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陆昭腾地从地上站起,恶声恶气朝他走过去,“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你知不知道你再来晚一点我就要被蚊子抬走了!你看看给我咬的,都要贫血了!”
陆昭气到没脾气了,一手一腿一背的包,蚊子太多赶也赶不走,逮着他咬。
钱榆看他举起一手红包的手就想笑,“不是让你在家里呆着吗,谁让你把自己关外面了?”
说来也好笑,钱榆从兜里丢钥匙给他,“开门去,把铁门打开,我把车推进去。
陆昭接过钥匙,上面好几把钥匙,翻找了一下没找着,“哪把钥匙开大门?”
“挂了红绳的那把。”
陆昭借着门口的小灯,灯下面围了一圈的蚊子,密密麻麻地看着贼恐怖,迅速找到准确的钥匙开门,进去里面把拴着的大铁门打开,好让钱榆进来。
“小叔,喝酒去了吧,还说工作,下次骗人能编点好的借口吗?”陆昭没好气瞪他,一身烟酒气,贼臭。
钱榆理亏,直接承认了,“是去喝酒了,见了个朋友。”
顺手把陆昭手里的钥匙拿过来,锁上院门,回去开了屋子的大门,“不是和你说了别乱走吗,都干什么去了?找我?”
“谁找你啊,就……四处遛遛不行啊。”
“行,明天给你配把钥匙,随便你怎么溜。”
“你一个人住还没有备用钥匙?不需要配吧,给我多余的备用钥匙就行。”
钱榆摇头,“还真没有备用钥匙,给别人了,我明天去镇上给你配。”
陆昭抓到了重点,眼中闪起八卦的光芒,“给别人了?不是,小叔你这是有情况啊,我听我妈说你还没结婚,这拿备用钥匙的不会是我未来婶婶吧。”
钱榆一把推开他凑到眼前的脑袋,眼中白痴地看着他,“你想多了,好朋友而已,男的。”
切,男的,陆昭走到厨房水龙头处,库库往自己两只胳膊上冲凉,可给他痒死了,“都说这三十好几不结婚的,不是没本事的心理有问题的就是性取向有问题的,小叔你是哪一种?”
钱榆眸色暗沉,在柜子里给他翻找驱蚊药的动作顿了顿,看见旁边治蚊虫叮咬的药拿了出来,“小屁孩问什么不好,不怕我说出答案吓死你。”
说着把东西给他放在了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没吃饭吧,我给你煮面吃?”
陆昭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响,“快煮!我真要饿死了。”
虽然小叔在转移话题,但他还是好奇,他小叔人虽然感觉不咋样,但长得绝对没问题,怎么就没有姑娘喜欢他呢。
“有什么忌口不吃的吗?”钱榆拿出两颗鸡蛋两袋方便面放在桌面上问陆昭。
陆昭摇头,“什么都吃,没有挑食的东西。”
“你倒是好养活,就是不知道你爸妈怎么给你养成节竹虫了。”
“节竹虫!?”陆昭还是第一次被骂得这么脏,“我他么可是班上身材最好的那一个好吗,这现在可流行的薄肌薄肌!”
钱榆笑着不屑地瞥了瞥他自认很好的薄肌身材,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就这几眼,把陆昭气得鼻孔出气,“不是,你来和我比比,到底是你壮还是我壮。”
说着就朝钱榆走过去撸起袖子要比肱二头肌,“来比比,来比比。”
看钱榆不理他,还擅自撩起钱榆的袖子,看到瘦瘦的胳膊没什么肌肉,看着比他还瘦,瞬间大笑不止,“小叔,你比我还不行呢。”
钱榆懒得理他,由着他像个翘起尾巴得意的小鸟在屋子里乱转。
吵吵闹闹的,和他以前挺像,要是没遇见过周千星,他或许也疯疯癫癫的成家了,不像现在这样,亲离子没有的。
唯一还有联系的亲戚,就眼前这个臭小子,和他那沉默倔脾气的大哥。
晚饭随便对付一口,别看陆昭板瘦板瘦的,吃东西囫囵吞枣活像个饿死鬼,钱榆没吃了几口全进陆昭肚子里了。
钱榆把筷子碗扔进水池,打算明天再洗,陆昭什么也不会,就对着钱榆干瞪眼,像只讨食还没吃饱的雏鸟。
没办法只能拿出面包给他吃,陆昭没心没肺吃了半袋子面包打着嗝回自己房间。
麻烦果然是麻烦,钱榆等陆昭洗完澡自己再洗澡,收拾完怎么也到十一点了。
钱榆打开空调对着自己还没干透的头发吹,屋子里也没开灯,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屏保,也没打算开锁,就看着屏幕上两人的合照发呆,这是他和周千星十七岁的照片,那时候的周千星真漂亮,像是橙子花一样干净漂亮自带清香。
当时的相机还是借来的,就这么一张合照,存了十六年。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十多年了,他么的他都三十三了,老男人一个,老婆没找着,栽一个男人手里了。
想来自己是个同这件事就挺可笑的,他们那个年代说自己喜欢男人都是要被喂中药的,说这是病得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大街上gay吧都开起来了,两个男人当街亲嘴都没人觉得有问题。
真他么的玄幻,世界草台班子一个,那戏文里唱的公主女驸马书生和小厮当真处处上演,偏偏他就不行……
“吱呀,吱呀,吱呀……”不知什么声音传来,好像是隔壁,钱榆竖起耳朵仔细听,这奇怪的声音哪里传来的,是老鼠?
但好像又有什么喘息声,钱榆皱起眉打开房间走出去,忽视房间的空调声音,越靠近陆昭房间越明显,不会真有老鼠半夜啃床板吧,这小子睡这么死,一点没听见?
钱榆打开房门,被子里面拱起好大一个鼓包,一只人形耗子在奋力对着床板耕耘。
钱榆黑了一张脸踹了玩得正起劲的陆昭一脚,把握着二弟的陆昭吓得差点对自己下了死手。
“我靠!小叔?”惊魂未定,面颊潮红的陆昭捂紧身上揉皱了的被子,“不是小叔,你进来干什么。”他没锁门吗,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打扰别人做这个确实不太礼貌,但钱榆不在乎,“小子我还以为你屋里进耗子了,没想到你就是那只小耗子。”说着看了看他并没有捂好露在外面的小弟。
“我靠!”陆昭火速套上裤子,“小叔,你,你闯进来的,怎么还羞辱我啊。”
他这个年纪给自己解决生理需求很正常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陆昭脸皮厚,“有,有什么事吗?”
耳朵的红还没有下去,毕竟被别人看见这件事确实很尴尬,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小叔。
钱榆靠在门口看着这慌乱的小子,“没什么,就是提醒你,这张床年纪大了你悠着点,还有卫生间有套注意点卫生,不然你自己洗被子,还有记得开窗通风。”
陆昭有些像个做错事还硬撑着脸面的小孩,“知到了!真烦!”
钱榆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你爸教过你生理知识吗?”
他那个爱面子又闷骚的大哥恐怕不会对这小子进行性教育。
“有,有啊!”陆昭结巴应着,确实有,就是他发育之后,他爸带他去做了包 皮手术,之后发了一堆整理好的视频资料,让他一个一个看。
钱榆点点头,“有喜欢的女孩子吗,还是……意……?”
陆昭脸涨得通红,“你,你说什么呢!”
钱榆挑眉看着他,“据我所知,男人干事时总会意想一个对象,所以你没必要害羞。”
陆昭又气又恼,这人有完没完,“那,那你呢,你这么大年纪不娶老婆,不会天天想着谁做吧,那个人是谁啊,你和我说一说啊。”
“……”还把问题踢回来了,没什么意思了,“小孩子管大人什么事。”
“切,说起我就没完没了,说到你自己就打马虎眼,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老光棍。”
“……”还挺尖锐,这臭小子有点本事,“你说对了,我还真喜欢男人,从我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开始已经十八年了。”
陆昭脖子一僵,卧槽!
钱榆看他石化那样就知道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关上门走人了。
“我……靠……”陆昭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他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老男人来真的啊。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他爸知道他小叔是同吗,他如果知道怎么还把他送到小叔这里来,这是羊入虎口吧,爸,你还当我是你儿子吗?
陆昭拿出压在枕头下的手机立刻给他爸打电话,过了好久才接的电话,大概是睡着了被他吵醒的。
“爸!!!”陆昭声音几乎要穿破陆爸的耳膜。
死夹着眉接听这个臭小子的电话,“怎么了,不知道几点了,你不睡别人不睡吗?”
陆昭大惊失色,诚惶诚恐:“爸,你知道小叔是……是……”
“是什么啊?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是……喜欢男人的……”陆昭压低了声音和他爸说,声音里充满了惊慌。
他刚刚还被小叔看见了二弟,不会被打什么主意吧。
“我还当什么事呢,别那么封建好吗,好好跟你小叔读书,明年回来把大学考上。”
“不是啊!爸你就一点不担心我?”不担心我和一个老变态住一个屋出什么事吗?还有说得多直白老爸才能听得懂。
“担心你什么,担心你又打架?还是担心你上房揭瓦下地抓鸡?你给我安分一点,老实呆着,不学好你就别回来了。”
“不是爸,我没惹祸,你就不怕我被小叔……被他给欺负了?那种欺负……”这回说得够明白了吧。
陆爸沉默了几秒,好像明白儿子的言外之意了,“呵,就你小子,还指望被他看上?妄想症吃多了吧。”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说的是实话好吗,我怎么也是老陆家唯一的血脉。”
陆爸再次沉默,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厚脸皮是怎么练就出来的,“等等啊,陆昭你给我听明白了,首先我相信钱榆的人品,其次我相信他的眼光和品味,就你个混蛋小子照人家差远了,看得上你算他眼睛瞎。但你想多了,他眼睛好着呢,视力2.0,放心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你张嘴就是偏见的毛头小子,滚回去睡觉少烦人!挂了!”
他爸嘴毒的功夫和他小叔有得一比,不愧是两兄弟。
被骂了才老实的陆昭躺在床上一点兴致也没有了,有这么损自己儿子的吗,就算小叔不会对他怎么样,就不怕自己也变成小叔一样的同性恋吗,就一点不担心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老爸一个老古董竟然比他思想还开放。
还有他爸说的那个“人家”是谁,是让小叔十八年前就喜欢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