眼前,蓝天白云下的绿草茵茵,异国他乡的特色风情,一切都诱惑着他年轻的心。
可是,他也在暗暗权衡。如果他就这么走了,林小年会是什么反应?他害怕时间会冲淡一切,如果他不在她身边,她身边的位置还会不会替他保留?
五哥和五嫂鲜活的例子摆在眼前,两个人错过了10年,当再回首的时候满身是伤。五嫂说:“爱情,最怕错过,哪怕只一秒,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的心忐忑不安,而她居然催他询问通知书的消息。
他该怎么办?告诉她实情,说他的通知书已经收到,而他准备放弃?
幸好他父母甚是开明,他跟他们提了自己想留在国内读书的想法,他们都没反对。
只是多心的老爷子质疑:“这里面该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吧?”
八字刚有一撇,他当然不能说,只留下个悬念:“等着看吧!”
5月中旬,苏北海欲赴加拿大,一干好友纷纷从学校偷溜出来在前门的全聚德给他饯行。
三月本来不去,后来,在葛言和林小年的劝说下还是去了。
烤鸭端上来的时候,于有余眼疾手快,夹了最好的鸭脯肉给林小年。
苏北海坐在对面,看得真切,不禁心情黯然。他象征性地夹了几片放进三月的餐碟,温和地笑着:“多吃点吧!”
从分手到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三月心中的坚冰早已消融,她接受了他的好意,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平静地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
于有余似乎很高兴,不停地劝苏北海也多吃点:“到了加拿大,想吃这么地道的烤鸭就难了。”
一群人吃得热热闹闹,待到酒足饭饱,林小年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正好遇到苏北海,他似乎特意在等她。
苏北海喝了一晚上的酒,脸上潮红一片,他说:“我就要走了。”
林小年嬉笑道:“又不是不回来!没事儿,等以后有了钱,我去加拿大旅游,顺便去看你。”
“你真的会去?”苏北海问得认真。
她怔住:“师兄,你喝多了。”
他摇头,苦笑:“年年,我一直很喜欢你。”
林小年低头望着鞋尖,不敢抬头。
良久,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早知道自己是没希望的。即使没有乔怀宁,你也会选有余我一直很佩服有余对爱情的态度和勇气,爱一个人的时候他能那么勇敢和义无反顾。”
林小年尴尬地笑笑:“我们会不会出来太久了?”她刚想往回走,却被苏北海拉住。
他用下颌抵住她的肩膀,喃喃地说:“给我一分钟,好吗?就一分钟。”
她不敢动弹。而他却沉浸在片刻的遐思里,深情缱绻。
“你们在干什么?!”于有余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带着暴风雨的气息。
他奇怪林小年怎么去洗手间去了这么久,出来找她,不想看到了这样暧昧的一幕。
林小年想解释,可是,声音却干涩。
倒是苏北海,表情比刚才平静多了,说:“有余,刚才怪我,跟小年没关系。”
于有余瞪着他:“希望你早点去加拿大,以后没事儿别回来。”说完拉起林小年就往饭店大门走去。
苏北海只看到他们的背影在视野里淡出,然后,觉得眼前都是陌生的面孔。竟原来,在茫茫人海里他是如此孤独。
身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喊:“北海!”
蓦然回首,竟然是三月。
“太晚了回学校不好交代,况且现在还封校,我就先回去了。”三月说。
“我送你吧!”苏北海跟在三月身后走了两步便停下了。因为她说:“不用了,请让我自己走,好证明我还有那么一点点骨气,可以不再顾念前男友。”
他在心里跟她说:对不起。
于有余拉着林小年走出全聚德,在前门大街上晃悠。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像个小跟班儿,马不停蹄,却不吭声。
后来,他加快脚步,她只有小跑的份儿。
今天,为了显示她窈窕的身材,她穿了双小细跟的皮鞋,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她喊:“有余,慢点走吧,我脚疼。”
他根本不理她,进入大栅栏,去寻一家剪刀铺。
于有余以为她一直跟着,也就没回头看,直到来到剪刀铺门口,才发现,哪里还有林小年的影子?
他的心里无由来的一阵急切,刚才的小脾气全然不见了,只剩下担忧:她怎么就会跟丢了呢?
他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却听到葛言的声音:“她不是跟你出去的?她手机忘了带”
于有余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满大街地喊:“林小年,小年,年年!”
林小年因为实在走不动了,所以停下来揉后脚踝,这时候,正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惬意地啃糖葫芦,听到于有余的声音,赶紧把头低下去。她不想被他发现,然后继续跟着他满大街走。
他还是看到了她,冲过去。她本以为他会生气,会骂人,可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而是将她抱了满怀,在人流汹涌的街头,紧紧拥着。
“我以为你走丢了!”
林小年想起刚才自己故意躲闪,不好意思地摇头。
回学校的路上,他一直拉着她的手。
她问:“斯坦福那边的通知书收到没有?我替你问过了,早寄出来啦。”
他含笑着点头:“我收到了。”
林小年一阵沉默,缓缓地抽回她的手,说:“那,你什么时候走?”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他不动声色地问。
“不是。”她笑起来,“我是想你先去那里探探路,以后,师弟师妹们出去才方便。”
他早听出她话里的漏洞:师弟师妹们,却没有她。看来,她从没想过留学吧,或者也从没想过永远跟他在一起
“我去美国,你会想念我吗?”他试探地问。他只是试探,因为他从没想过能得到她真心的答案,她环顾左右而言它的本事太高。
可是,这次,她却毫不掩饰地用肯定不容质疑的语气说:“会!”
她这样的回答,让于有余愣了几秒。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说:“林小年,我已经决定留在北京读研究生,哪儿都不去,省得你想我的时候见不到。”
他的话,让林小年愣了一刻钟。
那年春天,因为非典,他们错过了的花团锦簇的绚烂时光,却意外邂逅了美丽爱情。
当然,正是因为有了爱情,才有了日后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