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辞沉默着解开绑住她手腕的皮带。
宋予时浑身都被养得细皮嫩肉的,平时被他稍微收不住力气掐一掐,都能轻易留下痕迹。
更不用说被这样捆住,即使皮带柔韧,她手腕那一圈娇嫩的皮肤已经露出烟粉色的捆绑痕迹。
他抿着唇,低眉握着她的手腕给她轻轻地揉了揉,就听见小姑娘哭哭噎噎地喊疼,“呜...你小力点...疼死了...”
周屿辞依旧低着眼睛没回答。
他很少会不回复她的话,往常就算是简单的嗯,都不会让她的话落空,此时更像是一种思绪的整理。
周屿辞给她稍微揉开红痕,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迈步走向客厅。他坐到沙发上,把小姑娘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低头望着怀里的人。
小姑娘闭着眼,眼泪还在无意识的流淌,整张脸哭得红彤彤的,软软的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肩膀随着抽泣而一缩一缩。
宋予时感觉带着薄茧的指腹停留在自己布满了泪痕和沾了凌乱发丝的脸颊,轻轻抚摸在自己的眼下,过了两秒后。
温热的指腹轻柔地为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拨开乱七八糟黏在脸上的湿发。
一场进行到一半的激烈停止下来后,室内只有很轻的暖气运作的声音。
宋予时大哭过后依旧在细细抽噎,闭着眼睛,听力总会格外敏锐。
她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像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朵。
“别哭了,嗯?”他的声音虽然还没有恢复往日的温柔,但也比刚才要好得多。
虽然依旧清冽而冷然,但却带了柔和的情绪。
宋予时哭了这么久自然一下子收不住,而且心里面也依旧难过又憋屈,她睁开眼睛就狠狠地往周屿辞的肩上打了一巴掌,“你,你混蛋!”
说罢,还响亮的打了个哭嗝。
只见身前的人一下子就笑了。
“你,你笑个屁!”从来不说粗话也不骂人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毛了,绞着脑子勉强想了个骂人的字就扔给他。
实在是气不过,她又往他身上招呼了一巴掌,“不准...嗝...笑!混蛋!”
只是手掌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就跟和他挠痒痒似的,还睁着一双水亮的眼在凶狠的瞪他。
虽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凶狠,只像一只被惹毛的小猫咪。
“别生气,不笑。”周屿辞抚着她的脊梁给她顺着气,又抚着她后背凸起的骨节一寸寸摸下去。
他个头本就比她高得多,就算是此时宋予时坐在他的腿上,周屿辞也是低着头看她。
他骨节修长又宽大的手托住宋予时的后脑勺,让她抬起头看他。
眸色漆黑,里头的情绪很沉静。
“那圆圆和我说说,我怎么在外面约别人了?”周屿辞语气严肃又认真,缓缓地问。
他的表情正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严肃。本来做到一半停下来这件事情就不是寻常的忍耐力可以做到的事情,更何况是刚才那样激烈的情况。
周屿辞用尽了全身的耐力来停下,因为听见了他身下哭的抽噎的人说出那样一句破碎不安的话,听见她无助又绝望的哭声。
此时此刻他已经快忍得爆炸了,头皮都在发麻。
“说。”周屿辞接了刚才的话,问她。
他的语气依旧有些强硬,本身周屿辞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脾气也不好,更遑论刚才被宋予时的举动那么狠狠一挑拨。
就像是对着狮子的爪子狠狠踩了一脚,接下迎来的便必定是暴烈而狠戾。
“你下午不是出去了嘛,我就在街对面...”她还在小口小口的抽气,时不时肩膀都还会抖一抖,通红的眼眶和委屈的眼神看得人心都要化了,“你和一个女生挽着胳膊进了酒店...”
“然后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听...发消息你也不回...”
宋予时心底的委屈被撕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便再也没办法忍住哭腔,难过的感受铺天盖地的把她笼罩住了,她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开始掉下来。
周屿辞听着她的一愣,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对她今晚闹脾气的缘由有了设想,不禁笑起来,“那你怎么不进来叫我。”
“那,那我们本来也没有很熟...我也管不着你的私生活。再说了,叫你干什么!万一影响你办事,那不是很尴尬嘛。”
“办什么事?”周屿辞挑起她的下巴。
宋予时一下子拂开他的手指,蹙眉用红红的兔子眼瞪着他:“不然还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哑哑的,喉咙里面由于哭泣而分泌的唾液塞住了她的话音,小姑娘用力吸着鼻子把话说完:“不是说六点半就回嘛...你自己说的,我一开始也没想什么,可是你又不理我又不回来...”
她说到这里就哭得更厉害了,嘴巴是红红的,眼睛肿肿泛着粉,腮边和下巴都布满了眼泪,周屿辞抽了毯子给她擦,宋予时的眼泪却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完。
周屿辞原本一腔的怒火早就在她的眼泪里被浇熄的七七八八,现在一颗心更加是被她委屈的模样泡得稀巴烂,只剩下了从未体会过的心疼和酸涩。
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受,喜欢一个人也许并不是全糖的,而是裹挟着酸涩的内里。
会有惊疑不定,也会有患得患失。
周屿辞在往后会想起,无论多少次,最令他感受到真实的心疼和感激的,是宋予时这样柔软而包容的性格。
让她但即使这样难过,也依旧纯粹而澄澈,勇敢而坚定。
尝到酸涩过后不禁也会去乐观的想,是否足够赤诚,不掺杂任何其他情感的爱意。
就可以得到最里面那颗流着蜜糖的夹心。
所有的她,都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是自己有幸抓住了美好。
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鲜活的存在着。
它降落在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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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辞心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痛后便是酸软。
自己想要好好捧着手心上疼着的人,却因为这些两个人之间的不确定性,而小心翼翼地守着所谓的准则和底线,不敢跨过一步。
想要靠近他,一腔孤勇却只会躲起来偷偷难过。等到实在忍不住要告诉他,也只能闹着无由来的脾气,不敢直说。
他环在小姑娘腰间地手用了点力气,把她扯到自己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宋予时两只手下意识地放在了他的肩上,脸蹭进了他的颈窝,眼泪很快便把肩上的衣料浸湿。
周屿辞一只手摸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慰。但更多的却只是想和她温存,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怀里。
心尖尖蔓延开来的酸胀让他也微微体会到了她的情绪,周屿辞到底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他想解释,但更先开口的是道歉。
“对不起,圆圆。”
对不起让你这样没有安全感,也对不起这些安全感的缺失让你如此难过。
周屿辞即使从未接触过感情这件事,但自从遇见宋予时,再多的不懂都变成了动力。
到底也不是不开窍的人,更何况他也心甘情愿地慢慢学着为她弯腰。
小姑娘刚才那些话语就让他明白了,不打直球不直接带着答案的话没有办法令她信服,所谓的心照不宣也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默契。
她想要的,是百分百的肯定,是不掺杂一丝一毫游移不决的坚定。
但周屿辞也依旧觉得有些无奈,“有时候真想给你敲开脑壳,看看你这小脑袋瓜到底都在想什么?”
“酒店就只能睡觉,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偷摸做事情?”周屿辞的话说的直白,生怕她再想歪到哪里,自己生闷气也不敢说,只会躲起来偷偷难过。
宋予时闻言,在他的颈侧抿了抿唇。
确实,周屿辞吸引她其中一个点就是,他做什么都是淡然磊落的。
她不说话,但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听见抱着自己的人低声解释,里面不难听出他并不熟练的耐心和讨好。
“我今天去见了硕导,后来实验室出了点问题,我想着看一眼就回家,所以没有换实验服就进去了。结果处理的时候,溶剂意外溅到手机上了。”周屿辞抱着她,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孩。
“手机出实验室就掉得快没电了,但又临时被叫去家族聚餐,推不了,也没法儿在桌上联系你,但是一结束我立刻就回来了,虽然晚了到家,我现在给圆圆道歉好不好?”
“圆圆不要生气了。”他低声哄着她,“要是还生气,就把生气的事情都说出来,不要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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