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见侠姬偶遇良人

书名:梧枝还亦亦 作者:周楚嬛 本章字数:5039 下载APP
孟怜笙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又急急拦住司机:“等一下,先别开。”

    贾涟舟坐在副驾驶上问:“怎么了孟老板?”

    孟怜笙问道:“有伞吗二爷?”

    贾涟舟把手边的伞递给孟怜笙,见孟怜笙要下车就道:“孟老板还干什么去?”

    薛良在另一条街带着一队人找他,现在应该是很着急的。

    孟怜笙道:“躲雨时遇见了一位票友,他也被困在庙里,没得走,我能帮肯定要帮上一把。”

    说罢就跳下了车,要不是贾涟舟叫住他又给他扔了把伞,他回来时一定又要挨浇了。

    程枭果然没走,毕竟他才刚离开五分钟不到。送伞过程还是很快的,孟怜笙拐了两个弯又回了古刹,推开门见程枭果真没走,漆黑中对上他闪光的眸子道:“程先生,有人来接我,这把伞你拿着,也不必还我。”只当是还了他人情。

    程枭在黑暗中展颜一笑,接过伞道:“多谢孟老板记挂,您有心了。”

    孟怜笙摇摇头:“得道多助,不用谢。”

    孟怜笙说完就道了别,只是奔回的路上突然想起,程枭之前说过会有人接他,那他这伞岂不是没必要送了?

    当时脑子一热没想起来,此时细想,觉得这人很善解人意,不但闭口不提有人接自己,还顺着他的思路感谢他。

    携着寒气再次上车,司机立马开出了巷子,贾涟舟叫停了司机放下车窗吩咐车后打头跟着的兵:“小梁,去通知良帅说人找到了,让他不用等我们,自己先回去。”

    “是!”那兵敬了个军礼,立刻去办了。

    孟怜笙坐在后座上打寒颤,那兵跑出去之后反应了几秒,等等……薛良?

    他问前面的贾涟舟:“二爷,良帅他亲自找我?”

    就在几小时之前,贾涟舟刚刚勉强接受神医“苏先生”就是前几天跟他吵架的苏映棠这个事实,并且厚着脸皮去请她给母亲治病。

    苏映棠刚给贾二夫人诊完病,他就被薛良拉走找孟怜笙了。

    “对啊,只是良帅脸色一直不大好,您回去还是想想怎么给他赔不是吧。”贾涟舟叹了口气,心想你怎么还把这位祖宗惹生气了?

    **

    孟怜笙刚回东院,就有穿着姜黄军装的卫兵通知他去一趟,原来薛良一直在西楼等他。

    去西楼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了阿香,今天下了戏她就不见了人影,刚才也没看到她,孟怜笙只当她是先睡了,就不太在意了。

    推开木质铸铝门,壁炉里的干柴正噼啪作响,孟怜笙蹑足潜踪般溜了进来,每一步都带着心虚,就像是犯了错怕长辈教训的小孩子,很久没这样过了。

    过了玄关,就见沙发上薛良两脚岔开地端着报纸坐着,孟怜笙迟钝开口:“薛良,我…我回来了。”

    “嗯,先把衣服换了吧。”薛良仍旧很认真地看着报纸,闻声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瞧了孟怜笙一眼,看到孟怜笙解下的大氅就以为是贾涟舟准备的,没多问。

    孟怜笙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换,长衫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腰身被衬得若隐若现,头发软趴趴的滴着水,只是他没动作,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呆的有些诱惑。薛良看了这湿漉漉的人一眼,喉结滚动一回,开口道:“没叫人提前准备,你穿我的,左手边第一间卧室的衣柜里有。”

    孟怜笙应声进了薛良的卧室,扫视一周,是一间很宽敞的起居室,欧式风格的水晶吊灯,乳白色天花板上浮雕着花纹,床头柜上立了个大头台灯旁边还有几张唱片。

    孟怜笙走近床对面的立柜,翻出了一套颜色较浅的睡衣换在身上,除了裤腿有点长其他地方都还好。

    孟怜笙骨架小,薛良的衣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鼻息间全是衣服上薛良身上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薄荷香,这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把他抱在怀里一样。

    孟怜笙晃晃脑袋,这都什么荒谬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他把被淋湿的衣物就近放到沙发旁的矮凳子上,然后走到薛良面前有些生硬道:“我…换好了。”

    “厨房有元宵,吃一碗?”

    “不用了。”

    傻子都能看出薛良今天与以往不一样,更何况孟怜笙还是个聪明人,只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不到慌张,只是有些惊讶,原来薛良这么在意他。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薛良语气微冷,依旧保持着那个认真看报纸的姿势。

    “有……”

    “嗯?”

    “你报纸拿倒了。”孟怜笙不是故意破坏气氛的,他真是一直都想说,从他进门时就注意到了。

    只听“唰—”一声,报纸被薛良迅猛拽下,孟怜笙终于看到了他那张轻狂落拓的脸,此刻一双眼睛正紧盯着他,眼底好像还带着被气出的笑意。

    “孟怜笙!”“薛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张嘴同时说话,只是一个气势汹汹,一个声音渐低。

    薛良盯了孟怜笙的桃杏眼几秒,睡衣领口大,露出了平时被长衫立领遮住的白皙颀长,薛良撇了那脖颈一眼又把报纸调过来举至面前。要不是报纸挡住了脸,孟怜笙一定能看到薛良松动的表情。

    他这一句对不起,真是让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薛良,我…”

    “呀!”孟怜笙上前一步正要解释,但还没说完就惊呼一声,随即就拌倒在了薛良身上。

    薛良无所防备,被人扑了个满怀,要是换了以往哪个女人他早就坐不住了,可这人偏偏是孟怜笙,让他僵了一僵。

    “磕到没?”薛良到底还是薛良,只僵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他把孟怜笙扶起到沙发上,怕他磕到脚,问。

    孟怜笙此刻呼吸间还有薛良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手上攥着衣角,闻言摇了摇头,窘道:“没,我不是故意的。”

    这说起来还是要怪薛良的裤子太长了,他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被拌住了。

    薛良看孟怜笙错愕解释的样子,浅勾了勾嘴角道:“我知道。”

    孟怜笙见他笑了,就大喜道:“你不生气了?”

    “你说呢?”

    “我说的话,你不生气了。”

    “不,我生气。”

    “啊?”

    薛良见孟怜笙信以为真,就将计就计道:“你叫声好听的,我就不生气了。”

    好听的?

    孟怜笙想得出奇冒泡,最后凑近薛良,不软不硬地叫了声:“哥哥?”

    薛良被叫地一激灵,他只是想听他再叫一声长渊,没想到突然得了个大便宜。

    得了便宜还不行,这便宜没烙在他卖乖的点子上, 他摇了摇头,故作深沉:“不是这个。”

    那是?

    孟怜笙这次笃定道:“长渊。”

    薛良心满意足,又被贪心驱使着说:“连起来叫我就更不生气了。”

    这…

    孟怜笙犹豫了一下,心想只是一个称呼,虽然叫出来略感奇怪,若是能让薛良消气那何乐不为,于是叫道:“长渊…哥哥?”

    “哎。”薛良应地痛快,低着头挑了好几下眉,原来这招这么好使?

    孟怜笙见他不生气了,心里暗暗偷乐,原来薛良这么好哄?

    “所以你刚才要说什么?”薛良镇定了下,问道。

    孟怜笙把裤腿挽起了两圈,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腿,只是刚挽好他又将左腿那边放下了一圈。那双常年藏在长衫里面的腿被睡裤勾勒的修长。

    他起身说:“我想说,我当时突然跑了,是因为我好像看到我姐姐了,我想追上她。”

    “那追上了吗?”薛良问。

    孟怜笙委屈巴巴:“没…”

    “唉…”薛良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地想:“要不明天派人请霍幼萱过来?”他请的话,应该能行,不看情面也会畏他的权势吧。

    “下次不要这样了,大晚上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至少,也要拉着我一起。

    孟怜笙熟悉后才觉得薛良真的跟外面传的很不一样,这明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啊,他感受到的薛良就是这样待他的。

    同时他又觉得薛良对他可能是有什么误解,他又不是姑娘家,真的没有这么娇气,他又学过武,就算遇到危险也只有坏人挨打的份。

    “这么担心我?”孟怜笙突然离近了眨巴眼睛看薛良。

    薛良心下暗骂可恶,这人明知道自己好看还总这么瞧他,不知道总这样会抑制不住心动的吗?

    “…傻子才担心你,去去去,先洗个澡再说别的。”傻子说着就推搡着孟怜笙下沙发,看见那双白净的脚落地才发现孟怜笙没有穿鞋。

    他皱眉啧了声,心想,不是说有胃病吗?怎么还光着脚?只得无奈地把自己的拖鞋脱下踢给他,孟怜笙见脚下突然多出来的鞋微微一愣,笑了笑就穿上了,边穿边问:“薛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哇?”

    “……”薛良顿了顿,是啊,他都快忘了,他原来也会这么珍视一个人。

    曾几何时,他也将这世上所有珍稀所有的好捧到一个人面前,也曾掏心掏肺,也曾只此一人。可是突然有一天他满心欢喜的回到家,迎来的却只有冷冰冰黑洞洞的枪口。

    那一刻,心脏被撕扯,灵魂觳觫着,身经百战的人来不及思考,带着满眼的疑惑与失望被一枪击中。

    他不怕枪口,不怕这世上一切冰冷的寒芒,却怕极了亲手将他的信任齑身粉骨的她。

    那个女人的背叛将他击毙,他也同样将背叛他的她击毙,自此封宁城死了一个痴情种,多了一个薄情郎。

    可他还是输了——那个女人在背叛他的同时亲手掐死了他们的女儿。

    那些回忆虚妄的像上辈子发生过的不堪多想,只一瞬就在薛良眼前烟消云散。偏偏是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不然在面对他时,他的那些冰冷麻木怎么总会褪却呢?

    ……

    有那么一瞬,薛良很想把对他的感情说出来,可在他沉吟的这几秒,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说:“不对你好对谁好?快去吧。”

    孟怜笙知道薛良平时说话也是这样油腔滑调,只觉得这也许是他一贯的风格,没再细问,无声地轻笑了下,走向浴室。

    **

    这天薛良被景元拉着去了醉轩楼。

    “诶老薛,你和小笙笙成了吗?”景元挑了挑两边眉,十分八卦地问。

    “成什么?他对我压根没那种感情。”薛良平静道。

    景元不可置信道:“你还在乎他对你有没有那种感情?你平时看上谁可都是直接拿下的。”

    “缥都不缥了,你这回……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薛良本来懒怠回答他,听这话认真道:“是认真的,就这一回。”

    景元在心里暗想:“就你这么个臭脾气,可真得费些心思了。”

    “我去解个手啊。”

    薛良绕过好几个醉汉出了卫生间,正攀着醉轩楼的实木扶手拾级而上,忽然听远处一个身穿艳色旗袍的女支女娇嗔一声:“哎呦,我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十三号箱里来的那位才真是俊,那眉眼,那貌相,真真快把女人比下去了!他来这我都不知道是谁嫖谁了,啧啧,美男子啊。”

    薛良是个爱听八卦的人,闻言侧了侧耳朵又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哪儿恁么夸大,这男人左右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两条腿一个几/巴,还能成仙了不成?”

    “哼,个没见识的泼货,你自个儿亲自去瞅瞅就知道了。”

    薛良本来没什么兴趣,只是听到了美男子,便自然而然想起了孟怜笙,心想谁能俊过卿卿呢?

    薛良悄悄跟上那窑姐儿,一路来到了她们口里的十三箱,撬开窗户从缝隙向里张望,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掀起了薛良心中的惊涛来。

    软顺短发黑长衫,包厢内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孟怜笙,那窑 姐儿端着果盘走近看到沙发上的人也是一惊——这世上竟真还有这般人物,像画里走出来似的。

    是啊,孟怜笙也是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异性有需求也很正常。可薛良不知怎的,心里的暗潮汹涌怎么都止不住,令他迫切的想去把孟怜笙拽出来。

    那女人应该也是醉轩楼里的,此刻正花枝招展地要取悦他,不过好在几次近身都被孟怜笙挡下,最后只能听孟怜笙的吩咐给他剥瓜子。

    薛良暗自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了孟怜笙对面坐着的男人,他还想再多看一点里面的情况,却见刚才不信邪的窑姐儿很懂事地一招呼那剥瓜子的姐儿,二人说话间就要出门。而孟怜笙对面的男人也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女人出去。

    薛良反应迅速,立刻远离窗户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幸好没人注意到他。

    他一路走回了和景元定好的包厢,边走边想,孟怜笙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他不是一向洁身自好吗?又想到自己以往来这的目的,他是很少来这种地方找女人的,一般会有人定期往他的公馆里送女人,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以前都是借着个喝花酒的名头谈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可孟怜笙的究竟是为什么来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