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40章

书名:仲时落楠枝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3100 下载APP
陶桑听师鸣乔说要为时夏去寻绛仙草,只觉得有些疑虑,他不理解时夏怎么可能弃侯府于不顾,也想不明白时夏真的能放下晋齐落,于是去问师鸣乔:
“他怎么可能不为侯府平反?师鸣乔,事情蹊跷,你要不要再好好与他谈一谈?”
师鸣乔望向时夏的方向,他正与穆子房坐在厅堂上似乎在聊些什么事情,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喜怒,师鸣乔看着他说道:
“他是我命中的清风入怀,虚无缥缈从来不由得我来左右。如今他愿意为着我停留下来,莫说是一株绛仙草,纵是要着我刀山火海,还有何不应之理?”
师鸣乔允了时夏第二日便动身,他想睡前再去看一看时夏,推开房门却不见人影,顺着大殿去寻,终于在偏殿的屋顶上找到了拎了壶酒在赏月的时夏。
师鸣乔站在房檐下抬头看他,时夏又穿回了自己素爱的广袖长衫,衣摆自房檐上挽迤垂坠有余,发髻是从前的半束发样式,散了的发丝衬上黛色发带显得相得益彰。师鸣乔看见时夏抬眸向着月光,看不出他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小狐狸,怎么还不去睡?”
时夏低头,看见师鸣乔站在房檐下喊自己。师鸣乔身材修长,五官分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可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时夏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轻轻搁下了酒壶冲师鸣乔喊:“我要下去了,师鸣乔,你接着我。”
说罢伸了双手冲着他,身子直直向下坠去,师鸣乔没有犹豫,利落一跃接住他落地。顺着月光看着时夏的脸,他似乎因着饮了些酒,很开心的样子,勾着酒壶又去指挥他:“你带我,去最高的屋顶上看一看好不好?”
师鸣乔笑着回应:“好。”说罢轻轻一点,带他跃上皇宫中烽火楼阁的屋顶上,将他稳稳放下问:“怕不怕?”
时夏坐在高高的屋顶上俯瞰整个皇宫,圆圆的眼睛笑的眯起来:“不怕。”师鸣乔抓着他的手臂,怕他一个不小心有什么意外,又去与他说着:“小狐狸,明日我便去寻绛仙草。”
时夏坐在房顶上能试着夜风拂过面,他低头转着酒壶轻轻开口道:“谢谢你,哥哥。”
师鸣乔看着时夏,突然有一瞬间很想告诉他真相,想求他原谅,他想早一点说出来,卸了这心中的担。可他张了几次嘴,觉得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舍不得亲手打破这片刻的温馨,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巴,什么也没说。
时夏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师鸣乔说:“师鸣乔,下辈子,我们不要遇到了。这辈子你记住我,然后我们下辈子再也不要见了好不好?”
师鸣乔不明白时夏为什么要这么说,急着开口想要辩白:“小狐狸,我…”
时夏突然就笑了,笑的活泼潇洒,声音大了些说:“下辈子我要做云、做水,任意去来,才不要你这个痞子绊着我。”
师鸣乔被他的话逗笑了,道:“你到哪里,我都要赖着你,小狐狸,你自己独自来去有什么意思?”
时夏的笑容突然停在了脸上,看着远远的城池没有挪开眼睛,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我一辈子独自来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的话让师鸣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夏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半晌,最终举起酒壶一回饮尽:“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师鸣乔送他回大殿,时夏进房门前师鸣乔还要说些什么,时夏突然伸手抱了抱师鸣乔。只短短一瞬又飞速移开,师鸣乔勾唇一笑时,时夏轻轻关上了房门,声音自门外传出:
“走吧,明日便不送了,快去快回。”
师鸣乔看着门边许久,嘴角带着丝温柔的笑回道:“好,快去快回。”
师鸣乔走远,时夏还是背抵着门的姿势没有变,他低垂着头,眼泪聚成大滴的水珠坠在地上,声音很轻,带着颤抖:
“师鸣乔,再见了。”
师鸣乔天亮走时时夏果然没有露面,他留恋地望向时夏紧闭的房门,终于是单人轻骑翻身上马而去。
小狐狸说了,早去早回。
师鸣乔清晨而去,直到黄昏时时夏才唤小叶子去请穆子房,只说自己憋闷,请穆子房一同去近郊走一走。穆子房应下同时夏去了,到了近郊出,时夏遣了随行侍卫,穆子房就见崔吉带着人从树上翻下来,竟是一把拿住了自己。
穆子房猛的被人拿住,激动地挣扎了两下去问时夏:“时夏你做什么!?”时夏看着穆子房,似乎是不敢看他眼中的不解和惊愕,微微别开了眼睛道:“子房,我有些事情要办,暂且委屈你几日。留小叶子来照顾你,只几日便好了。”
穆子房抬头去看,却看见小叶子通红着双眼跟在时夏身后,时夏低头与他说了几句什么,才轻轻拉下小叶子扯着的袖子,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陶桑在宫中等到傍晚时分才见马车归来,他看见时夏下车向自己走来,却不见穆子房一同下来,便迎上去问:“时夏,子房呢?”
时夏抬眼看向陶桑,声音清浅道:“我请子房做客几日,望陶先生能看在子房的面子上帮我,过了这几日,便让子房回来。”
陶桑听着时夏的话眉头一紧,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腕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时夏悠悠拿出师鸣乔以前给他的令牌道:“南域王令牌在此,尤见君主亲临,我要陶丞相,助我伐泰成平域将军。”
陶桑震惊地望向时夏,他没有想到,时夏就能做到这一步。他知道这人受了多少委屈磨难,却不愿让时夏走到如今这般,有些急着去劝他:
“时夏,师鸣乔他愿意帮你的,侯府并不是非要走到这一步才能洗冤。你若是要动晋齐落,你有没有想过,会伤及两国多少无辜将士?况且你本性纯良,又怎么能舍得对晋齐落刀剑相向?”
时夏听闻陶桑的话,轻声笑着回他:“陶先生,将士无辜,我的父亲母亲就不无辜?我本性纯良,可是先生,这世间弱肉强食,老天爷何曾念在本性纯良而眷顾过我半分?我不要师鸣乔帮我了,我也不要晋齐落信我了,我要靠自己,还侯府一个公道。”
陶桑没有想到,时夏会将师鸣乔支出南域,用师鸣乔的腰牌喝令南域众军。他如今又挟了穆子房威胁自己,此番孤注一掷不给自己留半分回头的机会。陶桑还想要去劝,就听时夏又说道:
“陶先生顾虑将士百姓,我只允你必不伤泰成南域一条性命。三日时间,三日后晋齐落必自己开城门送死,到时只需远远驻守命士兵放箭。如此南域大军手刃平域将军,也可保师鸣乔的皇位巩固,师鸣乔皇位巩固,是不是就能放心告知天下陷害侯府的来龙去脉,还侯府一个公道了?”
陶桑听闻他的话一愣,又问道:“时夏你、你知道…”
时夏低头摸索师鸣乔给他的牌子,那上面的南字与晋齐落拿给他看的信件上的南字笔锋如出一辙。只这一眼,他便彻底知晓,原来助泰成帝陷害侯府的人,其实早已近在眼前。
“陶先生有所不知吧,我也曾中过泰成殿试探花本也是有资格入仕的,并不是什么侯府中纨绔一生的败絮公子。只是父亲要我避锋芒,如此只想着我能安稳一生。
其实我自幼就认识晋齐落的,他认不出我了,可我认得他。幼时他曾答应过我,及冠那年一定会来寻我。我等了他许多许多年,直等到他金戈铁马,刀剑相向…”
时夏说道此处眼睛有些红,他顿了顿,抬眸时已经有了些微红:“后来我遇到了师鸣乔,他说他信我,他说他会一直接着我,再后来…”
时夏有些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对陶桑说:“先生,一条命,换南域王位稳固,换百年侯府平反,不亏。”
陶桑不敢相信时夏真的要晋齐落一条命,他觉得这样的时夏才是真真正正疯了,想找人唤师鸣乔回来看一看,时夏似乎知道他的意思,又劝:“陶先生别忘了,子房还在我的暗卫处做客。若是师鸣乔回来,子房,就回不回来…先生不要逼我。”
陶桑终于放弃了叫师鸣乔回来的想法,他担忧穆子房,沉声问时夏:“你想怎么做?”
时夏见他想通了,终于轻轻勾唇笑起来。那模样不像是说着要杀晋齐落的心狠手辣之人,却像是目中慈念,得偿所愿的朗月少年:
“给我三日,三日后南域军临长乐城下,我自会告知先生子房的下落。那时晋齐落会开城门自投罗网,只需先生交代好这人一出现便万箭齐发即可。兵不血刃,先生,这笔买卖,南域稳赚不赔。”
陶桑终于点头应了,时夏满意地回身上了马车,陶桑问他去哪,时夏回:
“泰成,劝晋齐落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