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冬天的溪镇格外的冷，陆嘉楠裹着厚重的棉袄在粗粝的地面上来回踱步。
等人的间隙，偶尔听到哪家传来的欢声笑语，大团圆的夜里，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看着春晚等新的一年到来。
他不断看向另一个方向，拢了拢身上的高领，掩住下半张脸。
没多久，路灯下出现了程亦之的身影，他笑着上前，声音嗡嗡的：“还以为你没看到短信不来了呢。”
程亦之看他一张脸冻得通红，蹙眉道：“这么冷的天你不待在家里，干嘛跑外面来？”
“我刚从城里回来，带了好吃的，想跟你一起吃，不过你吃过了吧？”
少年赤城的脸，低沉的嗓音仍有着二十岁的青春张扬，和37岁的他判若两人。
程亦之的眼眶忽然有些温热，她吸了吸鼻子，拽了他一下：“这里太冷了，找个地方暖和点。”
见她没拒绝，陆嘉楠绷着的脸总算露出了笑容，带她走过安和桥，穿过大大小小的街巷，来到一家小巷子尽头不起眼的茶馆。
茶馆的门口两者一盏昏黄的灯，陆嘉楠过去推开门，带她来到茶馆另一边临湖的位置，店里的火炉已经烧了有一会儿，此刻在湖边倒也不那么冷了。
程亦之诧异地拽住他，紧张问道：“你这是做贼呢？这家店的老板呢？我们这样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不好吧？”
空无一人的茶馆，除了临湖那一块亮了灯，其他地方黑压压一片，很显然，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陆嘉楠过来拉了她一把，把她按到位置上，说：“放心吧，我就算自己做贼也不会拉着你做贼啊。这家老板跟我熟，他回老家过年去了，得年后才回来，走之前把钥匙给我叫我替他看店。”
“你不会住在这里吧？”
程亦之进来时发现门口有个往二楼的木质楼梯，这里的小店几乎都是这样，一楼做生意二楼自住，有些店二楼倒是也开放，但基本也都是生意和自住都在一起。
陆嘉楠有种被她看透的窘迫，清了清嗓子，低头把带来的吃食盒子一一打开摆好，又烧上一壶好茶。
这些吃的都是陆嘉楠从城里带回来的，考虑到冬天路上冷，即便买时是热的，这会儿也都冷却了，所以他买的大多都是冷食。
程亦之往火炉边上靠了靠，搓着手取暖，一转眼看到陆嘉楠冻得通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这么冷，干嘛还要坐河边？坐里面多好啊？”
“风景好。”
“黑灯瞎火的，哪有风景？”
陆嘉楠简直被她打败了，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身上连一点点浪漫因子都没有，每一句话都像是说出来刻意跟他唱反调。
她突然想起之前跟他一起去城里那次，他父亲好像说过年不回去，让陆嘉楠自己看着办，难不成这小可怜是没人一起过年才找上了她？
“诶，陆嘉楠，你吃过晚饭了吗？”
陆嘉楠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一根一根点摆在桌上的小蜡烛。
“那就是没吃过？你怎么不去找你妈呀？你妈也一个人过年吧？”
程亦之听苏琴琴说起过，顾湘虽然在城里有房子，但一直住在小镇上，就是为了托儿所有什么事方便来回照应。顾湘一个人住，就在托儿所不远，每逢过年过节，她会请苏琴琴她们几个员工一起到家里吃饭，美其名曰犒劳她们一年来的辛苦。
顾湘一个人走到现在想必也并不容易，程亦之为数不多的几次和她接触的过程中，感受到顾湘身上那种温柔的刚强，是和沈曼玉这种要强的女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陆嘉楠把一小块蛋糕推到她面前，还插了根蜡烛，程亦之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过生日。”
“那也可以许愿，新年讨个好彩头。”
程亦之想起来陆嘉楠就是这么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过去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觉得有趣又不虚度。
她依言果真许了个愿，吹灭蜡烛挖了一口蛋糕进嘴里，奶油和蛋糕胚几乎融为一体，口感丝滑，入口即化。
陆嘉楠却笑了：“你说自己奶油过敏果然是假的。”
她挑了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你也不笨。”
他往后靠去，望着河对面一排老屋灯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小镇里的万家灯火，总让人觉得格外暖。
其实他这些天本是住在城里的，父亲去了外地过年，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这是常有的事情，去年时父亲还曾征询过他的意见，问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过年，他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自己已经长大了，而父亲也有父亲自己的生活。
长大后才发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被谁牵连而委曲求全。
可陆嘉楠却没法把这种豁达的想法放到母亲顾湘身上。
当年顾湘说离开就离开，后来断断续续听到左邻右舍一些不好听的话，陆嘉楠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是跟人跑了。
没过多久，顾湘就跟丈夫成功离婚，只不过后来她跟那个男人也没有所谓的好结果，从那以后，顾湘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期间也曾试过跟陆嘉楠缓和关系，但陆嘉楠却不愿意再跟她这个母亲有任何瓜葛。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初中某次家长会，顾湘想去看看儿子，便借着开家长会的名义去了学校，结果却被陆嘉楠当众说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妈妈。
陆嘉楠始终记得那一次母亲看着自己时不可思议的眼神，她扬起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到底还是没有打下来。
那次之后，顾湘很少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母子之间本该存在的联系也因为陆嘉楠刻意的回避而逐渐减淡。
陆嘉楠何尝不知血浓于水的道理，但他就是没法原谅顾湘，在他的更年少的时候，听着不辨真假的流言蜚语，躲避着来自各方的同情目光。
是母亲让那个时候的他变得难堪至极，有一段时间，陆嘉楠甚至恨透了回家的那条路。
等人的间隙，偶尔听到哪家传来的欢声笑语，大团圆的夜里，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看着春晚等新的一年到来。
他不断看向另一个方向，拢了拢身上的高领，掩住下半张脸。
没多久，路灯下出现了程亦之的身影，他笑着上前，声音嗡嗡的：“还以为你没看到短信不来了呢。”
程亦之看他一张脸冻得通红，蹙眉道：“这么冷的天你不待在家里，干嘛跑外面来？”
“我刚从城里回来，带了好吃的，想跟你一起吃，不过你吃过了吧？”
少年赤城的脸，低沉的嗓音仍有着二十岁的青春张扬，和37岁的他判若两人。
程亦之的眼眶忽然有些温热，她吸了吸鼻子，拽了他一下：“这里太冷了，找个地方暖和点。”
见她没拒绝，陆嘉楠绷着的脸总算露出了笑容，带她走过安和桥，穿过大大小小的街巷，来到一家小巷子尽头不起眼的茶馆。
茶馆的门口两者一盏昏黄的灯，陆嘉楠过去推开门，带她来到茶馆另一边临湖的位置，店里的火炉已经烧了有一会儿，此刻在湖边倒也不那么冷了。
程亦之诧异地拽住他，紧张问道：“你这是做贼呢？这家店的老板呢？我们这样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不好吧？”
空无一人的茶馆，除了临湖那一块亮了灯，其他地方黑压压一片，很显然，这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陆嘉楠过来拉了她一把，把她按到位置上，说：“放心吧，我就算自己做贼也不会拉着你做贼啊。这家老板跟我熟，他回老家过年去了，得年后才回来，走之前把钥匙给我叫我替他看店。”
“你不会住在这里吧？”
程亦之进来时发现门口有个往二楼的木质楼梯，这里的小店几乎都是这样，一楼做生意二楼自住，有些店二楼倒是也开放，但基本也都是生意和自住都在一起。
陆嘉楠有种被她看透的窘迫，清了清嗓子，低头把带来的吃食盒子一一打开摆好，又烧上一壶好茶。
这些吃的都是陆嘉楠从城里带回来的，考虑到冬天路上冷，即便买时是热的，这会儿也都冷却了，所以他买的大多都是冷食。
程亦之往火炉边上靠了靠，搓着手取暖，一转眼看到陆嘉楠冻得通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这么冷，干嘛还要坐河边？坐里面多好啊？”
“风景好。”
“黑灯瞎火的，哪有风景？”
陆嘉楠简直被她打败了，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身上连一点点浪漫因子都没有，每一句话都像是说出来刻意跟他唱反调。
她突然想起之前跟他一起去城里那次，他父亲好像说过年不回去，让陆嘉楠自己看着办，难不成这小可怜是没人一起过年才找上了她？
“诶，陆嘉楠，你吃过晚饭了吗？”
陆嘉楠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一根一根点摆在桌上的小蜡烛。
“那就是没吃过？你怎么不去找你妈呀？你妈也一个人过年吧？”
程亦之听苏琴琴说起过，顾湘虽然在城里有房子，但一直住在小镇上，就是为了托儿所有什么事方便来回照应。顾湘一个人住，就在托儿所不远，每逢过年过节，她会请苏琴琴她们几个员工一起到家里吃饭，美其名曰犒劳她们一年来的辛苦。
顾湘一个人走到现在想必也并不容易，程亦之为数不多的几次和她接触的过程中，感受到顾湘身上那种温柔的刚强，是和沈曼玉这种要强的女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陆嘉楠把一小块蛋糕推到她面前，还插了根蜡烛，程亦之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过生日。”
“那也可以许愿，新年讨个好彩头。”
程亦之想起来陆嘉楠就是这么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过去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觉得有趣又不虚度。
她依言果真许了个愿，吹灭蜡烛挖了一口蛋糕进嘴里，奶油和蛋糕胚几乎融为一体，口感丝滑，入口即化。
陆嘉楠却笑了：“你说自己奶油过敏果然是假的。”
她挑了挑眉：“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你也不笨。”
他往后靠去，望着河对面一排老屋灯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小镇里的万家灯火，总让人觉得格外暖。
其实他这些天本是住在城里的，父亲去了外地过年，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这是常有的事情，去年时父亲还曾征询过他的意见，问要不要和他一起去过年，他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自己已经长大了，而父亲也有父亲自己的生活。
长大后才发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被谁牵连而委曲求全。
可陆嘉楠却没法把这种豁达的想法放到母亲顾湘身上。
当年顾湘说离开就离开，后来断断续续听到左邻右舍一些不好听的话，陆嘉楠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是跟人跑了。
没过多久，顾湘就跟丈夫成功离婚，只不过后来她跟那个男人也没有所谓的好结果，从那以后，顾湘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期间也曾试过跟陆嘉楠缓和关系，但陆嘉楠却不愿意再跟她这个母亲有任何瓜葛。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初中某次家长会，顾湘想去看看儿子，便借着开家长会的名义去了学校，结果却被陆嘉楠当众说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妈妈。
陆嘉楠始终记得那一次母亲看着自己时不可思议的眼神，她扬起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到底还是没有打下来。
那次之后，顾湘很少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母子之间本该存在的联系也因为陆嘉楠刻意的回避而逐渐减淡。
陆嘉楠何尝不知血浓于水的道理，但他就是没法原谅顾湘，在他的更年少的时候，听着不辨真假的流言蜚语，躲避着来自各方的同情目光。
是母亲让那个时候的他变得难堪至极，有一段时间，陆嘉楠甚至恨透了回家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