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鸟巢

书名:春野,阳光,众鸟归来 作者:(美)约翰·巴勒斯 本章字数:14610 下载APP
雪松太平鸟筑巢
即使在筑巢时,鸟儿依然是那么警觉。有一天,在林中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我看到一对雪松太平鸟落在一棵枯树上,用嘴从枯树顶上采集一些苔藓,然后迅速地飞离。观察它们飞行的路线,在不远处的野樱桃和山毛榉林中的一棵大树上,我发现了它们刚刚开始修建的巢穴。我悄悄地在树下的灌木丛中隐藏起来,根本顾不上那些工人会随时掉落碎屑或工具砸到我,等待那一对雪松太平鸟归来。不一会儿,熟悉的鸟鸣声传入了我的耳朵,雌鸟飞快地降落在已搭建一半的巢穴中。它一落进巢穴,就发现了躲在灌木丛中的我。雌鸟非常吃惊,立刻逃离了巢穴。过了一会儿,衔着一团羊毛的雄鸟飞回来与雌鸟会合(因为附近有一片绵羊牧场)。两只鸟嘴里衔着它们的“战利品”,在附近的树林中惊恐地盘旋不定,目光始终观察着它们的巢穴但一直不靠近。见状,我立刻离开,躲在了远处的原木后面。其中一只进行了一次试探,它飞落鸟巢,又迅速飞走。然后,两只鸟才一起飞落,又一起飞走。
经过多次的偷窥与试探,它们显然是焦急地商量着,小心翼翼地继续工作。不到半个小时,它们就衔来了能充实整个家的羊毛。很快,一个温馨的巢穴就修建好了,整个巢穴结实而充满希望,就是用针线都无法将其织就得如此天衣无缝。在之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里,雌鸟开始产卵,先后产下了四枚鸟卵。鸟卵的整体是白色的,上面有些淡淡的紫色斑纹,大的一端有些黑色的斑点。又过了两周的时间,小鸟出生了。
除了美洲金翅雀,这种鸟在春季筑巢时间比其他种类的鸟晚,在美国北部,在七月前,它们很少动工。与美洲金翅雀一样,晚些时间筑巢或许是因为早些时候难以为后代找到适合的食物。
像我们常见的知更鸟、麻雀、蓝鹪鹩等鸟类一样,这种鸟有时将自己的巢穴建在少有人烟的荒野,有时又将巢穴建在人口密集的生活区。我知道一对雪松太平鸟决定在一间房子旁边的苹果树上安家,树枝擦着房子。在筑巢前几天,两只鸟会仔细考察每一根树枝,不停地绕树飞翔,选择最适合的树枝。雌鸟飞在前面,雄鸟跟在后面,很明显这个家庭是妻子拿主意。经过几天的考察,雌鸟选择了靠近房子一侧的高枝,两只鸟在这根树枝上跳来跳去,庆祝着选址完成。过了一会儿,两只鸟离开枝头,开始搬运筑巢用的材料。首选的材料是已经废弃的田地生长的一种类似棉花的植物。巢穴比鸟要大很多,并且非常柔软、舒适,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流的巢穴。
啄木鸟筑巢
有一次,我在森林中漫步(因为我发现读自然的书不能像跑步那样匆忙),几十米外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击声,很明显,声音来自于几根杆子。“有人在盖房子。”我自言自语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猜盖房子的“人”应该是附近枯橡树顶上的一只红头啄木鸟。我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寻去,在一棵干橡树的顶部,我发现了一个圆洞。圆洞的直径大约有四厘米,树下的草地上撒满了“工人”劳作产生的白色木屑。
我慢慢地走着,但在距离橡树几米远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到了树枝。细小的声音打乱了啄木鸟敲击的节奏,它从圆洞中伸出红红的脑袋。我立刻站直,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啄木鸟还是放弃了打洞的工作,快速地飞到了邻近树木的枝干上。啄木鸟的听觉多么灵敏呀,它在洞内工作时还能听到外界细微的声响,真令人惊讶!
啄木鸟筑巢的方式都是类似的,它们选择主干或腐朽的树枝,然后在上面凿洞,洞底留下一些细软的木屑,然后将卵产在木屑上。这种巢穴没有什么艺术性可言,但筑造时需要坚硬的嘴巴一点点地凿击,而非技术。然而,这些鸟卵和幼鸟完全可以因为这样的树洞挡住外界的风雨,还能防御松鸦、短嘴鸦、鹰以及猫头鹰等天敌的进攻。
啄木鸟筑巢时通常选择那种内质已经松软的、枯死的树干,自然拥有树洞的树永远不在啄木鸟的考虑之列。它们会先在选中的树干上凿出一个几厘米深、和自己体形相当的圆洞,然后开始向下凿击,扩展洞的范围,深度从二十五厘米、四十厘米增加到五十厘米。啄木鸟还会根据树干的腐朽情况以及雌鸟产卵的迫切性,来确定洞穴的深度。
啄木鸟筑巢都是夫妻俩轮流劳动。其中的一只先凿洞、运木屑,工作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然后到更高的树枝上,用清脆的声音呼唤自己的伴侣。不一会儿,它的伴侣就会飞来,飞到靠近它的树枝上。两只鸟在枝头窃窃私语一阵,新来的一只进去工作,另外一只则飞向远方寻觅食物。
几天前,我爬上一棵枯萎的糖枫树顶,想去看看那上面的一窝毛茸茸的啄木鸟。啄木鸟的洞穴直径超过二十五毫米,它的上面有一根水平延伸出来的大枝干,这样的巢既可以遮风挡雨,又能在树干上留下阴影,遮掩洞穴。直到有人出现在一米左右范围内,才会被发现。当我接近鸟巢时,雏鸟们以为是母亲带回了食物,个个兴奋地叫个不停。但当我把手伸进树洞,发出不寻常的震动和窸窣声时,它们立刻屏住呼吸,停止了鸣叫,装作树洞中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大约有二十五厘米深、呈葫芦形的洞,运用精细的技巧,建造得规整匀称。巢壁十分光滑整洁,亮丽如初。
啄木鸟育雏、清理巢穴
在卡茨基尔山支脉的比弗基尔山,一对黄腹啄木鸟在一棵半截的老山毛榉树上喂养子女的画面让我记忆犹新。在我们这里,黄腹啄木鸟非常少见,这是一种非常漂亮但生活习性非常隐蔽的鸟,它的外表仅次于我们这里最漂亮的物种——红头啄木鸟。当时我和两个伙伴前往森林寻找了一整天鳟鱼湖,结果在茫茫的森林中迷路两次。当我们又累又饿地在原木上休息时,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幼鸟叫声。这很快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向上抬头,看到一对黄腹啄木鸟在空中飞来飞去。我仔细观察,终于在一棵老山毛榉树上发现了啄木鸟的鸟巢。鸟巢洞口位于树干东侧,鸟巢很高,距离地面接近八米。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啄木鸟父母啄着虫子,警惕地观察周围的情况,交替钻进圆洞,喂食自己的宝宝。这时,它会迟疑片刻,好像在决定先喂哪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之后,它继续觅食。经过几次喂养,大约半分钟左右,雏鸟吃饱了肚子,便停止了叽叽喳喳的鸣叫。
啄木鸟父母再次飞出了鸟穴,这次它们口中衔的是它们宝宝的粪便。它们伸长脑袋慢慢地飞行,似乎怕弄脏自己的羽毛。等飞到十几米远的地方,它们就会将粪便抛下,然后找一棵长满苔藓的大树,用力地将嘴巴在苔藓上擦来擦去。这似乎就是整天的流程:搬进和搬出。
我在树下观察了它们将近一个小时,而我的两个伙伴一直在寻找返回的道路,根本没有看到啄木鸟父母的喂食细节。而我的内心却产生了许多疑惑:它们的孩子多久喂一次,在黑暗的鸟巢,啄木鸟父母怎么分辨雏鸟,以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吃饱,这些问题还有待鸟类学的进一步研究。
这种鸟的做法并不像最初看起来那么罕见,所有陆地鸟类确实都有这样的习惯。不仅仅是啄木鸟,其他在地上挖洞生活的鸟类,如崖沙燕、翠鸟等也都是如此。假如这些鸟不清理掉洞中的粪便,时间会使得粪便腐烂,危及雏鸟的生命。而那些不挖洞,选择在树枝或地面上筑巢的鸟,如知更鸟、雀类、鹀类等,父母也会将雏鸟的粪便衔至远处。假如知更鸟看上去像承担着许多重物一样缓慢飞翔,完全不同于它叼着樱桃或者蠕虫靠近鸟巢时的样子,那么它一定是在做这份工作。群织雀给雏鸟喂完食物,也一定会在鸟巢边仔细观察,以便于第一时间带走粪便。众所周知,这些行为均源于鸟类爱干净的天性,当然这也有遮掩巢穴的目的。当然也有不按这一规则行事的鸟类,如燕子,它们通常都是将自己的粪便排泄到巢穴之外,它们形成了特例,并秘密遵守,与其说是为了隐藏巢穴,不如说是为了使它难以接近。
鸽子、鹰和水禽也都不遵守这个规则。
雌鸟的职责与优势
话说回来,当啄木鸟在它们的巢穴飞进飞出时,我得到了观察它们色彩和斑点的好机会,我发现奥杜邦描写或形容这类雌鸟头部的红色斑点时犯了个错误。我见过许多双宿双飞的啄木鸟,但从未看到有红色斑点的雌鸟。
待雄性啄木鸟的羽毛丰满时,我不情愿地举起猎枪射杀了它。第二天,当我经过啄木鸟的巢穴时,我停了下来,想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我承认,听到幼鸟的哭闹声,看到孤单的雌鸟来去匆匆,忙着照顾失去父亲的孩子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守寡的雌鸟更加忙碌。有时,它也会在鸟巢边停一会儿,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
在哺育雏鸟的季节,无论哪种鸟类的雄鸟不幸死去,雌鸟都会马上另觅配偶。无论在哪片森林里,都有大量没有伴侣的雌鸟或雄鸟,正因为如此,鸟类家庭的结合效率才能如此之高。我记得一个故事,但故事的讲述者是奥杜邦先生还是威尔逊先生,故事的主角是鱼鹰还是鹗,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故事讲述了一对鸟夫妇在老橡树上建造了巢穴。当有人爬上大树企图捕捉雏鸟时,鸟儿的父亲奋不顾身,勇敢地用自己的爪子和嘴巴攻击侵略者。侵略者举起木棍,将雄鸟击落打死。几天过后,雌鸟重新找了一个伴侣,可当危险再次逼近雏鸟时,继父的表现却毫无精神和勇气可言,它逃得飞快,冷漠地在远处盘旋、观看。
我们都知道,无论野生火鸡还是养殖火鸡,在产卵、孵化、养育雏鸟时,雌鸟都是选择独立完成,而雄鸟则会寻找他的同性朋友一起玩耍。深秋来临的时候,火鸡一家人才会团聚在一起。但在这期间,假如有敌人想夺取正在孵化的鸟卵,或伤害它们养育的雏鸟,雌鸟就会立即大声呼喊,雄鸟会立刻赶来参加战斗。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鸭子和其他水禽身上,这种繁殖本能的强大力量,可以使它们战胜大多数的困难。毫无疑问,被我伤害的那只守寡的雌啄木鸟,经过几天短暂的孤独生活后,偶然的机会或是雄鸟的鼓动,它很快就重新找到了伴侣。而它的新伴侣面对一窝嗷嗷待哺的雏鸟时,也没有什么畏难的表现。
我看到一只漂亮的雄知更鸟在七月中旬仍然追着一只雌知更鸟大献殷勤。我足足看了它们半个小时,能看得出雄鸟是真心的。这个季节,雌鸟已经结过婚了,因此雄鸟的殷勤总是招来雌鸟的白眼。雄鸟并不放弃,而是在雌鸟身边昂首阔步,露出美丽的羽毛,但每隔一段时间,雌鸟仍会用最恶毒的方式对待它。雄鸟不停地围着雌鸟飞翔,说着缠绵的情话,跳到雌鸟周围的树枝上为它歌唱,还不时捉一只虫子送给自己的心上人。雌鸟根本不为所动,还经常恶狠狠地啄它。当外敌入侵的时候,雄鸟总是展现出它的勇敢,击退敌人的进攻。然而它所做的一切,根本没能打动雌鸟,雌鸟还是拒绝了它。
故事的结局我也不知道,因为那只雌鸟似乎厌恶了这种追求,迅速地飞走了。而雄鸟依然不肯放弃,它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然而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轻率:雌鸟的坚持仅仅是因为谨慎。
总的说来,女权主义在鸟类的生活中是主流,从雄鸟的立场出发,这也是十分令人钦佩的。在夫妻二人的生活中,雌鸟总是最积极的。从选巢、筑巢到哺育后代,雌鸟总是倾注了最大的热情。一般来说,雌鸟在照顾后代时更加警惕,在遇到威胁时表现得最为焦急。我曾连续几个小时观察一窝蓝色大嘴雀,巢中的小鸟饿得直叫,雌鸟不停地在草地和巢穴之间飞来飞去,捕捉蟋蟀或蚱蜢等昆虫喂养子女。而它们的父亲,那只雄性的蓝色大嘴雀,却悠闲地在枝头歌唱,还时不时炫耀一下它美丽的羽毛。
然而,在善于演唱的大多数鸟中,雄鸟总是有着健美的外形、华美的羽毛以及美妙的歌喉,而雌鸟则朴素许多。这应该是大自然对于雌鸟的恩赐,因为在鸟类繁殖过程中,雌鸟总是担负着更为重要的职责。朴素的羽毛可以使它们更好地隐藏,降低被猎杀的风险。但这种说法并不绝对,因为在有些情况下,雄鸟也会肩负同样的工作。例如,以家鸽为例,每当正午时分,你就会发现巢中由雄鸟看守。我应该说的是,雌鸟暗淡或不起眼的色彩,在任何时候都是自然所赐予它的终生的安全感。因为对鸟类而言,雌鸟的生命比雄鸟的更宝贵。雄鸟不可推卸的责任是短暂的,而雌鸟的责任则会延续几天、几周甚至几个月。
在向北迁徙的过程中,雄鸟会比雌鸟提前八天或十天出发。在秋天返回时,雌鸟和幼鸟会比雄鸟提前同样长的时间。
啄木鸟迁移后,第一个季节之后,它们的巢穴就会被它们的表亲——五十雀、山雀、北美旋木雀等鸟类——占领。这些鸟,特别是旋木雀和五十雀,有着和啄木鸟相似的生活习性,却没有啄木鸟坚硬的嘴巴,所以它们居住的都是二手房。不过它们会认真地装修自己的房子,它们在圆洞中铺上柔软的材料,将自己的卵产在洞中。山雀在洞底排列一小块柔软的毡状垫子,看起来像帽匠的东西,但可能是来自于许多虫子或者毛虫的杰作。在这块舒适的垫子上,雌鸟可以产下六枚白色的卵。
弃巢行为
最近我在一种十分有趣的情景中发现了一种鸟巢。这个鸟巢位于一座荒芜的高山顶部一棵野樱桃树上。灰色古老的岩石散乱地堆积在一起,或者说覆盖在时常有红狐狸出没的道旁。树长得有些让人害怕,那种难以形容的野性,潜藏于所有偏远的山巅。站在那里,我看到一只红尾鹰从山下的农场飞起,跟随着它,我的眼睛掠过树丛、村庄,飞向远山,消失在远方的灰蓝色中。
一对鸟吸引了我的目光。它们嘴中衔着食物,警惕地在空中飞来飞去,看起来遇到了麻烦。它们如此警惕着避免暴露自己的巢穴,甚至避免暴露巢穴所在的树。我偷偷地隐藏在石头后面,观察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将巢穴建在了哪里。最终,和我一起前来的男孩非常机智和好奇,隐藏在一块岩石的下面。那块岩石旁边有棵树,我们认为鸟儿最有可能将巢穴建在那里。我站起身快步离开,留下那个小男孩悄悄观察。那是一棵枝杈很多、长满苔藓的矮树,粗看之下,这棵树上没有一根干枯的枝干。可当那个小男孩指给我看时,一根差不多一米长的枯枝出现在我的面前,枯枝上有一个圆洞,鸟儿就藏身其中。
我用力地摇动枝干时,圆洞中的鸟无论老幼都发出了惊恐的叫声。那是一根大约八厘米粗的枯枝,圆洞挖得很深,都快要把枯枝打通了。我用大拇指摁了一下那堵墙,薄薄的树皮就被捅破了。洞中的幼鸟翅膀已经长全,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其中一只响亮地叫了一声,仿佛在号召兄弟姐妹们赶快飞走。它最先爬出洞口,看着外面精彩的世界,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惊恐。观察情形后,尽管从未飞翔过,但它仍决定相信自己这双翅膀的力量,能够带它脱离困境。迟疑了片刻,它拍打了两下翅膀,长鸣一声,从鸟巢中飞了出去。其他的鸟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地爬出来,张开翅膀,开始新生活。每只小鸟在飞走时,都会轻蔑地用它的粪便向这个被遗弃的巢穴致敬。
筑巢选址的奥秘
虽然鸟类的生活习惯和本性通常是不变的,但它们有时也像高级生物一样变化无常。比如,它们筑巢的地点和方式就变幻莫测。在地面安家的有时会跑到灌木上筑巢,而在树上筑巢的有时来到地面上或草丛中安家,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歌雀本来都是在地上安家,但我们经常在篱笆的孔中看到它们的巢穴。燕子大多在烟囱中筑巢,但也在干草建造的谷仓的椽子下安家,想必是厌烦了那些烟灰和浓烟。我的朋友曾告诉我,在谷仓高处的一根木桩上垂着一根打结的绳子,一对燕子大概喜欢在风中飘荡的感觉,所以将巢穴建在了这根绳子上。它们对这个创意喜爱至极,到了第二年仍然把巢穴搭建在那里。
群织雀或“毛鸟”通常将自己的巢穴建在棚屋下方悬空的一堆干草上,这干草堆原本是透过松散的地板的缝隙滑落下来的。一般它会用六根干草和几根牛尾巴上的长毛松散地绑在苹果树的枝干上,建造自己的巢。羽翼粗硬的燕子经常选择在墙壁上和陈年的石堆中安家,我曾见过知更鸟在相似的位置筑巢。其他鸟则选择在废弃的旧井中筑巢。莺鹪鹩的爱好比较广泛,只要是能钻进去的洞,无论是破靴子还是炮弹壳,都是它们安家的好选择。我曾见过一对执拗的莺鹪鹩将巢选在一个水泵桩顶部,水泵把手的上方有个小孔,它们就从那儿钻进去。水泵使用的频率很高,它们的巢穴经常被摧毁。每次毁坏后,这两个小家伙都不放弃,还在原地重建,就这样竟然重建了二十多次。这个善妒的小坏蛋永远深谋远虑,当它建造的巢穴有两个隔间时,为了躲避好事邻居的打扰,它们往往会将其中一个塞满。
技艺不精的鸟有时会不按习惯行事,而是直接利用那些被主人抛弃的居所。冠蓝鸦经常住在短嘴鸦或者杜鹃丢弃的巢里,懒惰的拟八哥有时把卵随便产在腐朽的树洞中。我听说一只布谷鸟霸占了知更鸟的巢穴,而另一只布谷鸟则逼得冠蓝鸦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体形巨大的鹗和苍鹭,它们的巢穴不仅巨大,而且比较松散。拟八哥也经常在这些巢穴的外围随便住下,很多寄生的鸟类也是如此。奥杜邦先生曾经说过,它们像封建贵族官员的家臣。
同一种鸟在南方生长繁殖的通常将鸟巢建得简单,而在北方生长繁殖的通常将巢建得精致。在南方,一些水禽通常将卵随便产在沙滩或者暖和的地面上,而在北方的拉布拉多半岛,这些水禽却会建筑巢穴,并以正常的方式产卵、孵化。佐治亚州的橙腹拟黄鹂通常在树的北面筑巢,而在中部和东部,橙腹拟黄鹂却会选择树的南面或东面筑巢,并且会加固自己的巢穴,使它更加温暖舒适。我曾在南部见过一个用粗糙的芦苇和莎草编织的鸟巢,外观敞亮,看起来像个篮子。
鸟儿筑巢选择的材料并不是唯一的。我曾经看到过知更鸟的巢缺少泥这种材料。它的巢是用长长的黑马鬃围成圆圈,内部铺着一层细黄草,整体呈现出一种神奇的面貌。在另一种环境下,它的巢是用岩石上的苔藓建造而成的。
在同一季节里,为第二窝雏鸟所建的巢一般都是临时搭建的。随着季节的推进,雌鸟所产的卵越来越多,为了应急,鸟巢也就建造得比较草率。这让我想起七月的最后一天,我在一片相当偏远的黑梅地里发现了几个原野春雀的巢穴,相比先前那窝哺育幼鸟的巢穴,这些简陋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去林中散步,发现一只雄靛彩鹀每天都在树林里同一根高枝上快活地歌唱。我好奇地接近它,它立刻停止了歌唱,显得有点儿惊慌,用力摇晃着尾巴,开始高声鸣叫起来。我仔细搜寻附近的灌木丛,终于发现了令它慌张的根源。原来它的鸟巢安置在这里,那是一个厚厚的、紧凑的鸟巢,主要用干树叶和嫩草搭建而成,巢里有一只色彩暗淡的雌鸟正在孵化四只淡蓝色的卵。
令人惊奇的是,鸟儿离开最安全的树顶,而将巢穴建在会有许多凶猛的爬行动物的地面上。在那高高的地方,鸟儿高声歌唱,在离地不足一米的地方,有它的卵或无助的雏鸟。事实上,鸟儿的同类才是鸟儿最危险的敌人,许多体形小的鸟正是基于这一点选择筑巢地点的。
公路两侧的树木也许是鸟儿繁衍后代的好地方。我知道披肩榛鸡在繁殖的季节会从茂密的深林走出,在距离公路不足十步的树根处筑巢。毫无疑问,老鹰、乌鸦、臭鼬、狐狸等动物不容易找到这里。穿过密林和偏僻的小路,我一路上看到韦氏鸫将巢穴建在路边的矮树上,它坐在窝里,离我如此近,以致我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它。而猛禽则对人类警惕许多,它们总是将巢穴建在荒山野外,避免被找到。
我知道,在纽约州内陆的一个地方,每个季节我都能找到一两个石瓦色雪鹀的鸟巢。石瓦色雪鹀通常将鸟巢建在公路旁边的路堤上,那里长满了苔藓。它们的巢穴距离公路如此之近,以致路上响起马车声、行人的脚步声都会打扰正在巢中的鸟儿。待着脚步声或车轮声靠近,鸟儿都会冲出巢穴,飞快地穿过公路,去公路两边的灌木丛中躲藏起来。
寻觅鸟巢
在华盛顿出城的那条宽阔的公路两旁的树丛中,步行不到一千米的路程,还未仔细寻找,我就发现了五种不同鸟的巢穴。而再往远处走,在许多茂密树林里,我却连一个鸟巢都没能发现。
在发现的五种鸟巢中,我对蓝色大嘴雀的巢穴最感兴趣。根据奥杜邦先生在路易斯安那州的观察,这种鸟性格羞涩,惧怕人类,经常生活在偏僻的沼泽和池塘的边缘。可是在这里,在公路边的高大梧桐树上,竟然出现了它的巢穴。它的巢穴很低,就在那棵梧桐树最矮的枝头,它距离地面如此近,以至于人们乘坐马车或骑马时触手可及。这种鸟的巢主要是用报纸碎片和杂草搭建而成的。虽然鸟巢很低,但是巨大的梧桐叶子能将它遮掩起来。我走近鸟巢,发现窝中还有雏鸟。鸟儿的父母对公路上嘈杂的马车声并不计较,但它们对我在树下的闲逛很愤怒。这个鸟巢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它们在建造巢穴的时候应该更加警惕吧,我非常好奇。毫无疑问,它们主要是在早上工作,清晨公路上人流稀少。
在市区的一个墓地的矮树丛中,我也发现过一对蓝色大嘴雀的巢穴。雄鸟每天都快乐地歌唱,直到雏鸟准备飞翔。它的歌声急促,并且带着颤音,和靛彩鹀的歌声很相似,只是靛彩鹀的歌声更加强劲有力。其实,这两种鸟不仅歌声相似,色彩、外形和生活习性也非常相似,甚至个头都一样大,想要区别它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雌鸟都有着红棕色的羽毛,雏鸟在出生后的第一个季节也是这样。
当然,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有很多鸟巢,但是我们很少能找到它们。鸟儿筑巢都选择苔藓、枯叶、细枝等各种普通的、色彩灰暗的材料。借助枝叶的遮掩,鸟巢和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多么完美的艺术,多么巧妙的隐藏!尽管我们偶尔能看到它们,但不借助鸟的踪迹,人们怎么可能轻易地发现它们呢?
在这个季节,我最近这两周几乎每天都去森林里,却没有发现一个鸟巢。直到有一天,当我放弃寻找,准备告别的时候,却接连看到了几个鸟巢。
茂密的森林中有一棵枯死的树木,当我从这棵树下经过时,一只黑白森莺惊慌地尖叫起来。它在枝头尖锐地鸣叫着,不停地跳来跳去,左右移动,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枯树。在枯树底部的地面上,我发现了藏有三只羽翼渐丰的雏鸟的鸟巢。幼鸟和树皮、树枝等环境的颜色竟然如此接近,它们真是善于隐藏呀。在把它们弄出来之前,我第二次仔细地看了看它们。看到我出现,三只雏鸟颤抖着紧紧地靠在一起。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它们,它们立刻大叫着、挣扎着逃走了。看到这里,幼鸟的父母几乎向我飞扑过来。这个鸟巢只不过是在厚厚的干树叶上铺了一层干草做成的。
有一次我在茂密的灌木林中散步。我走进一条小路,路旁均生长着高大挺拔的铁杉树,那里有一棵小小的山毛榉或枫树,小树常年不见阳光。我听到了一阵陌生的鸟鸣。我停下来,记下了一串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音调。鸟鸣的声音非常奇特,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不能忘怀,仿佛是小羊的叫声。不一会儿,一对孤绿鹃飞了出来。它们在林中飞得很快,很少落在枝头,雄鸟静静地飞翔,雌鸟发出一种奇怪的、柔和的鸣叫声。这是一种如同少女吐露内心情愫的情歌,甜蜜多情,并且表达着孩子般的自信和快乐。
很快,我就发现这两只小鸟开始在我前面几米远的一根低树枝上筑巢。雄鸟先小心翼翼地飞落枝头观察,然后两只小鸟一起工作。雌鸟不时地呼唤着它的爱人:“亲爱的,亲爱的。”它的声音节奏明快,满是柔情。鸟巢被悬挂在一根小树枝杈上,孤绿鹃的鸟巢都差不多,鸟巢里面铺满了柔软的地衣,外面用一层层的蛛网包裹。鸟巢没有被刻意隐藏,只是它的颜色和整个灌木林的昏暗色调非常协调,不刻意观察,很难发现。
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来到了一块林地,这里高大的树木早已被砍伐干净,只生长了些老巴克皮林区常见的低矮的次生林。当我停在一棵大枫树下时,一只小鸟飞了出来。小鸟飞得很快,似乎是从树底的洞中飞出的。小鸟停在离我几米远的枝头上,开始恐慌地鸣叫。我惊喜地发现,这是一只雌哀地莺。还没有自然学家发现过它们的巢,更别提见到它们的卵了,哪怕是鸟类学家布鲁尔都未曾见过。我感到有一些值得寻找的东西,于是开始仔细地搜寻。我将树根、树底、树干、树枝以及附近所有的灌木丛全都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由于担心我真的踩到鸟巢上面,我以为应该先走到远处,过一段时间再返回,认真观察鸟儿起飞的位置。
果真,这次返回时,我轻松地发现了鸟巢。距离枫树一米左右的地方,鸟巢就搭在一片距离地面约一米八的茂密的蕨类植物中。鸟巢的体积很大,外面由草秆和干草叶编制而成,巢穴中还铺着一些细长的、褐色的根须。鸟巢中有三枚淡肉色的鸟卵,鸟卵上有均匀细小的斑点。这个巢洞很深,雌鸟可以藏身其中孵卵。
在不远处的大树顶上,我发现了红尾鹰的巢——由一大团细枝围成。几只幼鸟的羽翼已经丰满,它们正在附近练习飞翔。看到我接近巢穴,母鹰立刻愤怒地尖叫着,绕着我盘旋,仿佛想要攻击我。在鸟巢的底部,有一撮毛发和其他难以消化的草甸鼠的毛发。
当我正要离开树林时,我的帽子几乎擦到一只红眼绿鹃的巢穴。这个巢挂在山毛榉低垂树枝的末梢上,像篮子一样随风飘动。我从来没见过一只鸟把巢建在这样的地方。这个巢中有四枚鸟卵,三枚是红颜绿鹃自己的,另一枚个头很大,在巢穴中显得非常突兀,那肯定是褐头牛鹂的卵。三天之后,我再去观察这个鸟巢时,发现巢里已经孵出了三只雏鸟。而那只小褐头牛鹂的体形巨大,至少是其他同伴的四倍,占据了鸟巢的大半空间,另外两只小红眼绿鹃因为被挤压,快要窒息而死了。假如这三只雏鸟一起生长,小红眼绿鹃必定因为挤压和缺少食物而死去。通过毁灭其他物种来确保自己生存,这是大自然中常见的现象。杂草和寄生虫也是入侵者,在这场战争中,那些正直、谨慎的物种总是输掉,大自然似乎一点儿也不关照它们。杂草与寄生虫对它们的影响很可能是致命的,但是,它们才是最后的赢家。
蜂鸟的巢穴在树林中是非常罕见的。蜂鸟的巢像一件艺术品,发现它的快乐仅次于发现鹰巢。我只在两次偶然的机会下见过蜂鸟巢。其中一个被放置在一棵栗树的横枝上,一片绿叶子位于这个巢上方约三十八毫米处,如同一个完整的树冠。当我站在树下时,一只蜂鸟在我身边飞来飞去,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仿佛在责备我入侵了它的领地。我的目光紧紧地追随它,终于在栗树的横枝上发现了它正在建造的巢穴。我躲藏在近处,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正在工作的小艺术家。筑巢的是一只雌鸟,它一直忙碌着,每隔两三分钟,它就衔来一些絮状物,绕树飞翔,然后迅速飞入巢中,以自己的胸腹为模型,编织自己温馨的家。
在山侧面茂密的森林中,我也发现过一个蜂鸟的巢穴。我走过一棵大树时,鸟儿被惊起,飞出,它飞行的轨迹吸引了我的注意。经过细致的观察,我幸运地在树叶的缝隙中发现了鸟巢。鸟巢非常小,像树枝上的一个瘤子或赘生物。蜂鸟不同于其他鸟类,它不落在巢上,而是直接飞进去。它的动作迅如闪电,身体像羽毛一样轻巧。两枚洁白的鸟卵藏在巢中,看上去非常脆弱,似乎仅用女人的手指轻轻一碰就会将其碰碎。蜂鸟的孵化需要十天的时间,而雏鸟只需要生长一周就可以飞了。
如蜂鸟的巢一样整齐、对称的,只有灰蓝蚋莺的巢。它们的巢穴通常以同样的方式悬挂在枝头,多多少少低垂下来。灰蓝蚋莺的巢穴很深,里面铺满了柔软舒适的苔藓,除了比蜂鸟的巢穴稍微大点儿,其他几乎与蜂鸟的巢穴是一样的。
筑巢冠军橙腹拟黄鹂
回顾我在森林中见到的巢穴,筑巢冠军应该颁给橙腹拟黄鹂。它的巢穴是唯一完全高悬在枝头上的鸟巢。拟圃鹂的巢穴和它的类似,只是低浅了许多,筑巢的方式更像绿鹃。
高大的树木上那随风摇曳的垂枝,是橙腹拟黄鹂最理想的筑巢地点,它们从来不考虑隐藏自己的巢穴,如果位置高,树枝低垂,它们就无比满足。建造这种鸟巢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超群的技艺,筑巢所需的一种奇特的亚麻状物质似乎很容易寻找。这种巢悬挂在空中,像一个巨大的葫芦。巢壁薄而结实,能够经受住风雨的袭击。巢口和巢壁都选用了马鬃,并且每个边都缝得细致、牢固。
在建筑材料的选择上,橙腹拟黄鹂并不挑拣,任何绳状或线状物都是可选之物。一位女士曾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她在窗前缝补衣服,橙腹拟黄鹂趁她没有留神,迅速从窗口飞入,衔起一束纱线,转身飞向自己正在修建的巢穴。但是那束纱线被缠在了枝头上,鸟儿拼命地想解开,可它越用力,线反而缠得越紧。这位女士拽住那束纱线拉扯了很长时间,只收回了一小部分。后来,那束废弃的纱线就缠在了枝头,随风摇摆。每次从那里走过,她都会怨恨它们,好像在说:“那该死的线团真让我心烦。”
宾夕法尼亚州的文森特·伯纳德先生曾经给我寄来一封信,讲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对他提供给我的其他有趣的故事也一并致谢)。他的一位朋友对橙腹拟黄鹂筑巢充满好奇,在它们筑巢的时候,特意在鸟巢周围安置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绒线。鸟儿看到这些绒线后,高兴地采用了它们。在他朋友的精心设计下,鸟儿使用了几乎同等数量且各种色彩明亮的绒线,建筑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巢穴。这个鸟巢的深度和宽度都异乎寻常,这不禁让人怀疑这样一个精美绝伦的东西是否是机灵的鸟儿编织出来的。
美国最有天赋的鸟类学家纳托尔讲述过另一个故事:
我观察到一只雌鸟(黄鹂)将一条三米到三米七的灯芯带回了自己的巢穴。这根长线和其他的一些短线在它的巢穴旁边悬挂了一个星期,它才把它们分别编织在自己巢穴的侧面。在这期间,其他一些鸟也想使用这段材料,就扯着这些线的末端,忙着编织的鸟儿就会冲出来,愤怒地阻止。
也许我可以再补充一段故事来证明这种鸟的天赋。雌鸟筑巢需要花费一周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雄鸟不会提供任何的帮助。它虽然也来巢穴,但是基本上都是沉默地在旁边观看。雌鸟会飞往马利筋和木槿杆中撕扯亚麻,拉扯下一段长线后带回巢穴。采集材料时,雌鸟非常忘我,毫不顾忌有三个人正在附近的路上干活儿,许多人正在逛公园。它的勇气和毅力实在令人敬佩。当人类用好奇的目光观察它时,它会发出那种带有责备声的鸣叫,发出“哧,哧,哧”的叫声,仿佛在说:“我这么忙,你们为什么还要打扰我?”
雄鸟安静地站立在枝头,看着忙碌的妻子。我忍不住观察了这只雌鸟一秒钟,这时,林中又飞来了一只雌鸟,两只雌鸟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吵着吵着,前者开始猛烈地攻击后来的雌鸟,后来的雌鸟常常狡猾地潜到正在筑巢的树上,一场战争爆发了。战争令人愤怒,而又经常爆发。这两只鸟为什么会进行斗争?我回想起有人开枪打死了林中的两只雄鸟,使两只雌鸟变成了寡妇。后来的那只雌鸟大概就是失去伴侣中的一位,不过它赢得了忙碌工作的雌鸟丈夫的好感。因此,它们源于嫉妒的争吵越发明显。
二鸟争夫的故事还在上演。在得到情夫的信任后,在一棵相邻的榆树高处,后来的雌鸟开始修建自己的巢穴,它把一些小嫩枝绑在一起当作巢底。雄鸟每天花费很多的时间陪伴情人,有时甚至帮它筑巢。但它并非完全是个“负心郎”,在一个夜晚,它的爱人唱起了深情的歌曲,似乎想挽回和丈夫的爱情。雄鸟仿佛回忆起了过去的美好时光,也深情地回应起来。正当它们缠绵私语时,后来的雌鸟也加入进来。于是,两只雌鸟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其中一只雌鸟显得很惊恐,拍打着翅膀,第一只雌鸟是失利者,它好像伤势严重。雄鸟在它们战斗时一直保持中立。这时它终于做出了选择,带着自己的情妇飘然而去。在这个伤心的夜晚,失去丈夫的雌鸟只好孤独地守在巢中。最终,另一种温泉般的关爱化解或结束了雌鸟之间的妒恨。森林中有很多“单身汉”,几天之后,一个单身汉来到这里,这只雌鸟又找到了新的伴侣。和平完全恢复,回到了一夫一妻制的平静、祥和。
选址极端的鸟巢
我不会忘记,在悬崖峭壁之间也常见一些小小的鸟巢——普通绿霸鹟的巢,巢由苔藓建成,里面摆放着四枚白色的鸟卵。在前面所述的所有如此设计、高悬结构的鸟巢中,没有几个像绿霸鹟的巢这样令人心情愉悦。狐狸和狼的巢穴就在附近灰色、沉默的岩石里,但它们的利爪无法触及那一个个小小的“壁龛”,绿霸鹟的苔藓屋就藏身在里面。
在我的视线所及之处,在每一块突起的岩石上都有一个这样的鸟巢。有一次,我沿着一条有鳟鱼活动的溪流上溯,穿过一片苍凉的峡谷。不到两千米的短短路程中,我发现了五个这样的巢穴。它们的位置并不很高,我伸手就可以摸到,然而水貂和臭鼬对这个高度无能为力,而且这个高度足够躲避风雨。
我的家乡有座圆顶山,山上长着许多松树和橡树,围绕着山有一条荒芜陡峭的路。在山前面的一侧,山顶上有一片向前突起的岩石结构,像屋檐一样遮蔽了天空。巨大的岩层足有数米厚,能容纳一人或多人站立,甚至可以自由活动行走。那里有甘洌的清泉、凉爽的空气。地面是松散的石头铺成的,现在被绵羊和狐狸占据,过去曾是印第安人和狼出没的地方。我儿时就喜欢在这里避暑或者避雨。这里永远清新凉爽,我总能找到菲比霸鹟铺满青苔的小巢。这些鸟总要到你快要接近时才飞出鸟巢,停在附近的枝头,摆着尾巴,用焦灼的眼神望着你。
自从欧洲移民开始进入这片土地,菲比霸鹟筑巢也有了些奇特的变化。桥梁、干草棚等人工建筑也成了它们筑巢的选择,在那里,它们经受了各种各样的烦恼和干扰。比起在山中的鸟巢,这些鸟巢体积要更大、更粗糙一些,难道是因为会经常受到人类的干扰?我知道有一个干草棚,一对夫妇连续好几个季节在那里筑巢。在一根支撑地板的杆子下端几厘米的地方排列着三个这样的鸟巢,熟悉的人都知道,它们在这里安家三年了。这种巢的底部是用泥土筑造的,巢身内壁用动物的毛发和羽毛编制而成,外面装饰漂亮的青苔。鸟巢修建得如此漂亮,简直无法比拟,然而令人不解的是鸟儿每个季节都会新建一个鸟巢,却有三窝鸟在新巢中长成。
在鸟类中,绿霸鹟是最优秀的筑巢师。极乐鸟在筑巢方面也值得一提,它们不惜花费时间和材料,精心选用各种柔软的棉纱和毛织物,筑造温暖的巢穴。绿冠绿霸鹟在许多情况下只选用白橡树的花来筑巢。东林绿霸鹟使用苔藓和地衣,在横向的树枝上修建一个整洁、紧凑的窝状巢穴。周围没有一个散落的碎片。鸟儿蹲坐在像篮筐一样的巢上时清晰可见。它自由自在地环顾四周,似乎完全沉浸在安逸中,这是我在其他任何物种中从未见过的。大冠翔食雀在筑巢时常常用到蛇皮,有时会将三四块蛇皮缝在自己的巢中。
最薄、最浅的巢穴恐怕是斑鸠的。它们随便将几根小棍子和稻草搭成巢,鸟卵随时都可能从巢中滚落下来。旅鸽筑巢也很草率,它们的幼鸟经常因掉出巢穴而摔死。在常见的鸟类中,另一个极端的筑巢者是铁锈画眉,它会搜罗大量的材料,足以填满一箩筐。鱼鹰筑巢也很轻率,它们每年都修补巢穴,拼命地向巢穴中添加材料,里面的填充物多得可以装满一马车。
鸟巢中最罕见的应当是鹰巢,因为鹰是鸟类中最稀有的,它的出现都是很偶然的现象。我们看到雄鹰似乎在天空静止不动,其实它早已飘然飞向远方。年少的时候,有一年九月,我曾经看到一只尾部有环纹的鹰,这只灰色的大鸟让我心生敬畏。这只鹰在山中盘旋了两天。当时,一些小牛、一匹两岁的马,还有五六只羊在一条高高的山脊上吃草,不远处有一座房子。第二天,这只暗色的王者就出现在这群牲畜头顶上空。不久,它开始像发现了老鼠一样在空中盘旋。然后,它伸出脚爪慢慢降落在小牛的背上。牧群被吓坏了,四处逃散。后来,这只鹰的胆子越来越大,它俯冲的频率越来越高,牲畜们开始疯狂地撞击栅栏,想冲进房子里避难。这似乎并不是一次致命的进攻,或许是一种让牲畜与小羊分离的谋略。当这只鹰落在旁边的橡树上时,树枝都被它压弯了。这时,主人出现了,他拿着猎枪,开始追赶、射击。这只鹰很快展开翅膀,向南方飞去了。几年后,一月里,另一只鹰途经这里,落在一些动物死尸附近,但仅做片刻停留。
这就是鹰的一个特征。这种鸟出没于两个半球的北部,经常将巢建在高且陡峭的岩石上。一对鹰连续八年在哈德逊河畔一块无法接近的岩石上筑巢。奥杜邦先生曾经记载,在独立战争期间,一队士兵发现了这个鹰巢,其中一名士兵在冒险接近这个鹰巢时险些丢了性命。当时,同伴们用绳子拉着他放他下去够鸟卵或幼鹰。雌鹰发现有人想偷袭自己的巢穴,就愤怒地攻击这个士兵。这个士兵只能拔刀自卫。在搏斗中,他一击扑空,差点儿把系在身上的绳子割断而掉下悬崖。最后,他放弃了捕捉幼鹰的计划,按原先的方法返回了山顶。在这则逸闻中,奥杜邦先生把这种鸟描述为金雕。但我几乎不怀疑威尔逊先生是对的,金雕是一个独特的物种。
根据奥杜邦先生的记述,海雕也是在高高的岩石上筑巢。但威尔逊先生说,在大埃格港附近的一棵大黄松树上,他发现了一个由草秆、树皮、芦苇编织而成的鹰巢。这个鹰巢很大,约一米六高、一米二宽,几乎没有凹面。他还听附近的人说,两只鹰一年四季住在这里,把这里当作家或寄居处已经很多年了。这显然与奥杜邦先生对秃鹰的记载相符。显然双方都有些困惑。
鹰几乎不会搬家,它们长时间使用一个巢,每年或多或少修补一下罢了。很多鸟也是如此。就鸟巢而言,鸟儿可以分为五种:第一种简单修补,使用往年的巢穴,比如,鹪鹩、燕子、蓝鸲、大冠翔食雀、猫头鹰、鱼鹰、鹰等;第二种每年都筑新巢但却总在一个巢中哺育雏鸟,菲比霸鹟就是最典型的代表;第三种每次产卵、孵化小鸟都要筑造新巢,这种鸟在自然界中是最多的;第四种是一部分鸟类,它们不修建巢穴,而是使用其他鸟的弃巢;第五种根本不筑巢,而是将卵随便产在沙地上,水禽大多如此。因此,普通的海鸥在长岛南海岸的沙洲或其他沙洲上大量繁殖。它们在沙地上整理出一个小凹痕,将卵产在里面,老鸟就走了。在适当的时候,鸟卵被温暖的太阳孵化,而这些小动物会自行长大、繁衍后代。七月,不计其数、不同年龄和体形的动物,成群地聚集在这些荒僻的沙地上。当海浪滚滚而来时,它们冲到海滩上,捡食海生谷蛋白,然后赶紧回去,避免下一波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