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琅今年十八，和他爹肃亲王一样是个温和周正的性子。
人长的自然不必多说，京都勋贵哪一家不盯着这位肃亲王世子，私底下来和王妃说亲的快要挤满王府的后院。
程琅正是大好的年纪。
世家子弟到了他这个年纪即使没有娶亲，家里也早就准备了房中的丫头。
程琅是个意外，他是一个一定要找到心意相通的人的另类，且那个人要有那么点特别才行。
“世子，今日似乎很高兴？”
程琅身边的贴身伺候的小童扶着自家主子下马车，笑着问道。
程琅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今日高兴的原因。
他一身青衣，衬得他公子无双。
小童猜他家主子高兴无非是两个原因，一则是今日在宝成寺替王妃上香上的好，二则就是那位谢将军了。
世子的朋友并不多，那位谢将军是顶尖的。
谢洹这边回到谢府，伺候他的丫鬟是谢夫人特意挑的几个。
这会那几个丫鬟正挑挑拣拣，想着怎么给自家公子打扮。
夫人吩咐了，如今公子年纪也不小了，自然要打扮的鲜亮点，不能再随着公子的性子，让公子还像在军营中那样粗糙！
锦的，绸的，蓝的，绿的，是配玉带还是配绸带？
头上是用玉骨还是银簪都需要好好搭配。
谢洹这边坐在院子里，任由屋子里的几个小丫鬟折腾，看她们乐此不疲的样子，谢洹跟着笑了笑。
看着院子里的风景，风一吹，那棵梧桐的叶子沙沙作响。
他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以前他欺负过程琬，揪过程琬头花簪子，惹得程琬哇哇大哭。
当然他也欺负过程琅，揪程琅的衣领子头发。
不过这两个，谢洹回忆起来，他应该没怎么欺负。
主要还是肃亲王府家的这两个小孩太乖，谢洹就象征性地欺负了两下。
他让程琬哭了几回。
程琅倒是没哭，就静静地被欺负。
他之前只是觉得有趣，欺负人时下手都带着分寸，一不会羞辱，二不会闹出人命。
俗称手贱。
就像谢行认为的那样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谢行甚至私底下曾经与谢洹偷偷说过只要不打死，你爹都能给你兜着。
谢洹曾身为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当时不过是想过一把纨绔的瘾。
他听到谢行的话后惊了许久，觉得他真是找了个好爹。
再后来，他战场上杀人多了，那些人就是真的怕了，他动手时偶尔有那么几个人，他也是带了杀心的。
“将军，您要的东西找到了。”一名侍卫从外面回来，递过来一个翠玉杯。
谢洹轻嗯了一声，接过那翠玉杯，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卫综为什么要悄悄收起来这东西？
这杯子还算精致，摸着温润细滑，是上好的美玉。
“公子，快来试试这件衣裳，马上要到入宫的时辰，公子快点。”
两个小丫鬟一人拉着谢洹的一只胳膊，把谢洹从躺椅上拉了起来。
谢洹哭笑不得，把手里的翠玉杯子扔给刚刚那个侍卫，进屋换衣服去了。
谢洹看着铜镜里人模人样的自己，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公子佩剑，还是佩刀？”丫鬟星儿手里举着两把利刃问道。
谢洹淡淡看了两把利刃一眼，回道：“佩玉。”
虽然皇帝之前许了他和他爹能带刃入宫，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份恩宠只不过是把谢家放在油锅里炸时多添的一把柴火罢了。
谢洹佩玉入宫。
皇帝今日宴请了不少王公大臣，虽说这个接风宴是为了他，但真正的主角是东氿那些皇室贵族，他不过是个借口。
谢洹在马车中露出一抹冷笑，还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热闹呢。
不过这也没办法，战争就是这样，血腥残忍。
如果今天是天黎战败，那今夜被人鱼肉戏弄欺辱的就是程璟等一众皇室子弟了。
宫灯高悬，散发着明黄的光，玉合殿恍若白昼。
宫人们一队队井然有序伺候着入场的达官贵人们。
卫综早早到了，他负责带关押在苍台宫的东氿皇室过来赴宴，自然到的早。
东氿的十几个皇室贵族面带惶恐的，屈辱的，战战兢兢的，还有强装镇定的。
他们看见谢洹过来，其中三皇子敫介眸中恨意乍起，不过片刻又压了下去。
谢洹对杀意最敏感，他假装没看见敫介恨他恨的眼红，而是走向一旁的卫综。
他脸上挂着和他平日行径不符合的淡笑：“卫大人来的挺早。”
卫综回之淡淡一笑，仍旧站的笔挺回道：“谢将军来的也不迟。”
“卫大人最近在查什么案子？”谢洹离卫综近了近，低声目视前方，面不改色问道。
“不方便与将军说。”卫综想也不想回道。
谢洹也没在意，继续问：“是和程玹的杯子有关？那就是和程玹有关，就是和程公爷有关……”
谢洹说完没有再说，他知道卫综不会说什么，但看卫综的反应，他应该猜对了。
“谢将军问这想做什么？你们谢家不是不管朝堂事？”卫综的声音也低，透漏这点不算什么。
且这是谢洹自己猜出来的，和他无关。
谢洹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心想他迟早要踏入中央的权利漩涡，不如早点做布局。
他不可能告诉卫综，便抬脚走到他的桌案处坐下。
对面坐的肃亲王和程琅。
谢洹笑着遥遥敬了肃亲王一杯酒。
再一旁就是程公爷和程玹了。
谢洹瞥了一眼，竟对上了程玹。
程玹举杯敬了谢洹一杯酒，谢洹挑了挑眉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半盏茶后，皇帝带着程璟来到宴席。
众人起身行礼，吾皇万岁，见过太子殿下。
崇元帝哈哈一笑，看着面善和蔼，完全就是一副大好人的形象。
崇元帝身边的程璟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不同，脸上没太多表情，严肃古板，带着不怒自威的帝王气息。
上面两个人高高在上，下面的人在帝王的免礼声中再次落座。
崇元帝不紧不慢，先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谢洹身上，毕竟表面上这是为谢洹办的接风宴。
谢洹心知肚明，对崇元帝对他以及对瑛镞军的夸赞一一应下，一一谢恩。
崇元帝每夸一句，就是在剜东氿皇室诸位的心，这打压不可谓不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