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有些远，但何乌的长相太标志性也太惹眼，让人远远一看便能认出。
米静看着他们一起吃饭，突然觉得喉间有些梗。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米静，你难道不知道许水是同性恋吗？还敢让他那么靠近何乌？”阎雯彤捂嘴轻笑，眉眼间都是看好戏的挖苦。
米静有些艰难地移过眼睛：“不，我和何乌——”
“你看，又来了，总是这么不诚实。大胆承认自己和班草有关系就这么难？非得一直否认然后一直招人好奇才能满足虚荣心对吗？”阎雯彤有些嫌恶地撇撇嘴。她看不惯米静很久了，在她眼里，米静没什么本事，就是长得标志了点才当选拉拉队的队长。
刚开始跟何乌闹出男女关系传闻时她还抱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鬼知道这是不是谣言，到时候惹得何乌生气可不好收场。然而打脸来得有些快，何乌不但没有想象中那样暴怒，反而时不时拉着米静外出吃饭，还被不少拉拉队的成员撞见。
那会她几乎咬碎了牙，何乌长得好，是不少女生的暗恋对象，也包括她。
米静听见她这样说，登时皱眉：“我没有那样的心思。”
“哪里没有？就喜欢这样吊人胃口引人注目对吧？矫情。事实上心里可高兴自己和班草有干系了，想想看，一个班花，一个班草，同时还是拉拉队队长和排球队副攻手，怎么想都是一对般配情侣，天造地设的。”阎雯彤嗤笑，甩了甩头发。
米静：“……”
米静已经冷下脸来：“我说过很多次，我跟何乌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也没有那样的心思，没有这样想过。”
“别说这个了，咱们一起去喝奶茶吧。”
有队员发现她们之间的氛围不对，赶紧出来救场，然而米静甩开了她们试图挽上来的手，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平日里的米静脾气挺好的，不管她们怎么取笑都能够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
而这一次，她们终于意识到把米静惹毛了。
“怕什么？惹毛就惹毛了，还能怎么样不成？”阎雯彤不屑一顾。
谁没有脾气了？说几句就撒脾气，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
“你在看什么？”室友推了推一边似乎在盯着某一处走神的计成仁。
计成仁手里还提着半袋子酱香饼，被室友推一下回过了神：“没，没什么。”
“整一失魂落魄样儿，是看上哪个女生了？”室友一边咬馅饼，一边冲他挤眉弄眼。
计成仁“啧”了一声：“没，老子不需要爱情。”
只是突然看见米静和那群拉拉队女生了而已。但貌似她们出了什么摩擦，吵架了还是怎么回事，米静自己一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表情和平时比起来冷漠非常。
他本想上去帮个忙什么的，然而又止住——这到底不合适，他是何乌的发小，这个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样贸然出面还不如何乌本人出面来得实在且不会落人口舌。
他出面不会让人就此认定米静是何乌的人，反而会让人以为他对米静有什么心思。况且，他也没有何乌的指示，他这属于贸然给何乌惹是非，鬼知道会不会让何乌又变疯狗。
这样想着，计成仁往嘴里塞几块饼，继续吃去了。
……
校庆将近，艺术墙的画也完成了大半。
何乌训练完会过来艺术墙这边教许水画画基本功，在连续排了一周的线条后，何乌开始教许水一些简单几何物体的结构。
几乎是手把手般，不知不觉，他们凑的越来越近，近到呼吸都快要交缠在一起，只要再稍微用力吸气，就能够将对方的气息一并吸入胸腔中。
暧昧的，眩晕的，何乌的手下还在画，轻重适缓，然而鼻息间渐渐萦绕上属于许水的气息。
不是碳笔特有的味道，也不是素描纸那种微酸气息，而是许水身上那种，淡淡的，又内敛隐忍的苦水气息。
苦的。
奇怪。
为什么是苦的？
真奇怪。
但是他更奇怪。
他明明在画正方体的结构图，脑子里却浮现出那日——
“你经常来这里吗？”许水一边喝着糖水，一边问。
他当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拌着碗底的芋头，仿佛是那天一杯芋头奶茶惹得，搞得他现在对芋头有点排斥，迟迟吃不下嘴：“不算是，不过这里对于我来说，有我喜欢的味道。”
“比如说？”许水舀上了一块煮的粉糯的芋头，放进嘴里慢慢抿，品味。
何乌想了想，他本应该是看着许水说话的，然而突然不敢看许水——兴许是因为现在许水也看着他，所以让他一时半会不太好意思对视。于是他的视线移向一把旧风扇：“我很难说，但可以确定，如果我难过，烦躁，或者感到诸事不顺，都会来这里吃豆角粉——就是跟你刚刚吃的那一碗粉。当然，高兴也会来，每一次来，碗底都会多出一只荷包蛋。”
其实答案应该是那一只总是卧在碗底的荷包蛋，只是他不愿意这样简单归纳，他想延伸至更多层面。
如果是面对米静，他可能会草草回答是荷包蛋，然而眼前人是许水，他莫名不想那样草草敷衍了事。
事实上，他也不会带着米静来这儿。
为什么？
说不清，好像是一开始便没想过。
那为什么会带许水？
也说不清，又好像是下意识动作。
危险的，下意识动作。
何乌蓦然心脏被人紧攥一下。
“那算不算是，独藏在你心底里的味道？”许水笑了一下，以前许水笑起来只让人觉得惊艳——因为太少见他展露笑容，他乍一笑起来，自然是惊艳的。
而现在许水笑的次数越来越多，笑容也越发让人感到宁静温和。
但在何乌眼里又是另一种感觉。
“算吧……确实是。”何乌怔然开口，随即不知不觉，舀起碗底的芋头放入口中。
不是甜腻的。
绵密，凉爽，清甜，以及芋头惯有的味道。
现在呢？
也那样。
绵密的，凉爽的，内敛的，苦水气息的。
何乌鬼迷心窍般放下了笔，偏头便撞入了许水的眼睛里。
所以他以前为什么会在许水的眼睛里感到窒息？
所以又为什么，何秀珍总说他以前和许水是认识的？
心脏在不停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