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心悦君子

书名:归离 作者:十四夜 本章字数:6598 下载APP
子娆和夜玄殇在室中说话时,含夕和雪战前躲后追,早已远离精舍。含夕自修 习摄虚夺心术以来,还从未遇到过不能驯服的灵兽,眼见那小小白点在翠色之中 一
闪而没,几个起落追入竹林,雪战早已不知踪影。
  她颇不甘心,于是独自向前寻去,一路深入,整片竹林似乎无穷无尽,四周唯见 翠枝幽碧, 密如深海, 偶有阳光自枝叶的缝隙中筛下, 只一闪, 便又恢复无边的幽谧。 林中路径四通八达,她走着走着,突然咦了一声停下来:“玉女、明堂、天武、子 狱 …… ”脚步依次挪动,居然再次回到原地,意外地发现这竹林里有着严谨的奇门 阵法。
  含夕曾得仲晏子亲身指点,略通奇门之术,对这小小阵法并未放在心上,当下看 察四周,判定中五宫所在,身轻如燕,向前掠出,由坤二而离九,踏巽四入震三,便 见雪战的影子在前方一闪,当即笑道: “看你往哪儿跑? ”谁知刚追出几步,眼前忽 然一暗,不但雪战失去了踪影,林中亦浮起缥缈如烟的雾气,充盈四周,再一回头, 身后整片青碧的色泽也在渐渐消失,光线和声音皆被带走,天地似乎要化作一片安寂 的纯白。
  含夕吃了一惊,这才察觉到林中是个无比精妙的九转玲珑阵,现在不慎被她触动 了阵法,正衍生出惑人心神的幻象。眼见雾气覆身,含夕当即催动真气注入腕上的湘 妃石,挥手喝道: “散! ”
  灵石晶光闪烁,雾气如潮轻涌,水纹一样向两侧波动。含夕趁隙依照奇门方位纵 身而出,但一落地,本该在湘妃石灵力之下消散的白雾却犹如活物般绕身而来,脚下 地面亦似缓缓塌陷,要将人拖下某处深渊。她急忙射出袖箭,借力而起,认准乾六宫 方向落去。按九宫之位推算,这一步原应是阵法生门所在,不料雾气却越发浓重,骤 然坠入了无声无息的空白世界。
  突然看不见光亮,听不到声音,雾气深处似乎潜伏着无数未知的凶险,随时会向 自己袭来。那种难言的恐惧好似洪水汹涌,紧紧攫住心神,含夕顿时一动也不敢动地 被困在雾中,正惊恐间,身边忽有毛茸茸的东西擦面掠过。她不由失声惊叫,失足跌 倒在地,便在此时,林外一个温和的声音淡淡响起: “雪战回来。 ”
  如见清流澄澈,轻轻荡开迷雾,濯亮黑暗,一切冰冷与恐惧瞬息驱散,周身浓重 的湿气化作温柔而滋润的微风,安抚下狂跳不止的心。含夕愣愣地坐在那里,那声音 微微带笑,再次传来: “走这边。 ”
  “啪”的一声轻响,有个细小的物件落在前方不远处。含夕犹豫了一下,循声 纵出,雾气荡漾飘移,露出一条碎石小径。随着接下来的指引,她一步步向前,身 侧碧影丛丛,再见青竹如玉,待到最后,眼前豁然开朗,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音。
  含夕低头,发现脚边有枚光滑的黑玉棋子,正是这个棋子将她带到了阵外。她俯 身拾起棋子,向前看去,面前仍是烟岚般的雾气,青竹环绕,翠色欲滴,水雾的深处
看起来像是一泓温泉,泉水自层叠奇秀的岩石间错落而下,不断注入池中,浮起暖暖 水汽,使得周围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她直觉泉池旁边有人在,却因这四周的幽静而 屏住声息,只是站着不动。
  似是感觉到她的迟疑,刚才那好听的声音轻轻笑了一下,薄雾中有人起身向这边 走来。含夕看到他轻云般的衣袂仿佛带着流水似的微蓝,那颜色略显得有些孤清、有 些寂冷,然而出现在面前温润的面容,却有着令人安静的高贵与从容。
  他最终拂开一枝青润的翠竹,在她身边停住脚步,微微一笑,唇边牵出优雅的 弧度: “你叫什么名字?”
  在他俯身的一刻,含夕感觉到有别于四周暖雾清冷的气息,这让她想起空谷幽林 雪落无声的景致,而他的声音却如薄暮时分宁静的光影,带着隐约浮动的暗香,轻轻 覆没了一切。
  她突然忘记了应该怎样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回望那双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那眼 中倒映出她的身影,泛起微笑的涟漪:“你是含夕,对吗?”
“嗯……嗯!”含夕终于有一点回神,对他点头。
  他低低地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手心里雪球一样的小兽蹲在那里: “你在找 它吗?”
含夕再次点头:“雪战总不肯和我玩。”
  他对她示意一下,让她伸出手来,手掌微微一倾,将那小兽交到她手中。雪战方 要跳起身来,忽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在额头上,呜地低叫一声,乖乖地趴入含夕的 掌心。
“啊!”含夕惊喜万分,睁大眼睛问道,“它不会跑了吗?”
他笑道:“放心,只要有我在,它就会听你的话。”
  含夕小心翼翼地将雪战抱入怀中, 雪战慑于主人之命不敢反抗, 蓬松的尾巴一扬, 整个盖住身子,无奈地埋头下去。含夕开心地仰起头: “你是谁?为什么雪战肯听你 的话,连子娆姐姐让它跟我玩它都不肯。”
他淡淡地笑着说道:“我叫子昊。”
  温泉之上的山崖旁有几块天然岩石,石头形似桌凳,古拙质朴,因经年的风雨与 长期的触摸而泛出莹润的光泽,手触其上,温热舒适。石面上摆放着一副紫竹棋盘, 盘上棋子散落如星,纯粹的黑与洁净的白,点点倒映着竹林翠影。
  含夕坐在石畔不声不响, 雪战自她怀里探出头来, 金瞳明亮, 两个都乖巧得出奇。 原来这就是子娆姐姐的哥哥,含夕抱着雪战悄悄地想着,似乎和王兄不太一样。一身
素衣,三分病容,他看起来形容文弱,言语亲和,但身上却似有种清静入骨的尊贵 之气,那气质来自一个淡淡的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好像能使周围之人不由自主便 融入他的平静,渐渐心生顺从,甚至敬畏。
  含夕因此而感到奇异, 这是她在其他男子身上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有一点新鲜, 更有一点奇异。此时她方明白子娆为何要选这处山庄居住,这样的竹林、这样出尘的 素净,无疑要比热闹喧哗的楚都更加适合这样的人。
  子昊看向正自睫毛底下偷偷打量自己的小丫头,笑问道: “方才在竹林中触动了 我的阵法,你所学应是奇门遁甲之术吧?”
  “嗯, 是师伯教我的。”含夕抬眸望向那片静谧无声的幽林, 此时依旧心有余悸, “可是……刚才奇门遁甲非但完全没有作用,反而越走越错。”
  子昊笑了笑,道: “这林中阵法的关键之处专为克制奇门遁甲,所循乃是太乙神 数,若依后天方位推算,便会一错再错,最终触动阵眼幻象。刚刚是不是吓着了?”
  含夕嘴巴微微鼓起,若换作平常,她定然要逞强说没有,可面对那双温和清透的 眼睛,却不知不觉如实点头,又有些奇怪地道: “难道阵法还可以不按奇门遁甲设 定吗?我从来都没听师伯说过。”
  子昊轻轻抬手拂去棋盘上的几片竹叶: “术数有三式,奇门、太乙、六壬,三式 同源而生, 却又不尽相同, 自成体系。你师伯除精通奇门遁甲外, 亦对六壬深有研究, 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含夕明眸一挑: “咦,你认识我师伯?啊,是了,子娆姐姐喊师伯叔父,你是 她的哥哥,那便也是师伯的侄儿了。”
  子昊微笑颔首,含夕慢慢从先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开始好奇地打量四周, 问道: “这里这么安静,只有你一个人吗?”
  子昊眸底笑意略深,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你子娆姐姐将这里划为庄中禁地, 除了送药的离司,谁也不准擅入,我也不可以出去,每日至少要泡两次温泉药浴,要 按时服四次药,然后还有一次极难喝的蛇胆酒。”
  “唔,我知道,那是用烛九阴的蛇胆泡成的,苦得要命。”含夕轻锁眉头,很是 同情地道,“不能出去,又没人陪你,那你平时都做什么呢?”
“下棋。”
“自己和自己下棋?”
“算是吧。”
“那岂不是很无聊?”
子昊含笑不语, 含夕将手支在石上盯着黑白分明的棋子, 侧头道: “肯定无聊的,
我在宫里的时候,王兄也总是立下一大堆规矩,不准干这,不准干那,那些侍女们没 人敢违抗,我都快要被闷死了,幸好有时皇非还肯帮我溜出来玩。哎呀!如果皇非能 来就好了,他可以陪你下棋,不过你可不一定赢得了他。”
子昊道:“皇非?他的棋艺很高明吗?”
  含夕竖起手指扬了扬,手上玉饰亦随这俏皮的动作叮咚作响: “你不知道,皇非 这家伙才出风头呢!琴、棋、剑、兵,号称楚国无人能及。不过呢,他也确实挺厉 害的,别人下棋从来赢不了王兄,只有他几乎次次都赢,王兄也都输得心服口服。”
  “哦? ”子昊眉梢轻轻一动,垂眸浅思。在楚王御前亦能这样毫无顾忌,少原君 之锋芒由此可见一斑。此一人可定强楚,楚一国可定天下,要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借 力布局,使得王族涅槃重生,无论从身份、能力或者那份心志,楚国皇非,终究还是 最为恰当的人选。
  略微侧首,虽在温泉之旁,仍是觉得凉意浸骨,经脉中的隐痛亦时常清晰袭来。 温泉也好,蛇胆也好,虽能稍微减轻积毒所带来的痛楚,却无法将其彻底根除。这副 身体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日前在终始山便已察觉,蛰伏在体内的剧毒已完全侵蚀 到了心脉, 九幽玄通虽可暂时压制毒性, 但逆天道之平衡, 违阴阳之常理, 威力越大, 所付出的代价亦越大, 每一次使用都会有严重的遗祸, 终将更快地耗尽身体所有生机。 那个越来越近的期限,是他不能,也无法回避的事实。
子娆要他来楚国的目的, 他又岂会不知, 只可惜无论如何, 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巫医歧师,此人原是巫族辈分最高、医术最精的三大长老之一,亦是子娆的母亲 婠夫人的师叔,却在二十年前被施以极刑逐出宗族,原因是他生祭活人为血蛊,残杀 幼童饲喂毒物,违背九族禁令,私自研究上古禁术。
  当年钦天司发现此事,裁定歧师罪当处死,派出影奴秘密将其擒下。但那一年恰 逢九公主诞生,襄帝以为杀之不祥,钦天司遵从王命,改施刖刑,将歧师囚入深牢, 却在不久后被他越狱而逃,不知所终。
  此后数年间,商容手下影奴以及巫族长老都曾先后追捕歧师,却被他频频逃脱, 直至凤后发动宫变,帝都大乱,两族蒙难,此事无人顾及,方才不了了之。
  歧师对王族的仇恨并非源于巫族的覆灭,而是由来已久,并且此人生性冷血,残 忍嗜杀,虽一手医术高明至极,却从不以医者自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歧师 是因何给了子娆承诺,都绝不会心存善意。这是子娆心存顾虑的原因,是歧师最终答 应解毒的目的之一,亦是他背后的皇非促成此事的深谋远虑。
  歧师欲趁机向王族复仇,皇非却要借此一探究竟,来最终决定对帝都的态度。局 中之人,心思各异,一切人心皆有可用之处,他不会拒绝任何人的用意,只因大局
之根基,可以由此始,由此成。
  面前清淡的笑容在垂眸的瞬间轻轻收敛,春水卷走落花,残月斜照幽庭。心湖深 处未见的一隅温柔隐隐被莫名的惆怅迷惑,含夕突然很想伸手留住眼前的微笑,却又 不敢打扰,等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我以前和皇非下棋总输给他,你棋艺这么 高明,可不可以教我几局?也好过自己一个人下棋嘛。”
  子昊修削的手指向内一收, 棋子温凉如玉, 略起波澜的心境刹那平复, 淡笑道: “你又没有见过我下棋,怎知我棋艺高明? ”抬手将面前棋子依次拾起。含夕急忙 放开雪战,帮他将棋盘清出:“你之前摆的一看就是很难解的古局,和我以前在师伯 那里见过的一样,寻常棋艺怎么可能研究这个?”
子昊并不反驳,将一枚白子递给她:“先看看你的棋力,让你受子先行。”
“好啊,让我几子?”含夕问道。
“你平时与皇非对弈,所受几何?”子昊道。
含夕想了想道:“有时五六子,有时七八子。”
子昊道:“那我让你先行十子。”
  “让这么多?那我可不客气了!”含夕眨眨眼睛, 抢先执子布局。子昊垂眸静观, 单看执棋的手势,便知这小丫头定曾得高人指点,棋艺应该颇有根基,微微淡笑,拈 起黑子随意落下,正在棋盘中心天元之位。含夕顿时愣住:“这是什么道理?”
  子昊撤袖轻扬: “纹枰之戏,法以天地,合阴阳之理,象周天之数,居天地之中 以观四域,览全局而后动。”
“唔……”含夕目光在那颗黑子附近游移,举棋不定,最终选择碰他一子。
  子昊举手应对,含夕犹豫片刻,亦在附近落子,如此连续走了十余步,子昊忽然 笑着停手:“这样下去,你可赢不了皇非。”
  含夕一手执了颗棋子,一手托了腮,俏眉微锁,只觉那缀在盘中的点点黑子幽深 透亮,势如天星,一股君临霸气隐慑四方,只叫人无所适从,不由自语道: “可皇非 的棋路不是这样的啊, 一开始他总是很好应付的。”
  “皇非胸有韬略,奇谋至上,纵表面布局松懈,心中必然步步为营,你若被他假 象迷惑, 未到中盘便要吃亏了。”子昊笑了笑, 少女俏丽的身影倒映在他阒黑的眸中, 随那幽深的眼波轻轻荡漾,若隐若现。
含夕撇嘴:“是啊,我每次都是在中盘输给他的…… ”
  子昊悠然抬眼: “战未合而算胜,此兵法之常理,其实皇非一开局便知道你会输 在哪一步了。”
含夕闻言瞪圆了眼睛,想来想去,不由气道: “哼!有时候我和拢月、朱颜几个
人一起想办法都奈何不了他,真是气死人了!”
  想见那上阳宫中弈棋的场面,子昊不由摇头失笑: “你们这正是中了他的算计, 自然无法取胜。”
含夕奇道:“为什么?”
  子昊道: “道理很简单, 你想, 若军中有三五个主帅, 令出不一,这仗还怎么打?  你们人越多,思虑便越散,你一言我一语,各循其路,棋势难以相连,怎不予人可乘 之机?”
  含夕想了想,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子昊此时抬手指向她先前的落子,耐心指 点道: “与皇非这样的高手对弈,务必心静,心静则志坚,志坚而谋定,如此才不会 轻易陷入他的局中,被他掌控局面。便如眼前,你这几子相互呼应,布局稳健,原本 极具优势,却因我一个落子便乱了方寸,也是同样的道理。”
含夕道: “可你这攻势排山倒海一般, 我若不抢先阻止, 马上就要全军覆灭了。”
  子昊这几步棋咄咄逼人,锋芒不让,大违他一向的棋路,却是故意为之,此时 也不明说,只将几颗白子撤回,略作调整: “躁而求胜者多败,这里你若再拆两子, 我也必要暂缓他处的布局着手应对,以免被你站稳阵脚,那你上面的险势自然就开 解了。”
  “原来还有这般玄机,以退为进,倒成反攻之势了。”含夕端详他做出的棋势, 却突然又摇头道, “看来看去,还是起手占天元比较厉害。哈,下次我就拿这个来对 付皇非,他定然措手不及!”
  “以你目前的棋力,还驾驭不了这样的设局。”子昊扬唇轻笑,有意无意地看了 她一眼, “若你和皇非对弈,我教你另外一种走法。”说着将棋局拂开,重新以白子 先取三三,后占星位,第三步才落在中心天元,接下来一边详细讲解,一边在棋盘上 增加黑子。
  方寸棋盘虚实变幻,瞬间数番天地,演绎万般精妙,含夕聚精会神地听着,几乎 迷在里面,不停地点头,时而又摆弄棋子,发出疑问。子昊不厌其烦,有问必答,含 夕牢记了半盘棋路,突然道: “哎呀!万一皇非不像你说的这样应我们的局,那可怎 么办?”
  子昊目视棋盘,别有意味地一笑:“放心好了,若是皇非的话,三步之内他一定 会这样应对。三步之后,他若不曾认输,还和你下这盘棋,你便不是他的对手了。”
  听说要皇非三步内认输,含夕将信将疑,侧头想了会儿,再将那棋局重复一遍。 她原本天资聪颖,悟性颇高,得子昊如此耐心指点,很快又学了几个布局,心中十 分得意。
  一人闲闲相教,一人嬉笑学习,两人就这样在白石旁消磨了半日光阴,夕阳一丝 余晖斜斜透入竹林,山间流泉亦染上了浅淡暖色,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最后半教半让地对战了一局,含夕突然记起不能太晚回宫,无奈地起身告辞,有 些依依不舍地问子昊:“下次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雪战睡眼惺忪地从含夕膝头跳回子昊身边, 子昊拍了拍它, 微笑道:“当然可以。”
  含夕顿时欣喜非常: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走出几步,却又停下,想 起那林中的九转玲珑阵,不知出不出得去,犹豫着回头看子昊。子昊招手让她过来, 取了棋子按奇门遁甲的方位摆了个九宫图,然后将棋盘向左转动: “太乙神数逆转后 天方位,一宫乾天、二宫离火、三宫艮鬼、四宫震日、六宫兑月、七宫坤人、八宫 坎水、九宫巽风,中五宫斡旋八方,太乙行其考治而不居,可记住了?”
  含夕望向他, 一脸恍然: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走不出去。啊,对了,以 后我来, 你可不可以多教我一些好玩的?”
  她明亮的眸中神采晶莹,闪着青涩的欢喜。子昊注视她片刻,唇畔晕开淡笑,温 声答应:“好,下次你来,我再教你别的。”
  含夕开心地弯起眼睛: “那我先走了, 不然回去要挨王兄骂了!”挥手没入林中, 银铃般的笑声隐隐飘远。
子昊并未起身,目送她离开后,独自静坐,徐徐合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