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国,木浦。
荣山江江边,某村庄,江岸崖壁上方的一处独门院落。
谷雨站在院子中央,仔细观察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院落不大,由院门到房门铺着宽约一米的青砖小路,小路两侧,东侧两株腊梅和院墙齐高,一株橘黄一株玫红,因两棵树栽种较近,两树树桠交缠,橘黄玫红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西侧靠墙辟出一块长约三四米宽约一米的菜园子,菜园子里积雪未除,三三两两晶绿菜叶子钻出雪面,绿白相间,极是养眼。
谷雨身侧,林衡眼里无树无花,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捕捉异常痕迹上。他发现,除青砖小路上脚印杂乱致积雪半化外,墙头、屋顶、青砖小路之外的积雪雪面无一处人为损毁。显然,凶手是从院门进来的。
林衡重新返回院门边,确定他进门时并没有看错,门锁完好,没有人为损坏痕迹,是主人迎进了凶手?还是院门未落锁,给凶手行了便利?又或是,凶手有非凡的开锁本领,锁芯未留一丝一毫痕迹便轻易打开了锁?
院门外,郑民京听完当地刑警汇报的现场勘察结果,一抬眼,看林衡蹙着眉研究门锁,走过去,“找当地最有名的开锁匠人看过,应该不是凶手开的锁。”
“确定?”
“大概率。等你们看过现场,我们的人会拆了带回去,再次确定。”
“等我们?”
郑民京看一眼院内的谷雨,“你那小女朋友观察力敏锐,逻辑推理能力强大,麻浦那案子已有眉目,不出意外,会是今年时效最短的案子。”
林衡心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对,就是骄傲,他的小丫头到哪都是耀眼的存在。心里骄傲着,眼底却流露出不悦,他家小丫头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灭门惨案,这郑民京还特意给他们留着现场。
郑民京窥一眼林衡的神色,忍不住调侃,“是不想让她看到太多丑恶,还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说实话,两者都有,只是这些林衡并不愿和任何人谈论。他有他的打算,了结手头这几个案子,他会让他的小丫头转内勤岗位。
同是刀尖上舔过血的男人,郑民京懂林衡的心思,“优秀的女孩子大多心思玲珑,别自以为是,弄巧成拙可有你受的。”
“你结婚了吗?”看似风牛马不相及,林衡却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郑民京下意识回答,“没。”
“有对象了?”
“没。”
“所以,你根本不懂。”
万头草泥马从郑民京心头奔腾而过,他咬牙忍下这一万点的伤害,“林衡,你会没朋友的。”
林衡淡淡瞥郑民京一眼,转身走向谷雨。单身狗,怎能明白他爱护守护爱人的心。
谷雨看向林衡,“主人热爱生活,日常生活很有秩序,在这类家庭氛围生活的人,通常来说,男人勤劳敦厚,女人温柔娴淑,小孩谦和有礼,他们会和邻里和睦相处,与人结仇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从李志勋案到现在这案子,谷雨的反应和国内有很大不同,她也愤怒,但更多的是感性,林衡猜不出她状态改变的原因,他压下心底深处的担忧,伸手抚上她腰际,正要开口接话,手机突然鸣响,拿出手机,来电人没有备注,号码也无印象。接通,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林衡,我是海州GAJ刑侦处的王刚,我这边有个情况,也许和你们那个案子有关,孙队让我直接和你联系。”
孙扬让王刚和他直接联系,必定和他手头案子有关,手头案子要么和胡家兄妹有关,要么和雷.史密有关。飓风尚未有雷.史密的确切消息,海州理应不会有。而胡家兄妹曾路过海州,这个消息大概率和他们有关,“王队,您说。”
“前几天柳河村发生一起凶杀案,昨天晚上我们抓到嫌疑人。嫌疑人和被害人是双胞胎兄弟,嫌疑人叫李大军,被害人叫李二军。三年前李大军失踪,一年前顾二军注销了李大军的户口。两天前,李二军同村好友来到被害人家,和李二军商量元宵节后一起外出打工的事,发现李二军根本不知道与他的约定,那村民心里便起了疑,故意和李二军聊起在外打工的趣事,聊得越多心里越怀疑,所以当晚又偷偷来到李二军家。这才发现,原来和他见面的不是李二军,而是失踪数年的李大军。”王刚表达能力很好,奈何所说是一件复杂的案子,越想简明扼要越难以表述,“李大军想取代李二军的身份,那村民偷偷潜入他们家的时候,李大军正逼着李二军说身边的人际关系和注意事项。”
林衡隐约猜出王刚接下来想说什么,“李大军失踪前在H国全州工作?!”
“李大军在鹏城罗湖打工时失踪,当时李二军在H国全州工作,李大军失踪后,李二军回国寻找嫌疑人,寻了半年没有消息便投奔在南粤打工的同村好友。从那以后,除了春节回乡,其他时间一直在南粤。”
林衡接听电话时视线一直在谷雨身上,他一心两用,一边听电话,一边听谷雨和郑民京说话,郑民京夸赞谷雨的推测完全正确,被害人一家三口确实如谷雨说的那样,邻里和睦,家庭幸福,仇杀的可能性较低。看两人一起往房门方向走去,他不禁皱眉,“王队所说和案件有关的情况指的是什么?”
“你见过的刑警小陈,他大哥是海警。两兄弟在家聊天时,他大哥发感慨,说现在的人嘴太刁,海鲜养的不吃偏吃野生的,有些渔民为了多挣些钱,马上就是除夕了还在深海捕野生海鱼,说他巡海时碰见一个叫李二军的渔民,大年二十八晚上才往家赶。”电话那端,王刚其实已经察觉到林衡的不耐,奈何在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的推测没有支撑,他只能说现有查到的,“发生命案后,小陈进过村子。知道李二军从南粤回家之后的轨迹,李家已经没有长辈,除夕那晚李二军和村子里几个好友在一起渴酒,根本没有出过海。”
胡家兄妹离境之后,海警地毯式排查过沿岸码头和村庄的所有船只,一艘没少,他们兄妹所用的船并非国内船只。另外,他们撞击沉船之后能够深海脱险,说明H国那边接应的人最少有两拨。H国海域有接应人员,说明胡家兄妹计划周密,可林衡一直没有想通,H国船为什么能避开海警检查,安全在国内那片海域靠岸?王刚所说的信息给他解了惑,如果H国接应的人是李大军这类人,所有的疑点都能说得通了,“李大军这三年一直生活在H国,他有两重身份,在H国正常生活时是李大军,需要混淆视线时,他是李二军?!”
“李大军拥有H国合法身份,我们在他身上也确实搜出了李二军的身份证,他确实根据需要自如切换两种身份。”电话那端,王刚话里谨慎少了些,赞赏多了些,他召集队员几经讨论后多方求证下才推测出来的结果,林衡从他简短的表述中轻易推测出来,飓风王牌确实名不虚传,“我们及时和海警处取得联系,调出他们除夕那晚巡逻船的监控录像,发现除了李大军之外,还有三个人,他们三个也都是同卵双生,情况和李大军也一模一样,都是近几年海州所属的失踪人口。我们局通过海州和全州政府官方渠道查了那三个人,他们在H国都有合法的身份,一个在全州,一个在光州,第三个在全罗南道……。”
林衡放下电话,心情越发沉重,已在H国取得合法身份的李大军为什么突然回国,回国以后他完全可以以李大军的身份重新申请身份,为什么一定要替代李二军的身份?
谷雨看似一直和郑民京讨论案情,实则和林衡一样,他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她的注意力也一直在他身上。他看来电号码时她快速看了一眼,没看出来电人是谁,郑民京和她边说边往房门走,距离有点远,也没听到来电人说了什么,林衡话语简短,但她听到了王队、H国全州、两重身份这些关键字眼,王队是海州市局的王刚?胡家兄妹短暂停脚的田湾村很多年轻人都在H国全州上班,两重很难识别的身份,应该和暗网CE或VA有关,而CE和VA和胡家兄妹有关。王刚这通电话与胡家兄妹有关?想得太入神,就没留神脚下,抬腿刚踏上进屋前的台阶上,便觉脚下一滑,身子失衡后倾,嘴里下意识轻呼一声。
林衡瞬间回神,一个大旋身,人已站在台阶前,伸出手臂一把把谷雨的身子在怀中,搂紧后皱着眉轻斥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谷雨赫然,“跑神了?”
林衡眉皱得更紧了,“想什么呢?”
“胡一凡离境的船来自H国,接应的人都有两重身份,一重身份是H国人,一重身份是我国海州人,所以他们接应胡家兄妹时,以我国渔民身份成功避开了海警的检查?”零星片语不断在谷雨脑海联系并重组,林衡和王刚几句话工夫,她脑中已经梳理出脉络。
“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以后走路要看路。嗯?”前两句语气还有一丝不悦,最后一个字声线已经变得十分柔和。
“那些人是同卵双生,那两重身份都是真实存在的?!”
“嗯。”
近期的案子似乎都和同卵双生有关,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谷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对同卵双生这么深的执念,“林衡,雷.史密是同卵双生,胡立夫和胡立伟也是同卵双生,公海猎杀交易对象都是同卵双生,你说,他们之前是不是就有联系?”
“FW集团软件开发有不明大量资金往来,雷.史密经营暗网虚拟币兑换,M国警方怀疑FW集团在为雷.史密洗钱,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
林衡边小声说边抱着谷雨上了台阶,迈进客厅。刚一进去,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谷雨迅速环顾四周,视力可见范围内所有窗子大开,这三个人是被人放干了血?
先一步进来的郑民京意味不明瞟一眼林衡,“林衡,你会没朋友的。”
“你有朋友?!”林衡一句话终结话题。
郑民京咬牙切齿,却也无话可说。
谷雨自然知道林衡不是秀恩爱,他只是除夕夜那晚之后便像打了标签一样,不管什么场合都大喇喇地护着她。她脸皮薄,况且这是凶杀案现场,她推推他的胸膛,“放我下来。”
林衡从善如流,放谷雨下地,“现场在餐厅。”
血腥味确实从餐厅方向飘来,谷雨快速走到餐厅门口,向里望去。
餐厅不大不小,十几个平方。门对面是灶台,餐桌居中,冰箱橱柜等靠墙而放。和院落一样,物品整洁,灶面桌面洁净,只是地上被干涸的黑褐色血液铺满。
这血量确实是放干了三个人的血,谷雨暗中咬牙,“畜生。”
一家三口的尸体还在原地。谷雨先大致打量几眼,男女主人约三十出头,小女孩只有三岁左右。
男人死在餐桌左侧,臀部在餐椅上,上身搭在并排的另一个餐椅上,身上家居服洁净,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约束伤和挣扎痕迹,除了颈间动脉的刀口,似乎没有其他伤痕。显然,死亡时他正在吃饭,被割颈后没有来得及反抗便很快死亡。
女主人倒在餐椅后面,一只拖鞋在脚上,一只拖鞋在餐桌下,一手拉着小女孩的手,一手虚护在小女孩身后,看姿势应是一边拉着小女孩逃跑,一边护着小女孩,只是还没有逃出去,便被凶手一刀割断颈动脉,裸露在外的皮肤同样没有约束伤和挣扎痕迹。
小女孩倒在女人身前,死亡时间已不短,双眼似是没有闭上,但脸上的惊恐清晰可见。小女孩死前满心惊惧望着她的母亲,是目睹了母亲的死亡,还是不敢相信如此邪恶血腥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谷雨握紧双拳,周易坤、李颖颖、王唏哲、李懿莹、李志勋、眼前这一家三口,也许还有五年前的赵垚,穷凶极恶!泯灭人性!为什么?
林衡就在谷雨身侧,他清楚地感受到她压制不住的愤怒,刚才许是多想了,他的小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三个人致死原因应该相同,颈动脉完全割断,急剧大量失血而亡。从他们三个人的位置来看,男主人是第一个被杀的,女人是第二个,小女孩是第三个。”
“凶手出手狠辣行动快捷,心理素质应该极好,也许并不是第一次犯案。”颈动脉被割血液通常呈喷溅状,近距离割颈,凶手身上应该会被喷不少血,头次行凶的人乍见这种场面,行动通常会稍滞,但女人和孩子只是从餐椅站起来转个身的工夫,凶手便绕过餐桌杀了她们,可见无论是速度还是心理素质,都好到了极点,“为什么不是小女孩第二个,女主人第三个?”
“看孩子的脸颊。”小女孩面朝母亲,背靠餐客的门,她比他矮许多,视力受限,没发现孩子脸颊上的指痕状尸斑很正常。
谷雨略探身子,隐约可见小女孩左侧脸颊上椭圆尸斑,看形状应该是壮年男子拇指印痕,“看到父母颈间喷射状出血,她也许是恐惧呼叫,也许是大声呼救,但很明显,凶手割她的颈动脉时是一手握凶器一手捂住她的嘴。”
“他们家紧邻江边,和村子里其他人家相隔很远,如果是害怕孩子的呼救声被人听到,那也应该是害怕崖壁下码头晚归的人。”林衡能清楚地看到小女孩瞪大的左眼,角膜云雾状,半透明状态,还能看到瞳孔,死亡48小时以内的征象。
“案发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之前,或是凌晨时分。”谷雨看向眼餐桌上的食物,发现居然有灌汤包时和粥,不禁愣了一瞬,“郑警官,你们这里的人也吃这个?”
郑民京探身看一眼餐桌,“这家男的华裔,你们国家海州人,女的是木浦人,两人认识于全州,结婚后男的入了女方家的户籍,回到了这里。”
“华裔?!海州人!”林衡脑中迅速闪过王刚最后几句话,王刚说,除夕夜和李大军船上有四人,H国户籍显示两人在全州、另外两人在光州和全罗南道,李二军在全州,木浦归属全罗南道,会如此巧合?
林衡拿起手机,回拨王刚的手机,“王队,请把和李大军同船的另外三个人的身份信息发给我。”
王刚速度很快,刚挂电话信息提示音便响起。林衡一目十行看完,问郑民京,“陈利,31岁,2017年1月第一次入境,2017年12月和韩智允结婚,2018年3月之前夫妻俩一直在全州XX电子有限公司工作,2018年3月底搬到木浦。”
郑民京并没有把被害人身份信息告诉林衡和谷雨,林衡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便知道男死者的详细信息,这让他意识到,眼前一家三口被杀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他牵扯到其他案子了?还是和周子夫有关?!”
林衡把信息转发给郑民京,“李大军已经被捕,陈利被杀,剩下的两个人希望他们还是安全的。”
郑民京面色极其郑重,“我去安排确认。现场交给你。”
郑民京转头交待客厅内等待开辟现场通道的同事,“按常规进行,遇到无法决断的,林衡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说完,郑民京快速向外走去。木浦是一家三口,全州和光州那两个人呢?两天之内,已有两起灭口惨案,他是警察,不能也不能容许这处情况再度发生。
谷雨向林衡伸手,她没开口,他却知道她要什么,犹豫几秒后把手机递给她。见她轻车熟路解开密码,找出信息,林衡眼底的担忧变成掩饰不住的笑意。
谷雨快速看完四个人的身份信息,抬眼看向林衡,“灭口?!”
如果是灭口,李大军匆匆回国,匆匆取代李二军身份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林衡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想通,“丫头,以运送那几个孩子路线的周密计划,他们兄妹这条线这一路动静是不是大了一些?”
谷雨想了想后认真地点点头,把手机递还给他,“好像违恐我们跟丢他们。如果为了引胡立夫现身?!国内可以说得过去,H国这两起呢?”
“李志勋应该发现了老赵他们,他被杀应是意外。”林衡看向餐厅方向,刑警已经开辟出通道,刑警和法医们正在进场,“这么小的孩子也杀,丧心病狂。”
谷雨反应敏锐,“你转移话题。”
“没有。只是有些细节还没有想通。”手机一声鸣响,林衡看向手机。他自然不会让谷雨知道,五年前T国那件案子,主要参与人员不仅有他,还有郑民京。胡家兄妹的案子还没有完,和雷.史密有关的一切他都不想谷雨知道,“大东的消息,STR分型检验结果出来了,胡木和绿城医学院那位胡大夫在vWA基因座上分型结果不同,他们确实是同卵双生的兄弟,更换样本类型重复检验后已经确定,胡木才是真正的胡立夫。”
谷雨的注意力被林衡成功转移,她打开手机刷那条新闻,发现网络热度不减反增,胡立夫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同时,绿城医学院也在浪尖上居高不下。原因很简单,绿城医学院在检验结果之前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新闻发布会内容有两项,第一项是胡立夫从入职到外派学习期之前经手的所有手术都是成功的,绿城医学院欢迎胡立夫主刀的任何一个患者去权威机构复诊,如果复诊出现问题或权威机构能提出手术瑕疵,绿城医学院在返还所有手术费用的基础上,无条件接受卫生系统的惩罚;第二项是公开胡立夫自入职到外派学习之前所有的工作履历,并向所有市民承诺,绿城医学院经得起任何机构任何人监督,在他们医院兢兢业业工作的胡大夫确实是国内神经科权威人士胡立夫医师。
事关健康,一位患者率先复诊,复诊地方选择帝都神经外科专科医院,复诊结果如绿城医学院笃定的那样,手术毫无瑕疵,患者目前很健康。那家医院是困内专科权威,无人质疑复诊结果。这位患者把复诊晒到网上,虽没说力挺的话,但结果说明了问题。复诊的患者多了,一张张复诊结果晒在网上,风向转了,绿城医学院医师履历造假变成了网络喷子网暴。就在所有网民都认为绿城医学院会因此逆袭因祸得福时,绿城医学院突然删除关于此事的所有讯息,任凭网民如何发问,都不再做任何回应。
谷雨看了看时间,绿城医学院删除信息的时间正是胡立夫身份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她关掉手机屏幕,看向林衡,“孙队找的人是何坤,你和何坤一直有联络,何坤按照你的安排带节奏?!”
林衡点头,“胡立夫受到的非议越多,胡立伟的行动越快。丫头,胡家兄妹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夺船是烟雾弹,灭口应该是真的。他们现在已经应该到达海上的专属经济区。”
谷雨隐约明白了林衡的意思,“他们这一路计划这么周密,李志勋虽然是个意外,但还不至于影响他们的全盘计划,做出临时杀人夺船的事,是吗?”
林衡点头,来这里只是想亲眼验证推测,“进去看看他们的伤口,你马上就会明白。”
谷雨走进餐厅,顺着现场通道来到陈利身后,仔细看向他颈间的伤口,刀口走向不对,“左利手?!”
对面正检查小女孩尸体的法医抬起头,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从下刀位置看,凶手是左利手,从切口方向、角度来看,凶手身高约一七米左右。凶手力道很大,一刀下去几乎割断被害人整个脖子。”
谷雨的视线落在陈利身下两个椅子之间稍后位置,那里,被血覆盖的地面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应该是血液没有凝固时所留,“凶手是男人?!”
法医已经翻过小女孩的身体,伸开手掌虚放在小女孩脸上,指印与尸斑基本复合,“女人也有力道很大的,但现场脚印和她脸上手印应该是男人的,这个男人很壮实,暴发力很强。凶手没有抹掉痕迹,留下的线索很多。”
没有抹掉痕迹有两个可能,要么急于离开没时间抹除,要么不在意这些痕迹,不害怕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他。胡家兄妹没有亲自前来,而眼前这案子对郑民京来说不困难,谷雨不再问,也不再看现场,转身出了餐厅。
客厅空无一人,谷雨循着声音走到院子里,看到林衡面朝腊梅树方向听电话,她犹豫几秒,还是小心踏下台阶,向他走去。走到他身后,听到他说:“术后第二天就能醒来,说明情况还不错。他怎么样?”
谷雨心口一窒,难怪他特意出来接听电话,裴勇浩的来电,他们正说裴勇瀚的术后反应。她不禁屏住呼吸,凝神继续听,她想知道裴勇瀚是不是也失去了原有的记忆?如果是,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术后只有重生以后的记忆,不对,是重生之后她和供体两个人的混乱记忆?
林衡太紧张,以至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上,所以他并没有发觉谷雨就站在他身后。他本想瞒着谷雨手术的事,因为他对术后反应无法预知,不知道裴勇瀚的术后反应和谷雨是不是一致。但谷雨太聪慧,直接寻到了医院。他想,既然她知道了,他就好好解释给她听,让她知道,裴勇瀚术前情况和她一样,他亲手做这个手术,只是想知道术后反应,想知道怎样才能根治她的头疼,怎样才能去除她不想拥有的记忆。可小丫头一句话也不问,他知道,她不问,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想问。心里明明十分介意,却不想问,只会窝在心里埋在心底,这种感觉他懂。所以昨天晚上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每次他都掌握着节奏让她不断攀顶。如他所愿,他最后一次还没有释放她便累得昏睡过去,一夜睡得安安稳稳。可他,凝望着她的睡颜一夜无眠。他不知道裴勇瀚什么时候苏醒,这种手术有可能术后第二天就醒来,也有可能几天、十几天后醒来,还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他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但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他害怕裴勇瀚醒不过来,还担心裴勇瀚醒来之后的反应和他期盼的不一样。等了一夜,便想了一夜,直到小丫头醒来,两人吃了早餐,坐上郑民京的车子来到这里,裴勇浩的电话还是没有来。天知道,等待的一分一秒里,他心里是怎样的焦灼与紧张。终于,她看完王刚传来的信息,刚把手机递还给他的时候,裴勇浩的电话来了,当时他正拿着手机,电话拨入的那刹那,他未等手机鸣响便直接接通,然后诱哄谷雨进入餐厅。
裴勇浩先说了裴勇瀚第一醒来的情况,第一次醒来是30分钟前,苏醒时间是1分58秒。这1分58秒里,裴勇瀚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回答他的提问,他问裴勇瀚,能不能看到我和妈妈,裴勇瀚20秒之后回答,能看到;第二句是看到裴母哭的时候,裴勇瀚对裴母说,不要哭了,很吵;第三句,是裴勇瀚问裴勇浩,问的是这是哪里。
林衡听得很仔细,“能说话,说明语言中枢没有问题。能精准回答你的问题,还能提问,说明脑力活动没有问题。苏醒时间短,是手术消耗体力过大,也是正常反应。接下来,苏醒时间会一次比一次长,不过长时间脑力活动还会很困难,你和伯母不要操之过急。”
电话那端,裴勇浩音调低沉,“林衡,勇瀚很尊敬母亲,以前从没有说过她很吵。”
这也是林衡担心的问题,在裴勇浩问能不能看到他和裴母时,裴勇瀚没有称呼母亲,他说的三句话和以往记忆均没有关系。他是术后脑力活动受限,还是失去了原来的记忆?抑或是……,他不敢往下想,“第一次醒来,脑力活动受限,有短期记忆缺失的可能,他所说那些还不足以为他现在的情况定性。勇浩,我希望你亲自待在病房,你弟弟所有的反应,除了医学数据记录,还要行为的完整视频记录。”
“林衡,我希望你能来医院,我担心勇瀚第二来醒来会不认得我母亲。”电话里,裴勇浩几乎在哀求林衡。
林衡自然十分想亲眼去看裴勇瀚的情况,可神不知鬼不觉避开谷雨的可能性太小,如果裴勇瀚的情况和谷雨一致,或是比谷雨术后情况要好,避不避谷雨都行,可如果不如谷雨呢?如果裴勇浩只有供体的记忆呢?他不敢冒险,不想让谷雨已经十分沉重的心理负担上再加码。
“我母亲一年前心脏出现过问题,现在她不眠不休守在病房,如果勇瀚不认识她,她会崩溃,会撑不下去。林衡,再来一趟。”裴勇浩声音里带出哽咽。
林衡内心踌躇,下意识看向房门,盘算怎样才能既不让谷雨怀疑,他又能去医院。只是,刚侧过头便对上小丫头那双明亮的双眼,林衡下意识挂断电话,她站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谷雨自然明白,他在猜度她听到了多少,“你刚出来,我便跟着出来了。”
心有灵犀是好事,可瞬间精准捕捉他心中所想,,林衡心里的无奈便多过欣慰,“裴勇瀚醒了,勇浩想让我过去看看。”
“这起案子凶手留下很多痕迹,郑警官的人经验丰富。”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是他俩的战场,H国警方完全有能力处理,他和她可以随时离开。
“想让我去医院?!”
“我们一起去。”
“丫头……。”原来,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想问他,小丫头更愿意自己亲眼去看。
谷雨伸出手,勾了勾林衡的手指,“你不是想让我知道。”
小丫头第一次给他撒娇,虽然是为了达成她自己的目的,还是取悦了他。林衡轻叹一声,小丫头太聪慧也不好!
“他没有自己的记忆?!”见林衡沉默,谷雨坏心地加码。
“不。第一次醒来时间过短,还无法确认。”关心则乱这话一点都不假,太在乎谷雨的感觉,林衡没觉察这是谷雨正捏着他的心理套他的话,下意识回答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丫头在故意绕他。心里暗叹一声,反手回握着谷雨的手,用力握在掌心,“坏丫头。”
谷雨软软糯糯开口问:“什么时候去?”
乍一见到她,还不知道自己爱上她之前,他欣赏她清冷理智,欣赏她思路清晰,欣赏她身手矫健。知道自己爱上了她,确定她也爱他之后,他不想她太理智,不想太清冷,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她能迷糊一些,能作一些,像她这年龄的少女一般,在他眼前就像现在一样,一副柔和软糯的模样,“和郑民京打声招呼。”
“嗯。我等你。”谷雨放开林衡的手。
林衡大踏步走出院子,走向郑民京。
谷雨以为这个招呼会很快,毕竟案情不复杂,所以趁空当赶紧给林耀东拨电话,从她出发前往荣成到现在,四天时间,林耀东只给她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是她让他帮忙查阅她手术记录的回复,第二通是通过她找林衡,她觉得他很不正常,以前他每天都打给她,说工作,聊美食,当她的活体闹钟,不起床就一直电视炮轰她。
林耀东那边似乎很忙,电话通了许久才接,接通第一句把谷雨问愣了,“什么事?”
谷雨心里不大舒服,“大东,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端,林耀东似是被她问愣了,好一阵子才说:“不是,我这边正好有些忙。”
“忙什么?”
“胡立夫的事。”
“队里是怎么安置他的?”
“胡立夫易名胡木期间,截止目前我们没有发现犯罪行为,住所和身上也没有违法物品,你知道的,这种情况留置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李队给顾局电话请示之后,以市局名义向上级打报告,上级同意延长到48小时。谷小雨,你和他什么时候回来?”
谷雨看一眼院子外的林衡,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面色都很凝重,“我今天晚上应该能回去。”
“他呢?”
谷雨觉得林耀东怪怪的,但哪里怪又说不出来,“他应该和我一起回绿城。”
“哦。”
“大东,我是不是惹你了?”
“呃?”
“这四天,你只给我打了两次电话。”
林耀东沉默几秒,“这四天,你和他跑了两个地方,我也一直找胡立夫。我们都忙,就没顾得上。”
“以前我们也忙。”
林耀东又沉默几秒,“谷小雨,你25岁了,得学会顾及身边人的感受。”
谷雨暗骂自己迟钝,她误以为林耀东担心林衡误会,“林衡不会多想,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电话那端,林耀东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我们什么关系?”
“你和老赵是和我家人一样重要的人。老赵是兄长,你是朋友。”这五年的记忆里,除了家人,只有赵立华、林耀东和俞炜华三个人是不一样的存在。她虽和林耀东在一起的时间较多,但内心里俞炜华和林耀东一样,都是她的朋友。只是,在发觉俞炜华对她生出朋友之上的情感时,她便干脆利落地和俞炜华划清了界限。她的认知里,不喜欢就应该态度明确的远离,不能暧昧,不能不清不楚。赵立华,在知道脑干细胞来源于赵垚后,她便自动解读了赵立华对她的兄妹之情,她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替代品,便在心里强逼着自己和赵立华划开了界限。所以在她心里,林耀东已经成为她唯一的朋友。
这一次,林耀东那边没有沉默,谷雨话音刚落,他就接口问:“老赵有消息吗?”
“他应该在经济专属区。”谷雨在心里说,“希望没有生命安全。”
“谷雨,你也是和我家人一样重要的人。晚上大概几点回来,我去机场接你们。”
谷雨再度看向院子外,两男人面对面站着,林衡面色平静,郑民京却很激动,距离不远,但两个人刻意压着声,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还不确定。大东,即使超过48小时也不要放胡立夫离开。胡立伟应该已经回国,留着胡立夫,就一定能抓住胡立伟。”
“以什么名义?”
“五年前,邬倩倩被杀,他是参与者。”
“邬倩倩死亡前被剔了骨,他亲眼看着未婚女友被放干血,被肉骨分离,被人放在公园雪地里供人欣赏?!”
“大东,他是绿城医学院的脑外招牌,他至亲的兄妹都在绿城,他为什么要了隐居淮南。”
“问过他。但自被我们带回来,他拒绝与人交流。”
“你告诉他,他爱的人被胡立伟囚禁了五年。如果他还没有反应,就问他,赵垚有什么错,为什么要为他们兄弟间乱七八糟的关系买单。”
“胡立夫爱的人不是邬倩倩吗?她没死,这五年一直被胡立伟囚禁着。如果她没死,人民公园雪地里那个女孩是谁,在网上被拍卖的那个女孩,那张照片不是合成的吗?”
“大东,无论如何,你一定坚持到飓风给李队下达指令的时候,胡立夫必须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
“赵垚是谁?”
“大东,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有纪律?”
邬倩倩和赵垚互换身份的事,谷雨还是想等赵立华自己说,如果他能平常回来的话,“嗯。有纪律。”
谷雨的话,林耀东一如既往不怀疑,“好。”
“我挂了。”
“谷雨。”林耀东叫了一声后又沉默起来。
奇怪的感觉再袭心头,谷雨等了一会儿,“大东,你到底怎么了?”
“谷小雨,我刚才说的是,你要顾及我的感觉。”
一声惊雷砸在谷雨脑袋上,她把林耀东当朋友,而林耀东喜欢她?是她太迟钝,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下意识,想挽留住她身边唯一的朋友,“大东,我不知道你喜欢……。”
电话那端,林耀东没等谷雨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谷小雨,你脑袋瓜儿里想什么呢。我是说,我撮合你和老赵两年都没有结果,林衡出现不到一个月你和他就确定关系了。我也是有脸的,好吧!”
“呃……。”尴尬了,幸亏不是面对面,否则她一定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这次回来以后请我吃饭,这两天有空没就给你做饭带饭,你现在都有男朋友了,也该回报一下了。”林耀东说完就挂了。
谷雨风中凌乱!刚才和她通话的林耀东一定是假的大东,不然他什么时候嘴巴这么溜了!
院子外,看谷雨一会儿皱眉不悦一会儿尴尬窘迫,林衡便知她在和林耀东打电话,她身边,能让她眉眼飞扬肆意畅聊的人不多,赵立华算一个,林耀东算一个,如果俞炜华没有表达出对她的喜欢,俞炜华也能算一个。现在赵立华情况不明,俞炜华……,以后小丫头知道后不会怪他吧?!毕竟她身边朋友很少,而她分外珍视身边人。
郑民京见林衡一心两用,忍不住开口挤兑他,“林衡,这么秀,你真的会失去我。”
“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
“那只能说明我们是真哥们。”
林衡回归正题,“民京,他们一路上计划十分周密,每个环节都有备选方案。李志勋虽是意外,有可能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绝不至于因为一条船杀掉陈利他们一家三口。”
郑民京瞬间明白林衡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是故意造出那么大的动静。”
“雷.史密为什么跨越半个地球来这片水域?”
“五年时间,也够他休养生息的了。琳.史密虽是为你挡枪而死,可当时我也在现场,他确实不可能放过我。”
“民京,对雷.史密来说,那些孩子和交易都是附带的,我们才是目标。”
“局中局?!”
“对。局中局。”胡立伟的终极目地是胡立夫,附带是交易;雷.史密的最终目标是他,郑民京和公海猎杀是附带。雷.史密把地点选在两国之间的经济专属区,郑民京不可能独善其身,与其这样,不如早日商量定联手细节。毕竟,这一次他来H国的主要目就是与H国警方对接,商讨两国公海海域的搜查方案。
“周子夫兄妹为什么要带着你那当法医的哥们儿?两个人,带着两个行动不便的人,不是易事。”
“邬倩倩是筹码。立华应该和那些孩子一样,是这次交易的猎杀对象。”
“筹码?!”
“胡立伟需要用她引胡立夫出现。”
“所以,胡立夫一旦出现,她就失去了价值。”
林衡想起那件白裙子,眼底不由一黯,“是。”
在T国相处数月,郑民京自忖很懂林衡,他看一眼院子里的谷雨,“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立华一母同胞的妹妹,立华是我兄弟。”赵垚的死一直是林衡心底里的愧,看到白裙领巾时,他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期盼。只是这丝期盼他只能压着,不能让谷雨知道一丝一毫,谷雨嘴上虽然没说,但他知道,她对他抛下一切寻找赵垚是介意的。他理解这种介意,也欣喜她有这种介意,但他不想她心里不舒服。小丫头心思太沉,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告诉他,只会自己苦自己。
郑民京轻易窥破林衡的回避,他抬眼看一眼院子里的谷雨,那女孩不知和谁打电话,眼梢眉角飞扬,嘴角微微上抿,明亮到耀目,优秀的人身边站着优秀的人,是和林衡很般配的女孩子,“和别的女人的事,还是让她知道的好。”
“民京,我还需要回国一趟,这边的事需要交给你。”
“包括邬倩倩的安全?!”
“抓住胡立伟才能互相牵制。”以胡立伟的疯狂作为,找到胡立夫,很有就可能会舍弃一切。胡一凡不会,这五年,她能为了身边的“胡立夫”转移资产,为了他策划东站那件案子,疯狂程度并不比胡立伟少。所以,一旦她知道淮南精神病医院的胡木才是真正的胡立夫,她会抓紧手里的赵家兄妹,会策划新的行动,甚至会直接和警方提条件。互相牵扯之下,他能保障赵家兄妹的性命,国内有案底的胡一凡才有机会再见到胡立夫。
全州和光州那两个人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木浦这案子尚属于个案,还不足和别国联合办案,郑民京心有顾虑,“我需要向上级报告。”
“我等你消息。”
“林衡,这四个人和周子夫一样,有双重身份?”
“不一样。这四个人都是同卵双生,他们确实通过正当渠道取得了H国国籍,他们另外一重身份是他们的双生兄弟的身份。”
“如果我记得不错,雷和琳也是同卵双生。”
“对。胡立伟,就是周子夫的兄长,和他哥也是同卵双生。”
“林衡,这跨越两国,手沾这么多人的血,雷为了报仇,周家兄妹为了什么?”
“不该生出的感情。”胡立伟对胡立夫的兄弟情畸形,胡一凡对胡立夫也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胡立夫逃离胡家,逃离绿城,避而不见他们两个,肯定是发生了他无法承受的事,这个事很有可能就是五年前那起案子。
“雷和琳之间那样的感情。”
“应该是。”
郑民京轻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
话音未落,郑民京手机鸣响,接通,数秒之后,一脸沉郁挂断,“光州那个人,夫妻俩全部被杀,和这一家三口一样,颈动脉割掉,大量失血而死。”
林衡掏出手机,发给郑民京一个手机号码,“民京,时间紧迫,有些事你要抓紧。我们今晚回国,我再次过来之前,有什么事你可以和这个人对接,这是他的电话。”
“雷.史密和正常人思维不同,你早点过来。谷警官,和谁打电话呢,眉飞色舞的。”郑民京正对着院门,看谷雨过来,率先打招呼。
“我们先回首都。”林衡话边对郑民京说,边向谷雨伸出手。
郑民京招手叫来一位刑警,交待送林衡和谷雨返回首都。
回程路上,孙扬打来电话,告诉林衡两件事,一是飓风已经向绿城市局下达指令,林衡和谷雨未到达之前,绿城市局有权限延长留置时间;二是已向威海卫下达指令,一天内组建特别行动小组,小组听从林衡指挥,全权配合和H国之间经济专属区的搜查和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