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一副乖巧模样,吃完饭还主动要收拾碗筷,起身的时候顺手把蒋子校的碗筷都给一起端走了。
他拧开水龙头,挤出洗洁精,拼命洗碗。
耳畔全是水流声,江夏吸了吸鼻子,才意识到自己眼泪都掉出来了。
他抬手擦了一下,专心致志洗碗。
陆沉站在门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江夏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眼眶有些发红发胀。
客厅里的电视播放着电视剧,吵吵闹闹开开心心的,蒋子校说他出去打个电话,估计是下了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们比赛是不是唱原创曲目啊?”江夏扯开话题,把自己那点情绪给遮掩了过去。
“嗯,当然。”
“词都你写的啊?”
“不一定,阿校也会参与创作,看情况,有时候一人一句凑在一起再改。”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做乐队,”他甩甩水珠,“聊这个的时候句子都会长一些嘛。”
陆沉点点头:“谁会不聊自己喜欢的东西呢?你呢,喜欢什么?”
江夏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什么喜欢的,除了你。”
直球不是第一次,但这么顺口也是让陆沉始料未及,尴尬了几秒钟嗤笑出来,“这样看来你的生活还真是乏善可陈。”
“江婷婷也这么说。”
“江婷婷?哦……你姐姐。”
“嗯,前几次聊的时候她说的和你差不多吧,我这两天觉得你两还挺像的。”
陆沉仿佛来了兴趣:“哪里像?”
“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尤其像!”江夏龇牙咧嘴,脑补两人一模一样的神情,“拐弯抹角说我这个人没长进很无趣的时候也挺像……”
“我怎么感觉你挺自豪的?”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ok,也挺好,至少有自知之明。”
江夏突然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不会对我姐有兴趣吧?”
“……”
陆沉懒得理他,转身回去客厅。
一通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蒋子校这才上楼,但说要先回去了,“明天老地方见。”
“嗯。”
陆沉看一眼江夏,江夏往沙发那边一躲,“我又不急着回去。”
“爷爷要睡觉了。”
“哦……”
哪成想爷爷却在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睡我的,你们聊你们聊。”
江夏差点要蹬鼻子上脸,被陆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于是他只好起身,和爷爷说再见,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楼。
陆沉站在门口和他们说拜拜,江夏扭头看他:“我可以去看你们排练么?”
“不能!”蒋子校率先拒绝。
“我又不是问你。”
“我是乐队的老大,我说了算。”
江夏眼巴巴地看着陆沉,跟只小狗似的,就差摇尾巴了。
视线隔着台阶对上,陆沉鼻子里哼了下,也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压根没理他就转身关上了门。
“看到了吧?态度明确了吧?走吧你!”蒋子校勒住江夏脖子就往下扯。
他们两个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江夏摆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冲蒋子校龇牙咧嘴。
“哟,原形毕露了,不装乖了啊。”
“呸!你谁啊你,谁爱搭理你。”
江夏啐他一口。
两人吊儿郎当往外走。
“你想过没有?”
“什么啊?你发什么神经?”江夏莫名其妙地看着蒋子校。
这个提问来得突然,他都不知道蒋子校指的什么。
“你喜欢陆沉你觉得你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
“他的状况,你的状况,你不会在这里玩小孩情深,全靠真心吧?”
蒋子校的表情很复杂,江夏甚至分不清他是在担忧现实还是在嘲讽他幼稚。这种感觉很奇怪。
“现在这个世界多麻烦啊,所有的理想主义者是个什么下场,你看过吗?”
蒋子校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江夏嘴唇翕动,突然懂了蒋子校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家里有钱?你有挥霍不完的资金?你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拥有这一切?”
江夏面红耳赤:“你不一样拿家里的钱!!”
“是!我就是拿了家里的钱,为的就是有一天不再拿家里的钱,现阶段我在想办法我想解决问题,你了?不会以为谈一场自以为是的恋爱,顶着所谓世俗的观念,在这里自我感动吧?”蒋子校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扎在他心上。
笑他也好,嘲讽自己也罢,摆在两人跟前的问题相似又有差距。
就像陆沉和江婷婷提过的一样的问题。
他现在,连和蒋子校相提并论的条件都达不到。
他突然很苦恼。
原先总在很多时候不当一回事的问题现在全摆在了他跟前,没法逃避,必须直面现实。
很多人都很清醒,唯独他。
江夏气急败坏,踢了一下旁边的电线杆,过于身手敏捷的样子让蒋子校又嘲笑了他一把。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正在家里的陆沉盯着电视机,转了好几个台后,一边的爷爷已经睡着。
他起身,关了灯,将爷爷抱回了卧室。
暗夜里的身影融入狭小的世界里,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