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然在酒吧里调酒，算是学徒，不过成然学得很快，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可以给客人调酒了。
酒吧内灯光昏暗，吧台打着黄色的射灯，黄色的灯光打到吧台各种各样的酒瓶上，又宛如金沙细碎的洒在半透模样的玻璃瓶玻璃杯上。
酒吧放着舒缓的音乐，今天没什么人，清冷的空间让音乐都透着些悲情，但仍旧没能影响成然的心情。
没一会就有人坐在了吧台边。
“请问你喝……”成然抬头，坐在对面的不是来品酒的客人，而是傅净誉。
或许也是客人，但一定不是冲着酒来的，因为傅净誉微微皱着眉，视线淡漠的落在各色的酒瓶上，却没有被酒精诱惑。
他转移视线，视线重新落到成然身上。
刚好合身的黑色制服，这次袖口没有挽起。但过于庄重的黑色在傅净誉看来和成然的气质相违和，他觉得白色要更适合成然。
傅净誉直接、不加掩饰的目光让一向大方的成然都有些扛不住。成然撑在吧台上弯腰故意靠近傅净誉，压低声音说：“看两眼就够了啊，再看收费了。”
傅净誉这才看向成然的脸。
这人跟来了让成然觉得有点意外，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而是惊喜。
“喝点什么？”成然站直，看着傅净誉笑。
“我不懂这些，你看着调吧。”傅净誉说。
“啊，先问一句，你成年了吧？”除去未成年不能喝酒不说，成然并不打算泡一个未成年，那怕这个未成年看起来对他也有点意思。
“当然。”傅净誉难得脸上有了除皱眉和淡漠外的其它表情，有些愤愤，带着不满的看了成然一眼。
这一眼就让成然心里麻麻的，成然稍微平缓了一下。奇怪，虽然不算情场老手，但怎么说也不是刚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儿了，怎么还被人一个眼神撩到了。
成然没再说话，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冻好的鸡尾酒杯。
利落的往调酒壶里加了五块冰，量酒器在手指间灵活的转了几圈后，依次量了柠檬汁、紫罗兰利口酒、金酒倒入壶身。
然后侧过身摇晃调酒壶。
傅净誉不懂这些，但觉得成然每一个动作都很好看。冰块随着成然手臂摆动的动作在调酒壶里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停下摇晃后，淡蓝色的酒液被倒入带有雾霜的酒杯中，像是月白映入林溪，又从山峭撒落。
“蓝月亮。”成然按着杯子底部的圆台，把酒推向傅净誉。“尝尝。”
蓝月亮，酒液是柔和的月白色，味道是花香的梦幻、浆果的清新以及蜂蜜和香草的香甜。
这样一款甜美的酒，酒语却是疏离的：‘不可能的交谈’。也就意味着拒绝搭讪。
成然注意到有几双眼睛已经落在傅净誉身上，处于自己的私心给傅净誉调了这么一杯酒，欺负傅净誉不懂这些。
成然看傅净誉稍稍抬起下巴，薄唇微抿喉咙滚动喝下了一口，马上问怎么样，有些迫不及待得到傅净誉的评价。
香、甜又清爽，味道在傅净誉眼里具化出成然的模样，所以他点了点头：“好。”
好，小时候的成然好，现在的成然好，自己来了好，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傅净誉真心实意的高兴，于是他笑了。
傅净誉笑起来和不笑真的很不一样，笑起来后上挑的眼尾让平时拒人千里的脸在此刻透出些稚嫩来，稀碎的刘海也显出平时没有的少年爽朗气质。
蓝月亮摆在两人中间黯然失色，成然觉得眼前的人要比月光皎白，比月下溪水璀璨。
之后不知道又喝了几杯，也许也没有几杯，傅净誉觉得脚下有些轻飘飘了。
他没醉过，没有人会强迫他酒。他不想，谁也没办法让他喝。所以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醉了。
他趴在吧台，脸靠在手臂上。像是累的不行，课间趴在课桌上休息的学生。
“我是不是醉了？”他问成然。
“这是什么？”成然伸了两跟手指在傅净誉眼前晃。
“二。”傅净誉回答。
“这是‘耶’，你醉了，今天的旅程可以结束了，回去休息吧。”成然收回手。
傅净誉不服气的瞪着成然：“你耍赖。”
“我哪有？我问是什么，又没问几根手指。”成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傅净誉还是瞪着成然。
“那你想听我说你醉了，还是说没醉？”成然让步。
傅净誉还是趴着，他感觉到一阵短暂的眩晕，闭上眼缓了缓，嘴上还在回答成然的问题，只是那一阵眩晕已经让他忘了对话的开头，模糊了结尾。
他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我想听你说你也想我。”
“我也想你？”
“我很想你，成然。”傅净誉睁开眼，看向成然，浅色的瞳孔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印着灯光，眼里光流转不息。
傅净誉的这种熟稔的亲昵让成然再心动的同时也有担心，担心傅净誉是透过自己在看别的什么人。
但是成然从傅净誉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于是他放纵自己被对方蛊惑，说出了傅净誉给他安排的台词：“我也想你。”
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完美的闭合了，实际上完全的阴差阳错。
傅净誉对成然的想念是透过现在的成然，对曾经分别的继续。
而成然只是对此刻在自己面前模样漂亮，性格疏离又可爱的人说新开始的‘你好’。
成然在傅净誉眼里还是成然，而傅净誉在成然眼里不是小玉。
成然没有觉得眼前的人熟悉，他只感叹今天的桃花。
他甚至没打算把真心给一个只是过来旅游一阵的陌生人，只是把着看成一场艳遇，游刃有余的展示自己纯粹的喜欢，享受两人相互的暧昧。
他把傅净誉当天上皎月，想借月光做一场美梦，等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人结束旅游离开，就结束的美梦。
傅净誉一直坐到成然下班。
“走吧。”成然叫傅净誉。
傅净誉走了两步踉跄了一下，抓住了成然伸出扶他的手，然后就那么牵着没有再松开。
记忆里成然总是这么牵着小时候的他，但是现在感觉还是不同了，以前的哥哥在自己面前像一座小山，牵着他就能够让他很安全。
现在的成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但就这么牵着，还是会让傅净誉觉得安心、愉悦。
觉得终于在虚无中抓到了一只温暖的手，心脏甚至有些发颤，麻麻的感觉直达四肢，傅净誉觉得更晕了。
成然放纵对方牵着他，牵着傅净誉有些凉的手，把傅净誉带走出酒吧。
“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成然把傅净誉牵到酒吧后面的车棚，推出了自己的摩托车。
成然骑摩托载着傅净誉在街道穿梭，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印衬下两人像奔现未知自由的亡子。
傅净誉抱着成然紧实的腰，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他觉得自己埋在死水里的情绪被打捞起来了。
“抱紧。”成然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一张口就灌了一嘴凉风。
“什么？”成然的话被风吹散，傅净誉听不清，大声喊着问。
成然松开一只手，抓住傅净誉的手臂然后拉了拉，转头也跟着喊，“我说，抱紧我！”
等感觉到傅净誉抱紧后成然捏了一把油门窜了出去。
今天一整天的巧合砸得成然甚至有些头晕眼花。
“你真的住这里？”成然有些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次。
傅净誉没说话，直接从兜里掏出钥匙在成然面前晃了晃。
“不是，这也太巧了吧？”傅净誉就住在自己对门，成然摇摇头笑出声，“感觉你像是老天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