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江夏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蹲陆沉。
夕阳下落，橘色的云彩遍布整个天空。老旧破败的房屋，狭窄的混乱的小道，被淘汰的自行车——构成了眼前的风景。
他在那条小巷附近徘徊，抽完几根烟后终于蹲到了本尊……以及蒋子校。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撞个正着，江夏和蒋子校两人表情变化异常迅速，前者原本还扯着个笑脸，半张着嘴要打招呼，下一秒就直接耷拉下来。后者本来就喜欢蹙眉一脸不耐烦，这会儿看着都要揍人了。
陆沉诧异地看着他。
江夏立马装瘸，往前拖了两步，“我就想来问问你们驻唱的事情……”
“腿没好完全？”
如他所愿，陆沉倒是先注意到了这点，适当的言语关心也能让江夏内心雀跃。
旁边的蒋子校冷嘲热讽：“有没有一种可能，又是在装呢？”
陆沉反而解释：“前几天在医院碰到他，确实有点严重，骨折这种事情好得没那么快吧？”
“你突然转性了啊？”
“什么鬼？”
两人当面拌嘴，江夏有些吃醋，直接插话：“所以呢？张老板那边怎么说？”
“小鬼你故意的是不是？”蒋子校听到那三个字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立马火气上来。
“废话，我就是来问这个的，”江夏直接回怼，“不然我费劲来这里看你脸色啊？你看到我烦我还不想见你呢！我有必要搭理你么！”
头几次见面，蒋子校虽然对江夏颇有微词，但不至于这么反感，上次吵架他突然插进来多管闲事，算是彻底惹怒了蒋子校，加上他对陆沉的那点心思，蒋子校更不可能给他好脸色了。
“你搞清楚一点，我和他……”蒋子校指了指陆沉，又指自己，“我们，才是队友、同学、好朋友。”
陆沉：“……”
江夏：“……幼稚。”
陆沉：“噗。”
“欸你居然笑？你居然因为他说我你就笑？”蒋子校一脸震惊，指着陆沉嗫喏了老半天，然后捂着胸口假装自己受伤严重，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恶心。”江夏再次添油加醋。
陆沉拦住了一度想要上前动手的蒋子校，“好了你们两个真的都很幼稚，别吵了。”
两人剑拔弩张一阵，这才偃旗息鼓。
陆沉也告诉江夏，他们和张老板确实没谈妥，即使乐队现在情况不佳，但他们在预备参赛，会在比赛上面投注更多的心力，张老板那边也就不强求了。
人都这么说了，江夏也不好多说什么。
眼看时间已经很晚，陆沉让江夏和蒋子校一起去他家吃饭，蒋子校大声抗拒，江夏没脸没皮地跟着上了楼。
爷爷正在家里看电视，看到陆沉带了朋友回来，还都是他认识的，怪高兴的。
蒋子校和江夏便都在他旁边坐着，陪着看电视。
老旧的房屋里有一台上了年岁的冰箱，肉和菜都是早就备好的，陆沉将东西取了出来，端着进了厨房。
厨房空间不大，勉强够两个人站着，没多久江夏挪到厨房，见陆沉正在系围裙，便问道：“需要我帮忙么？”
陆沉左看右看，摊手：“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虽然不会做，但是洗碗洗菜还是会的……我又不是个傻子……”他嘴里嘟嘟囔囔，走近水池。
“我还以为你压根不会理我了，没想到你会叫我来家里吃饭。”
旁边是一把空心菜，草绳系着，还沾了点水珠，江夏解开草绳，脑海里回想起小时候他妈妈做菜的样子。
“虽然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但你人都来了，还是这个饭点，直接把一个关心我们乐队收入的人赶走，好像也太没礼貌了点。”
江夏“哦”了一声，专心择菜。
他拧开水龙头，装了三分之二的水，然后将菜放进去。
“叶子黄了的拿出来。”一旁站着切肉的陆沉嘱咐。
“你家一直都你做饭吗？”
“以前爷爷做，读书的时候跟他学的。”
“哦，那肯定很好吃。”
陆沉斜睨他一眼，虽然手法有些笨拙，但江夏的手法看得出来还是有学过一下的，不至于那么不中用。
“你妈妈没教过你？”
“……还没来得及呗。”
陆沉递过来一只篓子，让他把洗好的放进去，稍微晾干些水分。
案板上已经有切好的肉条和青椒，香干，陆沉拧开燃气灶，然后倒油，下菜，开始翻炒。
狭窄的灯光昏沉的屋子里，弥漫着菜香，江夏听到肚子叫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盯着陆沉炒菜。
这种场景真让他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
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是在破旧的屋子里，一起择菜，等着妈妈做好饭菜，坐在矮桌前享用。
和在江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阿姨的饭菜也很好吃，但吃饭的时候气氛并不好，大家少言寡语，甚至面色不佳，没有一顿饭真的好好吃过。
江夏想起他刚回到江家的第一顿饭，许茹对他百般羞辱，人前像个人，人后是个鬼，对他阴阳怪气，还在他的茶杯里放盐。那时候他强忍着羞愤，不敢反驳不敢说话，江祥对他也是冷冰冰的。
“发什么呆？”
陆沉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一盘青椒香干炒肉递到他手里，江夏转身将菜端出去，放在客厅的饭桌上，他抢在蒋子校跟前，把米饭都盛好了。
清炒空心菜、酸菜豆腐汤、鲫鱼汤也一一端上来，堆满了一桌子。
蒋子校夸张地拍拍手：“可以啊陆沉，这手艺我很欣赏。”
“叫声爸爸感谢我。”
“滚。”
吃饭过程里，江夏一反常态，话都没说几句，端着碗专心吃饭，一粒米都不带剩的。
“这孩子……多吃几碗多吃几碗。”爷爷乐呵呵地说。
“我就不明白了，大少爷富二代，怎么在这里蹭吃蹭喝的？你这第三碗了吧？”蒋子校压根忍不住调侃揶揄他的冲动。
江夏翻了个白眼，“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啊？陆沉的饭做得好吃不行啊！”
被反将一军，蒋子校还要继续斗嘴，被陆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