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书名:一墨惊华 作者:七渺渔 本章字数:3324 下载APP
梁逍看向身旁的罗十七:“十七以前可是你们飞鹰卫的精英人物啊。”
  杨胡思想起方才罗十七冷面厉喝自己的模样,不禁咂咂嘴道:“他怕是早就忘了。”
  罗十七一向耿直 ,当即道:“我忘不了。”毕竟这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杨胡思哼哼两句,显得阴阳怪气的。
  梁逍没功夫看他们俩插科打诨,对杨胡思说:“让你手底下的人,帮我办件事。”
  杨胡思倒是觉得稀奇了,毕竟,殿下通天的本领,居然还有找他帮忙的一天?
  只是,未料到是这种事。
  听到他说完,杨胡思咧开嘴,嘿嘿怪笑:“保证完整。”
  此事作为插曲便简短揭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李氏阉党一案。
  多年来上供京师的贡墨接连遭遇各种变故,抵达京师时已是比预算中的少了一大半。
  半年前,熙洲巡抚一道折子呈上御前,言语犀利直指李氏阉党贪污贡墨,陛下这才派了杨胡思调查。
  奈何李氏阉党实在狡猾,杨胡思多日不得其法,直到精英人士阮奇完成一项任务回归被派去调查李长青。
  他佯装成商贩接近李锐,顺藤摸瓜找到一直为李氏阉党处理脏污的奴仆朱薪。
  眼下这被审问之人正是朱薪,有了他的坦白,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利了。
  只是对方仔细说了许久,却都直指李顺与李锐,李长青分毫未动,甚至是无辜的。
  杨胡思怒火蹭蹭往上冒,瞪着朱薪:“此事与李长青毫无关系?你又想忽悠老子?”
  朱薪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坚持道:“大人,我真的不敢骗你啊!所有贡墨的接手、转移,我都是通过李顺和李锐,甚至连李长青一面都未见过!
  这二位也从未提过李长青在中间插手!您饶了我吧,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见他不似作伪,杨胡思抠了抠头皮,一脸不解。
  梁逍却像是了然一般:“这只老狐狸,比我们想象得藏得深。他恐怕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杨胡思恼怒,“砰”一声,大掌猛然拍在桌上:“他娘的,老子废了这么大劲,还只是揪出两个小的。”
  他倒不是嫌不好交差,只是飞鹰卫出手,必定手到擒拿,哪里受过这等子羞辱?
  但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前些日陛下派人催促,缉拿李锐和李顺上京师复命需得尽快。
  这方敲定后,杨胡思将人手分了一分,
  想到梁逍的嘱托,又单独分了四个人出去,让他们一大早就出去重新置办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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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明玥便匆忙过来告诉她,邵怀音要见她。
  钟晚面不改色,洗漱打扮。
  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此前邵怀音对她期待越重,如今,她便要承受更多的怒火与失望。
  只是没想到,待她进入瑞和堂,便听到里头传出一阵谈笑声。
  邵怀音坐在主位待客,余下四人皆是一副商贾打扮,看邵怀音的态度,这四人还身份不低。
  钟晚恭敬地行过礼,邵怀音便笑着向另外四人介绍道:“诸位,这便是当初在季度赛上一鸣惊人的钟姑娘。”而后看向钟晚,“晚儿,这是从扬州、冀州等地过来的四位贵客,他们得知你制模技艺高超,便指定要你制作一批珍品墨。”
  幸福来的太快,钟晚稳了稳,才没有被砸昏头。
  忙应到:“是,我一定不遗余力。”
  只是心底仍有一丝担忧,不知这四位是否知晓她在珍品墨秋禾上翻车一事呢?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宾主尽欢,邵怀音安排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面向钟晚,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那日珍品墨办砸了,还是当着众多生意之人的面,邵怀音就是脸皮再厚,也觉得脸上无光。
  况且,这恐怕不是一桩小事,一传十十传百,极有可能砸掉邵氏墨坊百年的招牌。
  能做到一家之主,她并未温吞之人,捶胸顿足,即刻想将钟晚臭骂一顿,却没想到来了几个富商,指名道姓要钟晚。
  借着这几位富商,邵氏墨坊的名声不仅更甚从前,还撬开了向外输送的口子。
  只是,她思前想后,还是将钟晚出错的事告诉他们。
  却没料到这四位一脸平淡,表示都知道了。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看中的是钟晚制墨的才气,这些小错都能包容。
  邵怀音差点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仔细比对了他们的身份,接下了这桩活。
  钟晚笑得颇为不好意思,听到邵怀音说这四位身份不低,心中便愈发疑惑。
  她不过是在季度赛上取胜,名声居然都传到外地去了?
  这事儿细究起来,还挺离谱的。
  她甚至怀疑是老夫人暗中相助,找了几位老伙计帮她救场。
  但这几人她从未见过,便打消了这个猜测。
  接下来,一切都顺利了,钟晚拿到“赦免令牌”,拥有一次重新开局的机会。
  这次她万分谨慎小心,制墨的每一个流程都亲自把控,还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值班盯着。
  半个月后,秋季珍品墨再度出炉。
  期间再无岔子,四位商贾分别定了一批,邵怀音乐得见牙不见眼。
  钟晚在给家里的信中,说了这件事。
  只是,她并无表现任何怨怼,而是陈述事实。
  她主持珍品墨,遇害,赤影被林素素授意陷害她,如此种种。
  饶是钟晚不写信,这事儿就像长了翅膀,也很快飞去江陵。
  林素素在熙洲安插了眼线,事情一发生,眼线便赶回去告诉她。
  林素素没想到自己一番筹谋,不仅落了空,还被钟晚抓住把柄。
  这几日,她想着法子讨好钟樵,就等着事发东窗时他念着旧情饶了自己,奈何钟樵早出晚归,这几日都见不着人影。
  她心神惶惶,人都瘦了几圈。
  还未等她相处应对法子,这日天一亮,钟家管事便过来:“林姨娘,老夫人有请。”
  林素素霎时面无血色。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刚下过一场濛濛细雨,青石板布满潮湿。些许凉风,吹得人打哆嗦。
  林素素下意识抱紧胳膊,路上,遇到了钟楚儿,两人四顾无言,钟楚儿双眼肿得像核桃。
  她们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能扳倒钟晚,实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到老太太的庭轩堂,两人行了礼,便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然上首老夫人闭眼假寐,许久一言不发。
  钟楚儿不似母亲那般沉得住气,抬眸悄悄瞥了一眼,老夫人刚好睁开眼,四目相对,被抓了个正着。
  钟楚儿慌忙低头,一点也没平日里的机灵劲儿。
  老太太平静道:“晚儿去熙洲有半年了,这半年,你们在钟府住得可还舒心?”
  老太太这幅平静中带着几分关切的模样,令林素素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老夫人,此事我一人所为,与楚儿无关!是我为了楚儿铺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老夫人您要打要罚,我毫无怨言,可楚儿是无辜的……”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保住楚儿。她们好不容易回到钟家,再不能让楚儿跟着她吃苦。
  “娘……”钟楚儿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母亲,紧咬着唇畔,泪水在眼眶打转。
  “老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间犯傻啊。”林素素狼狈匍匐在地,哭泣声不止。
  老夫人打量着这对母女,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讥诮:“乱嚎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呢。你确实十恶不赦,若不是我的晚儿有福气,她恐怕已经被人玷污了!”
  老夫人至今仍记得看完信的场景,薄薄的纸片从她指尖滑落,她浑身颤抖,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知道林素素母女狼子野心,却没想到她们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对远在熙洲的钟晚动手。
  若真被她们得手,晚儿该受多大的打击!
  这是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的心肝,怎么会有人如何恶毒针对她?
  “母亲。”
  这时,钟樵从外头进来。
  听到声音,林素素面色一喜,抬头望去,触及钟樵厌恶冰冷的眼神,她浑身一僵,又重新垂下眸,单薄脆弱得如同一片枯叶。
  她曾与钟樵情投意合不假,但物是人非,自己在他心中早不如当初的分量。
  老夫人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钟樵行了一礼,便沉沉道:“林素素做的事,儿子已经听说了。”
  今日回家路上,他便听到两个婢女议论此事,
  他无暇追究这两人竟会光天化日之下议论主子的是非,便赶到庭轩堂。
  虽然他与沈氏关系日渐淡薄,平日里也并无老太太那般宠爱钟晚,但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事。
  老太太似是乏了,疲惫地看他一眼,说:“为了掌印之位,晚儿在熙洲历经磨砺,而有些人却在背后使绊子,我是断然不能忍的。不过,说到底,她是你院子里的人,此事便交给你处理吧。”最后一句话,老太太刻意加重语气。
  钟樵哪里听不出母亲的意思,心头略过一丝愧疚,沉声道:“母亲,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