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高座,睥睨林霁色,拨动着手中茶碗,似笑非笑。
“你便是林霁色?我曾听闻那日,你说女子跪人无教养?今日你怎么跪了?”
林霁色心知郑贵妃要为郑飞燕出头,已然无话可说,只得硬着头皮回。
“回贵妃娘娘话,娘娘身份高贵,霁色跪得。”
“好一个身份高贵,还以为林家出了什么清贵女子。”
“不过也是那拜高踩低的罢了,既然如此,你就跪着吧!”
说吧,郑贵妃缓缓起身,抚了抚额头。
“这大雪的天气,本宫着实困顿,先歇着了。”
郑贵妃走后,便有嬷嬷过来叫林霁色去院子里。
寒风呼啸,林霁色跪在雪中,浑身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慕寒城赶来时,林霁色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已经失去知觉。
便是在慕寒城欲将林霁色抱起之时,郑飞燕忽而从屋内跑出。
“王爷怎么来了?”
慕寒城面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
“你也在?”
声音听不出喜怒,可郑飞燕却一脸为难。
“姐姐她,冲撞了贵妃娘娘。”
慕寒城上前一把拉住郑飞燕的手。
“她素来如此,让她跪着,也能长长记性,只是你,这么冷的天气,出来做什么?”
“我想你,听到你的脚步声便不由自主地冲出来,便是一刻看不见你,都觉想念得紧。”
这不顾旁人的话闯入林霁色的耳中,让她顿时清醒不少。
林家不知情况如何,她必须忍住,不能倒下。
“我们回吧。”
郑飞燕拉住慕寒城的衣袖,轻轻摇晃。
“不与贵妃通报?”
“姐姐累了。”
郑飞燕笑着被慕寒城纳在怀中。
二人相携而出,待走到门口,慕寒城回过头。
“还不跟上?”
林霁色起身,一个踉跄,险些不稳。
慕寒城蹙眉,带着郑飞燕离开。
林霁色脚步虚晃跟在慕寒城与郑飞燕身后。
待到了宫门口,郑飞燕回头。
“姐姐,马车内只容得下二人。”
慕寒城便开口。
“你自行回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林霁色眼底一片寒凉。
谁要回去?回王府吗?
不,她要回林府,她要告诉兄长,这几日来她受尽了委屈。
双腿几乎无知无觉,一路跌跌撞撞。
长公主的马车在路上停下,要林霁色上车,林霁色恍若未闻。
她要回家,回到林府。
这一路不知行了多久,在一片素白之中,林府二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是……门口重兵把守,林霁色回不去家。
她站在林府门口高喊自己是林府小姐,是林封钦的妹妹,她要进府。
守门的侍卫两把尖刀架在眼前,若非长公主马车跟在身后,只怕早就对她动手。
林霁色进门无望,口中忽而一抹腥甜,眼前一黑,摔了下去。
一片洁白的雪地上,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醒来,林霁色已经置身王府之中。
“回家,我要回家。”
林霁色面色凄然,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帷幔。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回来了。”
慕寒城拉着林霁色的手,将她的手揉进自己的心口。
林霁色讷讷转过头。
“慕寒城,怎么是你。”
随后,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手从他怀中抽回。
慕寒城眸子剧烈跳动,良久,压下情绪,柔声道。
“你已经怀了本王的骨肉,林霁色,你只要诞下孩子,九王妃的位置无人能动摇。”
林霁色面无表情,心下却闪过惊涛骇浪。
什么孩子?
难不成那日的避孕药并未起作用?
她又如何能知道,那日他去的药店恰巧是慕寒城的据点之一。
而她买避子药的消息传到慕寒城手中,气得他拍碎了一张桌子。
随后让人将避子药换成了保子药。
慕寒城见林霁色态度冷淡,并未多言,他知她心中有气,只得耐心陪着。
忽而门外下人通报,药来了。
慕寒城接过药碗,给林霁色喂药。
羹匙送到林霁色嘴边,林霁色偏过头去,并不喝药。
如此反复几次,慕寒城终于失去了耐心,一口药汁入口,以嘴喂到林霁色口中。
唔……
林霁色咬了慕寒城的唇,将所有药汁尽数咳出。
“林霁色,你已有滑胎迹象,来,把药喝了。”
滑胎?
林霁色只觉得一颗心被拳头握住,攥得生疼。
目光触及药碗,面色更为幽深。
“只怕你巴不得我滑胎。”
话音才落,慕寒城不敢不顾,撬开林霁色的嘴,径直灌入林霁色口中。
苦涩的药汁入喉,林霁色顿时腹痛如绞,一阵热流,血染在绣着牡丹花的被子上。
慕寒城面露慌乱,大喊着叫御医。
此时,林霁色反而不出声了。
想必这便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如今,旧事重提,林霁色已然绝望,难道还是逃不出上一世的命运吗?
慕寒城慌乱的样子映入林霁色的眼中,这本就是他想要的。
如今这做戏的样子,竟然如此逼真。
御医来时,慕寒城一把扯住了领子。
“你说是安胎的药,为何王妃喝过却滑胎了?”
御医检查了药碗,却说药被换了。
慕寒城面色阴沉,随后看向林霁色。
“你好好养着。”
而后,让御医重新开了止血的药,便再不多言。
林霁色对他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只怕是他已经想到是谁下得手了。
只是那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物,他怎么忍心责怪?
要怪,就怪这孩子福薄,两世都死在自己亲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