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慢慢止住了抽噎,周屿辞轻轻松了口气,继续说着,“今晚聚餐的是和在E国的叔伯们,还有堂哥和堂姐,改天带你去见见他们好不好?”
“今天在街上圆圆看见挽着胳膊的,应该是我堂姐,”他说着就笑起来,“还是第一次被这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不然等下我们给她打个电话?”
周屿辞两只手捧起她的脸,“而且,虽然我们没有摊开来说过些什么。但如果我不喜欢你,只是想跟你玩玩。”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她的想法,又似乎没有很好地明白,“我何必天天去接圆圆上下学,和你一起生活,照顾你的情绪?”
宋予时原本安静地听着,这句话落进耳廓,她就立刻坐直身体,开口说。
“那你也没说过,你往常和你的女伴怎么相处啊。”
周屿辞被这句话砸得一愣。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们平时都是我告诉你我的样子,而且本来我就没什么好说的,在你之前我的经历都是一片空白。但是你不一样。”
宋予时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攒足了勇气来对他说,“你从来不会和我说,你以前是怎么样的,或者,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是不是希望我在,抑或是说你只是短暂的需要这样的陪伴,并不想要有长期的情感牵绊。”
“周屿辞,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我的观点就是,如果只是想要短期在一起,那我不会选择开始,尤其现在是和你。我的情感很纯粹,我也希望对方纯粹,只有我一个,而且相互之间话都会摊开来说明白,你懂吗?”
她咬紧了唇,却也觉得没有支撑,毕竟他们现在这段关系本身就不是建立在讲究情感的基础上,在这样的交往里面说想要纯粹的情感经历。
要是换了以前的她,听了都觉得荒谬。
但,这就是现在她的想法。
不想要再掩藏,也讨厌所有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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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辞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沉着呼吸望着她的眼睛。
短暂的几秒因为不确定性的存在,似乎被无限拉长。
宋予时觉得呼吸仿佛被人恶意地上了发条,一下下发紧,眼泪也重新掉了下来。
心里的酸涩呼啸着把她席卷起来,带进令人窒息的潮水。
“所以你看,我怎么问?”
“算了。”她声音很轻也很哑,“我们不合适,现在我也...没办法只把你当做女伴。”
撑了一下沙发的扶手,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面前的人手臂却一下收紧,把她重新箍进怀里。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和你有纯粹的,只有对方的情感牵绊?”
宋予时呼吸微微停顿,随即抬起哭得泛红的眼睑。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选择松散的关系?”
小姑娘听了,抖着肩膀抽噎,断断续续地边抽着气边说,“因为,你还,还跟你妈妈说你不要找女朋友...”
担心他会觉得自己有意驻足偷听,她又连忙解释,“唔,就是上次,你在阳台打电话的时候我,我不小心听见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刚好想给你拿水。”
周屿辞再冷漠,也是对不关心的事物的。
宋予时是放在心上的人,他对她的情绪变化也就变得格外敏感。自然也能看得分明,此时她委屈又难过,却也依旧习惯性的守着那条无形的界限,小心翼翼的告诉他。
小心翼翼地,不去触摸他的隐私,担心打扰到他的生活。
这样的认知让周屿辞一下既心疼又无奈地,算是弄明白了这些天小姑娘闹别扭的缘由。
他把她抱紧,摸了摸她的脑袋,“笨小孩。”
宋予时红着眼睛望他,“是你自己说的,我这个不是瞎猜。”
周屿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起来,“是,但是理解不到位。”
他把宋予时抱到沙发上坐着,转身走到玄关拿起无线座机。折回沙发上的时候,他又重新把人抱回腿上坐着,按了几下便拨出去一通电话,然后摁下扬声器。
宋予时还没反应过来,对面便已经接起来了。
“是我。”对面传来的的男声和周屿辞的音色很相像,但是听起来更为厚重一些,“这么早什么事,昨天你叔伯难为你?”
进入冬令时,现在E国的晚上十点半,就是国内的清晨六点半。
“...”周屿辞没拿电话的手举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爸,没有。我有这么弱不禁风?”
“那跑来一大早吵醒你妈?”
“...”周屿辞见惯了自己父亲妻控的模样,顿了顿便单刀直入,“打个电话和妈说,上回正在追的那女孩儿...”
还没说完,那头便换了把声音,听起来很是激动。
“追到了?不愧是我儿子,你再追不到我都要瞧不起你了,都一个多月了还没点儿效率...什么时候给我看看?现在给打个视频给妈瞧瞧?那姑娘害羞吗,让她别害羞,我还得让她多担待着点儿,你这狗脾气的给我收敛些啊周屿辞...”
周屿辞现在是真的觉着太阳穴发疼,不得不出声打断自己母亲连珠炮弹似的话,“妈,妈,您别激动。”
“我怎么了我?你二十二岁还打光棍儿啊,我都怕你喜欢男人!”
宋予时本来还在努力地消化突如其来的这通电话,听到这里差点儿笑出声音,咬住唇把自己埋进周屿辞怀里偷摸着笑起来。
“...”周屿辞单手搂着怀里的人,心下觉得着小姑娘可算是笑了,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就顿了顿的时间,对面又有些不乐意,“周屿辞?你别又给我跑了,上次说一半儿,你到底能不能行,追个姑娘这么不上道儿!”
周屿辞笑着应,“知道了妈,您这样儿就不怕给我吓跑了。她胆子小得很,您就等过两天,我问问就给您瞧瞧。”
又聊了几句,周屿辞便要挂电话,“妈,改天,忙着呢。”
“臭小子!”那边这样说了一句,就风风火火地把电话挂了。
宋予时刚憋着笑,现在抬起头来嘴角也还是弯着弧度的。
周屿辞伸手摸了摸她笑着的唇,低头亲了一口,和她额头相抵,话音里也带着笑意,“圆圆听见了?我跟我妈说还没这么快,是因为这词儿在我妈那儿一个星期已经顶天了,再晚都觉得我不中用了。”
宋予时的心结被他解开,又被他直白干脆的行动打消了最后一点介意,心里面的不舒服顿时就消得差不多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轻轻放到了沙发上。
周屿辞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圆圆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上了二楼。
宋予时撑着手坐在沙发上晃了晃腿,没一会儿,周屿辞就从楼梯上下来了。
她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方盒。
宋予时一瞬间便顿住了所有的思绪,愣愣的看着他走到了自己面前。
周屿辞弯腰,蹲了下来。
有荒唐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小姑娘强压着不让自己去多想,但已经听见他说。
“原本想要过多两周,在圣诞节的那天,”周屿辞半蹲在她身前,一只手捏着那只盒子,另一只手牵起宋予时搭在膝盖上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往日里情绪很淡的眉眼间此刻都是温柔,“我们餐厅里吃完晚饭,我牵着你,或许会走在河边,或许走在教堂下的时候。”
他似乎是有些紧张,顿了顿轻轻呼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找一个没有多少人的地方,让你不被旁边煽动的情绪打扰。然后郑重而安静的询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宋予时心脏里那只不受控制的小鹿又开始横冲直撞,剧烈的心跳声震得她头脑发懵。
“如果你说愿意,那我就给你戴上这个礼物。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继续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和你相处,慢慢追求你。”
“直到你愿意。”
“不过现在看来,有个小姑娘不是很愿意过多几天了,今天就得问她。”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很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宋予时。”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往后交往只有你一个,身心都只属于你,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多远,我希望可以久一点,我不敢保证我是一个最好的人,但是我会慢慢遵循你喜欢的生活的样子,契合成最适合你的模样。”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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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时觉得今晚自己要丢脸死了,一直在流眼泪和擦眼泪的路上。
像是一个觉得自己是不会得到糖果的小孩,没成想上天却突然把整罐糖果都放进了她手里。
然后告诉她,这些糖果都是属于她的,她不需要难过,更不要哭泣。
像是被一只很温柔的手抚摸了头发,叫她尝一尝,这些曾以为是妄想的糖果,到底是不是那样甜。告诉她,所有的审判权,都在她的手里。
只要她想要,那么只需要伸出手。
就能触摸到近在咫尺的那些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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