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书名:我与广寒 作者:江苦 本章字数:2107 下载APP
那天我没见到白泽,后来听人说,他随军去了周窑,在宫宴前一日出发。
周窑是边境,东面挨着支元蜀国,后面临着玄夏部落,三国交会,因此常年有军队驻扎。
如今守城的将领是我家老爷的门生,二少爷和他也是至交,他随军去周窑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当下我是不知道这些的,没看见白泽的身影我一时间失落的很,宴会早就开始了,每一张脸我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他不是沈观南那种没礼貌的人,一开始若是不在那后来也不会在。
谢槐本来是和我在一起的,亭子里有穿堂风,虽是春日依旧寒凉,我穿的不算多,所以我们两个要挑个日光充裕的地方。
本走的好好的,不知为何他脚步停下来骇然沉默了片刻,我不解的回望,看见他毅然的面庞。
沉默过后他看向我,似乎是不放心,但还是说:“不要乱走,看见那个亭子了吗,去那里等我。”
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但我乖乖照做,离开时碰见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他目色混浊,头顶黑白交织。
隐约知道就是这人让谢槐不得不把我支出去,好奇心作怪,又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他们果真认识。
那人穿着官服,应该也在朝当值,东厂随便一个太监都跋扈的很,我不明白是什么人会让谢槐紧张至此。
一时间好奇得很,就是走太远了,宫中树多花也多,给二人遮挡的严严实实,等我再回头时就已经看不见他们两个了。
我既紧张又兴奋,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脑袋里蹦出一堆又一堆的幻想来,一会谢槐是卧薪尝胆的大英雄,又一会谢槐成了被逼无奈的小可怜…
总之什么我都想过了,殊不知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说出来够别人笑上三天三夜的。
谢槐随手一指的亭子离我不远,离远了看起来也和其他亭子没什么区别,可我走进去,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为什么那个番邦国的小质子也在这啊?
当然,这不是能让我进退两难的情况,让我进退两难的是他居然在哭!!
他在哭诶…
突然被我撞见了,小东西目光凶狠的抬头,吓得我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想离开这,迫切的想离开这。
但是谢槐明确告诉我要在这等他的,我走远了他找不到我,怕他又乱发臭脾气。
可抬头看,那小东西眼睛红红的,正看着我呢,好像那试图捍卫领地又没什么本领的动物幼崽。
没办法,我往后退开了两步,亭子连着一片长廊,这个时节池塘里没有盛开的花,只剩下一堆堆干枯腐烂的枝丫。
挑着一处坐上来,我决定就在这里等着谢槐了,希望那小质子不要嫌我碍事才好。
坐了一会,忍不住偷偷看他,猝不及防的对上目光,我十分尴尬。

……
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或者解释一下,他就站起身想要离开了:“你喜欢我这里吗?”
他要走,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急急忙忙的解释:“我不是喜欢你哪里,我是要在这等一个人。”
“等那个姓谢的大太监?”
不曾想他这样直白,我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口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我的面把我和谢槐如此紧密的联系起来。
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说话靠喊,在宫里这样吵闹不成体统,我不自觉的就走进凉亭里了。
小质子和我一边高,矮矮瘦瘦的,神色无辜的很。
他对我好像也有点好奇,同时又忌惮着我,看我离近了十分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我说如果你也喜欢这的话,我们就一起坐在这吧,他有些难堪的沉默,片刻之后告诉我:“这亭子里以前死过人。”

这么一说我眼睛都瞪大了,立刻向他看过去,听他继续说:“以前有个宫女上吊死在这了。”
伸手指一指,亭上还有壁画呢,旁边是镂空的雕刻,他说白绫就是从那里穿过去的。
“在宫里死上几个人根本不足为奇,这本来也没什么的,只是后来连续又在这里失足淹死过人,大家就说是那个宫女回来索命来了。”
“那你刚刚还一个人坐在这?”被他这样一说,我觉得吹过来的风都格外的凉。
这样去问,他口若悬河的嘴巴一下就闭上了,面上浮现出些许难堪,随即小质子沉默。
我一头雾水的看他,他想不出一个,转移话题对我说:“我叫南嘉。”
“啊,我叫江…我叫白芙。”
“白芙?你的名字真好听。”
这时候他这样讲过,我当真以为是我家三姑娘的名字绝世风华。
后来又见到南嘉,他被九皇子骑在身下鞭打,小男孩抬起头看见我,一时间想不起我姓甚名谁,只高声喊我姐姐。
又后来我们渐渐熟络,我才知道这时他不是真心夸我,是他寄人篱下,习惯了讨好奉承罢了。
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都信手拈来,这时候小少年他总是低着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知道我叫江璞宝的那一刻他可谓是兴奋,也是自打那时,他便再不喊我姐姐了。
南嘉瘦的很,风一吹好像会散,他神色忧愁的望着远方不知再看向何处。
我们没有话说,我希望谢槐能早些来找我,小质子说这地方有冤魂索命呢。
焦灼,叫他回头看我:“你着急的话,怎么不过去找他?”
“他有事,叫我在这里等他。”
南嘉应付一声,这时候谢槐出现,隔得远,只有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面,过于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漠然,他向来如此,我已经习惯。
“走了。”
这样一句话,让我们齐齐抬头看,一瞬的茫然后我露出欣喜的笑颜,起身奔着谢槐而去,走了两步才想起回头:“南嘉,我先走啦。”
挥挥手,他站在阴凉处冷漠阴沉的轻抿嘴,风吹过来,他的身影孤零零的,耳畔的松石来回的晃。
他没有和我讲话。
亦没有说再见。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南嘉长成一个大孩子,我们都忘记了,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