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十一章的腾讯案例中我们知道,腾讯在2011年左右曾经遭遇过

书名:进化战略 作者:王民盛 本章字数:3273 下载APP
第十一章的腾讯案例中我们知道,腾讯在2011年左右曾经遭遇过一次危机。马化腾在微信大战米聊之后,不无后怕地总结道:如果微信不是腾讯做的,我们就完了。虽然腾讯具有如此庞大的商业版图,但是它的战略根基相对来说比较脆弱。
腾讯在强大的表象之下,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腾讯战略瞄准的“林”,也就是社交流量这把倚天剑,看似所向披靡,但是对应的战略根基并不稳固,连续性时期它是无敌的,却难以跨过技术的非连续性。腾讯的“风”与技术形态高度相关,当技术出现重大变革的时候,用户可能短期内转换,导致腾讯的“山”被颠覆。
关于腾讯的未来,我们可以问几个关键的问题。
腾讯的战略根基在于人机交互,那么人机交互的“机”有哪些,交互形态会是怎样呢?
在5G时代,除了我们现在熟悉的人机交互,有可能诞生哪些机机交互,这些机机交互会对人机交互有什么影响?现有的这些大众高频刚需的交互场景,会发生哪些重大的变化?是否会出现新的大众高频刚需的交互场景?
这些问题如果腾讯回答不好,都有可能给其带来严重的挑战。
现在腾讯公司如日中天,如果说腾讯盛世下蕴藏着危机,可能很多人都无法相信。关于腾讯现在的处境,我可以举一个历史上的例子。
在2000年左右,正是微软公司如日中天的时候,当时苹果公司的处境非常不妙,乔布斯回归之后,通过发布新的MAC电脑,把苹果公司从破产边缘拉回来。
《好战略,坏战略》的作者理查德·鲁梅尔特,跟苹果的创始人乔布斯很熟,他跟乔布斯说:“史蒂夫,这次苹果绝地逢生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根据我们对计算机行业的了解,苹果无法真正地突破这种微利模式。网络效应太强了,Windows和英特尔的标杆地位根本无法撼动。那么,你有什么长远之计吗?制定了什么战略吗?”
乔布斯只是淡然一笑:“我在等待下一个大机遇。”
七年之后,在乔布斯的手中诞生了iPhone,将微软牢不可破的江山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动摇了微软的统治地位,微软则几乎错失了整个移动时代。
我们现在看腾讯,就有点像当年的微软,有可能会出现新的乔布斯这样的人物对腾讯的地位造成威胁。腾讯现在的情况,就像处在黑暗森林中的人一样,虽然它看起来很光鲜亮丽,但不知道在黑暗中潜伏着多少像乔布斯这样敏锐的猎手,在虎视眈眈。
21.3 阿里巴巴的战略野心
阿里巴巴跟腾讯之间的博弈,腾讯握有社交霸权,表面上处于攻势一方,但是它根基不稳。阿里巴巴表面上比较被动,但是它深耕产业链,盘根错节,步步为营,厚积薄发。
前文中,我们从核心优势、核心需求、核心矛盾、生态模式、优点和缺点方面,分别比较了腾讯和阿里巴巴两种模式的不同,但这些只是表观的差异,我们再看一些深层的差异。
两者所有的表观差异的根源在于,两者的世界观存在差异。
腾讯是典型的工业时代世界观,它表现为静止机械的还原论。阿里巴巴是信息时代的世界观,它表现为动态演化的系统论。
这两种世界观其实可以用不同的文明形态作为代表,还原论的典型文明形态就是自古以来的游牧文明,系统论的典型文明形态则是农耕文明。在当前世界占据统治地位的工业文明,则是继承自游牧文明。
我们通常提到农耕文明和工业文明,总会觉得前者是落后的,后者是先进的,实际上两者并无所谓谁先进谁落后,而是人类文明两个主要的侧面,在历史演进的过程中螺旋上升而已。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游牧民的生活状态,天地是他们的舞台,是被征服的对象,是获取猎物的狩猎场,这是单向的,一方主动、一方被动的关系。长期处在这样的生存形态下,也就决定了人们的思维方式跟行为表现。
具体到商业思维中,有如下几类表现:
单向的有限游戏,主要考虑和竞争对手的输赢,如何从市场中切出属于自己的蛋糕;单一维度的供给侧思维,表现为追求局部利益最大化,追求细分领域的垄断。
系统论的思维典型的代表就是农耕文明。农耕文明的生活状态是人在土地上生息繁衍,人与人、人与土地之间是相互作用的和谐整体。人和人之间通过密切的协作,采用各种方法让土地肥沃,土地产出作物作为回报,这是一种双向互动、协同共生的关系。
具体到商业思维中,有如下几类表现:
系统性的无限游戏,做大蛋糕是为了分好蛋糕,分好蛋糕又是为了进一步让蛋糕变大;多维度的需求侧思维,考虑到供需之间的双向互动,从对方需求视角,考虑自身应当提供怎样的供给,追求和谐共生的长期演化。
基于世界观的视角,我们重新审视互联网商业模型“流量+变现”,就会发现它仍然是游牧思维的一种表现。
所谓流量,就如同天然的草场;所谓变现,就是把草收集起来,把羊养肥了之后剪羊毛。所谓的合作生态,就是大家各凭本事,用各种方式来剪羊毛。
“流量+变现”说白了就是薅羊毛模式,能薅多久主要取决于羊本身是否皮实耐薅。生态思维的核心,是建立整个系统协同共生的状态,相互促进,繁荣共生,实现长期的协同进化,共同发展。就好比农民伯伯要浇水施肥,增加土地肥力,让庄稼长得更好。
正如历史上的游牧文明只能产生一时强盛的匈奴帝国,而农耕文明则孕育了大一统的中国一样,具有两种不同思维的公司,其长期发展的走向也是不同的。
具备生态思维的阿里巴巴,所要构建的整个商业版图,隐藏着滔天的野心,我称之为商业领域的“大一统”。我把它比喻为两千多年前的汉帝国,整个阿里巴巴商业体系想要构建的是体系内的经济大循环,在这样的一个循环体内,形成应用创新、科技创新、生态创新循环驱动的飞轮。飞轮不断地转动,将更多外部资源吸纳进来,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让自己不断壮大。
这样的一个创新飞轮,是进化战略的终极形态。中间是长期需求的“林”,周围是三类创新循环驱动。
我们现在已经能看到创新飞轮滚动的迹象,比如二维码的出现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首先是应用创新,日本的工厂为了在车间里进行物料管理,把已经存在的条形码技术引入进来,来提升管理效率,创造了应用创新。
创新之后发现新的问题,因为条形码信息容量太小,读取速度太慢,所以想用技术手段进行克服,于是发明了二维码,这是技术创新。
发明了二维码之后,不仅可以用于物料管理,而且还有更多的用途。把二维码技术开放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一种新的生态环境,成为线上线下连接的基础设施,成为孕育更多创新的土壤,这就是生态创新。
在生态创新的环境下,我们看到大量新的应用创新出现,比如移动支付、共享单车、防伪溯源、移动购物等。这些应用创新落地之后,又会推动新一轮的技术创新,创新飞轮就这样循环转动起来。
21.4 进化战略的进化
从阿里巴巴现任CEO张勇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到阿里巴巴对未来的期许。
张勇说:“阿里巴巴已经形成了一个横跨商业、金融、物流、云计算等多个领域的独特的数字经济体,这样一个数字经济体正是数字中国、数字技术在中国过去十年的巨大发展的缩影。”
我们可以看到阿里巴巴的野心不仅仅是建立一个商业公司,而是要建立整个经济体。
与阿里巴巴对比,我们再看腾讯就一目了然。正像和刘邦对峙的西楚霸王项羽一样,腾讯系是一个诸侯割据的联邦,虽然腾讯通过生态伙伴拼凑出了一个包含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的经济循环体系,也在做腾讯云大数据,但仍然是用游牧思维来做这一切。
腾讯与其生态伙伴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简单的流量变现模式,在腾讯系统内的各个生态伙伴都只是实现了自身的数据闭环,没有实现体系内不同企业之间的数据流动。与腾讯之间的互动,也仅仅是投资关系和比较简单的流量导入,无法实现各个生态伙伴之间的经济大循环。在这样的一个联盟中,各个实体之间是相互割裂的信息孤岛,大家如同诸侯割据一般,割据一方各自为战,甚至还会因为进入了对方的地盘而导致摩擦。
如此看来,虽然阿里巴巴跟腾讯都在新零售领域做了很多布局,但阿里巴巴的新零售跟腾讯的新零售截然不同。阿里巴巴新零售是为未来投资,目的是为了促成商业寒武纪的爆发;腾讯则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阿里巴巴的模式不在于它的体量有多庞大,庞大的体量只是一个基础条件,其真正强大之处是在经济大循环中创造出创新涌现的环境,打造了商业领域的寒武纪,促使新物种爆发式地涌现,从而促成空前繁荣的商业生态。
这就回到了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