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子的尾音还没消,莫溪就挂了电话。
没办法,挂了电话也挂不起面子。他莫大少爷的名声已经被自己败得差不多了,苦着脸叹口气,歪着嘴巴。甭说被挠得脸好不好了,面子已经好不了了。
晚上,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莫溪抱着搓衣板坐在自家客厅里,他敛眼望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地移动指针,心里估摸着夏槿洛什么时候回来。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门铃响了。然后有人打开门。
这里是二人“合买”的房子,偶尔也会招呼家里的管家过来。莫溪左右抬眼一瞧,哟嚯,是夏槿洛回来了,他手里还抱着一大束玫瑰花。
他垂着眸子盖住紫罗兰色的眼睛,总归是含着一抹似笑非笑,把搓衣板往前一扔,冷着脸说:“过来,跪好。”
夏槿洛神色自若,看了那搓衣板一眼,叹了口气,抱着花搁搓衣板上跪着。
习以为常了吧。
所以,接下来的一幕就是:一个穿着黑色正装怀里还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的人跪在搓衣板上一言不发,另一个坐在沙发上抱着手的穿运动服的人嘟着嘴巴翘二郎腿。
眼里落过去一道光,莫溪问:“小洛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嗯。”
夏槿洛回答得很干脆,他抬起他那张俊脸与莫溪四目相对。他们两个Alpha谁也不怕谁,并且二人之间不存在Alpha之间的敌对和厌恶关系。
“你说说,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给老婆欢呼。”
孺子不可教也。
这句话差点给莫溪一口老血骇出来,他捶了捶胸口,顿觉得呼吸不畅。装模作样咳了两声,尝试改变话题:“那个……杜、杜若,的资料……呢?”
“哦。”夏槿洛从手里呈上一份文件,“这。”
莫溪走过去把文件拿在手里掂了掂,只有六七张纸,指尖捻着纸页翻动,飞速扫视上面的字符,越到后面莫溪的脸色愈发阴沉。
【注:“愈合杜若”为过激性反应药剂,初次使用可能会造成休克等不确定性症状(尚不明确),其维持正常机体恢复期为0~48小时/次(尚不明确),副作用(尚不明确),不适宜人群(Omega和Beta性别,所有性别的未成年人群),起拍价黑市200万/毫升(尚不精确),其它信息……】
魂一飘,这下子是真吐血了,莫溪扶着桌子,气息微弱,跟快半截入土了似的。
他心里叨叨:“我天——莫汀哪搞来的天价玩意儿,她手上到底多少矿?莫言卿的本儿是不是都被她划过去了?”他晃晃脑袋,盯着副作用和不适宜人群瞥了好久,“与其关心这个,还是让小莫少用的为好。”
坐回沙发玩了会儿手机,已经三点了。看了眼夏槿洛,他从捧着花跪着开始就没动过。莫溪也没想过真的罚他,意思一下差不多得了。
“小洛子……你起来吧。”莫溪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旁的坐。
夏槿洛有些僵硬地起身,走过来坐下,把花揣莫溪怀里,整个人跟没事儿一样,完全不像在搓衣板上跪了一个小时的样子。
“把裤脚卷到膝盖。”莫溪说,夏槿洛照做。
几条整齐的红线钳进肉里,发红的皮肤看起来让人胆战心惊。
莫溪心里一疼,俯过去吹了吹,又找了点擦的亲自抹上,一边抹还一边嘟:“早知道不让你跪了,嘶~这看着都疼……”
可是夏槿洛全程没喊一句疼。莫溪一双澈眼看起来还挺单纯的,抹完药,他噘嘴吹了吹问:“还疼吗?”
夏槿洛点头。
“疼你怎么不出声儿啊?你装样子哭一哭,再哄我两句,哎说不定跪不到半分钟我就让你起来了。”
莫溪可是个大好人,对谁都一个样子。
夏槿洛摇头,清冷寡欲的面色突然温柔起来:“现在我疼,一会儿你疼,很公平。”
我靠这么晚了这家伙不会还想……
莫溪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动静抽了一下,然后吐字含糊:“以后疼吧,昂,今天这么晚了再疼也没必要,大家都休息了别吵到他们。”
“你小声一点叫就行了。”
那可不是莫溪哭一哭夏槿洛就会停手的。突然,莫溪总觉得今天让夏槿洛跪少了,一脸不情愿,收回笑容搪塞道:“没心情,不想做。”
夏槿洛看着他,突然凑过去亲了一口,说:“那就听老婆的。”
“呵呵。”莫溪把药盒子拧好,放桌上,手边就是那束玫瑰。
玫瑰很新鲜,就像夏槿洛对莫溪的爱一样新鲜。他瞅了眼花儿,伸手掐了一片花瓣,拿到嘴边,疑道:“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送花儿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送。”夏槿洛的回答是真直,毕竟他一直是个榆木脑袋。
“哦。”
一阵静默,莫溪捻着花瓣,看着上面蚕丝般细腻的瓣纹,开始怔怔出神。
“你现在心情不好。”夏槿洛说。
莫溪呵呵两声,被夏槿洛一只手揽进怀里,也不怎么抵触,拖着声音说:“没。以后不用送花了,我不是Omega,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并不在意夏槿洛会给他送什么东西,他只在意送东西的人是夏槿洛。
“好。”夏槿洛轻声答应,顺手撩起莫溪的一缕碎发搓弄。我天他居然答应了!(作者心急.jpg)
莫溪的脸一白,只是无奈得叹口气,心里默默感慨:“得亏小洛子没有追过Omega,不然得给人家好端端的小O给气死啰~”
发着呆,手里的玫瑰花瓣的触感也越发细腻。忽然,夏槿洛贴着莫溪的背凑过来,一口咬住他手上的花瓣。唇面碰上白嫩的手指,给莫溪凉一哆嗦,赶忙松开手坐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夏槿洛直接含着那花瓣亲了过来。好在莫溪现在没心情和他计较,也就什么都不说,给他亲。
玫瑰花瓣被推来推去,在鸢尾和木槿的味道之间轮流溜街。两人脸色都有些潮红,沉重的气息渐渐四起,莫溪懒得和他玩儿了便张手推开夏槿洛,不耐烦地胡乱用手擦了擦嘴。
吐槽道:“这花儿多脏啊,上面多少灰,不卫生。”
只听一声吞咽,夏槿洛扯着领子开口道:“不脏,我专门让人买的食用级。”
呦呵,准备还挺充分。莫溪目光一瞥,转过头又转回来,木讷着说:“你刚刚……说话了?”
他一急连忙伸手掰夏槿洛的嘴巴,一边掰一边问:“你吃了?!我靠你怎么吃下去了?”
夏槿洛微微点头,张着嘴巴回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洗手!”哦,他刚刚给夏槿洛抹完药了还没洗手,“药是外敷的!”
“……”给夏槿洛也整懵了,半晌儿,他居然面不改色地说:“可是你刚刚亲我了啊。”
好像是有这回事儿。莫溪脑子一宕机,直接丧失语言功能,哑着嗓子咳两声,掐着自己的喉咙回味半天,然后天真地问:“那药……是、是什么味儿的?”
夏槿洛老实摇头。
靠。
莫溪呕了两声,好像有点苦,还有点涩。他快速眨两下眼拿起药罐子看,咕咕着:“这药吃了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啊?不会要去洗胃,搞不好还食物中毒吧?……”
还好,有种药叫云北白药,内服兼外敷。
莫溪长呼一气,好像没什么问题,甩开药盒子,整个人松弛下来,沿着沙发靠躺下去。他搞不明白夏槿洛为什么总是执着于亲他,好像每次和他待着都要被猝不及防地来上两口。
最重要的是每次都喜欢变着法换花样玩儿。
看着白色的灯盏落下灯光,他怅然着问夏槿洛:“你说……你为什么老像个bt一样,动不动就像饿了三天没吃饭的狮子扑过来咬我两口?”
只听夏槿洛应一句哦,接道:“这么说,你不喜欢被我咬了?”
企业级理解。莫溪呃了一声儿,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刚想解释两句,夏槿洛便补充道:“你的每一个吻都是珍贵的。”
这让人措手不及的表白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是我最重视的人,我对你不存在敷衍和随意,我给你的每一个吻……包括我从你那里得到的吻,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我有足够的时间,我会将它们一个一个地记录下来。”
哈哈,莫溪勾起嘴角无情嘲笑,他觉得夏槿洛其实还挺会敷衍人的。比如,惜字如金。平时发一条信息给他,能收到三个字以上的回复那是和中了三百万彩票一样难能可贵。
夏槿洛说着,凑得近了,视线贴上莫溪的眼睛。两双同样澄澈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对方,他们的视线交织,心跳的频率渐渐统一,最后就连呼吸都变得一致。
“……”莫溪微微张开嘴巴,轮廓分明的脸线勾勒出肌肤的柔和。他是个Alpha,所以不会那么轻易地像Omega一样被撩得面红耳赤。他抿了下唇面,轻声吐道:“那、那我……能不能,再讨一个吻……”
有名言曰:世界以痛吻我,我会主动伸舌头。
下一秒,夏槿洛捞起莫溪的腰,与他一同在温柔中坠落。抵死缠绵感伴随着味蕾爆炸的后感。柔软的舌尖同世界一并感知,麻痹了神经。刺激与交缠的甘甜让气氛灼烧至极点……
松口,夏槿洛盯着莫溪,眼里闪过一丝光,“今晚的夜空很好看,我想和你出去看星星。”
莫溪缓缓打出一个“?”,他扭头看着窗外黑尽了的天空,脸上写着不轻的鄙夷。他嘟囔着:“我估计你得是个神经病……”
夏槿洛任他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望着他。
莫溪唉了一声儿,起身穿上大衣,再拿上夏槿洛的大衣,站在门口对夏槿洛说:“愣着干嘛,走啊!”
那夜的星星很亮,灿烂的星空破开云层,夏槿洛看着那个会抱怨不满但是还是愿意的人,心里念叨自己当初眼光真好,捡了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