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十四章 对！就是林衡！
海上专属经济区，五层游轮。
第二层，胡一凡的房间。
赵立华握手机握得太有力，以至于指尖泛白，谷雨在林衡的宿舍！林衡接通电话后直接去叫正熟睡的谷雨，谷雨醒来第一句话问的是‘你醒了’，林衡和谷雨在同一个房间，林衡就在谷雨身边，他们是睡在一起的！
他离开绿城不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衡已四年不曾踏足绿城，谷雨自手术之后极少离开过绿城，为数不多的出外勤，他也都是随行法医，她都在他视线范围里。林衡和谷雨之前并不相识，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发展到同宿一室？
眼前这男人难得情绪外露，看得出他愤怒又伤心，他没说几句话，但她听出来了，他电话打过去时谷雨在睡觉，睡在一个男人身边。赵立华爱谷雨，谷雨爱着另外一个男人。眼前这男人和她一样，爱而不得。她懂这种滋味，噬心夺魄，却只能自己苦着，她嘴角不由抿起一丝嘲讽的笑，他最起码可以和谷雨打电话，她呢？大哥明明知道她在绿城，却从未联系过她，她比他更可怜，“我大哥在绿城市公安局？！”
赵立华敛去纷杂的思绪，头脑重回清明，“他只有在警局，胡立伟才不会带走他。”
胡一凡把手伸向赵立华，“谷雨没和我大哥在一起？”
赵立华把手机递还给她，“他们离得不远。15分钟左右，她会打过来。”
这男人心理素质太好，就目前来说，她既需要仪仗他，又要防着他。她希望能牵动他的情绪，她想让他愤怒，想让他冲动，如果有可能，她更想让他背弃绿城市GAJ那一帮人。所以边划开手机屏幕，查看网上那条热点中胡立夫的视频，边特意挑出能牵动他神经的话题，“你喜欢她，她却和别的男人睡了？”
胡立夫心里在滴血，脸上却云淡风轻，他岂会不知眼前的小黄毛丫头想激怒他，想掌控他的情绪，“别抱太大希望，胡立夫未必想见你和胡立伟。”
“他不想见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想见的人在我手里，他会同意过来交换的。”胡立伟这五年牢牢把邬倩倩攥在掌心，不就是为了诱大哥现身吗？现在大哥出现了，胡立伟居然撇下邬倩倩匆匆离去，他还以为他在大哥心中的分量一如五年前吗？不，自大哥不辞而别，大哥就抛弃她和胡立伟了，无论是她还是胡立伟，都不能再让大哥做出让步。她几乎可以肯定，没有邬倩倩，大哥不会跟胡立伟走，除非胡立伟用强。
胡立夫不想见胡立伟和胡一凡是显而易见的事，可他真的想见倩倩？赵立华心中存疑，胡家有地下室，胡立夫和胡一凡不可能不知道，“立夫离开绿城前，倩倩已经被胡立伟囚禁起来了？”
“我和你是同一天知道她在地下室的。赵立华，你认为我大哥知道胡立伟一直关着邬倩倩？”换言之，就是胡立夫同样不想见邬倩倩。胡一凡心底暗惊，但很快说服自己，胡立伟不傻，如果邬倩倩对大哥没用，他不会囚禁邬倩倩整整五年。
“她若没用，胡立伟会关她五年。”赵立华心里怀疑归怀疑，但断然不会置邬倩倩于危险当中，“当年你大哥为什么向倩倩提出分手？”
“胡立伟让我大哥在他和邬倩倩之间做选择。我大哥答应过他妈妈，会好好照顾胡立伟，所以我大哥即使再爱邬倩倩，也会选择胡立伟。”胡一凡暗自咬牙，当年她亲眼目睹胡立夫对胡立伟是多么的失望，如果不是因为大哥答应过他亲生母亲，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大哥不会弃她而去，不会一个人躲在淮南精神病院，大哥有多爱家多爱他的工作，她是知道的。
赵立华眼窝有点热，刚和邬倩倩相认时，他很欣慰，被拐多年的妹妹虽经历过苦难，但她遇到了胡立夫，胡立夫医术精湛，个人条件优秀，家庭成员也相对简单，不会有婆翁媳矛盾，他认为妹妹会幸福，没想到胡家兄弟间感情这么复杂，妹妹会遭受这些懊糟事，“这五年，你从未怀疑过胡立伟？”
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不过是贪恋能和大哥单独在一起的温馨日子，所以才会轻易相信胡立伟一次又一次的自证。现在想来，她沉醉于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里的时候，他一直监视着她，一如五年前，他监视大哥一样，那一天她从浴室里出来，她想扯掉大哥腰间的浴巾，她和大哥刚刚纠缠完，他便赶回了家。只是这些，她又怎么可能和赵立华去说，把手机递过去，“10分钟了，你该和谷雨联系了。”
赵立华接过电话，未及拨打，谷雨视频电话先一步拨入。赵立华接通，他和胡立夫出现在屏幕上。
“立华。”胡立夫率先开口。
“立夫？！”
“我是胡立夫。”
“怎么证明？”
“左眼。我双眼眼皮一样，立伟左眼单右眼双。”
“绿城医学院那位胡大夫两眼都双。”
胡立夫略顿，“微创也是手术，我们算半个同行，你应该知道，所有手术都会留下印痕。”
“立夫，还记得2016年12月29日那天的手术吗？”
“永生难忘。所有项目都吻合，百万分之一几率。”
赵垚和莫小雨在血型、神经细胞等所有配型项目都基本吻合，当时知道的确实只有他和胡立夫。赵立华看着屏幕里的胡立夫，仔细感觉，眼前的男人和前一阵子见到的那个气场气质都不一样，眼前的他，比五年前淡漠，但气质和他记忆里的人重合，“立夫，倩倩被胡立伟囚了五年，现在胡立伟回去找你了，我和倩倩在胡一凡手里。”
赵立华身后，胡一凡双眼紧紧裹着胡立夫，时隔五年，她的大哥模样依旧儒雅，面色依旧柔和，她的眼瞎了，心也瞎了，竟把胡立伟误认作她的大哥，竟把胡立伟的情绪不稳误认为是大哥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从她走进胡家大门第一天，她就知道胡立伟情绪经常失控，但凡能影响他和大哥相处的事都能刺激他的神经。是她不好，竟然长达五年认错人，“大哥。”
屏幕那边，听到胡一凡叫声的胡立夫，咽下即将出唇的话。沉默数秒，抬眼，望向赵立华身后，胡一凡并不在他能看到的角度，“一凡。你往前站站，让大哥看看，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胡一凡瞬间泪流满面，她冲到赵立华身后，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让自己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里，“大哥，当年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这五年，二哥顶替你的身份，在医院给患者做手术，回家在我面前冒充你，每次我怀疑他的时候，他开始总能说出咱俩在一起时说过的话，我从不会怀疑大哥，所以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后来我不相信他的谎言的时候，他说他的精神状态出现了一些问题。大哥，他一直骗我。”
胡一凡语无伦次，只想一古恼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大哥，二哥做过微整，他现在双眼都是双的。为了让我们相信他是你，他还把小腹处也弄出伤痕，形状连邬倩倩都分辩不出来。”
“大哥，你和道吗？二哥一直把倩倩姐关在地下室里，昨天看到你在淮南，他自己一个人走了，把我和倩倩扔在这里，现在我和倩倩姐在一起……。”
“一凡，回来吧，带着倩倩和她哥。”胡立夫淡淡打断胡一凡的话，“我在家等你，你回来，回来再给我说。”
这出乎邬倩倩的意料，她满腔欢喜骤然消散。她这才发现，相比她的开心，胡立夫的反应太过平淡，他眼里没光，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高兴，眼前的他的目光和视频中手术时抬眼看向拍摄人时一模一样，完全是一口枯潭老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大哥……你不能来找我吗？”
“一凡，在外面漂了五年，我累了。”胡立伟满脸疲惫捏捏鼻梁后抬头，再度看向胡一凡，“我在家等着你和倩倩回来。”
“大哥，你让我回去？”你知道我回去意味着什么吗？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吗？你在绿城GAJ，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事。
胡立夫微微皱眉，“你不是想见我？”
胡一凡静静地看着胡立夫，很久之后，泪从眼角涌出，人却笑了，“大哥，如果我说，我已经回不去了，就想让你来找我呢？”
“一凡，你和立伟已经成年，我的义务已经尽完，我尊重你们做的所有选择，也想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倩倩姐，你也不要了吗？”
“五年前我们就分手了。”
“如果我把她……丢下海呢？”
“一凡，我刚才说了，你已经成年，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说这话时，胡立夫眼底悲伤一片，“如果伤害她能让你快乐，你就做吧。”
“大哥，你不在意她了？”胡一凡内心雀跃，“她是生是死你都不在意了？”
“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和立伟，你们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她是我爱人，我爱你们和爱她并不冲突。”胡立夫眼底的悲伤溢出眼帘，脸上终于有了淡漠和什么都不在意以外的情绪，“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背弃某一方？”
“大哥……。”胡一凡内心突然恐惧，她的大哥从来都是从容豁达的，从来都是包容一切的，他五年前是曾经说过，他爱他们和爱邬倩倩并不冲突，可当年他说这些时是安慰开解他们，不像现在这么悲痛，这么绝望，他在埋怨她，他在控诉她，“我没有，是二哥和倩倩姐不和，是二哥不想倩倩姐抢走你。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让你背弃倩倩姐。”。
“胡一凡，我对你不好吗？从你踏进胡家，你晚上害怕，我每晚都等你睡熟才去休息；你怕打雷，每个风雨天气我都把你带在身边；你跨不过心理那道障碍，我每周三请假跨越半座城陪你看心理医生。可你做了什么，故意在立伟和倩倩之间挑起事端，让他们闹得不可开交，让我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你说你喜欢我，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胡立夫情绪看似失控，眼底却保持着清明，“我妈离世后，立伟的日子开始不好过，无论我怎么开导他，他都不能安心，他变得敏感多疑，他害怕我抛弃他，时时刻刻关注我的去向。一凡，你是知道立伟的状态的，为什么还要告诉立伟，我和倩倩结婚后会搬出去住，会马上计划生孩子。你明明知道立伟需要时间去接受去消化，为什么一再刺激他挑唆他，让他每天都处在情绪暴发的边缘。”
其实只要用心看，就会发现胡立夫无论情绪怎么起伏，他都是冷静理智的，显然胡一凡被胡立夫控诉得失去了冷静，并没有发现，“大哥，不是只有二哥怕，我也怕，你明明说过，结婚后还住在家里，还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三个会永远在一起。可那个女人呢，和我们发生一点矛盾就想单独住，想让你和我们分开。不是我逼你背弃她，是她依仗着你爱他，想带着你抛弃我和二哥。”
胡一凡的话似是警醒了胡立夫，他慢慢平静下来，沉吟数秒，重新看向胡一凡，“一凡，为什么说她想带着我抛弃你和立伟？”
“她和二哥闹矛盾以后就一直在外面看房，她接听电话时我听到了，她想买婚居，想要精装房，想马上就能入住。”胡一凡泪如泉涌，“大哥，你明明说过的，会和我们永远住在一起。”
胡立夫面色微变，“倩倩一直在看房？！”
“是。我告诉二哥后，二哥跟踪过她，她确实在看房。”
胡立夫像被人突然抽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显得疲惫万分，“一凡，回来说，我在家等你们。”
“哥，你来找我，我们换个地方过日子……。”胡一凡并不知道FW那边暴出问题，已经在M国警方掌控之下。
“一凡，我累了。”胡立夫眼神归于冷寂，面色再度变得淡漠，“你若回来，我们继续一起生活。你若想换个环境，不想再回家，大哥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并不等胡一凡做出反应，直接伸出手，想去结束视频通话。
胡一凡急切，“大哥，我回，我带着倩倩姐回家。”
大哥在警局，他身边不仅有谷雨，还有林衡，她只要踏上国土，等待她的绝不是胡立夫，她会被捕，她有命案在身，到达海州时就已被全国通辑，他们不会让她有机会回家，她被捕之前甚至有可能见不到大哥。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哥离家出走前没有想过抛弃她，没有想过离开她单独去生活。这一次即使是大哥给她设了个局，是配合警方诱她回国，她也认了。毕竟，即使以后再也没有自由，即使她有可能被判死刑，也很有可能缓期几年执行。几年时间，她总会有机会见到大哥。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真的是大哥诱她回国，他既然说过让她回家说，他必然会见她。反之，如果她这一次不回去，她这辈子都会和这五年一样，不会有机会见到大哥。没有大哥的日子，五年已是极限，她不想多承受一分一秒。
胡立夫手顿在半空，“好，我等你们回来。”
“大哥，你会见我吗？”
胡立夫嘴角微抿，似是想向胡一凡笑，但最终并没有笑出来，“大哥说过的话，都作数。”
说完，不等胡一凡再开口，直接结束视频通话。
胡一凡手握电话，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赵立华看她已经回过神，“我们马上回国？”
胡一凡点头。
“倩倩在哪个房间？”赵立华心中一朵又一朵烟花炸开，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谷雨不用前来涉险，他和倩倩可以回国。知道胡立夫对胡一凡和胡立伟意义非凡，没有想到这么不凡，只要是胡立夫所想，胡一凡就会听从。
胡一凡比赵立华更急迫，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等，“跟我走。”
两人顺着走廊，来到走廊尽头那个刻意。赵立华推门而进，“倩倩……你们是什么人？”
胡一凡推开赵立华，看向房间里面，邬倩倩和一个男人隔桌而坐，男人一双绿眸，黄色长发，白皙俊美，乍一看有点像近期时常曝光的某个国家以长相著称的王子，不同的是，王子阳光，眼前这绿眸男子阴郁逼人。男人身后站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黄种人，目光锐利，自胡一凡和赵立华进门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胡一凡？！”腔调怪异，绿眸男子说的却是中文。
胡一凡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先看向邬倩倩，见她全身上下并无异常，才又看向男子，“雷.史密？！”
男子微一点头。
“我们马上交易。”雷.史密来得太快，快速交易，快速结束这里的一切，快速离开这里。
“我们需要等胡立伟，你没有权限交易。”
“你说胡立伟？你和我联系的同时，还一直和他有联系？！”
“对，胡立伟。我和你之所以联系，是因为他。”
胡一凡脑中轰地一下，她脑子空白了片刻，“与我签订软件开发的公司……。”
雷.史密没等胡一凡说完，便轻点下头，“是我名下的公司。”
“合同附加条款里约定的那些过帐资金，是你们在洗钱？”胡一凡经营上市公司已八年，公司间也时常暗中进行资金过桥拆借，她征求过FW集团聘用的W国金融律师的意见，也研究过M国的金融法律，认为几乎没有风险才在签署合同时同时签订了那个附加条款，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局面，“不是我选中你们，是你们设计让我选中你们？！”
雷.史密想了想，“你说的，应该是你和胡立伟之间的问题。在FW集团和我的公司之间，是FW主动接触我，我最终在众多公司里选择了FW而已。”
胡一凡头脑轰鸣，思绪混乱，私心贪恋和“大哥”一起生活让她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无条件的信任换来的是不知不觉深陷沼泽。这几年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她不久前怀疑过，周易坤会出现在她面前，是胡立伟的杰作。现在再想想，即使没有证据，她也可以肯定。是，这是胡立伟策划的。她已十几年没见过周易坤，从幼年到成年，容貌已经大变，况且她常年佩戴口罩，周易坤直接出现在她面前，直接认出她，这不合常理。知道她身份的人只有福利院的和胡家人，福利院早已关门，胡家人现在只有被她误认为是大哥的胡立伟。
胡立伟为什么策划这些？原因很简单，他一直在暗中引导她，她一直在他的局里，她是他的棋子。他谋划这一切都为了两个目的，找到大哥，规划他和大哥以后的生活，这个生活里并不包括她，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要兵不血刃除了她，因为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
她学习成绩不好，不能和大哥一样走进大学学医，她羡慕他和胡立伟，所以日常生活中习惯性向他们学习，大哥和胡立伟做饭时剔骨很好，她反复练习，最后她剔得比他们都好。
大哥和邬倩倩分手之后，“大哥”向她推荐了完美网站，三个月之后，她发现了完美网站里那些隐秘的虚拟房间，进入房间，她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因为痴迷于房间里那些人发布的解剖视频，她开始尝试向动物注册药剂，让小动物失去痛感之后进行活体剔骨，后来，她的技术受到所在房间的那些人的追捧。
半年前，她邮箱中出现一封邮件，邮件里是张照片，照片主人是芭芘一样的“邬倩倩”，照片背景是人民公园，照片下有段两百字左右的文字，很简洁地简述了照片中女尸是怎么形成的。她万分震惊，如果照片里的女人是尸体，他们家地下室那个女人是谁？
三年前她无意间发现地下室里有人，趁“大哥”去上班时她去看过地下室的人，看到地下室里昏迷的邬倩倩时，她惊呆了。她恨邬倩倩，她恨不得杀了邬倩倩，但她不敢，她知道邬倩倩是她大哥的命。
所以，看到照片之后她第一时间去了地下室，确认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邬倩倩。邬倩倩还在地下室沉睡，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她通过邮件问发件人女尸的身份，对方回复，女尸是五年前一起案子的死者。发件人说，这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剔骨技术，他想和她分享。
她对剔骨技术没有兴趣，她想知道死者是谁，她在网上认识过一个叫王晞哲的男子，她记得他是绿城知名黑客，两人从线上聊到线下，然后熟识，之后她怂恿他去侵入绿城市GAJ内部系统，想查女尸的身份。奈何无论怎么破解，也无法侵进去。
她再追问发信人，发信人告诉她，这个世间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几乎都是同卵孪生，她明白了，邬倩倩有同卵孪生的姐妹。明白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五年前的那场移情别恋很有可能是场乌龙。也突然意识到，五年前那个女人被杀和五年前胡立伟离家出走，很大可能存在着某种关联。
所以，在“大哥”一次又一次感伤胡立伟不回家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让大哥从此不接纳胡立伟，让胡立伟永远回不了家的办法。这个办法只要发生第一起，就很难避免第二起，他们都是狂热偏执的剔骨爱好者，会攀比技术，会炫耀成果。系列案件一旦开始，整个城市就会陷入恐慌，警察们就会顾此失彼，给她和她大哥，还有那三对双生孩子的安全离开绿城创造便利条件。
如她预料的那般，第一起引爆网络，那句“怎么办，你还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让所有女性市民不敢出门，整个城市陷入瘫痪，全市市民攻击市府，市府向市GAJ施压。连环效应，一环扣着一环。
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林衡来到了绿城，神速抓捕了计划里第二起、第三起剔骨的执行者。有点遗憾，但时间已经足够。
她一直以为她计划的十分周密，可现在想想，大哥和邬倩倩分手之后就离开了家，向她推荐完美网站的人是胡立伟，还有无意中闯进那些房间，那些房间很隐秘，她无意的也太随意了一些。还有，为什么给她发那张照片？很明显，她自从注册完美网站，她便走进了胡立伟的局里，她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一如她的感觉，无论是接手暗网VA和CE业务，还是周易坤和红裙少女剔骨案，都在胡立伟的计划中。她，一直是他的棋子。
想验证心中所想，也想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胡一凡快速收拾心情，理清思路，“货在底舱，你们可以先验收，验收之后你们等胡立伟回来交易。”
雷.史密似是被胡一凡逗乐了，眼底沉积的阴郁消散少许，“你似乎忘了，我们身边的他们也是交易对象。”
胡一凡勃然变色，不带着邬倩倩，她怎么回到大哥身边？
“李刚，验货。货合格，送胡一凡离开。”消散的阴郁再度在眼底汇集，雷.史密再度阴郁逼人。
胡一凡在心里快速权衡，赵立华的买家是雷.史密，邬倩倩并不是。还好，还好，只要邬倩倩没事，她把邬倩倩安全带回绿城，大哥就不会食言，毕竟在大哥心里，她和胡立伟是家人，家人在大哥心里便是独特的存在，“你买的货，依然是你的。”
邬倩倩惊恐地望向赵立华，赵立华目光柔和看着她。邬倩倩心里安定了，她看得出，赵立华在安抚她，他在向她传递信号，那浑身上下透着阴冷的外国男人买下的不是她。
赵立华从邬倩倩身上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看向胡一凡，“能确保她的安全？！”
如果不确保胡一凡的安全，胡立夫很有可能不见她。她只是没有料到赵立华反应那么快，也没有想到他这么镇静这么坦然，“能。”
赵立华向邬倩倩走去，牵着她的手，拉她起身，“倩倩，记得大哥说过的话。”
邬倩倩心头一震，她怎么可能忘了他说的那些话。他说过，在他和她获救之前，让她尽最大努力护她自己周全；他还说过，让她切记，保住她自己最重要，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他。所以，赵立华向她传递过信息之后，她的心马上安定下来，她知道，他会尽他最大的能力护她。她呢？现在想想，刚才她的心安定下来时，心里并没有担心赵立华，她甚至没有想过，雷.史密买下赵立华，要对赵立华做什么。可无论做什么，肯定不是好事，把人当成货，怎么可能是好事。这一刻，她的心像被烈火烫了一下，她无法形容那种灼烈的疼，疼得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哥。”
赵立华把邬倩倩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对她说，“大哥是警务人员，这里还有十几个孩子，我还不能走。你放心，大哥会安全回家的。”
邬倩倩头抵在赵立华胸口，泪水濡湿他的衣衫，“大哥，对不起……。”
赵立华贴在邬倩倩耳边，“你安全，胡一凡才能见到胡立夫。危险的时候，你要知道该怎么做。”
“嗯。”胡一凡小声回答。
“走吧。”赵立华直起身子，牵着邬倩倩的手，来到胡一凡身前。
胡一凡看赵立华一眼，然后对邬倩倩说，“走。”
两人步伐急切，刚走到门边，漠然盯着窗外盘旋翻飞的海鸟的雷.史密收回目光，眉微蹙，看向两人的背影。
黑西装收到信号，行动快捷，鬼魅般来到两女人身后。胡一凡的手刚搭到门锁上，黑西装的手已按在她头顶上方的门板上。
胡一凡心里一咯噔，扬脸，看向黑西装面无表情的脸，“我带你去验货。”
“我是买家。”普通话略带东南沿海某地的口音，但很显然，黑西装是货真价实的中国人。
胡一凡面色瞬间苍白。
黑西装看向邬倩倩，“这位女士的买家。”
“交易人信息不叫李刚。”胡一凡内心祈祷，千万不要像她猜得那样。她带不走胡一凡，回国也是徒劳，大哥不会想见她，毕竟这五年里他明明知道她就在绿城，却从未想过出现，从未想过找她。她希望她在这两个男人面前还有分量，还能和他们讨价还价，“他们兄妹不是同卵孪生，他们外貌上没有相似之处。和这次的交易对象要求不符。”
“Matthew Emmons就是我。”黑西装和雷.史密气场相似，也是阴冷逼人，“我们现在去验货，验货你可以离开。”
邬倩倩身子一抖，惊恐地望向赵立华，“大哥……。”
赵立华擒拿格斗比不上林衡，也没和俞炜华等人比过，他甚至知道他现在出手，在眼前这两个男人用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没有选择，一把把邬倩倩挡在身后，“交易款多少？我还给你们。”
“那些数字对我们没有意义。”黑西装觑一眼赵立华，“你是我的对手，不要轻易出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赵立华并不知道富凡到FW的资产变换过程，不知道FW和雷.史密的经济实力，他看过网上发布的邬倩倩的交易价格，如果5万欧元是实际价款，合计35万元人民币，即使翻倍，他也有能力支付。他一直以为，大活人明目张胆在网上买卖很大可能是器官买卖，来到这里，被关在舱底，见到了那七对同卵孪生的龙凤胎之后，他推翻了这个猜测，不是器官买卖。
黑西装说钱是数字，对他们并无意义。那么，只有一种途径解决。擒贼先擒王，他清楚，可能性极小，但事关唯一血亲的性命，他必须搏。在这之前，他想再争取一下，“让她离开，需要什么条件？”
黑西装摇了摇头。
赵立华快速冲向雷.史密，他速度够快，而雷.史密在他们说话期间注意力又转身窗外，雷.史密似是被那些海鸟吸引住了，就在赵立华觉得会一击即中的时候，伴随右侧手臂大结节处一麻，整条手臂瞬间没了知觉，他手中握着的刀片直接掉在地上。
听到响声，雷.史密不悦地收回目光，先看一眼地上的刀片，抬眼，再看向赵立华的手臂。见赵立华的手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更不悦了，蹙眉看向黑西装，“不要破坏货的美感。”
黑西装恭敬地点了下头，“换了小剂量麻醉针，伤口很小，应该不影响。”
雷.史密点点头，再度望向窗外，仿佛那几只海鸟比眼前几个大活人更吸引他。
赵立华回过头，目光从黑装手握的麻醉枪上扫过，看向胡一凡，“你们交易活人干什么？”
胡一凡自然不愿多生枝节，现在的她只想带胡一凡离开，胡立夫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胡立夫让她带着邬倩倩回家，她就会竭尽所能带邬倩倩离开这里，把邬倩倩带到胡立夫眼前，去换取她想换取的东西，所以，她不能让赵立华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Matthew Emmons，我马上安排，24小时以内找到她替代品，48小时以内送过来。”
“你想坏规矩？”
“只要买方同意，算不上坏规矩。我也算和你老板合作多年，这次算是不情之请，以后我会还这个人情。”暗网上交易，本是买卖双方诚信交易，银货两讫后各自善后。但雷.史密对VA和CE感兴趣，算是有求于FW，胡一凡本来可以以此商讨，可现在雷.史密认可的是胡立伟。胡一凡话说得近乎哀求，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黑西装看向雷.史密。
雷.史密仿若没有听见，目光仍在窗外。
黑西装收回目光，朝胡一凡摇头。
“一换二。同卵孪生龙凤胎，免费，48小时内送到。”胡一凡咬咬牙，荣成四对没有问题，绿城三对中有一对出了事，李懿坤和李懿莹现在生死不明行踪不明，有林衡在，送人那帮人应该已经出现意外，绿城这条线已经断了，荣成只有四对同卵孪生龙凤胎，已经全在船上，48小时内从其他地区重新寻找再安全带过来，她并没有把握，“应该不会耽误你们的原定计划。”
这一次，黑西装直接不接话，拉开门，示意三个人离开这里。船上并非没有人手，但胡一凡很清楚，胡立伟这么离开，应该是早已安排好，那些人手已经脱离她的掌控。她不想也不能放弃，恭恭敬敬走向雷.史密，“一换四，同卵双生龙凤胎，免费，48小时内送到。”
窗外海鸟飞远，雷.史密终于收回目光，毫无生气的一双绿眸淡漠地看向胡一凡，“成交。”
太过意外，太过惊喜，这完全出乎胡一凡的意料，她怕生变，快速道声谢后转身就准备离开。为了安全，她和邬倩倩必须马上离开这艘船。
“不过，不是你带着她离开。”雷.史密眼底有一丝波澜涌起，“你联系飓风林衡，他现在应该就在你们绿城。让他来，我只要见到他，我的那件货也给你，你可以带着他们俩一起离开。”
“林衡？！”胡一凡暗惊，雷.史密的目的不是VA和CE，甚至也不是那些双胞胎，而是林衡？！罪犯用这种方式让警察前来，只会是报复或者报仇。林衡应该正筹划来这里救人，现在联系他和邀请他来没什么两样，可是林衡来了之后，她还有机会带胡一凡离开？不可能！
“对！就是林衡！”雷.史密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如果是林衡，留下赵立华就行了，就是你买的货。他和林衡是同学，比那女的更有分量。”查林衡的时候顺带查了他周边的人际关系，所以在雷.史密未登船之前她决定带着赵立华和邬倩倩一起走，踏上国土，她就站在了林衡的掌心，赵立华安全回来，会为她博得一丝辩驳的机会，毕竟回国的目的是为了大哥，见到大哥，知道大哥的态度，她才能有下一步的安排。但能否见到大哥，林衡的态度至关重要。而现在，如果必须留下一人，她不能留下邬倩倩，只能割舍赵立华，林衡只要前来，登上船之后赵立华是否安全，那就是林衡的问题了，总归是赵立华没折在她手里。
邬倩倩紧张地看向赵立华，“大哥。”
赵立华走到她身边，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臂，压低声快速说：“先跟着她离开这里，见到胡立夫，你就自由了。”
“可是……。”邬倩倩想说，林衡来这里，她也会安全。她不想跟着胡一凡走，也不确定回到绿城之后会不会再次被关起来。
“听话。先离开这里。”林衡在飓风参与过很多案子，树敌甚多，眼前这雷.史密显然和林衡有旧怨，局中局，案中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说明恩怨不小，如果是不死不休，他是林衡的哥们，他必须得留下来。他没有武器，不代表不会使用武器，他身手比不上眼前这两男人和林衡，但也不是软脚虾，哪怕结局是死，他也要帮林衡。是他们兄妹让林衡在地狱里挣扎了五年，他愧对林衡，“是。我们是同学。”
“哥，我和你一起留下。”邬倩倩想起那间地下室就浑身哆嗦，她不要回去，也不要跟着胡一凡走，胡家兄妹和正常人思维不一样，他们思想极度偏激，她知道林衡，林衡来了，绝不可能让赵立华的妹妹受伤，“我是……”
赵立华一把捂住邬倩倩的嘴，“囚你的人是胡立伟，不是胡立夫。回绿城，回立夫身边，他会给你幸福。”
邬倩倩湿漉漉的大眼可怜巴巴盯着赵立华，“你确定，我回去以后，那个人是真的立夫。”
“确定。”赵立华相信林衡和谷雨。
“大哥……。”
“听话。”赵立华有千言万语想交待邬倩倩，但目前只能用目光安抚她，让她明白，离开才是安全的。
邬倩倩眨眨眼，赵立华慢慢松开手。
胡一凡狐疑的目光在两兄妹身上来来往往。邬倩倩那句“我是”什么意思，她是什么？赵立华为什么阻止她说下去，他们兄妹间有什么秘密？
赵立华把邬倩倩推到胡一凡身边，“倩倩，回到家告诉立夫，有胡一凡，你才能安全回到她身边，让立夫对一凡好一些。”
赵立华自然知道胡一凡回国会面临什么，但他必须这么说，胡一凡年龄虽小，心思缜密，手段非凡，只要她想，肯定会把邬倩倩带到胡立夫身边。
胡一凡心中疑虑不减，不过她也知当务之急是先离开，“Matthew Emmons，松手。”
赵立华一边悄然观察门边的黑西装，一边在内心快速盘算，如果雷.史密答应胡一凡的提议，他束手就擒，在这里等林衡前来。如果雷.史密不同意，他拼死也要搏一搏。右臂还是没有知觉，左臂没有右臂灵活，一击即中的可能性极低。
黑西装一手按在门上，一边拿着麻醉枪，静等雷.史密的指令。
雷.史密似乎时时处处都会沉溺于自己思绪，房间内静得落针可闻，许久后，他像是突然回神，看向黑西装，“李刚，把她带到这个房间，这里能看到那些鸟。她肯定喜欢。”
黑西装面色一肃，“好。”
雷.史密目光淡漠看向胡一凡，“她还有别的用，你暂时带不走她。如果你必须带着她才能离开，不妨留下来一起等。李刚，你安排妥当。”
李刚点头的瞬间，赵立华迅而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夺下黑西装手中的麻醉枪，向雷.史密扣动扳机，手指摁下的工夫，没有人看到雷.史密有动作，可就在邬倩倩惊喜出声的时候，伴随着“啪”地一声，赵立华应声栽倒，整个人趴倒在地，左臂肩胛骨处，鲜血汩汩流下，瞬息之间染红身下地毯。这一次不是麻醉枪，是真枪实弹。
胡一凡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雷.史密的过往经历和手段，再给赵立华几次机会，赵立华也伤不了雷.史密，不是赵立华太弱，是对手和赵立华不在一个层面。林衡不来，他们没有胜算，林衡来了，胜负难料，毕竟林衡的履历太强悍，好像经手的案子从未失过手。
赵立华艰难抬头，他两次出手，都是一招未过。他从事警务工作六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凶徒，倩倩今天走不了。林衡多代表飓风和其他国家警务人员联合办案，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林衡能解决？突然之间，他不想林衡前来，因为他清楚，他和倩倩必然会成为林衡的负累。林衡来之后，他们不可能让胡一凡带着他和倩倩离开，“你和林衡有什么恩怨？”
雷.史密没听见般，把小巧精致的枪扔到茶几上，不悦地拿纸巾狠狠擦拭着手，“李刚，拖出去。记得，带她来之前，把这里清理干净。”
“先生放心，这房间里的东西会全换掉。”李刚弯身抓住赵立华一只脚踝，准着拖着他走，“你们俩走前面。别耍花样，否则和他一样。”
邬倩倩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头脑空白，下意识听命于李刚。胡一凡伸出手，握着她的手紧了再紧，用痛感让她回了神。
邬倩倩忍不住回头看向赵立华，这一看过去，悲呼一声，转过身劈头盖脸去抓李刚，“我哥的脸……他的脸……你别走，你会他的脸拖伤的。”
柔软胆小的女人突然暴发，李刚一时没防备，被邬倩倩一把抓在脸上，带出一道指甲血印。李刚皱眉，下意识想出手，抬脚的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在邬倩倩还没有意识到怕的时候，他扣动扳机，飞快两枪，邬倩倩左右双臂失去知觉。
李刚看向胡一凡，“想带活人走，劝她听话一些。”
胡一凡看一眼地上的赵立华，他的右臂应该还没有知觉，左臂上侧血肉模糊，左右双臂都使不上力，整张脸便趴在地上，李刚这么拖着走，弄伤脸在所难免，“好赖是筹码，他已经没有攻击力，还是善待些。”
李刚还是第一次被人卸掉武器，心中恼赵立华竟然敢攻击他老板，哪会听得进胡一凡的话，用麻醉枪指指前方，沉声喝道：“走。”
邬倩倩垂着双臂，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脸怒气，“他受伤了，你还这样拖着他。”
胡一凡暗叹，邬倩倩压根不知眼前这些人的狠，他们也绝不可能只上船两人，“他并没有伤到你老板。你的货，你买来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刚才你老板说过，不要影响美感。”
李刚提着赵立华的脚踝，翻转过他的身子，然后不耐地用麻醉枪指向走访前方，“走。”
赵立华失血过多，人已昏沉。毫无知觉被李刚拖行，身后留下一道八九公分宽的血痕。
第二层，胡一凡的房间。
赵立华握手机握得太有力，以至于指尖泛白，谷雨在林衡的宿舍！林衡接通电话后直接去叫正熟睡的谷雨，谷雨醒来第一句话问的是‘你醒了’，林衡和谷雨在同一个房间，林衡就在谷雨身边，他们是睡在一起的！
他离开绿城不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衡已四年不曾踏足绿城，谷雨自手术之后极少离开过绿城，为数不多的出外勤，他也都是随行法医，她都在他视线范围里。林衡和谷雨之前并不相识，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发展到同宿一室？
眼前这男人难得情绪外露，看得出他愤怒又伤心，他没说几句话，但她听出来了，他电话打过去时谷雨在睡觉，睡在一个男人身边。赵立华爱谷雨，谷雨爱着另外一个男人。眼前这男人和她一样，爱而不得。她懂这种滋味，噬心夺魄，却只能自己苦着，她嘴角不由抿起一丝嘲讽的笑，他最起码可以和谷雨打电话，她呢？大哥明明知道她在绿城，却从未联系过她，她比他更可怜，“我大哥在绿城市公安局？！”
赵立华敛去纷杂的思绪，头脑重回清明，“他只有在警局，胡立伟才不会带走他。”
胡一凡把手伸向赵立华，“谷雨没和我大哥在一起？”
赵立华把手机递还给她，“他们离得不远。15分钟左右，她会打过来。”
这男人心理素质太好，就目前来说，她既需要仪仗他，又要防着他。她希望能牵动他的情绪，她想让他愤怒，想让他冲动，如果有可能，她更想让他背弃绿城市GAJ那一帮人。所以边划开手机屏幕，查看网上那条热点中胡立夫的视频，边特意挑出能牵动他神经的话题，“你喜欢她，她却和别的男人睡了？”
胡立夫心里在滴血，脸上却云淡风轻，他岂会不知眼前的小黄毛丫头想激怒他，想掌控他的情绪，“别抱太大希望，胡立夫未必想见你和胡立伟。”
“他不想见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想见的人在我手里，他会同意过来交换的。”胡立伟这五年牢牢把邬倩倩攥在掌心，不就是为了诱大哥现身吗？现在大哥出现了，胡立伟居然撇下邬倩倩匆匆离去，他还以为他在大哥心中的分量一如五年前吗？不，自大哥不辞而别，大哥就抛弃她和胡立伟了，无论是她还是胡立伟，都不能再让大哥做出让步。她几乎可以肯定，没有邬倩倩，大哥不会跟胡立伟走，除非胡立伟用强。
胡立夫不想见胡立伟和胡一凡是显而易见的事，可他真的想见倩倩？赵立华心中存疑，胡家有地下室，胡立夫和胡一凡不可能不知道，“立夫离开绿城前，倩倩已经被胡立伟囚禁起来了？”
“我和你是同一天知道她在地下室的。赵立华，你认为我大哥知道胡立伟一直关着邬倩倩？”换言之，就是胡立夫同样不想见邬倩倩。胡一凡心底暗惊，但很快说服自己，胡立伟不傻，如果邬倩倩对大哥没用，他不会囚禁邬倩倩整整五年。
“她若没用，胡立伟会关她五年。”赵立华心里怀疑归怀疑，但断然不会置邬倩倩于危险当中，“当年你大哥为什么向倩倩提出分手？”
“胡立伟让我大哥在他和邬倩倩之间做选择。我大哥答应过他妈妈，会好好照顾胡立伟，所以我大哥即使再爱邬倩倩，也会选择胡立伟。”胡一凡暗自咬牙，当年她亲眼目睹胡立夫对胡立伟是多么的失望，如果不是因为大哥答应过他亲生母亲，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大哥不会弃她而去，不会一个人躲在淮南精神病院，大哥有多爱家多爱他的工作，她是知道的。
赵立华眼窝有点热，刚和邬倩倩相认时，他很欣慰，被拐多年的妹妹虽经历过苦难，但她遇到了胡立夫，胡立夫医术精湛，个人条件优秀，家庭成员也相对简单，不会有婆翁媳矛盾，他认为妹妹会幸福，没想到胡家兄弟间感情这么复杂，妹妹会遭受这些懊糟事，“这五年，你从未怀疑过胡立伟？”
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不过是贪恋能和大哥单独在一起的温馨日子，所以才会轻易相信胡立伟一次又一次的自证。现在想来，她沉醉于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里的时候，他一直监视着她，一如五年前，他监视大哥一样，那一天她从浴室里出来，她想扯掉大哥腰间的浴巾，她和大哥刚刚纠缠完，他便赶回了家。只是这些，她又怎么可能和赵立华去说，把手机递过去，“10分钟了，你该和谷雨联系了。”
赵立华接过电话，未及拨打，谷雨视频电话先一步拨入。赵立华接通，他和胡立夫出现在屏幕上。
“立华。”胡立夫率先开口。
“立夫？！”
“我是胡立夫。”
“怎么证明？”
“左眼。我双眼眼皮一样，立伟左眼单右眼双。”
“绿城医学院那位胡大夫两眼都双。”
胡立夫略顿，“微创也是手术，我们算半个同行，你应该知道，所有手术都会留下印痕。”
“立夫，还记得2016年12月29日那天的手术吗？”
“永生难忘。所有项目都吻合，百万分之一几率。”
赵垚和莫小雨在血型、神经细胞等所有配型项目都基本吻合，当时知道的确实只有他和胡立夫。赵立华看着屏幕里的胡立夫，仔细感觉，眼前的男人和前一阵子见到的那个气场气质都不一样，眼前的他，比五年前淡漠，但气质和他记忆里的人重合，“立夫，倩倩被胡立伟囚了五年，现在胡立伟回去找你了，我和倩倩在胡一凡手里。”
赵立华身后，胡一凡双眼紧紧裹着胡立夫，时隔五年，她的大哥模样依旧儒雅，面色依旧柔和，她的眼瞎了，心也瞎了，竟把胡立伟误认作她的大哥，竟把胡立伟的情绪不稳误认为是大哥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从她走进胡家大门第一天，她就知道胡立伟情绪经常失控，但凡能影响他和大哥相处的事都能刺激他的神经。是她不好，竟然长达五年认错人，“大哥。”
屏幕那边，听到胡一凡叫声的胡立夫，咽下即将出唇的话。沉默数秒，抬眼，望向赵立华身后，胡一凡并不在他能看到的角度，“一凡。你往前站站，让大哥看看，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胡一凡瞬间泪流满面，她冲到赵立华身后，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让自己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里，“大哥，当年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这五年，二哥顶替你的身份，在医院给患者做手术，回家在我面前冒充你，每次我怀疑他的时候，他开始总能说出咱俩在一起时说过的话，我从不会怀疑大哥，所以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后来我不相信他的谎言的时候，他说他的精神状态出现了一些问题。大哥，他一直骗我。”
胡一凡语无伦次，只想一古恼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大哥，二哥做过微整，他现在双眼都是双的。为了让我们相信他是你，他还把小腹处也弄出伤痕，形状连邬倩倩都分辩不出来。”
“大哥，你和道吗？二哥一直把倩倩姐关在地下室里，昨天看到你在淮南，他自己一个人走了，把我和倩倩扔在这里，现在我和倩倩姐在一起……。”
“一凡，回来吧，带着倩倩和她哥。”胡立夫淡淡打断胡一凡的话，“我在家等你，你回来，回来再给我说。”
这出乎邬倩倩的意料，她满腔欢喜骤然消散。她这才发现，相比她的开心，胡立夫的反应太过平淡，他眼里没光，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高兴，眼前的他的目光和视频中手术时抬眼看向拍摄人时一模一样，完全是一口枯潭老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大哥……你不能来找我吗？”
“一凡，在外面漂了五年，我累了。”胡立伟满脸疲惫捏捏鼻梁后抬头，再度看向胡一凡，“我在家等着你和倩倩回来。”
“大哥，你让我回去？”你知道我回去意味着什么吗？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吗？你在绿城GAJ，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事。
胡立夫微微皱眉，“你不是想见我？”
胡一凡静静地看着胡立夫，很久之后，泪从眼角涌出，人却笑了，“大哥，如果我说，我已经回不去了，就想让你来找我呢？”
“一凡，你和立伟已经成年，我的义务已经尽完，我尊重你们做的所有选择，也想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倩倩姐，你也不要了吗？”
“五年前我们就分手了。”
“如果我把她……丢下海呢？”
“一凡，我刚才说了，你已经成年，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说这话时，胡立夫眼底悲伤一片，“如果伤害她能让你快乐，你就做吧。”
“大哥，你不在意她了？”胡一凡内心雀跃，“她是生是死你都不在意了？”
“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和立伟，你们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她是我爱人，我爱你们和爱她并不冲突。”胡立夫眼底的悲伤溢出眼帘，脸上终于有了淡漠和什么都不在意以外的情绪，“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背弃某一方？”
“大哥……。”胡一凡内心突然恐惧，她的大哥从来都是从容豁达的，从来都是包容一切的，他五年前是曾经说过，他爱他们和爱邬倩倩并不冲突，可当年他说这些时是安慰开解他们，不像现在这么悲痛，这么绝望，他在埋怨她，他在控诉她，“我没有，是二哥和倩倩姐不和，是二哥不想倩倩姐抢走你。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让你背弃倩倩姐。”。
“胡一凡，我对你不好吗？从你踏进胡家，你晚上害怕，我每晚都等你睡熟才去休息；你怕打雷，每个风雨天气我都把你带在身边；你跨不过心理那道障碍，我每周三请假跨越半座城陪你看心理医生。可你做了什么，故意在立伟和倩倩之间挑起事端，让他们闹得不可开交，让我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你说你喜欢我，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胡立夫情绪看似失控，眼底却保持着清明，“我妈离世后，立伟的日子开始不好过，无论我怎么开导他，他都不能安心，他变得敏感多疑，他害怕我抛弃他，时时刻刻关注我的去向。一凡，你是知道立伟的状态的，为什么还要告诉立伟，我和倩倩结婚后会搬出去住，会马上计划生孩子。你明明知道立伟需要时间去接受去消化，为什么一再刺激他挑唆他，让他每天都处在情绪暴发的边缘。”
其实只要用心看，就会发现胡立夫无论情绪怎么起伏，他都是冷静理智的，显然胡一凡被胡立夫控诉得失去了冷静，并没有发现，“大哥，不是只有二哥怕，我也怕，你明明说过，结婚后还住在家里，还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三个会永远在一起。可那个女人呢，和我们发生一点矛盾就想单独住，想让你和我们分开。不是我逼你背弃她，是她依仗着你爱他，想带着你抛弃我和二哥。”
胡一凡的话似是警醒了胡立夫，他慢慢平静下来，沉吟数秒，重新看向胡一凡，“一凡，为什么说她想带着我抛弃你和立伟？”
“她和二哥闹矛盾以后就一直在外面看房，她接听电话时我听到了，她想买婚居，想要精装房，想马上就能入住。”胡一凡泪如泉涌，“大哥，你明明说过的，会和我们永远住在一起。”
胡立夫面色微变，“倩倩一直在看房？！”
“是。我告诉二哥后，二哥跟踪过她，她确实在看房。”
胡立夫像被人突然抽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显得疲惫万分，“一凡，回来说，我在家等你们。”
“哥，你来找我，我们换个地方过日子……。”胡一凡并不知道FW那边暴出问题，已经在M国警方掌控之下。
“一凡，我累了。”胡立夫眼神归于冷寂，面色再度变得淡漠，“你若回来，我们继续一起生活。你若想换个环境，不想再回家，大哥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并不等胡一凡做出反应，直接伸出手，想去结束视频通话。
胡一凡急切，“大哥，我回，我带着倩倩姐回家。”
大哥在警局，他身边不仅有谷雨，还有林衡，她只要踏上国土，等待她的绝不是胡立夫，她会被捕，她有命案在身，到达海州时就已被全国通辑，他们不会让她有机会回家，她被捕之前甚至有可能见不到大哥。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哥离家出走前没有想过抛弃她，没有想过离开她单独去生活。这一次即使是大哥给她设了个局，是配合警方诱她回国，她也认了。毕竟，即使以后再也没有自由，即使她有可能被判死刑，也很有可能缓期几年执行。几年时间，她总会有机会见到大哥。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真的是大哥诱她回国，他既然说过让她回家说，他必然会见她。反之，如果她这一次不回去，她这辈子都会和这五年一样，不会有机会见到大哥。没有大哥的日子，五年已是极限，她不想多承受一分一秒。
胡立夫手顿在半空，“好，我等你们回来。”
“大哥，你会见我吗？”
胡立夫嘴角微抿，似是想向胡一凡笑，但最终并没有笑出来，“大哥说过的话，都作数。”
说完，不等胡一凡再开口，直接结束视频通话。
胡一凡手握电话，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赵立华看她已经回过神，“我们马上回国？”
胡一凡点头。
“倩倩在哪个房间？”赵立华心中一朵又一朵烟花炸开，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谷雨不用前来涉险，他和倩倩可以回国。知道胡立夫对胡一凡和胡立伟意义非凡，没有想到这么不凡，只要是胡立夫所想，胡一凡就会听从。
胡一凡比赵立华更急迫，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等，“跟我走。”
两人顺着走廊，来到走廊尽头那个刻意。赵立华推门而进，“倩倩……你们是什么人？”
胡一凡推开赵立华，看向房间里面，邬倩倩和一个男人隔桌而坐，男人一双绿眸，黄色长发，白皙俊美，乍一看有点像近期时常曝光的某个国家以长相著称的王子，不同的是，王子阳光，眼前这绿眸男子阴郁逼人。男人身后站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黄种人，目光锐利，自胡一凡和赵立华进门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胡一凡？！”腔调怪异，绿眸男子说的却是中文。
胡一凡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先看向邬倩倩，见她全身上下并无异常，才又看向男子，“雷.史密？！”
男子微一点头。
“我们马上交易。”雷.史密来得太快，快速交易，快速结束这里的一切，快速离开这里。
“我们需要等胡立伟，你没有权限交易。”
“你说胡立伟？你和我联系的同时，还一直和他有联系？！”
“对，胡立伟。我和你之所以联系，是因为他。”
胡一凡脑中轰地一下，她脑子空白了片刻，“与我签订软件开发的公司……。”
雷.史密没等胡一凡说完，便轻点下头，“是我名下的公司。”
“合同附加条款里约定的那些过帐资金，是你们在洗钱？”胡一凡经营上市公司已八年，公司间也时常暗中进行资金过桥拆借，她征求过FW集团聘用的W国金融律师的意见，也研究过M国的金融法律，认为几乎没有风险才在签署合同时同时签订了那个附加条款，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局面，“不是我选中你们，是你们设计让我选中你们？！”
雷.史密想了想，“你说的，应该是你和胡立伟之间的问题。在FW集团和我的公司之间，是FW主动接触我，我最终在众多公司里选择了FW而已。”
胡一凡头脑轰鸣，思绪混乱，私心贪恋和“大哥”一起生活让她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无条件的信任换来的是不知不觉深陷沼泽。这几年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她不久前怀疑过，周易坤会出现在她面前，是胡立伟的杰作。现在再想想，即使没有证据，她也可以肯定。是，这是胡立伟策划的。她已十几年没见过周易坤，从幼年到成年，容貌已经大变，况且她常年佩戴口罩，周易坤直接出现在她面前，直接认出她，这不合常理。知道她身份的人只有福利院的和胡家人，福利院早已关门，胡家人现在只有被她误认为是大哥的胡立伟。
胡立伟为什么策划这些？原因很简单，他一直在暗中引导她，她一直在他的局里，她是他的棋子。他谋划这一切都为了两个目的，找到大哥，规划他和大哥以后的生活，这个生活里并不包括她，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要兵不血刃除了她，因为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
她学习成绩不好，不能和大哥一样走进大学学医，她羡慕他和胡立伟，所以日常生活中习惯性向他们学习，大哥和胡立伟做饭时剔骨很好，她反复练习，最后她剔得比他们都好。
大哥和邬倩倩分手之后，“大哥”向她推荐了完美网站，三个月之后，她发现了完美网站里那些隐秘的虚拟房间，进入房间，她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因为痴迷于房间里那些人发布的解剖视频，她开始尝试向动物注册药剂，让小动物失去痛感之后进行活体剔骨，后来，她的技术受到所在房间的那些人的追捧。
半年前，她邮箱中出现一封邮件，邮件里是张照片，照片主人是芭芘一样的“邬倩倩”，照片背景是人民公园，照片下有段两百字左右的文字，很简洁地简述了照片中女尸是怎么形成的。她万分震惊，如果照片里的女人是尸体，他们家地下室那个女人是谁？
三年前她无意间发现地下室里有人，趁“大哥”去上班时她去看过地下室的人，看到地下室里昏迷的邬倩倩时，她惊呆了。她恨邬倩倩，她恨不得杀了邬倩倩，但她不敢，她知道邬倩倩是她大哥的命。
所以，看到照片之后她第一时间去了地下室，确认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邬倩倩。邬倩倩还在地下室沉睡，照片里的女人是谁？
她通过邮件问发件人女尸的身份，对方回复，女尸是五年前一起案子的死者。发件人说，这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剔骨技术，他想和她分享。
她对剔骨技术没有兴趣，她想知道死者是谁，她在网上认识过一个叫王晞哲的男子，她记得他是绿城知名黑客，两人从线上聊到线下，然后熟识，之后她怂恿他去侵入绿城市GAJ内部系统，想查女尸的身份。奈何无论怎么破解，也无法侵进去。
她再追问发信人，发信人告诉她，这个世间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几乎都是同卵孪生，她明白了，邬倩倩有同卵孪生的姐妹。明白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五年前的那场移情别恋很有可能是场乌龙。也突然意识到，五年前那个女人被杀和五年前胡立伟离家出走，很大可能存在着某种关联。
所以，在“大哥”一次又一次感伤胡立伟不回家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让大哥从此不接纳胡立伟，让胡立伟永远回不了家的办法。这个办法只要发生第一起，就很难避免第二起，他们都是狂热偏执的剔骨爱好者，会攀比技术，会炫耀成果。系列案件一旦开始，整个城市就会陷入恐慌，警察们就会顾此失彼，给她和她大哥，还有那三对双生孩子的安全离开绿城创造便利条件。
如她预料的那般，第一起引爆网络，那句“怎么办，你还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让所有女性市民不敢出门，整个城市陷入瘫痪，全市市民攻击市府，市府向市GAJ施压。连环效应，一环扣着一环。
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林衡来到了绿城，神速抓捕了计划里第二起、第三起剔骨的执行者。有点遗憾，但时间已经足够。
她一直以为她计划的十分周密，可现在想想，大哥和邬倩倩分手之后就离开了家，向她推荐完美网站的人是胡立伟，还有无意中闯进那些房间，那些房间很隐秘，她无意的也太随意了一些。还有，为什么给她发那张照片？很明显，她自从注册完美网站，她便走进了胡立伟的局里，她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一如她的感觉，无论是接手暗网VA和CE业务，还是周易坤和红裙少女剔骨案，都在胡立伟的计划中。她，一直是他的棋子。
想验证心中所想，也想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胡一凡快速收拾心情，理清思路，“货在底舱，你们可以先验收，验收之后你们等胡立伟回来交易。”
雷.史密似是被胡一凡逗乐了，眼底沉积的阴郁消散少许，“你似乎忘了，我们身边的他们也是交易对象。”
胡一凡勃然变色，不带着邬倩倩，她怎么回到大哥身边？
“李刚，验货。货合格，送胡一凡离开。”消散的阴郁再度在眼底汇集，雷.史密再度阴郁逼人。
胡一凡在心里快速权衡，赵立华的买家是雷.史密，邬倩倩并不是。还好，还好，只要邬倩倩没事，她把邬倩倩安全带回绿城，大哥就不会食言，毕竟在大哥心里，她和胡立伟是家人，家人在大哥心里便是独特的存在，“你买的货，依然是你的。”
邬倩倩惊恐地望向赵立华，赵立华目光柔和看着她。邬倩倩心里安定了，她看得出，赵立华在安抚她，他在向她传递信号，那浑身上下透着阴冷的外国男人买下的不是她。
赵立华从邬倩倩身上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看向胡一凡，“能确保她的安全？！”
如果不确保胡一凡的安全，胡立夫很有可能不见她。她只是没有料到赵立华反应那么快，也没有想到他这么镇静这么坦然，“能。”
赵立华向邬倩倩走去，牵着她的手，拉她起身，“倩倩，记得大哥说过的话。”
邬倩倩心头一震，她怎么可能忘了他说的那些话。他说过，在他和她获救之前，让她尽最大努力护她自己周全；他还说过，让她切记，保住她自己最重要，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他。所以，赵立华向她传递过信息之后，她的心马上安定下来，她知道，他会尽他最大的能力护她。她呢？现在想想，刚才她的心安定下来时，心里并没有担心赵立华，她甚至没有想过，雷.史密买下赵立华，要对赵立华做什么。可无论做什么，肯定不是好事，把人当成货，怎么可能是好事。这一刻，她的心像被烈火烫了一下，她无法形容那种灼烈的疼，疼得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哥。”
赵立华把邬倩倩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对她说，“大哥是警务人员，这里还有十几个孩子，我还不能走。你放心，大哥会安全回家的。”
邬倩倩头抵在赵立华胸口，泪水濡湿他的衣衫，“大哥，对不起……。”
赵立华贴在邬倩倩耳边，“你安全，胡一凡才能见到胡立夫。危险的时候，你要知道该怎么做。”
“嗯。”胡一凡小声回答。
“走吧。”赵立华直起身子，牵着邬倩倩的手，来到胡一凡身前。
胡一凡看赵立华一眼，然后对邬倩倩说，“走。”
两人步伐急切，刚走到门边，漠然盯着窗外盘旋翻飞的海鸟的雷.史密收回目光，眉微蹙，看向两人的背影。
黑西装收到信号，行动快捷，鬼魅般来到两女人身后。胡一凡的手刚搭到门锁上，黑西装的手已按在她头顶上方的门板上。
胡一凡心里一咯噔，扬脸，看向黑西装面无表情的脸，“我带你去验货。”
“我是买家。”普通话略带东南沿海某地的口音，但很显然，黑西装是货真价实的中国人。
胡一凡面色瞬间苍白。
黑西装看向邬倩倩，“这位女士的买家。”
“交易人信息不叫李刚。”胡一凡内心祈祷，千万不要像她猜得那样。她带不走胡一凡，回国也是徒劳，大哥不会想见她，毕竟这五年里他明明知道她就在绿城，却从未想过出现，从未想过找她。她希望她在这两个男人面前还有分量，还能和他们讨价还价，“他们兄妹不是同卵孪生，他们外貌上没有相似之处。和这次的交易对象要求不符。”
“Matthew Emmons就是我。”黑西装和雷.史密气场相似，也是阴冷逼人，“我们现在去验货，验货你可以离开。”
邬倩倩身子一抖，惊恐地望向赵立华，“大哥……。”
赵立华擒拿格斗比不上林衡，也没和俞炜华等人比过，他甚至知道他现在出手，在眼前这两个男人用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没有选择，一把把邬倩倩挡在身后，“交易款多少？我还给你们。”
“那些数字对我们没有意义。”黑西装觑一眼赵立华，“你是我的对手，不要轻易出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赵立华并不知道富凡到FW的资产变换过程，不知道FW和雷.史密的经济实力，他看过网上发布的邬倩倩的交易价格，如果5万欧元是实际价款，合计35万元人民币，即使翻倍，他也有能力支付。他一直以为，大活人明目张胆在网上买卖很大可能是器官买卖，来到这里，被关在舱底，见到了那七对同卵孪生的龙凤胎之后，他推翻了这个猜测，不是器官买卖。
黑西装说钱是数字，对他们并无意义。那么，只有一种途径解决。擒贼先擒王，他清楚，可能性极小，但事关唯一血亲的性命，他必须搏。在这之前，他想再争取一下，“让她离开，需要什么条件？”
黑西装摇了摇头。
赵立华快速冲向雷.史密，他速度够快，而雷.史密在他们说话期间注意力又转身窗外，雷.史密似是被那些海鸟吸引住了，就在赵立华觉得会一击即中的时候，伴随右侧手臂大结节处一麻，整条手臂瞬间没了知觉，他手中握着的刀片直接掉在地上。
听到响声，雷.史密不悦地收回目光，先看一眼地上的刀片，抬眼，再看向赵立华的手臂。见赵立华的手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更不悦了，蹙眉看向黑西装，“不要破坏货的美感。”
黑西装恭敬地点了下头，“换了小剂量麻醉针，伤口很小，应该不影响。”
雷.史密点点头，再度望向窗外，仿佛那几只海鸟比眼前几个大活人更吸引他。
赵立华回过头，目光从黑装手握的麻醉枪上扫过，看向胡一凡，“你们交易活人干什么？”
胡一凡自然不愿多生枝节，现在的她只想带胡一凡离开，胡立夫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胡立夫让她带着邬倩倩回家，她就会竭尽所能带邬倩倩离开这里，把邬倩倩带到胡立夫眼前，去换取她想换取的东西，所以，她不能让赵立华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Matthew Emmons，我马上安排，24小时以内找到她替代品，48小时以内送过来。”
“你想坏规矩？”
“只要买方同意，算不上坏规矩。我也算和你老板合作多年，这次算是不情之请，以后我会还这个人情。”暗网上交易，本是买卖双方诚信交易，银货两讫后各自善后。但雷.史密对VA和CE感兴趣，算是有求于FW，胡一凡本来可以以此商讨，可现在雷.史密认可的是胡立伟。胡一凡话说得近乎哀求，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黑西装看向雷.史密。
雷.史密仿若没有听见，目光仍在窗外。
黑西装收回目光，朝胡一凡摇头。
“一换二。同卵孪生龙凤胎，免费，48小时内送到。”胡一凡咬咬牙，荣成四对没有问题，绿城三对中有一对出了事，李懿坤和李懿莹现在生死不明行踪不明，有林衡在，送人那帮人应该已经出现意外，绿城这条线已经断了，荣成只有四对同卵孪生龙凤胎，已经全在船上，48小时内从其他地区重新寻找再安全带过来，她并没有把握，“应该不会耽误你们的原定计划。”
这一次，黑西装直接不接话，拉开门，示意三个人离开这里。船上并非没有人手，但胡一凡很清楚，胡立伟这么离开，应该是早已安排好，那些人手已经脱离她的掌控。她不想也不能放弃，恭恭敬敬走向雷.史密，“一换四，同卵双生龙凤胎，免费，48小时内送到。”
窗外海鸟飞远，雷.史密终于收回目光，毫无生气的一双绿眸淡漠地看向胡一凡，“成交。”
太过意外，太过惊喜，这完全出乎胡一凡的意料，她怕生变，快速道声谢后转身就准备离开。为了安全，她和邬倩倩必须马上离开这艘船。
“不过，不是你带着她离开。”雷.史密眼底有一丝波澜涌起，“你联系飓风林衡，他现在应该就在你们绿城。让他来，我只要见到他，我的那件货也给你，你可以带着他们俩一起离开。”
“林衡？！”胡一凡暗惊，雷.史密的目的不是VA和CE，甚至也不是那些双胞胎，而是林衡？！罪犯用这种方式让警察前来，只会是报复或者报仇。林衡应该正筹划来这里救人，现在联系他和邀请他来没什么两样，可是林衡来了之后，她还有机会带胡一凡离开？不可能！
“对！就是林衡！”雷.史密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如果是林衡，留下赵立华就行了，就是你买的货。他和林衡是同学，比那女的更有分量。”查林衡的时候顺带查了他周边的人际关系，所以在雷.史密未登船之前她决定带着赵立华和邬倩倩一起走，踏上国土，她就站在了林衡的掌心，赵立华安全回来，会为她博得一丝辩驳的机会，毕竟回国的目的是为了大哥，见到大哥，知道大哥的态度，她才能有下一步的安排。但能否见到大哥，林衡的态度至关重要。而现在，如果必须留下一人，她不能留下邬倩倩，只能割舍赵立华，林衡只要前来，登上船之后赵立华是否安全，那就是林衡的问题了，总归是赵立华没折在她手里。
邬倩倩紧张地看向赵立华，“大哥。”
赵立华走到她身边，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臂，压低声快速说：“先跟着她离开这里，见到胡立夫，你就自由了。”
“可是……。”邬倩倩想说，林衡来这里，她也会安全。她不想跟着胡一凡走，也不确定回到绿城之后会不会再次被关起来。
“听话。先离开这里。”林衡在飓风参与过很多案子，树敌甚多，眼前这雷.史密显然和林衡有旧怨，局中局，案中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说明恩怨不小，如果是不死不休，他是林衡的哥们，他必须得留下来。他没有武器，不代表不会使用武器，他身手比不上眼前这两男人和林衡，但也不是软脚虾，哪怕结局是死，他也要帮林衡。是他们兄妹让林衡在地狱里挣扎了五年，他愧对林衡，“是。我们是同学。”
“哥，我和你一起留下。”邬倩倩想起那间地下室就浑身哆嗦，她不要回去，也不要跟着胡一凡走，胡家兄妹和正常人思维不一样，他们思想极度偏激，她知道林衡，林衡来了，绝不可能让赵立华的妹妹受伤，“我是……”
赵立华一把捂住邬倩倩的嘴，“囚你的人是胡立伟，不是胡立夫。回绿城，回立夫身边，他会给你幸福。”
邬倩倩湿漉漉的大眼可怜巴巴盯着赵立华，“你确定，我回去以后，那个人是真的立夫。”
“确定。”赵立华相信林衡和谷雨。
“大哥……。”
“听话。”赵立华有千言万语想交待邬倩倩，但目前只能用目光安抚她，让她明白，离开才是安全的。
邬倩倩眨眨眼，赵立华慢慢松开手。
胡一凡狐疑的目光在两兄妹身上来来往往。邬倩倩那句“我是”什么意思，她是什么？赵立华为什么阻止她说下去，他们兄妹间有什么秘密？
赵立华把邬倩倩推到胡一凡身边，“倩倩，回到家告诉立夫，有胡一凡，你才能安全回到她身边，让立夫对一凡好一些。”
赵立华自然知道胡一凡回国会面临什么，但他必须这么说，胡一凡年龄虽小，心思缜密，手段非凡，只要她想，肯定会把邬倩倩带到胡立夫身边。
胡一凡心中疑虑不减，不过她也知当务之急是先离开，“Matthew Emmons，松手。”
赵立华一边悄然观察门边的黑西装，一边在内心快速盘算，如果雷.史密答应胡一凡的提议，他束手就擒，在这里等林衡前来。如果雷.史密不同意，他拼死也要搏一搏。右臂还是没有知觉，左臂没有右臂灵活，一击即中的可能性极低。
黑西装一手按在门上，一边拿着麻醉枪，静等雷.史密的指令。
雷.史密似乎时时处处都会沉溺于自己思绪，房间内静得落针可闻，许久后，他像是突然回神，看向黑西装，“李刚，把她带到这个房间，这里能看到那些鸟。她肯定喜欢。”
黑西装面色一肃，“好。”
雷.史密目光淡漠看向胡一凡，“她还有别的用，你暂时带不走她。如果你必须带着她才能离开，不妨留下来一起等。李刚，你安排妥当。”
李刚点头的瞬间，赵立华迅而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夺下黑西装手中的麻醉枪，向雷.史密扣动扳机，手指摁下的工夫，没有人看到雷.史密有动作，可就在邬倩倩惊喜出声的时候，伴随着“啪”地一声，赵立华应声栽倒，整个人趴倒在地，左臂肩胛骨处，鲜血汩汩流下，瞬息之间染红身下地毯。这一次不是麻醉枪，是真枪实弹。
胡一凡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雷.史密的过往经历和手段，再给赵立华几次机会，赵立华也伤不了雷.史密，不是赵立华太弱，是对手和赵立华不在一个层面。林衡不来，他们没有胜算，林衡来了，胜负难料，毕竟林衡的履历太强悍，好像经手的案子从未失过手。
赵立华艰难抬头，他两次出手，都是一招未过。他从事警务工作六年，第一次见到这种凶徒，倩倩今天走不了。林衡多代表飓风和其他国家警务人员联合办案，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林衡能解决？突然之间，他不想林衡前来，因为他清楚，他和倩倩必然会成为林衡的负累。林衡来之后，他们不可能让胡一凡带着他和倩倩离开，“你和林衡有什么恩怨？”
雷.史密没听见般，把小巧精致的枪扔到茶几上，不悦地拿纸巾狠狠擦拭着手，“李刚，拖出去。记得，带她来之前，把这里清理干净。”
“先生放心，这房间里的东西会全换掉。”李刚弯身抓住赵立华一只脚踝，准着拖着他走，“你们俩走前面。别耍花样，否则和他一样。”
邬倩倩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头脑空白，下意识听命于李刚。胡一凡伸出手，握着她的手紧了再紧，用痛感让她回了神。
邬倩倩忍不住回头看向赵立华，这一看过去，悲呼一声，转过身劈头盖脸去抓李刚，“我哥的脸……他的脸……你别走，你会他的脸拖伤的。”
柔软胆小的女人突然暴发，李刚一时没防备，被邬倩倩一把抓在脸上，带出一道指甲血印。李刚皱眉，下意识想出手，抬脚的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在邬倩倩还没有意识到怕的时候，他扣动扳机，飞快两枪，邬倩倩左右双臂失去知觉。
李刚看向胡一凡，“想带活人走，劝她听话一些。”
胡一凡看一眼地上的赵立华，他的右臂应该还没有知觉，左臂上侧血肉模糊，左右双臂都使不上力，整张脸便趴在地上，李刚这么拖着走，弄伤脸在所难免，“好赖是筹码，他已经没有攻击力，还是善待些。”
李刚还是第一次被人卸掉武器，心中恼赵立华竟然敢攻击他老板，哪会听得进胡一凡的话，用麻醉枪指指前方，沉声喝道：“走。”
邬倩倩垂着双臂，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脸怒气，“他受伤了，你还这样拖着他。”
胡一凡暗叹，邬倩倩压根不知眼前这些人的狠，他们也绝不可能只上船两人，“他并没有伤到你老板。你的货，你买来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刚才你老板说过，不要影响美感。”
李刚提着赵立华的脚踝，翻转过他的身子，然后不耐地用麻醉枪指向走访前方，“走。”
赵立华失血过多，人已昏沉。毫无知觉被李刚拖行，身后留下一道八九公分宽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