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鬻马救母

书名:汉武妖娆 作者:汉滴 本章字数:7036 下载APP
“阿爹,我们这是见到未央宫了吗?”一入长安城,我便问阿爹。他同我一样,仰头望向城中心巍峨宫殿,红瓦鎏金,飞檐高椯,上出云霄,熠熠华光遮得我睁不开眼睛。
  阿爹白灰胡茬不住颤动,嘴里一个劲地感叹,“准是!准是!”
  阿娘望着未央宫,竟是泪光点点,她一字一顿说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老了,回来了,又能如何呢?”
  “阿娘,你不必感伤。”阿娘的往昔记忆,一定非常苦痛吧,我宽慰阿娘,“我们刚回长安,路还长着,好日子在后头呢!”
  阿娘看着我,摇摇头叹气,随即才笑笑,似很难释然。
  在长安令郅都的安排之下,我们一家被安置在东郊宣明民巷。为了便于感受长安城,更为了讨生活,我找到了一家叫“长信酒家”的酒楼,负责跑腿送酒。阿爹、阿娘则在店里忙活,帮人酿酒,侍奉客人。
  我跑得勤,跑得快,送货多,掌柜也对我青眼有加。
  眼看着日子要好起来,阿娘却病倒了。连续一月,阿娘咳嗽不止,找了大夫开了药,也无甚效果,眼看着阿娘一天天消瘦,一家人满腹忧愁,又无计可施。
  我送完酒,正准备回家,却收到掌柜亲自交待的差事,“丹心,这壶桃花醉,是要给落芸舫织艳姑娘送去的,一定要送她手上。”
  “落芸舫?”这是长安城最有名的画舫,至于织艳姑娘,那更是名动长安、贵胄子弟排着队都见不上的绝代佳人。
  “能见大美人,我求之不得呢!”我提着酒,嬉嬉笑笑,一溜烟跑了。
   我沿着渭水行走,看夕阳西沉,江上渐落出渔火点点,皎皎新月朦朦胧胧,对面寒山青烟薄去,钟鼓更鸣。
  远处火光凸显,红灯高照,一座雕栏画栋的画舫徐徐行来,流于一层红光色中,两岸民众纷纷招手欢呼,我也心头激跃:“落芸舫,终于叫我遇上了你。”
  我站在渭桥之上,趁着落芸舫过渭桥的间隙,从桥上一跃而起,稳稳落于船尾。四面皆愕然,随后爆发阵阵欢声。
  “你是谁?”站立船尾的少女惊声失色,她穿着碧色衣衫,大眼瞳黑漆漆的。
  “姐姐莫怕,我是来给织艳姑娘送酒的,岸上人多,怕耽搁了……”我赔笑着解释,“姐姐,可是来接我的?”
  “你进来吧!”她嘟哝着嘴,似有丝不悦,但还是引我进去。
  “姐姐如何称呼?”我试着同她说话。
  “我姓卫,叫子夫。”她如实告知。
  “有劳卫姐姐啦。”我跟着她沿着回廊走了一路。
  “酒你给我就好了,我会交给织艳姑娘。”子夫姑娘接下我的酒,随即下了逐客令。
  “那我怎么下去呢?”
  “你在船头候着,落芸舫是决计不靠岸的,一会儿你就跟着小船下去。”子夫姑娘告诉我,随即走开。
  我靠着船舷等候,夜幕四合,红灯高挂,落芸舫也驶离繁华之处,四周只闻水波声。
  就在此时,有琴音起。我侧耳倾听,知是阁楼中传来,便循声上楼。
  此曲为《秋水》,意境已十分开阔,将飞瀑自高山崖壁一泻千里之势,百川东汇入海虎跑龙吟之势展露得一览无遗。
  一曲奏罢,我还沉浸在《秋水》的意境里,很快琴音又起。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此次入耳的却是《沧海》,尽言天地之大,沧海之浩渺,长江之无穷,明月之寂寥……大凡世间万物,人间近景皆为《沧海》所超脱,《沧海》一出,世间曲没。
  曲调繁复,初始温婉,曲中大开大合,激昂处如千军万马呼啸山川,浅酌处如春风过处曲水流觞,高亢处如铁骑突出银瓶乍破,幽咽处如蛟困潜礁嫠妇幽泣……我的心跟着曲调激昂跳跃,低沉萎靡。
  曲终我竟毫无知觉,佳人声起,“龙公子败矣!”声音柔而不虚,娇而不媚,听着只觉悦耳,我不由得伸长脖子张望,隔着窗花,只隐隐见着一身材纤细的女子,面上蒙着白丝巾,并瞧不见模样。
  那位龙公子也不说话,只作揖拜去。我匆匆下楼,在转角处候着,待他走过长长的回廊,我才看清楚。
  这不是那日在城门口让流民进城的将军吗?此刻的他穿着月白华服,就一儒雅俊朗的公子,跟那日威严霸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也看到了我,顺势从我身旁走过去。
  “公子,请留步。”我唤住了他。
  他转身望我,仍未认出我。
  “小人名唤丹心,是得公子相救,才得以顺利入长安的流民。现在长信酒家跑腿,负责给落芸舫送酒,公子如蒙不弃,愿每日为公子送酒予佳人。”我盘算着要还他恩情,将自己身份也一五一十说明。
  “你知道织艳姑娘喜喝什么酒?”他疑惑。
  “不知。”我摇摇头,“但只要是公子送的,她必是会欢喜的。”
  他闻言很有兴趣,掏出一锭金子,准备要给我。
  “公子有恩于我,我怎可要公子的钱?”我推脱着不肯收钱,“我娘懂酒,每天掌柜都会给我留一壶新酿的酒,让我阿娘赏味,这些酒我们一直留着,就送织艳姑娘啦。”
  他也不再顾虑,只小声提醒:“送酒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好好把握。”
  我连连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之后近一月,我都雷打不动接连来落芸舫送酒。每次,我还会带来路上摘的荷花、莲蓬,讨好落芸舫上的姑娘们。时间一长,我便同子夫姑娘熟络了,她还能跟我说上几句话,请我喝杯茶,可是织艳姑娘,我依然只能看个影子。
  一日起早,阿爹下灶,我照例照顾阿娘,却见她双目紧合,双唇紧抿,原本苍白少血色的嘴皮竟是泛着青色,我惊慌地喊她,“阿娘,阿娘!”
   阿娘却不见反应,我又急着冲外头大喊,“阿爹,阿爹!”
   “丹心,怎么了!”阿爹听我呼唤,急着进了门,见没了血色的阿娘,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听不到回应,阿爹拍着大腿哭喊,“你怎么这样傻呀?”
  阿娘艰难睁开眼睛,目光涣散,“老头……我……这次真的要走了……我去找我的儿了……”
  “莫说胡话,我给你找大夫去!”阿爹放下阿娘的手,说完就往外跑。
  我拉着阿娘的手安慰:“阿娘,阿爹给你找大夫了,大夫来了你很快就会好的!”
  阿娘的眼睛睁着,泪水衬得她双目清明,她紧拽住我的手,“丹心,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一定要努力进到长安城最大的宫殿里,去告诉他们,你是我花弄影的孩子……”
   “嗯!”我点头努力应答,即便不知阿娘为何一心盼着我能进未央宫。
  片刻,阿爹领着一个穿深蓝长衫的中年男子进入,“师傅,这边……”
  大夫仔细看了看阿娘的舌苔,又翻了翻阿娘的眼皮,神色凝重,“尊夫人这病怕是拖不了金秋……”
  我拉着大夫的手,急切地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大夫!你说,千难万难,丹心也一定做到!”
  大夫长叹一口气,“唯一的方法是用西域的天山雪莲和昆仑山上的雪蛤入药,可这两味药千金万金难买。哎!恕我无能为力,你另谋高就吧!”
  阿爹闻言几欲晕过去。
  “你说那天山雪莲我有,那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想来那雪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抓住大夫的长衫,又急又喜,我好歹留着一株雪莲,可救阿娘。
  “黄口小儿,你知道个什么?”他扯开被我抓住的衣角,“雪莲可有,雪蛤难求。前者用作清热止咳,只作辅药,一般寒地便可求得;后者却是至寒之地所产至阳之物,怎可轻易得到?你即使把天山上所有的雪莲都摘下来,你摘上十年,才换的来一只雪蛤!”
  “我娘得的只是咳嗽,你若有见识,何须用这般稀奇古怪之物?”我死死揪着大夫衣裾,“庸医骗财,是不是!?”
  “丹心,莫要无理。”阿爹拉过我,劝我不要冲动。
  “令堂不是病,中的是毒。”他叹息,“此毒若在寒冷之地,倒也不会要了命,只类普通咳嗽,可长安天气燥热,夫人便有性命之忧。”
  “我不信,我阿娘平日都未接触什么人和事,我家素来与邻为善,也从未有得罪人,阿娘怎么会平白无故中毒?”我辩驳,已怀疑起眼前的大夫。
  “那是陈年的毒!我推断是夫人最近受了刺激,心情不稳,积郁成疾,加之天气燥热,致使体内余毒侵蚀心脉。”大夫似乎很肯定自己的推断,不禁又摇头,“此毒一经发作,难压呀。”
  “那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毒?”我不死心。
  “你别管什么毒!我已说明了解毒之法,那宝贝没千金怕是买不来的。”大夫不愿答,捋开袖子,拔腿要走。
  “你说明白。”我拉着他,不肯让他走。
  “此毒曾十几年前在长安出现,你娘就是之前遭灾的。此事一旦声张,怕是难办。”大夫自言自语,神色慌张。
  “我求你,救救我娘!”我跪地,对着大夫磕头,“只要我拿出千金,你定要救她。”
  “你……你拿到千金再来找老夫……”大夫说着,越想越玄妙,匆匆跑出门去。
  我想拉住他,却又跟不上。
  我在院中走了一圈,看着自己的飞红巾,它正悠闲吃着秸秆,看它吃得津津有味,我于心不忍,幽幽叹气。
  我拍拍飞红巾的头,摸摸她的眼睛,她也乖巧地对我眨眨眼,似懂非懂。
  飞红巾似有感知,也靠了过来,我一把抱住她的头,舍不得放开。
  我牵着飞红巾,慢悠悠地走在长安的大街上,时不时回望她高峻的身影,可还是强迫自己扭过头去,我在心底暗骂自己:“刘丹心,你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师父给的,没一样护住了,什么都丢了!干将剑不在了,飞红巾又要……又要离我而去……”
  “长安城中自有富贵人家,飞红巾,以后你天天都有苜蓿吃,不会天天被逼着赶路,天天提心吊胆。”我似在安慰自己,可嘴角抽动,怎么也说不下去,只能抱着飞红巾,埋头大哭。
  鬻马救母,欲求千金——飞红巾,我真要把你卖了吗?想着这念头,眼圈又红了。
  我哭着鼻子卖马,引来赶集之人争相观望,大家对我指指点点,不过却都站得远远的,只看热闹。
  “哟!我倒是要看看这是什么马,还抵得上千金?”声音很是清亮,我不自觉地转过头,可听得出他言语傲慢,我并不打算搭理。
  “我要看看你的马。”他说地严正,没了方才挑衅口气,我抬眼便对上一英气公子哥,身着黑色,眉目俊朗,可眉宇间颇有傲气,一看便觉是长安城中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
  “千金可得,良驹难求,如此无矩,便有千金,也难得此马!”我不饶口舌。眼前这少年,不过一富家公子哥,不学无术,和这样的人议论,实在无趣。何况,我的飞红巾怎么值这个价?一想到这,我的心便一阵绞痛,赶忙欺着自己,“我的飞红巾,它不是拿来卖的,不是的!”
  “你!”少年瞋目怒视我,一脚踩在我铺设在地的横条上,一双绣金纹兽的靴子撞入我眼帘,我气地跳起身子,也怒目对着他。
  “彻儿,休得无礼。”远远站着一位衣着光鲜、剑眉横飞的大老爷,喝止了眼前的少年,“你何时才能像你大哥一样沉稳?”
  “阿爹快来看看,给彻儿相马!”眼前的少爷展开笑颜,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眼睛也弯成月牙。
  “好马,好马!此马可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驹呀!”男子不住拍手称赞飞红巾,“此马身形隽逸,剽悍精实,头颈高扬,眼大眸明,耳小而聪慧,鬃毛奕奕却不见有下垂之势,再看那对蹄子……啧啧,纵然是追风闪电、雷霆万钧,恐怕也是赶不上他的!”
  “爷好眼力,此马并非中原小马,而是西域大宛国所特有的天马,十分稀罕。此马是贰师城旖山之上所产,胁如插翅,日行千里!”飞红巾,有人识得你,我真该为你高兴,以后你不会被埋没的,你不用吃苦了!
  华衣男子面容慈善,试探着问话,“你怎会有此马?”
  “阿爹为匈奴所虏时,此马不慎受伤,落入我家中。我和阿爹阿娘好不容易得以重回长安城,可现在阿母重病在卧,不能……”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却是真情所感,我近乎潸然泪下,“爷是识得好马之人,我的飞红巾今天也是托得伯乐,还求爷能许丹心千金,给丹心阿娘治病!”
  他长叹一声:“你娘得的是什么病,这般急切,竟要千金?”
  不说明真相,他们是不会信我的,我只得解释,“我娘中了毒,解毒需雪莲和雪蛤,雪蛤需千金。”
  “你与你娘,从匈奴回来?”中年男子疑惑。
  “是,我们一家被匈奴骑兵所掳,阿爹阿娘被送至匈奴人家作苦役,受尽欺凌,落魄至此。”这是爹同我说的,我也一一言明。
  “我有心买马。”那爷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完全是为你孝心感动,敢问可否让我见见你娘,也好让我辨一辨真相?”
  “那我也要先见见你的千金。”我不动声色望着他,十足做交易的派头,他被逗乐,对着我笑,“千金我手头可拿不出,可这百金断不会是假的。”
  他呼和仆从,仆从拿出一匣金子,我仔细端详,未见异样。我又望了望他,想着他气度不凡,谈吐尊重,随行又能带这么多的金子,便也不再狐疑。
  我领着二人至我家中,那位唤“彻儿”的小少爷,四处张望,还打开家中的酒坛子,还舀一口品尝,立马被呛到,吐着舌头哭诉:“这什么酒,火辣辣的。”
  “没有胆识,就不要喝我家的烈酒。”我不喜地说道。
  “你家酿酒的啊,怪不得你会每天帮人送酒呢!说说看,你收了多少钱啦?”他又轻佻地说话。
  “如果二位不是诚心求马,那丹心只能冒昧送客。”我伸手拦在二位父子之情,隐忍不发,这位小公子明显是打探过我的,怕是居心不良。
  “彻儿,你在门外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再进来。”做父亲的终是喝止了儿子。
  我开门喊阿爹,不见答应,便大胆地领着贵爷进去。
  “这是我娘。”娘身上掩着被子,双目紧闭,面色安详如水,鼻尖秀挺,丝毫不见老态,只似睡着一般。
  男子望着阿娘,面有愠色,不自觉地伸手要去抚阿娘面容,被我察觉,我伸手拦住他,抢先质问,“你已经看到我娘了,我娘仍不省人事,也是经不起折腾。恕我直言,你若无异议,请将千金直接交由我,或者让我自己去取。”
  “好小子,有胆有识,一点也不客气。”我领着他出了门,他细细打量我,面上笑容和煦,“倒是多大年岁啊?生于何时?”
  “乙酉七夕之夜。”我冲口而出。
  “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在外头的少爷闻言,跑到我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哦?我以为我比你至少大三岁呢!”我暗讽他不懂事。
  “你真的跟我同一天生的啊!太不可思议了,这也太有缘分啦!你叫什么名字呢?”他兴奋地绕着我,我则一脸无奈,淡漠地回了句:“刘丹心。”
  “居然还和我同姓,我叫刘彻,空明大彻的彻!”他说自己叫“刘彻”的时候神采飞扬,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看着他,他和我不一样,仿佛烈日骄阳般的少爷,一瞬间让我好生羡慕。
  我走到飞红巾面前,对着她告别:“飞红巾,以后你记得好好跟着他们过日子,爷是宽仁之人,必会善待你的……”
  飞红巾对我眨眨眼睛,又在听我话,我心里酸酸的,一掌掩过飞红巾的头,将她推开,“好马儿,去吧!”
  飞红巾饶着我打转迟迟不愿走开,我狠狠心,扬起长鞭,狠狠抽她,“去吧!”
  飞红巾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到对面。
  “爹,丹心和马儿关系好,我们不能要她的马!”我很讶异,这小少爷,居然为我着想了,可很快他又说道,“可以让他一起去我们家吗?”
  竟然又要我的宝马,又要我的人做奴仆?“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会待你亲如兄弟,你陪着我一起读书写字写字,我带你去骑马去郊游。”他明明是盘算着,但少年的情感热烈,我竟被打动了。
  “彻儿,你可得信守承诺!”华衣男子指指刘彻,接着拍拍飞红巾,“嘿嘿,好马儿!回你主人边上去吧!你拿着千金去救你的母亲吧!至于你愿不愿意跟着我,那就全由着你自己!”
  飞红巾回到我身边,我连忙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嘴里止不住道谢。
  “你们予我千金救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定当竭力偿还。丹心也盼着读书学艺,可家母重病,需得侍奉,也当先征得阿爹阿娘同意!”我如实告知情况。
  华服大爷目光期许地望着我,“等你娘病好了,爹娘也答应,你就去平阳侯府找平阳侯曹寿,说你叫刘丹心,他知道后会带你来见我的!”
  我点头答应,目送二人离开。
  刘彻偷偷回头瞧着我,跟我说道:“丹心,我马上会再来找你的。”
  他的目的让我怀疑,但他说话时的表情又总是欢快雀跃的,一时之间,我也辨不清他是敌是友。
  眼下,还是救阿娘要紧。在凑齐千金之后,我去找大夫,却发现大夫药铺关门大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拿着千金,却如握着烫手山芋,满脸愁绪。
  阿娘稍稍苏醒,可以试着下床走动,活络筋骨。
  阿娘神色稍有清醒,便关怀我:“丹心,你究竟是如何置得千金的?” 
  我安慰阿娘,“娘,你要多休息。有了千金,吃了药,你就好啦。” 
  “你若不说,娘是不会安心的。”阿娘见我顾左右而言他,赌气地说道。
  “有户有钱人家,主动施以援手。”为了不让阿爹阿娘担心,我说得更实在些,“让我去他家读书,但也是可去可不去的。”
  “吃完饭,睡过今天,明天你去那户人家陪读吧。”阿娘言辞冷淡地吩咐。
  “那么快,你还没好呢?”阿爹困惑。
  “待这有啥出息,多留一天都嫌多!”阿娘怨愤,又急着喘气。
  我只得焦急地应了声,“诺。”
  当晚,我收拾自己的东西,无意中看到那串蚌珠 手串,心下黯然。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我将卫青的手串戴在了手上。
  第二日,我照例给长信酒家,提着酒刚出门,便遇到了刘彻。
  “丹心,一大早提着酒,送谁的呢?”他嬉嬉笑笑地看着我,又问我,“你娘好些了吗?”
  “说吧,你很早就跟着我,究竟有何目的?”我同他摊牌,不想跟他绕弯子。
  “被你发现了啊!”他有丝不好意思,却又故作镇定,“其实呢,我就想问一句,你每天不辞辛苦去落芸舫送酒,究竟是替谁送?送给何人呀?”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在下无可奉告。”言下之意,我送酒是为了才子佳人,而我不告诉你,则是不想做恶人。
  说完,我便径直提着酒,穿过长长的街巷,往长安城坊市走去。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让我跟着你总行了吧!”他在我身后气呼呼地说着,随即也快步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