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断了尾指的左手

书名:骄阳 作者:知闲闲 本章字数:3276 下载APP
策马上了陡坡,褚骄阳看到了云行口中,被他吓得上不去马工部众人。
  “诸位同僚上不马没关系,有腿就行。胡大送大人们过去。”
  听到褚骄阳如此说,众将士纷纷把扶着工部众人上马的手,改为拖扯。
  李启瑟等人奋力挣扎着,但怎么能是一群大兵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推推搡搡的送到了云行那边。
  “战事已经结束,云御史为何还不放我们回去。”
  比起尸横遍野的边境,李启瑟忽然觉得封州大狱挺好。
  指尖划过袖口处的鲜红,云行随意的说道:“不急在这一时,左右战事结束了。”
  褚骄阳的余光,从云行的袖口扫到自己的袖口。
  血水入她这黑色军服内,如石沉大海,并不显色。
  可沾染到云行浅色的衣衫上,却似雪中红梅,让人无法忽视。
  他不喜脏,不喜血腥,可自从进了封州,这两样都沾染了他。
  来到云行近前,褚骄阳翻身下马,“一会儿下官会派人送工部同僚回大狱,云御史先行回北大营吧”
  看着褚骄阳面颊上血迹已经微干的伤痕,云行低声道:“总要习惯的。”
  侧身躲过云行的目光,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褚骄阳示意房勇才开始。
  确实,踏进了这权势的漩涡,又怎么能不沾染血腥呢。
  得了褚骄阳的指示,兵士迅速把北金兵的尸体一字排开的摆在了工部人面前。
  看到死相狰狞的尸体,工部众人连忙遮目干呕。
  瞥见见云行低着眉,面色微沉,直直的盯着那些死尸。
  褚骄阳心生不忍,上马来到云行身前,把他和尸体隔开。
  原本面色微沉的云行,缓缓勾起了嘴角。
  “赶紧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弄走!”李启瑟强忍着胃中不适,指挥着北大营的兵士。
  “这就让李侍郎恶心了,那接下来的事,李侍郎可怎么看啊?”
  不给李启瑟反应的机会,褚骄阳素手一挥,侯在尸体旁的士兵,齐齐举了起手中的刀。
  “你要干什么?”李启瑟等人被眼前的阵势吓得连连后退。
  “斩!”
  褚骄阳一声令下,百余柄刀快速落下,随即百余颗头颅四下翻滚。
  “你……”
  眼前的血腥,让李启瑟一句完整的,指责褚骄阳的话都说不出口。
  没理会李启瑟等人,褚骄阳侧脸看向云行:“下官粗鲁惯了,喜欢分尸,让云御史受惊了。”
  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人头,云行缓缓合上眼皮,又再次睁开,“会习惯的。”
  这世间的喜怒哀乐,美善丑恶,他年少时就早已知晓,只是执拗的不愿去接受。
  六年前他应下太子的提议时,就知道自己要去适应这血腥和杀戮。
  尤其这个与他过往生活有着天壤之别的女子,她的一切,他都要去习惯。
  房勇才小步跑过来,把云行脚边的头颅捡起来,嘿嘿笑道:“给新兵蛋子练胆子用的,谁知道这些小子下手没分寸,让这东西跑到了御史眼前。”
  “无妨。”
  盯着房勇才手中还在滴血的头颅,云行松开紧抿着的薄唇,离开褚骄阳的身侧,审视着那些新兵。
  一群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年,云行能看出他们眼中的恐惧,更能看出他们心中的坚定。
  坚定的握着手中的刀枪,站在这片土地上。
  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即便明知可能会永无归途,却不曾退却。
  他身旁的姑娘,定也是如这群少年一样,从恐惧,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日的无惧。
  这些少年持刀砍头已心生后怕,再往战马上挂人头,更是一阵手忙脚乱。
  看着到处乱滚的人头,褚骄阳下了马。
  捡了两个夹在腋下,熟练的把血淋淋的辫子拆开又拧在一起,打成死结。
  随着手腕甩出的帅气弧度,两个人头就挂在了马上。
  新兵蛋子见状,也都有样学样。
  赵德英随手拍着新兵蛋子的肩膀,鼓励道:
  “你们的命,就是从这些脑袋中挣回来的,都别他娘的怕。”
  褚骄阳摸着脸上的伤口,望着东北,“赵哥,在回去的马上,挂上根打死结的弓弦。”
  赵德英眉头皱了下,虽心有不解,但没有问为什么。
  “褚爷回去吧,后面的事我领着常磊就处理了。”
  赵德英他们知道,每当这个时候,褚骄阳都会独自提前离开战场。
  一开始,他们不明白,明明是场胜利的战事,可为何褚骄阳身上却透出浓郁的悲凉。
  后来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明白了。
  她的兄长、她的四万幽州军,皆死于镇南王之手。
  这样的战事,是在活生生得掀她心中的疤痕。
  微颔首致谢,褚骄阳踏着残阳,离开了血染的沙场。
  不远处的云行,听闻朔风的马蹄声,急回头望去。
  入他眼的,只有一道挺拔且孤寂的疾行背影。
  看着飞身上马、策马狂奔追赶褚骄阳的云行,房勇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
  “老赵,刚才云御史的马是怎么惊得?”
  “问那马去。”
  赵德英拆了一把弓,按照褚骄阳的吩咐,打了个死结,放到了回宁古州的马上。
  带着弓弦的马,驮着滴着血的头颅,进了宁古州城,被人送到了镇南王府。
  “马上去打听,封州那儿发生了什么。”
  书房的阴角处,镇南王背对着门口,坐在火盆旁,固执的解着手中那条打了死结的弓弦。
  站在门口的孔仪盯着镇南王泛白的鬓角,踟躇了须臾,低声禀报道:
  “属下刚查出来,北金大汗送来的囚犯中,有左贤王的人。”
  “我问的是骄骄!”
  一直解不开弦上的死结,让镇南王有些耐不住性子,和孔仪说话,都带着烦躁。
  紧握着手中的拐杖,孔仪低声说道:“他们今天去了封州,伤了凤将。”
  “左贤王,扎日家的?”
  一圈一圈,把弓弦缠在断了尾指的左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后,右手拇指从左手断指处随意的划过,指尖轻弹,一块褐色的结痂,顺势落入了火盆中。
  门外的孔仪,对此早已麻木了。
  三年前镇南王自断六指后,这样的举动,每日都在重复着。 
  没有理会滴血的断指伤口,戴上漆黑的面具,镇南王站起身,从军服里怀抽出一支黑手套,认真得套在左手上。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从大拇指到小拇指,五根手指,都戴得妥帖后,看了眼上墙的银枪与重弓,拿起短刀,拎着马鞭出了门。
  “还有多少人?”翻身上马,镇南王问跟着自己出来的孔仪。
  “还有十个人。”
  面具下的凤目轻合,镇南王冷清的说道:“洗干净了,给白狼改善伙食吧。”
  “爷,要不坑杀了吧。”孔仪小心的问着。
  白狼再这么生吃活人,日后怕是当真不肯吃死肉了。
  “幽宁二州不埋北金人。”
  调转马头出了王府,镇南王带着亲兵策马急奔,连过三座北金城池,在天亮时,踹开了左贤王府的大门。
  左贤王看着自己前堂被镇南王那群带着面具的亲兵团团围住,急忙命人去宫中给自己的贵妃女儿报信。
  让她请北金大汗完颜中政过来。
  镇南王大腿翘二腿,靠在太师椅中,一双凤目中带着不耐烦,“安排完了吗?”
  “你想干什么?”左贤王按住腰间的刀,为自己仗胆子。
  三年前,北金忽然出了这么个恶魔,先是把大魏幽宁两州总团练使褚胜阳剁成了肉泥,而后坑杀了幽州四万兵士。
  之后又一夜间血洗老可汗身边所有人,以朝臣家眷相逼,命令朝臣扶持完颜中政登基。
  在完颜中政登基后,他又把这个新可汗身边的人血洗了一遍。
  那王庭中的血水,洗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散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从此整个北金,只有完颜中政一人知道,他从是哪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贵妃女儿没少旁敲侧击,但完颜中政就像被人下了禁锢一样,半字不提。
  “本王觉得,你大儿子比你更贤能一些。”
  抽出短刀,走到左贤王身前,镇南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缓缓滑到心窝处。
  “不还手,本王赏你个痛快,放你府中其余人一命。”
  “你敢!”
  左贤王颤声呵着镇南王,但握在手中的刀,却不敢去碰那柄抵着自己心窝的短刀。
  “老可汗本王都照砍不误。”短刀刺透左贤王的衣袍,剖开血肉,没入筋骨,镇南王凤目轻撩,不在意的笑道:“你算什么狗东西。”
  戴着黑手套的左手,五指收拢,缓缓转动刀柄,随后骤然抽出,朝着左贤王的脖颈,狠厉斜着劈下。
  “父王……”
  看着从肩头被斜劈开,心口露了一个血窟窿的左贤王,闻声赶回来的扎日朗三兄弟,跪地痛哭。
  短刀架在右手肘中,手臂一夹,将上面的血擦掉后,镇南王扯下右手臂上沾了血的衣袖,扔到扎日朗面前。
  “恭喜你,新左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