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足以让陆洲想起自己的那次酒后失态。
陆洲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很少酒后失态,那次应该就是自己的唯一一次酒后失态吧。
五年前。
也依旧是个夏天,但是外面打着大雨,打着雷。
天空阴沉沉的,墨色都快要滴下来了一样。
空荡荡的大别墅里面就只有容绪一个人。
容绪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他只好一个人无助的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容绪把头埋在膝盖里,害怕的根本不敢抬头看。
他很怕黑,也很怕打雷的下雨天。
容绪又怕陆洲回来没有热菜吃,怕他饿着肚子,又壮起胆子起来给他热菜。
桌面上的菜热了三四遍,陆洲才回到家。
陆洲记得,自己那次回来的特别晚。
凌晨三点才回来。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桌子上的饭菜到现在还依旧是热的,应该是刚刚热好的。
容绪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但是睡的并不熟,应该是刚睡着。
陆洲在玄关处换好鞋,轻轻的咳了一声。
容绪很快就醒来了。
“陆洲,回来了呀。”容绪的嗓子有点儿哑哑的,但是语气里面却是难以隐藏的惊喜。
“嗯。”
陆洲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多大表示,是肉眼都可以看出来的不爽。
陆洲想要坐一会儿,但是应为喝醉了酒的缘故,走路有些跌跌撞撞的。
容绪赶紧过去扶他。
陆洲却一把撒开了容绪的手,低沉的嗓音里有些微怒:“别碰我,脏。”
脏。
容绪听到这句话之后,默默的把手收了回去,但是眼眶却红了。
眼泪有些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这个字多伤人啊。
怎么会有丈夫这样对自己的爱人说话呢。
不过,他们怎么可能算得上是爱人。
能嫁给他容绪都已经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德了。
容绪没有说话,默默的去做醒酒汤给陆洲喝,希望他喝了能够好受一点。
煲汤的时候,容绪还顺便把热了好几次的菜给一股脑儿的倒进了垃圾桶里。
因为看陆洲现在的状态,菜肯定也是吃不下去的了,喝点儿醒酒汤让他早点睡觉就好了。
容绪其实能够理解陆洲现在的坏脾气以及口不择言。
因为昨天是陆洲外婆的忌日。
容绪想着,快速的收拾好厨房,等待醒酒汤煲好。
但是真的好奇怪啊,为什么眼泪会一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呢?
纸巾就放在餐桌上,容绪胡乱扯了几张,然后想把眼泪擦干净,但是却一直都擦不干净。
汤煲好了。
容绪找了一个很精致的瓷碗,反反复复的冲洗干净,然后才放心的给陆洲乘汤喝。
“这是什么?”陆洲神色不悦。
容绪小心翼翼的把汤递给陆洲:“这是我做好的醒酒汤。”
陆洲接过醒酒汤,但是他没有喝,而是把装着醒酒汤的精美的瓷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陆洲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到底说了什么胡话。
自己对现在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甩一个脸色的容绪说:“滚远一点儿,就你这个小贱人。你也配?”
“好。”容绪乖顺的点了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的珍珠项链一般,一颗一颗的滑落下来。
陆洲很讨厌容绪哭哭啼啼的样子,心情更不好了:“你在矫情什么?当初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要嫁给我吗?”
“怎么,现在反悔了?”陆洲顿了顿,继续道,“你最好有一点自知之明,我是不会爱上你的。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容绪没有说话,而是蹲下来把摔碎的瓷片一块一块的拾起来,然后扔进垃圾桶里。
“装什么贤妻良母。”陆洲说,“谁不知道你的心机那么重。费尽心思终于爬上了我的床,终于达成了你的那个龌龊的不堪启齿的愿望。”
陆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把容绪弄的遍体鳞伤。
容绪的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收拾好地上的碎玻璃块之后,容绪拿来了拖把,认真而又小心翼翼的把撒落在地的醒酒汤拖干净。
在容绪拖地的时候,陆洲注意到了容绪手上的婚戒。
陆洲不爽的皱了皱眉头,自己的婚戒早就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戴着一个婚戒是在证明什么?
证明自己是有多深情吗?
还是在嘲笑自己的薄情寡义,嘲笑自己的冷漠无情。
陆洲伸出手,强硬的拉住了容绪戴着戒指的手。
容绪显然是被吓到了,疯狂的想要挣脱开。
但是陆洲的力气太大了,容绪使尽了浑身解数还是挣脱不开。
婚戒的尺码有点小,尽管是戴在容绪纤弱手上也还是有一些勒手。
陆洲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婚戒硬生生的从容绪手上拔了下来。
拔下来的过程中,戒指上面点缀的尖锐银块把容绪的手划出了一个三厘米的口子。
容绪的手血流不止。
但是容绪一声不吭,然后默默的把地拖干净了。
“锅里面还有醒酒汤,要是想喝的话可以自己去乘一点,但是小心一点不要烫到了。”容绪带着哭腔说,“我先上楼了。”
容绪没有来得及处理一直在出血的伤口,狼狈的逃上了楼。
容绪把房间门关上,然后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个很小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酒精,硬生生的对着伤口淋了上去。
容绪觉得这样一点儿都不痛。
是啊,伤口上的疼哪里能够比得上心里面的疼呢。
但是幸亏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也勉勉强强还能抵得住陆洲的刀吧。
外面的雨还在下,而且下的更大了。
窗子没有关好,雨泼洒进来打湿了容绪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遍的放在窗口的桌子上面的结婚证。
那是他和陆洲婚姻关系的唯一证明。
不过这个一纸婚书联系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关系,应该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吧。
感情是用来浏览,爱是用来珍藏。
才好让日子天天都过得难忘。
容绪用尽全力地控制住不断颤抖的手,关上了窗户。
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被雨水打湿的结婚证摊在台灯下面,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皱了一个角。
弄好这一切之后,容绪就去洗了澡。
洗完澡之后给伤口上了药,然后就躺上了床。
都说晚上的人更感性,其实也确实是这样。
容绪哭了好久,也想明白了很多。
不爱就是不爱,爱就是爱,强扭的瓜怎么可能会甜呢。
自己还是走吧,为什么要闹的那么难看呢。
好聚好散就够了,还想要痴心妄想些什么?
容绪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喜欢陆洲了。
也许时间真的能够冲淡一切吧。容绪心说。
终于想通了。容绪叹了一口气。
容绪抬头一看,天亮了,天晴了。
雨停了。
自己居然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容绪强忍着困意,打开门,想要下楼做早餐,吃完再睡。
这样胃应该会好受一点儿。
容绪原本以为陆洲已经走了,结果他却反常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容绪的脚步顿住了。
他扶着二楼的楼梯扶手,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我们离婚吧陆洲。”容绪鼓起勇气的说,“我想通了。”
“我们这样没有任何的意义,不是吗?”
陆洲打了一晚上草稿的道歉的话给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面,说出来的却是:“好,等我拍完这部戏,我就抽出空来和你离婚。”
多讽刺啊,连离婚都还要抽出空来。
“我这部戏很快就拍完了。”陆洲又补了一句。
陆洲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些话和一把把刀子一样,剖开了容绪的心。
容绪把一颗纯真炽热的心捧给陆洲,但是又被陆洲无情的扔在地上。
陆洲不需要容绪的爱,陆洲认为容绪的爱是下贱的。
自己不要也罢。
三个月后。
“签了吧。”陆洲的律师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开口到。
容绪压下心里的酸楚,强装镇静地看着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淡淡地开口道:“好。”
容绪把心给陆洲了,是陆洲自己不要的。
容绪拒绝了陆洲分给他的大半财物,坚持要净身出户。
陆洲没有让律师多和他争辩些什么,便答应说好。
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五年。
再次重逢的时候,是在五年后了。
那时候的陆洲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时间根本就没有冲淡一切。
爱你是我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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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没有那天晚上下的那么久。
陆洲强忍着困意,把空调调成舒适的温度,然后给容绪找了一床被子盖。
弄好这些之后,陆洲才去冲澡。
陆洲的酒量很好,被刘潇张尔还有祝璟他们轮番灌酒,也没有喝醉。
但是却想起来了以前的并不愉快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根本就不想回忆起来的事情。
陆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要那么的冲动,伤了容绪的心。
要是自己不离婚呢?把容绪攥的紧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陆洲真的恨自己开窍的晚,要是早一点,容绪现在就还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儿。
真的是后悔莫及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