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远突然回过神来,伸出微微发抖的手,轻轻地在许一的后脑勺处摸了一把。
入手一片干燥。
“没有伤到头,幸好没有伤到头!没事,那就没事!!我就说,他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欣喜只持续了极短的瞬间,怒意便取而代之,他看向下手的男人,声音冷冽:
“谁让你打他的?”
那那人一愣:
“老板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他妈的问你谁让你打他的?”
本来听起来还算平静的声音,突然换成了一声暴喝。
那男人被吓的身体一个哆嗦。
“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到许先生会突然就冲出来……我……啊!!!”
他解释的话淹没在了一道痛苦的闷哼声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的身后望去,是刀疤脸捡起了刚才的那根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老板问你话你就回答,谁他妈听你废话啊?”
刀疤脸怒斥了手下一句,这才丢掉了手中的那根棍子跑到顾成远的身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老板,这件事是我没交代好,都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交代清楚了我。我自罚,您别生气,您别生气。”
刀疤脸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一巴掌又一巴掌地往自己的脸上呼,‘啪啪’的巴掌声在这夜色中格外的响亮,他那黝黑的脸颊上很快就红黑交接。
好在顾成远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行了行了,我他妈的是来看你扇巴掌玩儿的吗?”
刀疤脸终于可以停手了,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抽抽的疼:
“不是不是。”
“那我他妈的是让你们来干什么的呢?”
“您…您让我们吓一下许先生,让您受伤…让…让他心疼,让他因此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那你说说,绑人绑不紧,打人打不准,我他妈的养你们有什么用?”
“老板…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安排好,老板……”
他没有耐心再理会刀疤脸,将许一打横抱了起来,正要离开,却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因为这一抱,他才发现怀里的人竟然这么轻,一点都不像是个成年男子该有的重量。
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许一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往好的方面发展。这样的认知,让顾成远的心情瞬间就愉悦了起来:
“许一啊许一,看来偷来的东西,始终是偷来的,你那主治医生李泽安再喜欢你,也留不住你啊。”
刀疤脸看到顾成远嘴角扬起了笑意,虽然不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突然心情又好了,当还是连忙又凑了上去,十分狗腿地跟着顾成远道了车边,替顾成远拉开了车门:
“老板,我实在有点搞不明白,您明明这么讨厌这姓许的,为什么又要和他结婚,在他的面前还要对他这么好呢?而且,咱们打他你也不说,却又不让打头?照我说啊,直接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
刀疤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才又继续说下去:
“那岂不是更加的解气?”
“我怎么想的,什么时候需要你来过问了?”
“……”
顾成远已经将昏过去的许一给放进了车后座上,并且用安全带将人系起来,这才站起身来看着刀疤脸一脸笑意地说道:
“再说了,他要是一下子就死了,那有什么意思呢?”
刀疤脸被顾成远说这句话时脸上那冰冷的笑意给冻得打了个哆嗦,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成远人已经启动汽车,载着许一离开了烂尾楼。
黑色的迈巴赫,如同一只黑色的猎豹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郊区公路上。
顾成远透过车子的后视镜看向靠坐在车后座上的人。
车内没有开灯,只能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灯光,看到许一双眼紧闭着,脑袋微微侧向一旁。
那模样乖巧无比,那张脸,也明明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一模一样,可是,即使夜色迷人,顾成远的大脑却依然能够清楚地分清,眼前的人是许一,并不是他爱的许忧。
顾成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许一的时候,直接将人认成了许优。
虽然说他当时已经知道许优有个双胞胎哥哥,但是,在顾成远看来,许优和许一不光是外表,甚至连性格似乎都没有丝毫区别,当时着实是让他有些意外。
然而,顾成远却没有想到,看起来明明都是很温柔善良的人,同样患上了血癌的兄弟两,做哥哥的许一竟然硬生生地夺走了许优活下去的机会。
得知许优患上血癌的时候,顾成远他人在国外留学,焦急之中,他差点都直接抛下学业回国,好在许优阻止了他,并且告诉他,医院已经在帮他匹配骨髓做手术了。
然而,在许优告诉了他手术日期之后不久,就和他断了联系,而等到他赶回来的时候,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却已经躺在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中。
那不是他曾经去过的许优的家,那是许优的老家,一个贫穷的小村子。
看起来像是一阵风就会吹垮的土房子,和许优以往在他面前耀眼的模样完全不相符,那时候,顾成远差点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
好在,他看到了许一,那个和许优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
“顾同学,我知道小优生前和你关系很好,但是很可惜,他没有等到骨髓移植,离开了我们。”
“作为他的好朋友,你能来,他肯定很开心,但是,你要是这么难过的话,我想他肯定也会舍不得的……”
明明是许一在安慰顾成远,可是他却先一步哽咽了起来。
回忆来袭,顾成远脑海中清晰地想起了那天的心情。
那天,许一站在顾成远的面前,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成远看着眼前言语温柔的人,差点忍不住将这个并不是许优的人拥入怀中,只因为那张脸和那温柔的声音都太像许优了,即使只是相似的人,顾成远都想要得到一丝丝地安慰。
然而,等到他离开了许家的时候,却听到村里的村民们的纷纷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