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过后，成绩不够的人要离开一班，算上林誉书一共六个人，其他几个需要换教室的同学已经收拾好了书包。
“誉书，你是在二班吧？”钟汉西问道。
林誉书点了点头，钟汉西哭丧着脸说：“行吧，好歹就在隔壁。”
“你不在啊？你去几班了？”林誉书问。
“我得去四班。”他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杀回来。”
“想什么呢，肯定能啊！”江自清安慰道。
钟汉西倒是很清醒，幽怨地说：“最后有几个能回来？”
江自清噎了一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说：“那你不能争口气啊！”
沈渺渺说：“你们俩都加油，早点回来。”
林誉书把一部分东西塞进书包，正准备抱起另一摞书，就见江自清弯下腰，替他把那些抱上了，然后抬脚朝楼梯口走去。
排名这种东西毕竟是每个班关起门来说的，没换教室之前，没人知道别班什么情况。
二班正清扫空桌等一班的人，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江自清，吓得有人水杯都掉了。
“怎么回事？”有人小声议论，“那不是江自清吗？他成绩不挺好的吗？怎么要换班？”
“做你的梦吧。”另一个人嘲道，“肯定是帮人搬东西啊。”
正说话呢，林誉书挎着书包跟着进了教室门，众人又傻了。
几秒之后，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在东中的时候，不是年级前几么。”
空桌有几张，江自清问林誉书：“坐哪？”
“周明朗呢？这会儿怎么没看见他人。”
“这边！”教室外走进一个人，林誉书朝那边看去，就见周明朗指着自己前面的座位说：“坐这吧。”
“也行。”林誉书点了点头。
江自清没再多言，走过去把林誉书的书放下来。
其他换教室的同学也陆陆续续来了，占据了剩余几张桌子，林誉书把书包塞进桌肚，正准备把东西往外掏，就听见江自清说：“我上去了。”
他动作顿了一下，抬头道：“行。”
不多时，换进二班的人都已经安顿下来，教室慢慢恢复安静。
这里组与组的排布不太一样，陌生的间隙、陌生的面孔，但是没关系，林誉书自认适应性很强，哪里都能活，不用几分钟他就能习惯这里。
二班学习氛围不算特别浓，周明朗在听说林誉书要退到二班时，就说过这一点。
有看小说的，有用手机聊天的，有趴着睡觉的。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充分显示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方总有办法查，一方也总有办法玩。
一班几个搬下来的同学不太适应，也可能本来就心情不好，一个两个都绷着脸。
林誉书成了唯一的例外。
——轻松了。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在一班紧绷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二班轻松的氛围里，林誉书成绩稳定下来，却因为理科拖后腿，一直到高一结束，也没能回一班。
暑假时，江自清和易照华商量了许久，去给林誉书和自己报了一期美术培训班，一起学画画。
林誉书完全没料到江自清还记得当时在海边彼此说过的梦想。
想当画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江自清既然为他报了名便不得不去了。
江自清经过认真对比，报了一个在本市很有名的老师的辅导班，他从零基础开始学，林誉书则有良好的基础。
这种辅导班的学生都是为了艺考，冲艺校才去学的，那个女老师本来就相当有名气，费用很贵。
同样的，老师教得也很认真，关于素描，速写与色彩，林誉书还是学到不少，而且觉得很有意思，他对课余还会对照自己买回来的书自学画法。
江自清则天生绘画天赋欠缺，不管是素描还是水粉，都很有狂野气息。
老师很会激励全班学生的竞争，一周三次课都在晚上画，每一次画完她会把全班的学生习作拿出来，从左到右放好画板并依次评论优缺点，最左边的是她认为画得最好的，最右边的则是最糟糕的。
第一次去的时候江自清的作品理所当然地排在最后，林誉书好点儿，在倒数第三。
接着一次又一次，林誉书的画一点点朝前挤，挤进了前三，江自清还是在最后。
晚上放学时林誉书边喝着奶茶边说：“我觉得你画得很好啊，怎么老拿你来当反面教材呢！”
江自清刚被全班嘲笑完，悲愤道：“其实我也觉得我画得很好！你看！明明就是大画家的风格啊！”
林誉书说：“你的画有种狂野的张力，我最喜欢这种，你千万别灰心。”
江自清谦虚地说：“哪里，你的水粉画才好看，像梵高的。”
两人上车刷卡，到最后一排坐下，林誉书兀自道：“别提了，梵高生前只卖出过一幅画，还是他哥买的呢。”
江自清莞尔道：“没事儿，以后你的画我都包了。”
为期两个月的两期美术班结束，林誉书好动的性子也磨下去不少，可以长时间地坐在画架前，一画就是一天。
易照华看过两人的画，婉言道：“自清以后可以当做兴趣，高考就不要考虑了……宝贝，你要是感兴趣，去做也未尝不可。”
于是林誉书做了决定，参加艺考，很少去学校了，更多是跟着老师学习。
那年深秋，林誉书已经过了生日喜欢请吃请喝，叫上一群人庆祝的年纪了，当天他和江自清早早回家，他知道江自清肯定不会忘了他的生日。
“弟，送给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江自清笑着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速写本。
林誉书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嗯，谢谢。”
他翻开速写本，上面是小时候的他，江自清的笔法一如既往的狂野不修边幅。
速写本的第一页是他们在青山村相遇的场景，后面跟着的是林誉书在青山村的那两个月。
再然后是林誉书长大的样子，那是江自清未曾参与的时光，只能凭自己猜想。
但随着往后翻，有十五岁的林誉书淋湿的样子，那是江自清来到林家的第一天。
继续翻，是他们相处的这几年。
最后一张是彩色的，江自清不知道从哪找出中考假期时，林誉书在青山村用过的彩色铅笔，上色上得非常小心，面容栩栩如生。
上面是林誉书在房间认真学习的样子，旁边是江自清的漂亮签名以及“生日快乐”四个字。
林誉书又收到一份意义非凡的生日礼物，他将它视若珍宝，小心地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