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承星刚把饭菜放进蒸锅，听见洗手间传来“咣当”一声，他手上的水也没擦，推开洗手间虚掩的门，看见邱瑞坐在地上，脸白的跟纸一样，他叫了好几声“邱瑞”，邱瑞反应好像慢半拍似的，栗承星也不敢轻举妄动。



　　邱瑞伸出手，栗承星握住邱瑞的手，邱瑞的劲儿不算大。栗承星凑近听见邱瑞说的是“低血糖了”，邱瑞现在犯低血糖已经有经验了，眼前发黑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坐下的时候避开了架子倚着墙，避免磕到头。



　　栗承星闻言去厨房冲了杯糖水，拿了块不知道谁送的喜糖，邱瑞喝了几口，含着糖，头抵着栗承星的手，轻轻呼吸着，在缓这阵头晕。



　　不一会儿，邱瑞抬起头，脸色没刚刚那么白了，嘴唇有点血色了，眼前黑雾也消散了，看见了栗承星关切的眼神，拍了拍他的手背当作安抚。



　　邱瑞自己扶着墙借着栗承星的力站了起来，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刚起猛了。”邱瑞的声音还是有点虚。在邱瑞的印象里，他就在栗承星面前犯过两次低血糖，一次是两个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一次是今天。但他自己犯过，显然已经有经验了，基本上都是天气不好的时候才会犯，和旧伤一起作妖，基本上耳鸣眼前发黑就是预兆，他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缓缓就行，缓过劲儿了扶着墙去厨房找点糖吃。



　　邱瑞低血糖过后不喜欢吃东西，吃东西就恶心，但栗承星在，他多少也得吃一点，但也不多。栗承星看他实在难受，也没要求。邱瑞不怎么说话，静静地看着栗承星吃饭，栗承星还没吃完，邱瑞的智能终端就响了，邱瑞撑起身慢慢地走到自己的书房，栗承星也懂规矩，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



　　邱瑞在听章明汇报，自从坐下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一茬接一茬，刚好点的脚踝也在和他作对。章明虽然知道邱瑞请假的时候不想碰工作，但真遇到紧急情况，他还是需要请示的。



　　邱瑞没有直接认可章明他们提的方案，让章明发过来看，邱瑞低血糖的劲儿还没过去，看屏幕多少有点花，看一会儿闭一会儿眼才看完，用的时间比较长，长到章明以为他们做了个什么垃圾方案出来，他跟章明说了个大致的修改方向，挂了电话。



　　邱瑞拉开门，看见栗承星从厨房快步走过来。栗承星边走边用纸擦手上的水，他们两个人吃饭没什么碗，洗碗机基本就是闲置，天气好的时候邱瑞刷刷碗还好，天气不好的时候，他都不怎么让邱瑞碰水，就算是温水，邱瑞碰到了也挺难受的。



　　栗承星问道：“加班结束了？”



　　“嗯，脚踝还是疼。”邱瑞倚着门。



　　栗承星擦干手，蹲下来，摸了摸邱瑞的右脚腕：“别受力了，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沙发上吧。”邱瑞想着沙发还近点，省得自己那脚踝吃点劲儿就酸疼。



　　栗承星应了一声，充当邱瑞的人形拐杖，陪着邱瑞一瘸一拐走到沙发坐下。邱瑞拍了拍旁边：“陪我坐会儿。”



　　栗承星听话坐下，邱瑞揽住栗承星，栗承星自然而然地把头靠在邱瑞肩上，邱瑞没说话，栗承星也没说话，两个人沉默也不尴尬。



　　栗承星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邱瑞身上疤痕的感觉，邱瑞身上的疤痕不多，但是能留下疤痕的都是曾经很深很长的口子，他当时想跟他说，别工作了，自己能养他，但是他说不出口。



　　邱瑞自从和栗承星在一起之后也就疼疼旧伤，对比之前，他已经不奢望太多了。栗承星照顾他照顾得很好，两个人用同一种洗衣液，邱瑞的衬衫都是熨好了才上身，飞船里和邱瑞身上都带着便携式药盒，栗承星隔三差五就检查一遍，邱瑞基本没吃过，犯的最勤的胃病，由栗承星盯着邱瑞的两餐，早餐让章明直接从食堂拿，现在好很多了。



　　栗承星心疼地摸了摸邱瑞的脸：“老邱。”



　　邱瑞低头看他，笑道：“我还没那么老吧。”



　　栗承星心想，都快三十五了，他哄道：“是没有，那谁一下雨下雪的就跟我说疼疼疼。”



　　邱瑞不想听他说这个话题：“你生日想怎么过？”



　　栗承星想都没想：“和你怎么过都行，不过都行。”



　　“不能不过。”邱瑞马上接话，他本来就不记着这个节日那个节日，以前放假对他来说也就是在家办公和上班办公的区别，现在也基本上也是，节日的时候栗承星也忙，有的时候都不一定来和他吃饭，搞得他更不过节了。两个人不过什么节，平时还不过生日，那自己这个对象有什么意义呢。



　　栗承星说道：“我都行。”他听邱瑞一直没说话，估计也在想怎么过吧，然后听见邱瑞呼吸变得轻起来，知道是邱瑞放松得睡着了，有点好笑，也有点心酸，睡眠对邱瑞来说也算是放松，但邱瑞很少睡的很踏实，没想到今天低血糖了倒是能睡个好觉。



　　为了邱瑞的睡眠，栗承星听中医堂那些老头，点了安神的香，对邱瑞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用，后来就索性不用了。



　　长久的安静和安心，栗承星也有点犯迷糊，睡着之后听见不知道是谁的终端响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邱瑞一脸歉意想要站起身，栗承星下意识拽了一下邱瑞，自己站起身才醒盹，对上邱瑞明显已经清醒的眸子，说道：“你在这儿，我进屋。”他那个脚踝就别瞎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