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到了鄯州城,都约着出府吃酒,看赵岐一个人在屋内,想着他年纪不大,平日不多言,是个随和的个性,便也来请他。
赵岐禀了哥舒旻,和众人一道去了,在街上一阵转悠,最后看到一家食肆,歌舞升平,进去点了一桌席面,就着翩翩的轻纱薄裙,酒足饭饱。
台上的舞娘时不时下来领食客的打赏,侍卫们胆子大的就偷偷摸一下,一桌人都哄笑起来,唯有赵岐头也不抬只顾吃菜。
为首的舞娘,见他年纪虽轻,服色与旁人不同,像是个小头目,又生的剑眉星目,俊美非常,便起了促狭心思,身子一扭,跌在了他怀里。
赵岐刚要起身,舞姬温热的身子便贴了上来,白若凝脂的手挽住他的脖子,樱桃小口一开,便是狐媚声调:“军爷,奴家的脚扭了,烦您送奴家上楼!”
众人一阵起哄,夹着荤言荤语,调笑开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哪里受过这个,一阵热血先冲上头脑,又急转直下。
那个舞姬婉转一笑,一只手如游蛇一般,探进层叠的衣物中缠住他,身子也越发忸怩。
全身一阵酥麻过后,赵岐脑中猛的拾起了清明,突然直直站起来,把个面若春桃的美人儿,生生摔在了地上。
众人好生惋惜,刚要责备他,却见他丢下一锭银子,大红着脸,逃也似的走了。
身后的笑骂声渐远,好在那舞姬只为作弄他一番,得了缠头,也未觉得丢了颜面。
赵岐回到住处,刚刚那女子的一番动作,害的他整个人都不对劲,又不想被同住的人撞见,再取笑他一次,只好出门去找个没人的所在疏解一番。
手刚抚上腰间,摸到一个荷包,不知什么时候,被何人别在了他身上。
赵岐低下头,皱起眉头,里面只有一张素笺:秦州齐文远。
飒露紫昨夜没有睡好,他是公主坐骑,自视甚高,向来不和其他马睡在一个马棚里。
昨夜来了个满身酒气的少年人,把它和一匹红毛母马拴在了一起,然后霸占了它的地方。它正尥蹶子把凑过来的红毛马赶到角落,突然闻见主人身上特有的蘅芜香气。
妙仪做中官打扮,青衣皂靴,背着个小小包袱,她牵出飒露紫,正往小门外走,听见有人低喝:“什么人?”
天色晦暗不明,一个人从草堆里站起来,疾步跨出了马棚,一把抢过辔头,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你好大的胆子,连公主的坐骑也敢偷盗。”
妙仪回首,月光下的这个人一张娃娃脸,头上插着稻草,睡眼惺忪,强装清醒,力气倒是出奇的大。
她坦荡问道:“你可是寿安公主亲卫营拱卫郎赵副将?今日为何不在值房,反倒在这么个腌臜地方偷懒打诨?”
赵岐被她一顿训斥,正想骂回去,却见此人秀目含嗔,朱唇含笑,即使做了中官打扮,也难掩殊颜丽质。
月下惊鸿一瞥,他只讷讷道:“你是何人?我为何从未见过你?”
“我是何人不要紧,只要你认得这个便好。” 说罢,妙仪拿出一个朱雀纹鎏金玉牌,“公主遣我有要务,莫说用这一匹马,就连立刻处置了你都使得。”
赵岐一看,正是寿安公主的私令,见令如见公主。
妙仪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已被自己唬住,略一思忖,又道:“昨晚,公主命我回大梁办事,提到你身手卓绝,命你与我同往,护我周全,不想我今早去你房中寻你,却无人在,正想和公主禀明了治你的罪。”
赵岐一听,想到自己本就不得公主青眼,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表现机会,又让自己耽误了,心中懊恼,忙道:“末将鲁莽,贵人勿怪,公主这时怕还是睡着,不若我收拾一下,即刻启程,才能不耽误了差事。”
妙仪心中暗笑,又假装为难,晾了他半晌,才煞有介事道:“那便饶了你这一回,且自去收拾,卯正在西门与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