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了山，颜如玉将小姑娘交给了她妈妈，得到了阎婆的地址，她妈妈特意强调不要提她，不然老婆婆是不会见两人的。
“阎婆和阎枝都姓阎，琪琪说他们一家在赎罪，肯定有对不住阎家的事情，你打算今天去还是明天再去呢？”
副本的时间有七天，颜如玉并不着急，但阎婆家就在琪琪家不远的地方，反正都走到这里了。
“去吧，来都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海滩上，祁妄语想起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刚才琪琪跟他说再见的时候，祁妄语注意到她的脖颈了有点奇怪，像是过敏又像是某种皮肤病，有一些黑色的斑点。
他把这件事和颜如玉提了一下。
“目前遇到的NPC除了小姑娘，其他人都遮着脖子，我猜不是巧合，王春生狡诈，想搞定他需要我们合作。”
颜如玉停下脚步，“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确定是团体赛，我们就是同一阵营的，我希望无论任何时候，颜姐都能信任我。”
祁妄语目光坚定，颜如玉张了张嘴，最终同样回以坚定。
他们看着一望无际的蓝，两腿发软，就在祁妄语以为女子提供的信息是错误的时候，他俩终于找到了一间房屋。
那是一栋远离村子，红砖红瓦，烟囱还冒着热气的小房子，屋里大概刚烧完火有浓烟，小木门被石头抵住，静静的敞开着，明摆着比其他紧闭门户村民更有生活气儿。
“这里就是了吧。”
等走近了些，祁妄语礼貌性的扣了扣开着的门，问道：“有人吗？”
“请问有人在家吗？”
“有人……”
他连着问了好几句，最后话没有落，突然停滞住了，因为他感觉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像是被吐信的毒蛇盯上了。
在他左前方45°角左右的地方，有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他，平静无波，而眼睛的主人看上去至少有八十岁，是满脸沟壑的老太太，穿着红马甲，手里拿着烟斗。
厨房还冒着浓烟，老太太却悠哉的躺在卧室抽烟，丝毫没有忙碌的意思。
“……阎婆婆？”
祁妄语叫了他一句，有些不自然，“这里就您一个人住吗？”
“嗯。”
老太太吸了口烟，吐出个烟圈。
“你一个后生认识我？”
“是啊，早就听说过您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怕是有什么人给你指路吧。”
“……”
祁妄语答应过不说出琪琪一家，便岔开话题。
“您的锅要不要帮您看一下？”
“不用，烧不着。”
其实祁妄语是想借着这个进入房子，毕竟那是小屋唯一的门。
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从炕的一头挪到了靠窗的这头，祁妄语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味。
“无论是谁让你来的，她都没怀好意。”
她也在嗅他们的气息，“你们不是本地人，还没有生病，赶紧走吧。”
祁妄语也想走，可副本在这，走是走不出去的，他强撑着笑。
“不行啊，我们是考古队的学生，不弄清楚这里发生什么，我们不回去。”
祁妄语说完朝颜如玉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别露馅。
“学生……考古？呵，这个小岛有什么古可考，岸边的水位年年都在涨，二十年前就有人说过，这个岛迟早是要被淹没的，所以啊，有点本事的人早就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那奶奶您是从小生活在这里喽？二十年前的事情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是啊，我在这里生活二十年了，我记的每一件小事。”
老太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浑浊的眼睛似乎在确定祁妄语是不是真的抓不住她的重点。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海神的故事，还有您说的生病。”
颜如玉在身后推了推祁妄语，献给海神的新娘就是阎婆婆的亲戚，这样问是不会有效果的，果然老太太被踩到了痛处，脸色一变。
“海神没有什么故事，是村民做了错事，如今被惩罚也是应该的！”
颜如玉不解：“您不也是村民吗？”
“是啊，我也是罪人。”
老太太苦笑，“海神世世代代守护着我们，我却把孙女嫁给别人，他发怒也是应该的，我就不该把孙女嫁给别人，海神，海神发怒了！”
“他在诅咒我们，我们都被诅咒了。”
提起海神，老太太情绪很是激动，语序混乱颠倒。
祁妄语只能打断他追问道：“海神的诅咒是什么样子的？和您说的病有关系吗？”
“诅咒，诅咒，都被海神诅咒了……”
她还是重复着那几句话不愿意多说，祁妄语刨根问底式行为果然不行，老太太挪回炕里，闭着眼陶醉的抽起烟，颜如玉向祁妄语摇摇头。
“那，改天我们再来拜会奶奶。”
两人问过阎婆后脑子更混乱了，竟然有亲奶奶后悔没杀孙女的，而且看阎婆的精神状态也很一般，难不成这一村人都是精神病不成？
“不如我们把住处搬到阎婆旁边吧，总觉得她还有好多东西没告诉我们。”
颜如玉自然也想这么做，“那我们去通知夏淮他们吧，想起王春生家的鬼影我心里就不舒服。”
两人打定主意，踩着落日回到了王春生家，王春生当即就不太高兴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招待的不好吗？要从我家搬出去？你们要搬到哪里去？”
祁妄语是在吃饭的时候随口一提，没成想王春生这么大反应，想到村民对王春生这个名字的畏惧，祁妄语皱了皱眉。
“王叔招待的很周到，是我怕太麻烦您……我们不搬了就是。”
王春生冷哼了一声，态度也照比之前差了很多，他只是用调味料拌一下野菜，便大口吃了起来。众人想到来历不明的肉味同嚼蜡，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荤菜。
“王叔，你知道海神的新娘吗？”
其他人局促的一句话不说，祁妄语倒像不会看眼色似的，隔了一分钟又开始和王春生搭话，王春生撂下筷子，面色不善的吐出两个字。
“知道。”
“哦，那您能讲讲吗？”
只要NPC肯说话，管他是什么态度，反正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更糟糕了，王春生果然像受到什么限制一样，虽然满满不悦却还是解释了。
“那就是老一辈信仰海神的人编出来的神话故事，说只要献祭给海神一个新娘就能保全村来年风调雨顺大丰收，但现在这个年代哪里还有这些东西，你们都是听谁说的？”
“村民说的。”
反正住在岛上的都是村民，祁妄语一带而过。
“哼……他们每天都闲的说东家长西家短，你们可不要相信。”
“我们当然不信了，王叔对我们这么好，还带我们回家住，我们只相信您。”
祁妄语虚伪的扯了扯嘴角，和他打擂台，柚子和李华看不懂，他们一直在家，待了一上午听夏淮回来说他们吃的肉可能是人肉，那种打击不是一般的重，此时看着阴森森的两人，打了个寒战。
“我……我吃饱了。”
柚子将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我想早点睡觉，行吗，王叔？”
“行啊，房间你们自己分一下吧，记住不要去地窖。”
不知怎么的，王春生故意提起地窖，地窖的口附近的土似乎被翻过又重新合上，很有让人想探索的欲望，随着王春生越来越弯的嘴角，祁妄语垂眸。
“王叔你放心，我们一定不去。”
祁妄语眨巴着眼睛，像个天真听话的小孩。
今夜，祁妄语睡得格外香甜，醒来还是靠夏淮震天动地的敲门声吵的。
他暗自感觉不对，慌忙的从床上起身。
门外那张脸比昨天苍白多了。
“出事了，这次是真的人命关天的大事。”
“柚子失踪了，李华昏迷不醒。”
柚子的住所已经空了，床铺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拖拽的痕迹，但也不排除是被人掩盖住了，李华那里则是乱的，他气息微弱，祁妄语摸了摸他的头，有点烫。
“先出去。”
祁妄语看着李华旁边那碗王春生拿来的救命药陷入沉思。
几人聚集在王春生家的餐桌旁，王春生起床时诧异的看着起早的几人，祁妄语则完全无视了他，抱怨颜如玉道：“昨天晚上柚子明明和你住在一起，你说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失踪了，你觉得我信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昨天睡得很死！”
颜如玉气恼的捶了一下凳子，“李华还和夏淮住在一起呢，他为什么昏迷不醒是不是也要夏淮解释一下。”
夏淮：“这……我不知道啊！”
他本以为这两个人比较理智，才想着悄悄地开个小会，谁承想两人吵了起来，还把自己拉了进来。
“你知道什么？”
祁妄语冷笑道：“才第二天就有两个队友生死不明，你们自己出去找线索吧，我不去了！”
“你！”
颜如玉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拉着夏淮就要走。
“他爱怎么着怎么着，老娘不伺候了，你跟不跟我走？”
夏淮觉得奇怪，两人的关系怎么突然恶化成这样，突然他看见颜如玉隐晦的眨了一下眼。
“……去就去，祁妄语愿意在这待着，我可不愿意。”
夏淮甩开颜如玉的手，“咱俩也各走各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人贩子！”
王春生全程目睹这一场闹剧，惊讶过后，眼中多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果然，每一组玩家到了这会都会争吵。
他美滋滋的往洗好的野菜里放调味料，就感觉后面有一束视线死死盯着他。
祁妄语：“王叔，我饿了。”
王春生：“……”
NPC又恢复了扑克脸，冷漠的给祁妄语盛菜，祁妄语手脚随意的搭在凳子上，吃的喷香，最后还是王春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天就打算不出门了？”
“对啊，李华和柚子大晚上的出事了，我可不敢随便乱跑！”
“昨晚王叔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
王春生猜测道：“那个小姑娘看着怯生生的，多半是听了村民的风言风语害怕的半夜跑了，至于那个小伙子，应当是水土不服吧，吃了我的药就好了。”
“到时你们，为着这点事和朋友撕破脸皮不太好吧。”
“什么朋友，本来就是临时凑到一起的……旅游团，说起来之前都不认识。”
祁妄语差一点说出游戏的事情，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年轻人，气盛！”
王春生放松了不少，祁妄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春生聊天，过程中祁妄语也常得意忘形，说出些不该说的，好在王春生没有追问。
“王叔，昨天夏淮说的您家门口有根长头发，您知道吗是谁吗，还是说您有其他亲人在这？”
“没有，就我一个人。”
王春生又强调了一遍。
“你们多半是看错了，能有什么头发，我一个老光棍自己住，全村也没几个女人，要不然就是风吹过来的，要不然就是你们看错了。”
王春生立刻转移话题，“诶呀，今天采的野菜质量不好，这个好像有毒……让你见笑了，我得挑出去，我吃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点分不清楚。”
“是吗？王叔不打鱼，倒是对野菜很有研究。”
祁妄语慢悠悠的挪到王春生旁边，看见堵着小门的砖头不错，随手拿了起来。
“王叔，我很好奇，你们家地窖里面有什么？”
“就一些菜和肉。”
王春生说完就明白不妥，那件事发生之前，地窖确实会放这些东西，那件事之后……
祁妄语一笑，道：“真的？那王叔为什么还要去后山挖野菜，去邻居家借肉呢？”
王春生被噎了一下，可一联想到面前这个人的智商不太高，觉得随便敷衍一下就能过去，再看一眼。
体力值也一般，不然不会留在房间里不出门调查。
他眼里露出凶光。
“有什么，你自己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想让他说实话，除非他无了！
“不用了，还是王叔自己去看吧。”
祁妄语抄起砖头彭的砸了过去，王春生应声而倒。
“王叔，您还真蠢，您觉得我队友不见了，我可能不怀疑您吗？”
王春生是火堆烤醒的，醒来的时候，祁妄语还拿着半截烧火棍盯着他，他吓得一个机灵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长条凳子上，动弹不得。
颜如玉踢了踢脚边的狼藉，说道：“你可终于醒了，我都怕祁妄语没收住力气，把你打死了。”
夏淮在一旁补充道：“你们今天早上也差点没收住力，我差点就相信了内讧。”
三人相视一笑，颜如玉从祁妄语今早第一句话开始就知道他在设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