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吸食过冰//.毒的张德帅还处在狂躁不可控的状态里,跟着回来的一个警员在观察室外对程芳说道:“好家伙你是没见着芳姐,跟疯了一样,还咬了咱们抓捕的一个同志一口呢。”
张德帅被铐在审讯椅上,手臂和脚腕都分别被控制住,整个人在椅子上挣扎着碰撞出金属的声音。鲍枕站在外面向里看了一眼,然后又咽了咽口水靠近裴易爻:“吸了//.毒的人,好可怕啊。”
“这东西一旦沾上一辈子都要毁了,”裴易爻回身敲了敲鲍枕的脑袋:“所以你们这些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啊,不要觉得别人干了些什么事情觉得酷就去学。大好的前途,一不小心就会毁于一旦。”
揉了揉自己被敲了的脑袋,鲍枕老老实实点头:“裴哥,你现在说教的感觉很像讲台上的老师,怪严肃的。”
“我本来不就是吗?别以为以后我不教你了你就小子就能上天。说你你就听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裴易爻说着又冲着鲍枕挑了下眉:“叫声爸爸听听。”
不满地瞪着他,鲍枕又去看看远处等待张德帅毒瘾结束的警员,然后才愤愤地质问他:“你怎么不大点声说呢?让人家都知道,你才不是装出来的那么高冷有格调!”
笑着压低声音,裴易爻的语气里满是调侃:“那不行,我不能破坏精心营造的形象。不然你去替我说说?就说裴易爻这人一点儿也不矜持,专门喜欢看你的奥特曼内裤。”
鲍枕猛地跳起来捂他的嘴巴,裴易爻笑着转身把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背影透着潇洒:“给过你机会哦小崽儿,是你自己不肯揭发我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连揍人的冲动都有了,盖垫默默从帽子里扒开一条缝,露出一双豆豆眼好奇地问道:“什么奥特曼内裤啊少男?”
“闭嘴!”鲍枕的脸几乎要烧起来:“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奥特曼!!”
“嗯?什么奥特曼?”程芳恰好走过鲍枕身边,盖垫猛地缩回了鲍枕的帽子里,只留下孤零零站在走廊上的鲍枕,一个人感受尴尬到裂开的场面:“没、没有奥特曼,什么都没有…芳姐你听错了!”
看着他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笑起来,程芳站在鲍枕身边又看看远处正在观察室外的裴易爻:“跟你裴哥吵架了?”
“没有…”鲍枕一听到裴易爻就想起他刚才说的奥特曼内裤,心虚地躲避着程芳的眼光,程芳倒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正左右也得等张德帅的意识恢复,她停在鲍枕身边靠着墙面,眼神远远落在裴易爻的身上:“没见过裴教授之前,我还以为像他这样又帅又有智慧的人,只在电视剧里才有。”
默默转头看着程芳,鲍枕看着她看裴易爻的眼神里有浓浓的崇拜,纠结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芳、芳姐…”
“嗯?”程芳转过头来看他,鲍枕咽了咽口水又说:“可能裴哥他,他跟你刚才说的不一样呢。”
“不一样?”程芳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鲍枕赶忙在旁边点头附和:“对对!”
他思来想去,觉得既然程芳愿意把喜欢裴易爻的事的告诉自己,那自己就不能装没有发生过一样冷眼旁观。
“哪不一样?除了帅和聪明,而且还优雅有品位?”程芳玩笑般地笑起来,惹得鲍枕凑近接着说道:“也许,他他他他他有喜欢的人了呢!”
笑容一下子顿住,程芳从墙面上离开站直了身子,眼神落在鲍枕闪躲的神色上:“那他喜欢的人答应他了吗?”
“没、没有吧…”鲍枕低着头回答,却突然听着身前又传来笑意,抬头就见着是程芳重新笑起来:“小弟弟,没答应就说明他的身边还空着,只要那个人一天没有点头,我和他之间不就就一天还有可能吗?”
鲍枕呆呆看着程芳转身向裴易爻走去,她的语气笑意中带着认真,而且有那么一瞬间鲍枕觉得程芳不是在和自己谈论,而就是…将这话说给自己听的。
她发现了吗?鲍枕有些紧张地看看程芳,不知道自己在紧张着些什么,好像变成了狗血言情剧里的莲花女主角,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鲍枕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怕裴易爻喜欢自己这件事被人发现,那是什么让自己变得这么心虚?
张德帅吸//.毒恢复后柴城刑侦立刻连夜对他进行了审讯,面对人赃并获的证据,张德帅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裴易爻推门走进来,随意坐在椅子上抱臂看着他:“张经理,咱们又见面了。”
听着他的声音抬起头,张德帅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变成自嘲的一笑:“是我大意了,还以为条子哪有钱买百达斐丽的nautilus手表,只当你真就是那种靠着关系两面吃红利的人。”
张德帅刚见到裴易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手上那块鹦鹉螺手表,他说的没错,警员确实没钱买这么一块儿表,不过他没想到,像是裴易爻这种特聘教授,确确实实不靠着这点补贴过日子。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裴易爻笑笑又去看他:“也不能回回都看人下菜碟,张经理,这次你下错菜了。”
裴易爻说着又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资料翻看:“《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 品,无论数量多少,都应当追究刑事责任,予以刑事处罚。在你办公室搜出的冰//.毒足足70克,判个无期还是很轻松的。”
他说着又打了个响指,随手将资料夹的一角抵在桌面上转着:“只要我们这边肯为张经理努努力,死刑也不是不能争取。”
话音刚落张德帅的瞳孔猛然一收,连着被铐住的手腕碰撞手铐,清脆的撞击声在安静的房间分外刺耳。他明白裴易爻的意思,紧紧瞪着裴易爻像是内心在挣扎着什么,许久后终于吐出口气,两个手指敲击着桌板哑声道:“我想抽根烟。”
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裴易爻望望审讯室的单向玻璃,虽然从室内看不到对面,但是他知道,对面的鲍枕一定正站在玻璃前看着这里。
他不愿意染一身烟味儿,鲍枕对烟味过敏,要是染了这一身的味儿出门就不能挨着他了。
一下子对上了裴易爻的眼神,鲍枕知道裴易爻看不到自己,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莫名有些温暖地感觉,鲍枕恍惚间从窗户的反光上看到了笑起来的自己。
“给他,”为了让这人尽快交代,裴易爻十分不愿地示意身旁警员。拿到烟的张德帅深深吸了一口,仰头吐出烟雾,他默默盯着飘荡的烟雾很久才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开口:“我交代了,你们能为我争取到什么?”
“那要看你能给多少信息了。”程芳见惯了嫌疑人的讨价还价,游刃有余地将问题推了回去:“我不能承诺为你争取到什么,但是我会保证如实汇报你的积极配合,为你在法庭上争取宽大处理。”
夹着的烟几乎要烧到了手指,张德帅这才回神般缩了一下手指,长长的烟灰折断落在了他的裤子上:“催账公司只是幌子,我和吴兴刚联系,是因为我们长期合作着人口贩卖的生意。”
“人口贩卖?”裴易爻从椅子背上直起身看着张德帅,后者想要伸手弹走裤子上的烟灰,才想起被铐着的手根本够不到裤子。
“对,振德商账催收公司只是个幌子,我们其实一直负责着给被诱拐的妇女儿童寻找买家。起初吴兴刚是我的副手,可是后来老板秘密地和他聊过了几次,之后他就离开柴城去了齐城单干。”张德帅的话一出口刑侦队的警员显然都紧张起来,裴易爻紧盯他继续追问:
“老板是谁?”
张德帅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起初被人找上就是因为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张德帅口中的“老板”为了控制他为他提供了毒//.品,如今吸//.毒的事情败露,为了自保他当然会选择交代。
“老板的身份我也不清楚,人口贩卖是一个很复杂的链条,而我只是负责其中一个联系买家的环节。除此之外寻找拐卖人票、做账、还有偷渡、洗钱等等环节,老板是俯瞰整个链条的人,我们之前都是通过卫星电话沟通。”
听着张德帅的话皱眉,裴易爻没有想到,一个邪灵案的背后竟然会牵扯出一宗庞大的人口贩卖案件。问出卫星电话被张德帅藏在了车后座的暗格里,程芳命令身边的警员去找,之后裴易爻在起身前又看向张德帅:
“吴兴刚去齐城单干负责着哪个环节?”
张德帅摇摇头:“我只负责把收来的孩子交给他,老板为了保护身份,是禁止我们各个环节互通的。”
“你有没有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的资料?”程芳追问他,张德帅却没有回答,而是紧张地看着他们问道:“都交代了,我能争取到什么宽大处理?”
“什么宽大处理不是我们能作出的裁决,但是如果你不好好交代,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裴易爻推了推眼镜冷冷看着他,他的语气笃定带着狠戾,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冷冷打了个颤:
“也许我们还可以换一种方式,我给你自由,审讯结束就可以让你走出这里。而且我还会放出消息,说你是交代了人口贩卖的事做了警方的线人。你说,老板看到你好好地走出了警局之后…是呆在警方这里好,还是落在你的老板手里更痛快呢?”
干干咽了咽口水,张德帅又要了一根烟,终于颤着嘴唇深深叹了口气:“办公室天道酬勤的挂字后面有一个空心砖,那里面藏着所有被拐卖妇女的照片资料,是我私自拍下来为了关键时刻留的后路。”
语毕立刻有警员行动起来,张德帅看着起身要走出审讯室的裴易爻,匆匆出声喊住了他:“裴先生!”裴易爻停下脚步看着他,张德帅的验证透出紧张和害怕:“我都交代了,我要求警方对我进行保护!”
没有回答他的话径直走出审讯室,开门时已经看着鲍枕站在隔壁的门前看向自己。裴易爻伸手在身前停住示意鲍枕不准过来,自己则脱下外套用力在走廊甩了几下。
那胖子的烟味儿沾了他一身,还在想着是不是该吹吹风晾一晾,那边鲍枕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裴哥,多多少少一点儿我没事的。”
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裴易爻的眼中有一点疲累:“过敏了怎么办?”
“这一点真的没事,”鲍枕从他的手底下蹭出来,第一次主动摸了摸他皱起来的眉头:“咱们肯定能抓住贩卖人口的罪犯,救好多好多人。”
鲍枕看出了裴易爻的不悦,他骨子里其实真的是个优雅深沉的绅士,因为天生就背负着道法天师的责任,所以就要一次次面对他抵触着的社会的黑暗面。
裴易爻是个正义感和责任感极强的人,面对着这些罪恶,他会给自己很大的压力要去解决他们。
感受着鲍枕的手落在自己眉心,裴易爻终于露出些笑容来,抬手握住了鲍枕的手:“我们肯定能抓住罪犯,救好多好多人。”
从前裴易爻觉得自己分外孤独,他除却常规的犯罪还要去面对旁人看不见的邪灵,可是直到鲍枕出现,他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同类。
鲍枕会魔法,他帮自己收服邪灵,也帮自己驱散身边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