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蹊跷言

书名:岁岁瑾安 作者:轻舟烟雨 本章字数:3485 下载APP
容岁岁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许城富的死是因为鲛人诅咒,听到旁人的谈论之后,更加觉得疑点重重。
  
  “你们口中所指的旺叔,难道就是自称在十年前听到过鲛人歌声的那人吗?”青竹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几个人的谈话,于是连忙问道。
  
  “是啊,想不到昨晚他也在酒馆,恰好听到了歌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青竹显得有些兴奋,连忙转身朝司徒瑾安提议:“我们不妨去这位旺叔那儿打探打探,或许是个突破口也说不定。”
  
  容岁岁点头同意,“我也有此打算。”
  
  司徒瑾安却开始抱怨起来,“杀人放火的事由官府去处理不就行了?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为了重泯,不是为了抢他们饭碗的。”
  
  “十七爷,传闻消失十年之久的珍宝将在八月十五中秋夜里现世,可我们非但没等到它现世,反而村子里还出了离奇命案,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何联系吗?”容岁岁反问道。
  
  司徒瑾安沉默片刻,似笑非笑:“你在激我?”
  
  “不敢不敢。”容岁岁毫不掩饰笑容,凝视着他:“所以你是答应了?”
  
  “走吧。”司徒瑾安自顾自地起身,逆着光走在前面,看不清表情。
  
  旺叔家在村西口,平时鲜有人至,可今时不同往日,老旧的瓦房院子里外都已围了一圈来听热闹的人,人群正中间坐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头。
  
  他嘴里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当年往事:“那是十年前的一个中秋,我家老婆子那会儿还没死,就是病得厉害,那会儿为了给她治病,已经花光了积蓄,可她的病情还是不见好,大夫说还得继续用药。”
  
  “可我已经家徒四壁了,实在拿不出什么钱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违背沉宝寨里‘中秋夜不得出海’的祖训,我连夜出海,打算多捕些海货换钱给老婆子治病。”
  
  旺叔说那晚风很大,“风太大了,我感觉不太对劲,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大概过了子时,我就收网准备回去了,可以就在那个时候,我听见不远处的海面上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歌声。”
  
  “那调子轻柔舒缓,像母亲哄孩童的低语,可我心中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悲慽,就呆呆站在渔船上,直到歌声消失我才回过神,赶紧回到了岸上。”
  
  旺叔“吧嗒”一声抽了一大口烟,接着又缓缓吐出烟雾,“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大半夜的谁会在海上唱歌?那肯定是鲛人歌声。”
  
  “当夜并未有暴风雨,但第二日,我听说若阙进贡的商船沉没在附近海域,船上所有人都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旺叔长叹一口气,“你们说,好端端的一艘船怎么会无端沉没?肯定是因为鲛人诅咒,我想要不是我跑得快,或许也没命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道:“听说昨夜您老在酒馆,又听到了那个歌声?”
  
  旺叔连连摇头,摆手否认:“我的确听到了一个歌声没错,可和我十年前听见的歌声全然不同。”
  
  “十年前的调子您都还想得起来吗?该不会是记混了吧?”
  
  有人质疑旺叔年老耳背,故意在这儿装神弄鬼。
  
  “我绝对不会记混的,十年前听到的那个歌声,我即使到死都不会忘记,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为哀伤的调子,昨晚的歌声好听是好听,可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旺叔严肃道。
  
  “难道这片海上有两个鲛人?”有人不信旺叔所言,开始明目张胆地揶揄起来:“如此说来,十年前的鲛人被情郎给甩了,而昨晚的歌声欢快婉转,想来应是另一个堕入爱河的鲛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
  
  “什么鲛人不鲛人的,古往今来,从未有谁真正见过,估计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我看这许城富的死,其中必定有隐情。”
  
  “没错,都知道许城富在外面发了大财,眼红他的人不计其数,谁知刚回到沉宝寨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要说这里头没点弯弯绕绕,我还就不信了。”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大娘神神秘秘地对众人说道:“我儿子在李二爷家做杂役,听说前些日子有人上门催债呢!”
  
  此话一出,顿时让周围人竖起了耳朵,七嘴八舌地追问:“真的假的,那李二爷怎会是缺钱的主?”
  
  大娘压低了声音,冷哼道:“你们可不知道这有些人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欠了一屁股债,早就外强中干了!”
  
  听了大娘的话,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要照你这么说,许城富是被人给谋财害命了?而凶手就是李有才?”
  
  大娘听到他们的话,左右张望一番之后点了点头:“八成是这样,那赵三爷兴许就是同谋,那两人撺掇石青杀了许大爷,然后夺了他家产!”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李二爷和赵三爷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先不论那许大爷是他们的结拜大哥,就单论这二位的品性,也做不出这种谋财害命的勾当。”
  
  “就是,这些年李二爷和赵三爷出钱给咱们村子里修桥又修路,见谁家里困难也会帮扶一把,我不信他们会杀人!”
  
  大娘的话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驳,有人开始说她忘恩负义,“王大娘,不是我说你,咱说话做事得凭良心啊,你儿子一天到晚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要不是李二爷大发慈悲,让他在府中做事,他这会儿还不知在哪晃荡呢!”
  
  大娘脸上臊得通红,“我只是随口一提……”
  
  周围吵嚷不断,原本容岁岁三人是来找旺叔的,可如今想知道的事都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便没有继续留在那里。
  
  “李有才和赵山在村里名望很高啊,许城富的死真跟他们有关系吗?”青竹自言自语地说到一半,又喃喃道:“不过方才那大娘说了,李有才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光鲜亮丽,说不定还真是为了钱而取人性命。”
  
  许城富的死在一夜之间就传得沸沸扬扬,有说是鲛人诅咒,有说是谋财害命,各种各样的说法让原本祥和的沉宝寨变得不太平,之前那些为了重泯而来的好事者走了大半,前一天都还拥挤的街道变得空旷起来。
  
  走在路上,容岁岁心事重重,连路都未仔细看,差点迎面与人相撞,幸得司徒瑾安及时出手,将她揽了过来。
  
  “丢了魂?”他将她扶好站稳,眉目之间似乎带着些许责备。
  
  容岁岁回过神,恰好在转身之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石青。
  
  他刚从不远处的官府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五旬男人,正语重心长地对他嘱咐着什么。
  
  容岁岁快步上前,司徒瑾安见状也跟了过去。
  
  “这回要不是李二爷和赵三爷替你说情作证,才让大人网开一面,只让你受了点皮肉苦,要不然你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石青啊,他们二位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待会儿你和我去铺子里拿几坛好酒给人送去。”
  
  “我知道了,舅舅。”
  
  容岁岁从方才他们的谈话之间猜测出石青未被定罪,她不禁开口问道:“我能找你打听点事吗?”
  
  石青困惑地看向她:“你是……”
  
  不等容岁岁接话,石青舅舅便没好气地道:“大人都说他无罪了,只是失手错杀,你还有什么好打听的?”
  
  “走了,石青,咱们回去。”
  
  石青舅舅见容岁岁面生,以为她是故意来挑事的,不想和她多做纠缠,拉着石青就要离开。
  
  然而石青却顿住了脚步,他面色凝重:“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石青舅舅瞪他一眼,“别和他们多费口舌,我们回去。”
  
  “没事的舅舅,我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石青安慰道。
  
  石青舅舅只得无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就一根筋。”
  
  “是条汉子。”青竹语气赞赏,回头低声问容岁岁:“十两,你想问他什么?”
  
  石青舅舅找了块僻静的茶馆,几个人坐了下来。
  
  “你昨夜到了船上之后,可曾发现奇怪之处?”容岁岁问道。
  
  石青思忖片刻,再次将昨夜的经过复述了出来:“在事发前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李二爷家的丫鬟来订酒,让赶紧送去船上,我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就出发了……”
  
  “可是我到了船上就看见许大爷发疯似得拿着刀要杀李二爷和赵三爷,他们两人当时受了伤,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我就过去,打算先将许大爷制服,可打斗之中却不料……”
  
  石青很是自责地抱住了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的说法和昨夜一致,容岁岁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于是又追问:“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石青当即摇了摇头,“情况紧急,我什么都来不及细想,不过……”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色,“我到了船上之后,许大爷一见到我,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话?”青竹抢先问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他说的好像是‘我是不会认罪的,你们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