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易生和韩小易是元旦那天在一起的,可惜之后的情人节撞上了春节,项易生得回家和徐白玲过。韩愔非常贴心地提前告诉他自己也要回家,省的项易生知道她一个人过除夕之后要么不回家了,要么就邀请她一起回家,这两种情况韩愔都不是特别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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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错过了这两个成为情侣后的重大节日,这次项易生在愚人节当天的生日便显得格外重要。
项易生提前几周就跟沈皓云交接好了四月一号前后的全部工作,和团队演练好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然后整个人就从奥古蒸发了。
每年项易生过生日,他为数不多的老友之一温郁文都会以此为借口举办一整天盛大的游艇party,请上圈子内外认识的所有美女朋友前来助兴。往年项易生也不管他瞎闹,基本就算是由他出钱由温郁文花精力组织一次老朋友聚会。但今年不一样了,他提早一个月告诉了温郁文,今年四一他要自己过。
项易生怎么可能自己过呢,他今年非常想和韩小易一起出去过一个长假期。
他提出了几个附近的东南亚海岛作为目的地,不过可能是他的语气太过于有商有量,韩愔想都没想就以懒得办护照为由拒绝了——她实在太不想折腾了。
韩愔平时差不多一半任务都要乘坐飞行体验极其倒胃口的运输机,如果非要放假的话她更想和项易生一起赖床到中午,起来做一顿四菜一汤,下午两人在家腻歪着看一部电影。
出去旅游的兴致被浇灭了之后项易生沮丧了一天,不过韩小易答应他生日那天给他做个蛋糕,还保证了是她新学的芋泥椰子布丁夹心口味!项易生这才欢天喜地又开始期待生日。
和韩愔一样,项易生也不想生日当天出去吃饭,于是他突发奇想地在平安居的冰箱上贴了一张愚人节晚宴菜单,每想到一个菜就往上写,才积攒了没几天,那密密麻麻的颇有一番要做二十菜五汤的架势。
可惜项易生是放假了,但韩愔总不能和姚局说要给人过生日别来烦我,所以四月一号当天还是接到了一个任务。幸运的是任务非常简单,一个当地的黑帮在码头交货现场和对手火拼,破坏了小半个码头,还误拿了一个混乱中从隔壁集装箱里摔出来的箱子。那箱子正好是姚局要的东西,他们只需要按着定位器摸过去,找到箱子带出来就行了。
他们三人早上接到任务粗略研究了一下,这公文箱现在被定位到一间酒吧的阁楼里,这间酒吧由那个参与火拼的黑帮管理。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打手们就在阁楼打牌喝酒,还经常叫女人上去。如果有人在酒吧闹事,他们能从阁楼的暗房里拿了刀一分钟之内下楼赶到现场,目标公文包应该就被留在他们放管制刀具的暗房里了。
这活韩愔一开始根本不想去,她今天还有一个芋泥椰子布丁蛋糕要做,芋头还没削皮切块蒸熟,奶油还没打发,蛋糕胚也没有烤。
而且这种事不需要狙击手掩护,这些黑帮打手凌翌一人也许能打二十个,再加上沈皓云,别说偷个东西出来,就凭他们两人能直接把整个酒吧占为己有。不过最终本着对同事负责的工作态度,韩愔还是去了现场,留在了车里做一些通讯技术支持。
万万没想到,上个任务刚刚风头正盛从世界尖端科技防守的监狱劫完囚的凌翌,在这小酒吧里阴沟翻船了。
韩愔远程操控关掉酒吧的监控之后就无聊地坐在监控车里等凌翌出来,谁知道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只见沈皓云带着一个黑色的公文箱从他们伪装成货车的小厢车后面蹿了进来。
韩愔看了看他身后:“人呢?”
沈皓云摆了摆手:“出了点事,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带出来。”
韩愔:“……”这还能出事?
“他在酒吧一楼假装喝醉闹事,替我把人都吸引下去,我把东西偷出来。”
韩愔觉得奇怪:“他处理不了酒吧的打手?”
沈皓云摆手:“不是酒吧的人,情报有误真是太误事了。我进去才知道,这酒吧地下是个赌拳的地方,凌翌打跑了几个打手之后正准备撤,那人就出来了。”
沈皓云把双臂张开比了个巨人的手势:“我在二楼看到的,是个说泰语的拳击手,至少两米高,胳膊比我人都粗。他从背后偷袭了凌翌,把他轻轻松松举起来摔了一下,他人就晕过去了。”
韩愔语塞,想了一会儿问道:“他们发现你了吗?”
“没有,但我们有一个别的问题。”沈皓云说着先把带出来的箱子锁进了移交用的保险箱。
“我听到那管事的说,他觉得凌翌对付酒吧打手的时候露了几手还不错。他们之前打假拳的人被抓了,听那人的意思他们今晚估计要让他打假拳,他要是不就范搞不好还会下药。”
“……今晚?”韩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晚上十点的拳赛,现在酒吧客人太少了,我们带着他目标太大。得晚点确定他清醒之后,趁人多把他带出来。如果他们真的要下药,那应该是提前半小时,我们暂定九点半行动。那个泰国人那会儿也应该在准备比赛,我们把他往人群里带,对方不会冒险。”
他说着又和韩愔互相提出了几个自己的计划。这次他们不敢托大,唯恐这酒吧里还有什么大力神仙,也像处理别的任务一样列出了所有的可能性和应对方案。一小时后他们确定了首要方案,韩愔在脑子里把计划过了一遍之后又看了看时间。
沈皓云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你看了好几次时间了。”
“嗯。”韩愔也不否认,“今天他生日,应该来不及了,我得想想怎么告诉他。”
沈皓云不知道这种场合说什么,也不适合耍滑头了,这时推开后车门:“你打电话吧,我出去联系姚局的人来接货。”
韩愔看着他灵巧地跳了出去,消失在了视野里。她这才拿出了韩小易的手机,她让屏幕从亮到暗反复了好多次,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项易生一听就非常高兴。
他下午从超市提了三大包的食材到了平安居开始准备晚饭,上次韩小易说了一句想吃蟹,于是他最终敲定了今天要做一个全蟹宴。初步确定今晚会有蟹肉小馄饨,清蒸湖蟹,油炸蟹腿,蟹粉豆腐,梭子蟹炒年糕,香辣蟹和泰式咖喱蟹,再加两个素菜和一个汤去油腻。
项易生最近越来越像大厨了,接电话的时候背景里都是油锅的声音,他只好扯着嗓子大声说:“韩小易你在哪呢?这个年糕放凉了就完蛋了,所以得等你快到了才能开始炒。你不会是自己做不出蛋糕偷偷去蛋糕店找师傅做了吧?不过我事先声明,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只要带着你的心意我都现场吃完!哎呀——”
韩愔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项易生笑着呼了两声:“我接你的电话分心了,手指被蟹钳夹了一下,你一会儿一定要给我好好吹一吹。”
……韩愔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她打断了正在和螃蟹斗争的项易生:“我不回来吃饭了。”
项易生耳边是油炸蟹腿和抽油烟机的声音,一时还没听清,他关小了火走出厨房:“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韩愔左手握拳,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裤子,又故作平静地说了一遍:“我认识的一个老板喊我去店里帮忙,我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你自己先吃吧。”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听到了沈皓云回来的声音,最后小声加了一句:“蛋糕明天给你补。”
韩愔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果断地挂了电话,她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愣了半分钟,接着直接把手机关了丢到了角落。
沈皓云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一个布袋子,身上带着浓烈的劣质香水味,把他俩都熏得头疼。他把袋子丢给韩愔:“我刚刚去后面巷子的员工出入口拦到人了,这是她的衣服和化妆用的东西,你熟悉一下,准备去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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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计划的一部分,韩愔不用他多说,立刻开始在车里换新的“工作服”。沈皓云并没有离开,他站在一边跟韩愔对了一遍最后的流程,检查了她的耳麦,给她递了口红,最后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工作服身后的腰带。
韩愔顺利以代班服务员的身份从员工通道进入了酒吧的后厨。有个领班见到她妆不够浓,立刻把她带到了更衣室,一群和她穿着一样低胸背心和短裙的女孩子瞬间迎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帮她准备,这个工作环境竟然出人意料地团结。
领班见所有人都准备完毕,便开始了开工前的动员:“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地下有活动,会来非常多身份特殊的客人,你们一个个都给我伺候好了,什么样的客人挑什么样的酒,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明白吗?”
韩愔听着训话,再次对这次准备不充分的情报进行了三秒钟的反省。这酒吧领班都知道地下在打黑拳,还会有许多观众,他们居然没有查清楚就冒冒失失进来,还正好翻了船。幸好箱子已经到手,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不然这次真是闯祸了。
韩愔正想着,边上一个姑娘过来找她说话:“这玫瑰香水味?是小婷的吧,你是谁啊怎么代她过来?”
“我叫小……小影,是婷姐老乡。”韩愔小声道,“她这两天扁桃体发炎,就先介绍我过来了。”
“是嘛,”那姑娘并没有恶意,拍拍韩愔的肩压低声音对她说,“来了就好好干,如果做得好,油水可是大!大!的!”
韩愔佯装很受教低声说了句感谢,这时只听那个领班从厨房探出头来喊她:“新来的!新来的!过来!”
那头发有些油腻的领班指着厨房桌上放着的两个餐盘吩咐道:“把这两份饭送到阁楼,没牛奶的送203,有牛奶的送204,别搞错了!”
韩愔谄媚地点了点头,很积极地跑去完成领班的指令。她看着餐盘里的蒸鱼鸡肉丝,煮鸡蛋西兰花,还有一支葡萄糖,隐约觉得有戏。
她拿着两个托盘从厨房上楼,一路遇到三轮守卫,那些人熟门熟路地调戏着送饭上去的韩愔,不仅言语轻佻,还有个人上了手摸了一把她的胸口约她:“新来的,一会儿来哥的房间,跟着洪帮混亏待不了你!”
洪帮?韩愔乐了,听说洪兴秀要掘地三尺找她,这不是巧了,她又来了。
韩愔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她还立刻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说道:“大哥,您真讨厌。”
韩愔从厨房到阁楼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事,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差事要她一个新人被欺负了,这些都是相对底层的黑帮小人物,身上除了恶心什么都不剩,连看着不像好人的领班都避之不及。
不过正好,这样也省得她主动去找人了。韩愔先把一份饭送去了第一间203,如她所料,这是拳击手的赛前晚餐。
她笑眯眯地在房间里放下餐盘,同时仔细观察了一下。看起来沈皓云并没有为了美化凌翌的阴沟翻船而夸张对手——这泰拳手着实有些令人忌惮。
他一身黝黑的肌肉,小臂比正常人大腿都粗,韩愔站着比他坐着高不了多少。别说一个凌翌了,韩愔觉得他一只手能把他们三个人一起提起来扔出十米远。他身边坐了一个比他小一号的男人,可能是教练,可能是负责安排赛事的经纪人,暂时无从得知。韩愔放下食物后那人就不耐烦地把她赶了出去。
这个时候,如果她猜得没错——
韩愔把第二份饭带进了阁楼里的204房间,果然凌翌在阴暗的房里惨兮兮地被铐在床上,满脸都是血污。
韩愔放下餐盘,从短裙的口袋里摸出一支针剂,冷静地推进了凌翌的手臂。等他醒来的时候韩愔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还好满脸的血污只是看上去可怕,但其实只是一点鼻血,鼻梁也没断,四肢也没有明显骨折的痕迹,体温也正常。
韩愔松了一口气,她已经开始酝酿之后怎么嘲笑凌翌了。
这些年他们最艰苦的任务应该是有一次为了找人在北非的沙漠里待满了一整个月,和不明的队伍发生了大大小小几十次武装冲突。那次任务实属不易,打到后来韩愔已经脱离了肉体全靠灵魂在行动,感觉天底下所有神明都想他们命丧黄泉,没想到最后他们三人居然一起活着走出了沙漠。
而那次行动保着所有人活下来的最大的功臣凌军医,今天居然晕倒在了一场酒吧斗殴。
韩愔见他渐渐清醒了起来,赶紧拍他的脸:“是我,赶紧讲一下现在的情况,他们真的要让你上场去打那个拳手?”
凌翌挣扎着用他没被铐着的手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
韩愔觉得奇怪:“这也太随便了,拉个闹事的人就让他上台打拳?万一正好不是你,是个平民呢,不怕之后带警察回来?——”说到这里韩愔意识到,他们可能又漏掉了一些细节。她通过耳麦联系了一下沈皓云,“你查一下,这酒吧最近有多少在案的意外记录?”
过了一会儿,沈皓云的声音传来:“呃……光喝酒过量致死的就有二十八例,还有斗殴意外致死的新闻……这地方半年死了四五十个人?这可比我们效率都高啊。”
凌翌:“……”
韩愔:“……”她问凌翌,“他们抓住你之后是怎么和你说的?”
凌翌不敢吃这里的东西,他抓了一块韩愔带给他的牛肉干:“那个管事的跟我说,他可以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因为闹事被起诉,他们在法院有人,最少会被判两年。二是‘看你打架还可以’,帮他们打一局拳赛,不管输赢都给我十万块放我走。”
沈皓云思忖了一会儿:“他们一直在骗人进来打黑拳,死了的话尸体就按喝酒过量和斗殴处理,就算家属来了也是吃哑巴亏……这不是几十年前东欧的套路吗?”
韩愔很讨厌变数,她当即说道:“立刻联系姚局,告知这里的情况,让他派专人过来处理。我们提前走,现在就走。”她说着就开始撬凌翌的手铐,看样子是准备带着他硬闯出去。
还没完成,凌翌冰凉的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停下。
凌翌冷静地看着她:“虽然不是计划好的,但现在的情况,我不是最好的诱饵吗?带着证据一锅端了,省得再有无辜的人在这丧命。”
韩愔心说真是医者仁心,她想了想,不是特别赞同:“这与我们的任务无关。”
沈皓云的声音跟着传来:“姚局全力支持,说可以联系相关部门提供后援。”
……
韩愔叹了口气,把撬锁的发卡插回了自己的头发里,她知道他们在做对的事。
今天一定是徐白玲的幸运日,过了今夜,洪帮一定没有精力去骚扰她了。
可今天可是项易生的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