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邢鹏飞显然有些错愕,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小鲍同学啊?最近没有案子,我想喊你裴教授一起吃饭的,一块来吗?”
“吃饭也行!”鲍枕显得非常热情,对待鹏队仿佛就像是对待他远方二姑妈家的表舅,颇有些见着亲人的意思:“他去!就他一个人去!我催他!”话音刚落被裴易爻揪住了衣领,看着他的金丝眼镜下皮笑肉不笑的阴森表情,鲍枕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哆嗦。
“我们一起去,”裴易爻接过电话,鹏队听见他答应显然很开心,裴教授在警队一直都是传说般高冷的男子,今天这顿饭本来还怕他不会应约。打电话前鹏队准备了一堆邀请的台词,却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
“好嘞,六点半刘老二烧烤,老郑小郑他们都来。”
放下手机去看一旁露出讨好笑容的鲍枕,裴易爻一下子将他夹在胳膊底下问道:“那么怕跟我在一起?”
“没有~怎么会呢~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哦裴教授~”鲍枕否认的实在太过顺口,以三重否定还是表示否定的定律,裴易爻把他的脑袋夹的更紧了些:“没有就上车,一起去吃饭。”
坐在车上不安的动来动去,鲍枕觉得电视剧里演的东西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喝了酒会断片的狗屁理论。眼下他不止记得那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甚至连刚喝了酒他求裴易爻带自己回家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
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车座子里叫裴易爻看不着,鲍枕这边正在纠结着,倒是盖垫从他的帽子里出来打了声招呼:“嗨,裴教授!”
“嗨,彩虹大便。”裴易爻顺口回了盖垫一句,又忍不住受伤似的看看鲍枕:“你看看盖垫见了我多热情。”忍不住在心里把他骂了一万遍,鲍枕那句“那是因为你没有跟它拼刺刀”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盖垫如今已经默认裴易爻是提供好吃好喝的“大腿”,完全不在意裴易爻喊自己的外号,一副有吃有喝一切太平的狗腿样儿:“大便就大便吧,你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叫啊!”
眼见着鲍枕坐立不安的样子,裴易爻又忍不住调侃道:“怎么,车上有钉子?”“嗯?”鲍枕没明白他的意思,十分正经地在座椅上摸了一把:“没有啊。”
一下子笑起来,裴易爻把手肘搭在窗边看着鲍枕:“那你来来回回扭什么?”说罢好像又明白过来的样子,靠近鲍枕问道:“还是你一看到我就浑身难耐,想的厉害?”
“裴、裴裴裴易爻!”鲍枕差点儿被他这句话送走,一下子捂住盖垫的脑袋以防它听到,下一刻仿佛整个人仿佛呼呼冒着煮熟般的蒸汽:“你你你你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话,对得起你这身斯文精英的打扮吗!?”
无奈地耸耸肩,裴易爻嘴角的笑意不减:“谁让你不理我总是躲着我,导致我现在一看到你,就只能想到这些。”
“别说了!”鲍枕一下子打断他,突然眯起眼睛打量起裴易爻来:“你还是我认识的裴教授吗?会不会是已经被邪灵寄生了!?”他自己说着似乎有些笃定,一下子回身把盖垫扔到后面的零食堆里凑近他:
“曾经那个斯文高冷的裴教授呢?!”
伸手把鲍枕推回座位上去,裴易爻向着身后的盖垫勾勾手指头,深谙吃人家嘴短的精灵立刻上供般飞来递上一根棒棒糖。痞里痞气地把糖叼在嘴里,裴易爻用舌头转了两圈才说道:“很抱歉,自从见过那晚你的样子,正人君子这个词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立刻飞身去捂他的嘴巴,鲍枕紧张地看了一看身后在吃薯片的盖垫,确认它两耳不闻窗外事之后才愤怒地瞪着裴易爻:“你是变色龙吗!?看到色色的事情就会变色的变色龙!”
在他愤怒的眼神里笑出了声,裴易爻觉得鲍枕确实够可爱。他只是忍不住想拿这件事逗逗他,却没想到他纯情的可以,每每被逗起来都会急得跳脚。不过他越是这样激动裴易爻就越想要逗他,没办法,谁让鲍枕就是有让自己变幼稚的能力呢。
“鲍鲍,”
“干嘛?”
“你真好玩。”裴易爻夸了他一句,鲍枕一下子抱紧自己防备的看向他:“你这话是不是在搞黄色?”裴易爻愣了愣,有些震惊地看着鲍枕:“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你才是变色龙吧?”
按照导航的位置过去是一家热闹的大排档,大排档开在一个人来人往的美食广场上,裴易爻刚一出现鹏队已经热情地向着他们摆手:“这里!”
刚坐下来就被热情地递上菜单,鲍枕和郑法医小郑警官还有几个脸熟的刑侦警员都打了招呼,这才见着还有一位陌生的女士。鹏队看着他们彼此不认识,又向着他们介绍起来:“这是咱们组里新来的痕检,叫何露。小何啊,这是咱们的特聘专家裴教授,那是他的助手小鲍。”
小何说自己是新转到齐城刑侦的痕检,短发刚刚好在耳下显得人机灵好看,她主动起身说要去问老板拿点纸巾,小郑立刻跟着喊了声“一块儿去”。
等两个人走远了鹏队才神秘兮兮地跟郑法医对视笑了下,然后又转到裴易爻和鲍枕这边:“小郑追人家呢,天天鞍前马后,殷勤的很。”他说完又推推菜单给鲍枕:“小鲍点菜,你和裴教授虽然不在咱们的正式编制里,不过那也是刑侦大队的一份子,咱这算团建。”
手指滑过菜单上的一溜儿菜品,烧烤无非就是羊肉串居多,鲍枕犹豫了下才说道:“烤、烤卷心菜?”当即对鲍枕点的菜表示怀疑,鹏队震惊地看看裴易爻:“你平时就给小鲍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吗?他还是个孩子!”
老郑悠悠用手圈住了鲍枕的手腕,他的大拇指和中指圈着鲍枕的手腕量了量,然后十分笃定地开口道:“以我做法医多年的经验,小鲍手腕的R值在9.6到10.4之间,属于中骨架的男性。以他现在的骨架和体重再配上不到一米八的身高,也还算匀称,食物有没有营养的的意义不大了。”
不到一米八这个定义深深刺伤了鲍枕,他瞪大眼睛看着郑法医,眼神中明显有掩饰不住的“受伤”两个大字:“郑、郑法医…我还能长吗?”
在老郑开口前裴易爻已经拦住了他,顺手指指菜单给站在一旁的服务员:“之前他们点的照样上,再来点烤五花和烤菜,顺便拿罐冰可乐来。”他说完又对着鹏队他们解释:“鲍枕羊肉过敏,奥对了今天别抽烟啊,他烟草也过敏。”
看看桌上唯二喝可乐的自己和何露,鲍枕不满地伸手去摸身边的啤酒箱子,被裴易爻瞪了一眼又缩回手来:“还有胆子喝?喝完了今天想跟我玩点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足吓了鲍枕一大跳,立刻收回手老老实实坐着,鹏队一边说着庆祝裴易爻升职到研究院,一边又开心地宣布刑侦对裴易爻和鲍枕的特聘证书下来了: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为了这事儿,特聘证书拿在手,以后啊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惊讶地指指自己,鲍枕属实没有想到:“聘书上还有我吗?”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鹏队像是颁奖状似得把证书递给鲍枕:“组织不能让小同志白忙活啊,有名有份,每月还有特殊津贴呢。”
一下子笑得牙都露出来,鲍枕接过聘书对上裴易爻的眼睛,整个笑得简直像朵盛开的小菊花。他突然发现自从遇上裴易爻之后生活似乎在不停变好,原本偷偷摸摸的魔法任务变得师出有名,裴易爻带自己解决了很多问题,现在还成为警局的特聘人员。
喜滋滋抱着聘书,鲍枕偷偷拽拽裴易爻的衣角:“裴教授,谢谢你。”
“就用张嘴说谢呢,不来点实质性的报答?”裴易爻问的暧昧,鲍枕立刻紧张地不做声。瞬间想了个办法跳出这个尴尬的话题,鲍枕关心的向鹏队问道:“对了鹏队,上次尉迟也正的事,已经彻底了解了吗?”
他对尉迟也嘉还是怀着些愧疚的,鹏队想了想拍拍鲍枕的肩头,话大概跟当时裴易爻说的差不多,最后向着鲍枕补了句:“放心吧,除却刘智的哥哥不愿露面,遗体都是被他们的家人领走的。刘智这边也没问题了,有律师领走了遗体,不后再有后续问题了。”
鲍枕听着放心地点了点头,正巧裴易爻有关于研究院的电话打来,趁着他起身离开去接电话,鲍枕默默凑在鹏队身边:“鹏队,”
“小鲍有话说?”鹏队一开始只觉得鲍枕这孩子老实文静,后来相处久了偶尔看着他和裴易爻的互动,才发现他不过就是个有点慢热的性格,熟了还是很有意思的。
“你觉得裴教授是什么样的?”鲍枕觉得自从裴易爻和自己那晚之后,他似乎是有了点原形毕露的意思,在自己面前骚话连天还透着一股子色胚的劲儿。
“裴教授?”鹏队想了想灌了口酒:“那可是咱们警队的高岭之花啊。”鹏队的由衷赞叹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他说着被小郑警官听见,于是也兴致冲冲的凑过来:“裴教授高冷忧郁,帅气中透着矜持冷艳,绝对是咱们警局公认的禁欲系大帅批。”
“是、是吗…”缓缓提起嘴角挤出笑容,鲍枕此刻很想抓着他们的衣领大喊“醒醒”,告诉他们不要被裴易爻的伪装轻易迷惑了双眼!
正在说话间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摇着手里的旧铁盆走过来,大排档的人流量比较大,吃饭的人喝了点酒大多出手阔绰,所以这附近经常会出现乞讨者。
走在鲍枕他们一桌的小孩子照旧摇摇铁盆鞠躬,何露没有急着掏钱,而是关切地问道:“小朋友,你的家人呢?”孩子指指嘴巴摇摇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小郑有些惋惜地说:“原来是个聋哑儿童”,鹏队看了看示意小郑:
“联系下当地的警局,告诉孩子的家人可以带他们去当地福利院和残疾人救助机构,看样子小孩儿也该到了上学的年纪,不能因为孩子先天不足就带出来天天乞讨啊。”
小郑领着孩子走远去打电话联系,何露因为担心而跟上,不一会鲍枕就远远看着有个中年男人跑过去。那人连连对着小郑和何露点头,不一会儿就有民警带走了他们,小郑回来后灌了杯啤酒:
“问清楚了,那人是孩子的亲舅舅,已经让片区民警把他们带回去劝返了。”
裴易爻回来时顺手帮鲍枕又拿了个空盘子,顺口嘱咐上串的服务员:“五花肉和菜放这个新盘子里,”然后又转头和鹏队他们解释:“省得粘了羊肉他过敏。”
何露看看裴易爻,忍不住笑着调侃道:“裴教授好会疼人,这要是换成个姑娘我就该以为你们谈恋爱了。”
一句话当即把鲍枕说愣在原地,裴易爻却是没事儿一般笑笑:“拿他当媳妇儿看呢。”
席间一下子就爆发出笑声来,鹏队笑称裴易爻会开玩笑,而全场却只有鲍枕像是石化了般干干陪笑…
他哪里是拿自己当媳妇儿看那么简单!他明明就是想…把那个“看”字扔了!
饭局结束后众人站在门前,裴易爻打开手机准备叫代驾,还在调侃着鲍枕要不要跟自己回家,那边鹏队的电话倒是先响了起来。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鹏队突然变了脸色,准备离开的众人顿时停下脚步看向他,鹏队挂了电话后连原本酒后通红的脸色都没了血色:
“警队来电话,刚刚乞讨的一个大人一个孩子…死在了送往救助中心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