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沈宝贝”

书名:不易为春 作者:华阙阙 本章字数:4787 下载APP
朝堂众臣揣测哪位官员出使乌桓,果不出楚得所料,太子任命沈阶赴乌桓谈判。
  任务有三:一为两国和亲,二为边地商贸,三为暗访剑南,查探阮护军队动静。
  杜窈窈听闻消息,带着银叶帮沈阶收拾行囊。
  乌桓位于大楚以北,冬季漫长,常年大半处于严寒。
  京城此季春暖花开,乌桓可能冷风寒雪,杜窈窈指着几件狐裘披风,“这些,都包起来。”又翻出两双皮毛靴子,“这也得装上。”
  银叶手脚麻溜把东西填进箱子。
  “窈窈这么盼望我走呀?”沈阶下值,杵在门边,看房中两人忙活。
  一听这话,杜窈窈放下手中的衣物,轻啐,“好心当做驴肝肺。”
  沈阶使个眼色,银叶退下。他走到杜窈窈身边,拉起她的手,“窈窈,我舍不得你。”
  该不会想她陪同吧?书中沈阶出使乌桓,携红萼,回程途中还顺道回趟公主的家国。
  杜窈窈不想去。乌桓此行跋涉千里,环境恶劣,她身子娇弱,容易添乱。关键沈阶带她,肯定不能光明正大,估摸得扮个小厮或婢女,白天黑夜地伺候他。
  日日相对,旅程无事,他少不得在她身上发泄精力。
  天天劳累,谁想啊!
  她巴不得他走后,落一段时间的清净呢。
  原文沈阶出使乌桓,一路顺利,无需她出谋划策帮忙。
  杜窈窈心念百转,回握他的手,“我也舍不得你,可你要办公差,我一个妇人跟去累赘,别提帮衬一二。”
  沈阶何尝不知,他今天在御史台翻来覆去想了一天。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把杜窈窈留在京城。
  永宁侯府宣判流放的事已定下来,正式启程需要五月。现在四月中旬,他一旦离京,她的任何变动,便不能尽数掌握手中。
  楚得的话像一道惊雷,不知什么时候会在炸在头顶。
  “杜窈窈舍得宋行楷去苦寒地区吗?”
  “成婚的妇人夜奔情郎的少吗?”
  “哪天死灰复燃,做出点什么……头顶一片绿。”
  加上那晚宋行楷和杜窈窈一家四口的温馨、和他俩无耻苟合的梦。
  杜窈窈如此聪明,她真想做什么事,再多的暗卫拦不住她。
  必须带在身边。
  沈阶若无其事地笑道:“一来一回几个月呢,窈窈不担心我被憋坏?万一我在路上,让哪个好色的小姑娘骗去身子,吃亏的不是你这个正室?”
  借口!杜窈窈想翻沈阶白眼。成婚三年,有两年没怎么做,没见他某功能损坏。谁能骗他啊,他不把人家小姑娘哄得团团转,那就阿弥陀佛了!
  他不放心她和宋行楷是真。
  小心眼的男人。
  杜窈窈推脱道:“几个月你就守不住,那说什么想要和我的孩子?女子怀孕一年半载,照你这样,我要挺着肚子,你还想从外面纳小的回来?”
  “我哪里敢,窈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阶听出杜窈窈是故意指责,他索性直言,“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京城,想走哪儿带哪儿。”
  “怎么好意思说哦。”杜窈窈撇嘴,在外位高权重,叱咤风云,回家变成小醋坛子。“你是不放心我和宋行楷吧。”
  “你想让我放心,就得跟我走。”沈阶态度坚决。
  杜窈窈不弱于人,“你要相信我,就留我在京。”
  两人争执无果。
  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待沈阶出发那日,杜窈窈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穿着寝衣躺在行驶的马车里。
  车室宽阔,一张两人可卧的榻,并小几书架,铜炉茶具,日常所需足够。
  “我、我……”杜窈窈诧异。她睡得再死,沈阶抱她,她居然一点知觉没有?
  “给你用了点迷香,”沈阶解惑,拿来一套样式简单的女装,“怎么睡那么久?”
  既来之,则安之。杜窈窈打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下午申时。”沈阶掀开铜炉上温热的粥,催促,“快穿好衣裳,洗漱吃点东西。”
  使臣一队有护卫、医师、厨娘,唯独年轻女子稀少。
  杜窈窈奇怪,“怎么不给我男装?”扮小厮,比扮婢女好。
  一般官员远行,多带随侍婢女,其作用简而言之:有事婢女干,没事……婢女。
  杜窈窈想给沈阶留三分颜面,别整得众人视他为好色之徒。抑或假公济私,与夫人风花雪月,无心差事。
  “男装需要裹胸。”沈阶瞄过她胸前的高耸,一本正经地道,“你太大,我心疼。”
  “能不能说人话?”杜窈窈娇斥道。
  她音色轻柔,吓不着人。
  沈阶盯她微噘的粉唇,目露深意,“嗓子这么好使,我不介意待会儿让你叫点别的?”
  杜窈窈灰溜溜洗漱、穿衣、吃饭。
  吃饱喝足,免不了一顿鞭挞。她被沈阶压在榻上,四周是卫士,她不敢出声,咬着手绢,哭湿半张枕头。
  如是行了半月,过凉川、幽州、并城等地,白日里用食杜窈窈多在车上,人马休整时沈阶会带她下来走走。
  沿途巍峨险峻的高山,一望无垠的大漠,各地美景,杜窈窈有幸领略。
  唯一不适的是,因着队中男子众多,她下车,沈阶总往她头上戴个帷帽,白纱飘飘,从头盖到脚,一点容貌身姿不露。
  不给旁人留丁点遐思的机会。
  同行的严谨取笑沈阶,称杜窈窈为“沈宝贝”。
  又叹“温柔乡英雄冢”,女色误人。
  –
  这日,队伍行至金都,沈阶没进驿站,把一行安排在城中客栈。
  “今儿什么日子啊?”杜窈窈问。沈阶路上带她,却一直纪律严明,吃住多在官府驿站,鲜少大张旗鼓地入城。
  “五月初五,端午节啊。”沈阶笑道,“走了大半个月,大家都累了,休息一天,明日赶路。”
  杜窈窈推开厢房的窗户,希翼地望着街道络绎不绝的人流。“那我们今天是不是可以出去玩呀?”
  “嗯,”沈阶从身后抱她,“陪你过节。”
  纵他精心照顾,舟车劳顿,杜窈窈小脸还是瘦了一圈。
  “那我要打扮漂亮一点出门吗?”杜窈窈转身,笑盈盈。
  “不打扮已经很漂亮了,再打扮,你让其他姑娘可怎么活。”沈阶故作苦恼地刮她鼻尖。
  杜窈窈扑哧一笑,“沈阶,吹彩虹屁这块,你可以出书了!”
  “彩虹屁是什么?”沈阶疑惑地愣在原地。
  “家乡话,你听不懂啦!”杜窈窈边说边从箱子找衣服。
  烟紫的纱裙衬得人肌肤如雪,细长的眉,澄澈的眼,薄粉淡施,脂粉轻扫,似天上坠下的仙子。
  沈阶抱上去要亲她的唇,杜窈窈连忙用手挡住,“别弄花我口脂呀。”
  “不想出门了。”沈阶灼灼地注定,眼神仿佛一只游动的手,能即刻扒光她。
  外面天光大亮,杜窈窈不想白日宣淫,推他贴上来的身体,“晚上晚上……”
  “晚上,任我处置?”沈阶得寸进尺地耳语。
  “我什么时候亏着你?”杜窈窈软声嗔道。
  沈阶找出一块白纱覆她脸上,“遮住,太引人注目了。”小城镇绝色美人少见,别被有心人盯上。
  街道两旁林立各种商铺,裳服珠宝,小吃酒水,多带异族特色。
  沈阶牵着杜窈窈的手慢慢逛,临近晚食,沈阶在家酒楼前驻足,杜窈窈却拉着他去家拉面馆。
  “本来想带你去补补。”沈阶掐她不盈一握的小腰。
  杜窈窈微笑,“我想和你一起吃面。”
  高中的时候很穷,没有太远大的理想。曾有过的少女梦,是和喜欢的人吃一碗兰州拉面。
  看他眉眼低垂,帮她挑葱花和香菜,细细吹凉后推过来。
  这是烟火人生里的浪漫。
  她的梦还在,但一同吃面的人变了。
  沈阶细致,提前交代老板不要放芫荽,杜窈窈想他帮忙挑香菜的机会没有。
  小店人不多,杜窈窈卸下面纱,旁边几人一阵抽气,为惊艳美貌所慑。
  再看男子,眉目清朗,气质冷肃,如山尖寒雪,款款温柔只化水流向紫衣美人。
  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古朴平常的小店,因二人似镀上一层琉璃华光。
  一男客粘着杜窈窈目不转睛,嘴角的口水险些流到碗里。沈阶心下厌恶,抬袖遮挡杜窈窈,目光冷淡而犀利地射向男客。
  倘若眼能放箭,那人瞬间成为筛子。
  男客背脊凉气直冒,匆匆结账逃窜。
  “又没做什么,”杜窈窈夹起一根面条,小声劝,“低调。”
  “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沈阶脸色阴沉。不止,想捅死所有垂涎她的男人。
  “你还让不让我吃面了?”杜窈窈嫌他煞风景。亏得在古代,搁现代啊,动不动喊打喊杀,迟早蹲大牢。
  她裹得严实,只露个脸和脖子。要穿个吊带短裤比基尼,他是不是得疯?
  如果能反穿书就好了,穿比基尼带沈阶去海边溜一圈,保准他气得七窍生烟。
  沈阶静默,听她咯咯傻笑,问,“你笑什么?”
  杜窈窈眼中流转细碎的波光,“没什么。”心想回京做件比基尼先试水。
  清汤白面,鲜香归鲜香,总差点味道。
  她瞄向食案上的一罐辣椒酱。
  沈阶刷地移走,“想都不要想。”他对她上次吃辣胃痛的事,记忆犹新。
  杜窈窈不满地娇吟一声。
  “乖,待会带你去划船。”沈阶轻哄。
  冲着晚上的节目,杜窈窈干完一碗面,沈阶在湖边租了一艘船。
  “没船夫吗?”杜窈窈好奇。
  “我呀,”沈阶指指自己,“我当窈窈的艄公。”
  “你行么?”
  “怎么不行?”沈阶扶杜窈窈上船,叙道,“我少年在书院读书,经常去外面做工,帮人划船,是其中一种。”
  自小身为孤儿的艰辛,杜窈窈感同身受。她没像沈阶这样为生计发愁,可也下过地、砍过柴,受过农活劳累。
  杜窈窈在身后拉他衣摆,打趣道:“看来我嫁了个能干的夫君,不当官也能养家糊口。”
  “那可不是?”沈阶划动船桨,自卖自夸,“教书,打铁,木工,雕刻……保证养得夫人又白又胖。”
  杜窈窈气笑,“你会不会夸人?”
  沈阶回头一笑,她在夜色里衣袂飘飘,清美如月,他感慨,“还是做官好,不然窈窈才看不上我这个穷小子。而且我怕护不住你那娇贵身躯和倾城美貌。”
  原主当初设计玷污沈阶清白,那是看上他皮相,以及新科状元的头衔。没有后者加持,两人风马牛不相及。
  说倾城容貌有点过,杜窈窈当沈阶情人眼里出西施。叶莹清冷高洁,林书琬温婉端淑,红萼火辣美艳,皆是鲜为罕见的美人。
  沈阶划船,杜窈窈坐在船上喝茶吃粽子,吹着湖面泛起的风,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游至湖心,两岸放起焰火,缤纷的烟花在天幕“砰砰”炸开,流光溢彩倾泻半空。
  “别划啦,吃粽子吧。”杜窈窈剥开一个红枣糯米粽子,朝沈阶摇晃。
  沈阶放下船桨,就着杜窈窈的手咬了一口,一面品味,一面直勾勾地盯她。
  真是饿坏了,杜窈窈说的是沈阶,不是他的胃。
  他眼神赤裸得好像她是粽子,只差吞吃入腹。
  杜窈窈不自然地咬口粽子,刚要咀嚼,沈阶俯身按住她的后脑,抢走她嘴里的那口糯米。
  没来得及惊呼,他又哺给她嚼了一半的糯米。
  杜窈窈疏忽咽下,嗔怪,“沈阶你脑子是有什么大病?”一口粽子,至于两人这么分吃。
  “不沾你就会死的病。”沈阶舔她唇角,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色情!”
  “什么?”沈阶听不大懂。
  杜窈窈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霞晕双颊,慢吞吞地改口,“爱情……”
  沈阶闻爱,连连亲吻,“窈窈你喜欢我是不是?”
  杜窈窈不答,抓他的手放在胸口,感受她疾速的心跳。
  一时默然,各自红了脸颊。
  沈阶喜,杜窈窈羞。
  他俯在她的颈间懊恼,“早知租个带乌蓬的船了。”
  “嗯?”
  “这样可以直接在船上……”
  杜窈窈脸红如霞,挪挪身子,“以后来日方长。”
  沈阶带杜窈窈回客栈,隔壁房间传来女人高亢的吟叫。
  其中夹杂男人的喘息粗吼。
  杜窈窈一脸尴尬。
  沈阶脸皮厚,缠着她又做羞人的事。
  桌上红烛燃了一半,骤风急雨半晌才歇。
  杜窈窈倚在窗边,紫衣松松地垂在肩头,裙裾下的两腿软麻无力。
  沈阶衣衫如水浸过,在烛灯下泛着晶亮的光泽。
  他拨开遮她脸颊的黑发,凝定美人一张酡红的脸、含泪的眼,露浇花枝,媚态极妍。
  手指抹过她的唇瓣,说:“仙女,掉下来了。”
  杜窈窈扭头,不闻他指间的甜腻味道,略带羞恼,“别作弄我了。”
  “哪是作弄,明明是取悦。”沈阶不依,紧紧箍着她的腰。
  杜窈窈嘟嘴道:“你简直我克星!”
  沈阶认真地,“窈窈是我的福星。”回忆小半生,最幸福的时光是和她一起。
  没有对比,便没有痛苦。
  正因为曾经甜蜜过,失去的时候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