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突降的大雨

书名:慕容画坊 作者:苏伐 本章字数:7351 下载APP
约齐凛出来见面,我没有别的名字来称呼他,就姑且就还用这个好了。自从上次给他过生日后,我们再没见过面。他的问候短信倒是没停过,不过都是完全可以不回复的那种,在短信中提起他最近生意比较忙,以此暗示最近没有见面的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他出来,如果他还想继续扮演那个追求我的人的话,他一定会如期赴约。
  我们没约在饭店或是电影院,就约在了我租住小区的门口。虽然每次约会之后都是他送我回家,但我从没请他上过楼,今天也一样,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招呼我上车。
  “不走远,我今天想随便逛逛。”
  因为租金便宜,这片小区其实附近一点也不繁华,没有什么能逛的地方,甚至一到夜里,除了加班晚归的人,街面上连路人都很少。
  对于如此奇怪的约会内容,他完全没有异议。
  站在小区门口他问我往哪边,左手还是右手。我随便指了方向,没走几步,正好能看见我租住的那栋楼。
  不如,就此开始吧。我想。
  “说起来,我还没请你到我家坐坐呢。”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句开头,细想起来却很奇怪:因为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句邀请,而两个人却走在远离小区大门的方向。
  “上去坐的话,会有宵夜吗?”
  “当然会啊,”我半眯起眼,“如果你提前告诉我要上去的话。”
  他没有顺着再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是怕再接下去过于暧昧,还是看出我是有话要说,无论他说些什么说与不说都不能改变。
  “抱歉哈,”我听到我对他说,“你上次上去的时候没有宵夜。”
  因为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你甚至在过后也没告诉我。
  这话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变化,他没有被揭穿的气急败坏或是如五雷轰顶般惊讶,他只是平淡地向我道歉,仿佛这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小事一件。“抱歉,上次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前跟你说过,也许你忘了。”
  “那天我们没喝酒。”
  我明明是在见过康晔后才知道我是能喝一些的,我明明是在那天之后才见到的康晔。
  “我们喝了的,十五年的西凤,你说既然是我过生日,就陪我两杯。”他居然还反问我:“你都忘了吗?”
  我气极反笑,姐记性是不好,可姐的记性也没不好到让人随意混淆。
  找出样东西来塞给他,“是你忘了,你把你的东西忘在了我房里。”
  那是一张纸,比一般的纸要厚要硬,两边微微向上翘起。他抓住两个边缘,拉展,纸的上面写满了英文。
  是毕业证,哥伦比亚大学的毕业证。上面的文字表明,这张毕业证的获得者是黄熙。
  至少是这个发音。
  “我在我的床下发现这个。我一度以为这是我的,是我藏在那里的,这上面的人就是我。直到……
  “直到我想起我发现它时它的边缘是卷起的,就像这样。”
  如果真是我自己在失忆前压在床垫下的,经过了这么久,不管当初有多卷曲,早就该被压得平平展展了。
  “在我房间里藏东西不容易吧。房子小,东西又不多,找到一个我这么多年没碰过又像是藏东西的地方一定很难吧。”
  我找到这张毕业证的时候,就是在他送我回家那晚之后。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他,“让我以为自己是黄熙,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是‘是黄熙’,是‘曾是黄熙’。”他纠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我曾经以为我是,我曾经确信地以为我就是,直到我在一张有我的毕业照后面看到了李芬的名字。“我承认祝菲颜的名字和身份是假的,因为我从人才市场调出的档案是新建的,而且明显不是我自己去建立的。”但一个人不可能曾经是两个人,有两个名字,我只可能是其中一个人。
  在现实中、在梦中,有人叫我黄熙的名字,我甚至发现了她的毕业证压在我床下,但我从没见过她的照片,从没见过她的脸。
  李芬的照片却是实实在在的,那照片泛着老照片的灰暗,不像是伪造的。
  “而且,李芬的线索是我独力找到的,方法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黄熙的每一条线索里,全部都有你的影子。”
  所以我不是黄熙,我是李芬。
  “我想你指的并不只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证这点。”他居然还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恼怒。
  “还有康晔。”我说,等着在他脸上看到些别的表情。
  我问康晔齐凛长什么样时,他明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交往不深所以说不上来?他认出我是黄熙的时候可是全无障碍。
  而我去找他时,让店员通报的名字是胡雪卉,我当时隐隐心里有点担心,我怕他真是很爱她的,用这个名字会激怒他。但他没有,所以要么他不在乎她,要么他早知会有谁来找他。
  如果我见到的“康晔”并不是我要找的康晔呢?一个不认识胡雪卉的人,自然不会在乎她。
  说到底,我又没有见过他的照片,西安市里的酒吧多的是,雇其中一个老板说两句假话,多容易。
  帮我找到这个“康晔”的是柳潇,我雇的侦探。我通过百度找到的他的电话,我一共给他打过三次电话,最后一次打的时候接电话的人不是他。
  而且接电话的人完全不认识他。
  “我最后一次打这个号码和前两次只有一个差别:最后一次我是随便找了一部座机,而前两次我用的都是自己的手机。
  “你过生日那天说帮我装软件屏蔽垃圾短信,也许那次你装了不只那一个软件。”
  我后来找了个修手机的,把里面的软件细细筛了一遍,里面有个恶意的小程序,能把我对外拨出的没存在通讯录里的所有号码联到同一个号码上。程序的安装时间正是给齐凛过生日的那天。
  “我猜,前两次接电话的人是你。我的侦探大人。”
  他笑了,气人的是他还是笑地平平淡淡的,完全没有我希望的效果。“也可能那两次接电话的就是柳潇,毕竟照你的逻辑他也是我雇的。”
  这个我倒是也想过,不过:“如果就是他的话没必要刻意把嗓子装得沙哑,只能是因为你们怕被听出接电话和面谈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次他的笑终于不是平平淡淡的了,他笑意更明显了,似乎还挺开心的。
  这比处变不惊更让我气恼,恨不得踢他一脚。
  “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聪明的,”他笑,“而且很有想象力。”
  从他说的话到他说话的口气,让我各种不爽,听起来完全不像是赞扬,而像是……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一样。
  有问题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于是我问他哪里说的不对。
  “倒也不是说哪里不对,只是事情可以有很多可能性,比如——也许柳潇真的是因为感冒而声音沙哑的;也可以是因为……”他的眼睛黯了一瞬,“算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了,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么多,想要干什么?”
  我咬咬牙,吐出两个字来:
  “真相。”
  你是什么人,你们都是什么人?
  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让我以为自己是黄熙想要做什么?
  以及,我以为自己是黄熙的记忆,从哪里而来。
  
  他歪着头看我,眼里神色几变。
  最终他叹了口气,淡淡的忧愁沉在眼底。
  “你这可是把事情弄麻烦了,本来事情就已经很麻烦了。”这听起来倒像是抱怨了。
  “算了,就趁着今天吧。”我不知道他这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我说,“准备再久的局,为的都是摊牌的这一刻。”他的眼神凌厉起来,带着肃杀的决断,“可惜对面的牌手不在,得让他过来呢。”
  “谁?”我不由自主地问。
  他居然还有兴致反问我:“哪一个是谁?打着黑伞的那个,还是开木器店的那个?你希望他们是谁?齐凛吗?你希望他们中的哪一个是他?”
  果然,他不是齐凛。我希望哪一个是齐凛?乌黑大伞下的凶狠乖戾我自然敬而远之,可是昆云嘉……心里隐隐在猜测,我会做黄熙的梦,与檀木偶有关。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檀木偶,与他,脱不了关系。
  看到对面人一脸玩味的笑我突然反应过来了:我这是在干吗?我已经确认了自己不是黄熙,那谁是齐凛,和我又有什么相关?
  “既然你问了,我就讲给你听吧。打黑伞的那个你可以叫他乌时水,至于昆云嘉你还是叫他昆云嘉吧,人都有了名字,讲事情才方便。”
  那齐凛呢?那两个人,没有一个的名字是齐凛?
  “那你呢?”我追问,“你的名字又是什么?”
  他摸出驾照给我看,上面印着他的照片,姓名一栏写的是“白英健”。
  这一个,也不是。
  “你想要什么?”
  “要名单。”
  
  我想起乌时水曾经说过的,他要知道该把货都分给谁。
  好像一同该被想起来的还有别的什么,但我一时想不起,而且隐约觉得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相信我,这是你我相识以来,我说得最诚心诚意的一句话了。”
  “你也贩毒?”
  “还在准备阶段。我是一个卖陶瓷洁具的小生意人,和康晔的酒吧生意一样,这对贩毒的中转站会是一个不错的掩护。刚好这个组织中有一个和我前妻有关系的人,知道怎样能把我拖下水。中间的过程很复杂,结果就是我加入了进来,但只有中转还不够,还得把货分出去,而我们需要知道把货都分给谁。”
  “为什么找我?”
  “显然是因为,现在只有你知道”
  “为什么!”我几乎是喊出来,我又不是黄熙!
  他搓着双手,活动手腕。
  “这个我会解释的,不过不是现在。瞧,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可以告诉我想知道的了吗?”
  告诉你什么?名单吗?我不知道啊。
  “还没想起来吗?至少你还没忘乌时水是怎么对你说的了吧,如果你迟迟想不起来的话。”
  他说,他会杀了我,也许临死前的恐惧能帮我恢复。
  “另外给你个忠告,认定别人是坏人的时候最正确的做法是直接去找警察,孤立无援的女人很容易使自己陷入险境。”他用两只手指夹着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那是我的手机,他什么时候摸去的?
  他向我走近,像是为了制造压迫感一般走得又稳又慢,在他和我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抽出短棒,直指他的脸。
  离他的鼻尖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我才不会毫无准备地和人摊牌呢,卖家说这东西可以直接把一个成年人电晕过去。
  “电击棒?在万能的某宝上买的?”
  还没等我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他头偏了一下避开电击棒,同时侧身滑进半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不知他手指掐中了我手腕哪个穴位,只觉指尖脱力,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我,电击棒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瞬,我后悔了。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小商人,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的身手。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仅凭一支电击棒就以为自己可以胜券在握。
  “马上要下雨了,用这个很危险的,小心伤到自己。”居然说得很是诚恳。
  “你知道?”
  我想起我们相识的那天就是下着雨,如果不是下雨我根本不会上他的车,我们根本不会认识。
  “这次和那次不一样。不过,总是会下的,今晚一定得下。”
  “现在,我给你数十个数的时间。看你……逃不逃得掉。”
  他把玩着我的电击棒,一下一下敲在左手的掌心,每敲一下,便数一个数:“一。还不开始逃吗?你可不是会任人宰割的人。二……”
  他说话的时候微偏着头,仿佛在打量一只猎物。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杀气一般,我的汗毛蓦地竖了起来。
  身体已于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我拔腿逃了起来。
  我们走了有多久?二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
  我们走了有多远?往回跑多久才会回到小区门口,回到会有人援手的地方。
  我不去想门口只管汽车进出收费的大爷是不是他的对手,我只想跑到有人的地方,这空无一人的街道本能地叫我恐慌。
  数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刻意拖长的尾音。听起来那么近,仿佛向前踏出两步就能贴上我的后背
  鞋跟叩在地上,声音清响。在他数出最后一个数字时,铺天盖地的脚步声轰响起来,轰响在四面八方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人行道的每一条砖缝里。
  我靠住墙,心跳擂鼓一般。回头看,他已经不在了那里。
  每一个方向都有脚步声,但每一个方向都没有人。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是要杀我,他只是想吓我。我要真死了,谁来告诉他那些该死的货都该分给谁。
  脚边突然炸响,吓得我差点坐到地上。
  炸响的地方腾起一簇火焰,转瞬间就腾起了一人多高。
  我抑制不住地尖叫,炙烤的热浪燎到裸露的皮肤,留下一串燎泡。
  更多的火焰炸开来,在这一路上炸开来,腾起一人高的火柱,把夜的黑暗点亮。
  没有。没有人尖叫,没有人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报警。
  我们被隔开了,和这个城市这个世界隔开了,一定是的。
  我不敢再跑,我不知道踏出的下一步会不会有火焰在脚底炸开。
  只要惊吓就可以了吧,我抱着胳膊安慰自己,不会来真的,不会的,我牙齿打颤地说服自己。
  突然就起风了,狂风大作吹得我睁不开眼睛,风助火势燃得愈来愈烈。
  头顶闷雷翻滚,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火焰飞舞了起来,在夜风中交错,汇在一起,向我直扑过来。
  闪电划过天际,黑夜在这一瞬颜色煞白。
  火焰落在脚边,迅速连成一片,将我围在中间。火焰发出燃烧特有的声音,热浪几乎烧到我的眉毛。
  火光中,我仿佛看到了燃烧的别克车,被一辆白色的雅阁挤在树上,两侧的车门都变了形。
  那辆车,那辆燃烧的车,我从没看得这么清楚过,那是一辆黑色的车,火焰在上面跳着舞。
  让我看清楚些,再看清楚些,让我看到它的车牌,那将是重要的线索。
  我不知道我要线索还有什么用,我明明已经证明自己不是黄熙。
  摊开十指,炙烤的伤疤留在手心和指腹,这些又是从何而来。
  女人的尖叫在耳边响起,那么绝望。撕心裂肺。
  车玻璃碎了,黑色的别克和白色的雅阁。
  警报声嘶叫着传来,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我没有去看,车上的火焰有没有被浇灭。
  炸雷在头顶响起,我已分不清那是来源于现实还是回忆。
  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我不要!不要!
  你成功了,我很恐惧,但要命的是这恐惧不是源自死亡,不是!
  有水滴在脸上,然后是手上、胳膊上、身上……
  我睁开眼,围绕的火焰已经熄灭了,被雨水浇灭的。
  果然还是下雨了。
  
  我虚脱一般地滑坐在地上,仿佛浑身已被抽干了力气。
  得救了吗?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仿佛要死了一般。
  白英健呢?走了吗?如果他这个时候动手,我怕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走了过来,看身形是个男人。他把我抱在怀里,护住我。
  他的脸在雨汽中有一丁点的模糊,这张脸我认识的,他没有名字,他要人叫他昆云嘉。
  “看来传说不假,都说昆云嘉很讲义气。”
  另一个人出现在视野中,看身形也是个男人。
  白英健吗?我仔细分辨他的相貌,雨落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颜色,仿佛那不是雨水,而是各式各样的颜料。
  他的脸花了,我怔怔地想。黑色在他左眼下晕开,一直拖到下巴。
  “抱歉,没吓到你吧。”他突然又变回了那个绅士而温和的人,“这东西的最大缺点就是不防水。”
  他找出包纸巾来,就着雨水擦着脸。颜料一样的东西留在纸上,他整个人的容貌发生了变化。
  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我也认识,我还成为过他的雇主。
  是柳潇。
  
  “你瞧,我故意装作声音沙哑,其实是不想你听出你雇的侦探,和追求你的人有着同样的声音。”他居然还记得我们未说完的话题,“慕容只能画脸,画不出声音。”
  他最后擦掉了左眼上的颜料,他的左眼是闭着的,眼皮上是被雨水混在一起的黑色和白色的颜料。
  擦掉后他睁开了眼,他的左眼是灰色的。
  我等着看他擦擦右眼,看那里会变成什么,但他没有,也没有颜料顺着右眼流下来,也许那是真正的眼睛。
  “你是人吗?”我问他,想起有人告诉过我这世上有异能者。
  “哦,基本上还算是。”他笑,那是一种试图使人安心的笑。
  他似乎停止了攻击的意图,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了。
  我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至少是没想起来关于名单的什么事情,但昆云嘉这样抱着我,他这是要保护我吧。
  雨落在他裸露的胳膊上,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抱住他。但我终究没有抱,我不知道我是害怕那种感觉熟悉,还是不熟悉。
  “另外,你还有一点猜错了。你见到的酒吧老板是真的康晔,他也确实是我以前一个客户的现任男友。他没有因为你自称胡雪卉而愤怒,是因为我告诉了他你会来。而他没能向你形容齐凛的长相,是因为我在用白英健的身份假扮齐凛。没让他先见一下白英健的脸,是我的失误。”
  “你果然来了。李芬有难你果然会来。”柳潇一直看着昆云嘉,即使在提到我名字的时候也没向我看上一眼。
  昆云嘉的臂弯硬了一下,他抬起头,眼里射出的目光凶狠地可怕。“你叫她什么?”
  柳潇还是不紧不慢的,丝毫不受昆云嘉情绪所扰。“李芬已经知道了。她知道了,她失忆前叫李芬,黄熙和她毫无关系。”
  雨滴落在眼里,我看不清昆云嘉的表情。
  “你确实失忆过。”柳潇这是对我说的,“所以他把装有黄熙记忆的檀木偶放在你身边,它能渐渐侵入你记忆的空白,让你获得黄熙的记忆。”
  原来如此,原来所有人关心的、在意的都不是我,都是黄熙。
  “为什么?”我问。
  这次柳潇没有说,他看向昆云嘉。
  昆云嘉犹豫了一分钟,也许其实只有半分钟。“其实大家想要的东西都一样。总得有人帮黄熙回忆起来。”
  还是名单吗?
  这个黄熙就不知道找张纸写下来吗?
  “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嘴严啊。”柳潇仿佛看穿我心思一般。
  我真的累了,谁能告诉我怎样能想起来,我对名单没有兴趣,我没有为它保密的必要,更没必要为此拼命。只要能让他们走,让这些本就和我无关的人再次和我无关,给他们哪一部分、谁的记忆都不重要。
  “我知道,”昆云嘉说,“我知道名单,我知道他们当初把货都分给了谁。”他对柳潇说,“与其在她身上再下功夫,不如我们来做交易吧。不知我支付的报酬,够不够在慕容那里求一幅画。”
  “够了。”柳潇垂下眼帘,“我想应该够了。”
  你知道?我还没有知道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昆云嘉的手抚上我的眼睛,眼前只剩下了黑暗。“与你无关。”
  “她人呢?”我问。一定是出事了吧,否则何苦纠缠无关的人。
  那车祸的记忆是她的。
  昆云嘉的手没有移开。“与你无关。”
  “那齐凛呢?”
  昆云嘉没有答我,有暗香袭来,浑身脱力后闻得人昏昏欲睡。
  “他在哪?”我孜孜不倦地问,在倦意中强撑着精神。
  “他还活着吗?”
  昆云嘉没有回答,但他叹了口气。
  我没听到他叹气的声音,但我感觉到他叹出的那口气呼在我的脸颊上。
  他的宽厚的手掌抚在我的额头上,金丝楠木手串搭在上面。
  我们以前一定是认识的,否则我怎么知道那是金丝楠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