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梁和万赴擦着汗，从古典学院的格斗间里酣畅淋漓地走出来，向门口为她们借了格斗间权限的女生道谢。
“谢什么，小事儿一桩。”那个女生挥了挥手，感慨道：“倒是你们，不愧是考核占据一流榜单的人。今儿可是夏典，都不忘训练啊。”
司梁笑了笑，与万赴向那个女生告别，随后两人一同离开体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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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她和万赴比了一场，开始前约定各自收敛五成实力。
但司梁决定全力以赴，毕竟此时的她除了力气之外，从各方面来说都是菜鸟，精准度、反应力及技巧性都只是凑巧入门的水准，即使她竭尽全力，也未必能与五分实力的万赴打平。
她甚至已经想好自己输了之后的借口，只想尽情体验切磋间全力以赴、见招拆招的乐趣，却没想到最终是她赢了，让万赴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两拳一腿。
“高，实在是高！”被司梁意想不到的一怪招踢中的万赴卸力箕坐于地，双手后撑，随意地抬头道：“我认输，不打了，这一脚倒是真不错。”
“谬赞，谬赞。”司梁自谦，未想到福至心灵的一脚能让万赴直接认输，心底意外不已。
万赴语带揶揄，笑道：“未想你的控制力已炉火纯青至此地步，对招里甚至故意放慢了反应、打偏要害、不使连招。倘若全力，岂非远在我之上？还得谢小梁少不杀之恩！”
司梁讪笑，和万赴切实对了招的她心底清楚自己并不是凭实力取胜，只是借着约定的由头让万赴放了不少水。
但她依旧为自己今日得到的有效练习而喜悦，甚至隐约感觉出万赴不同于陪练机器人的独特风格，对她大有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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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古典学院的武馆，向夏典的主要场地走去。风吹过汗湿的薄衫，司梁撩过汗湿的发扯了扯领子，向身旁问道：“咱们这样参加夏典，会不会不太雅？”
输了的万赴心情似乎却格外舒畅，眼底噙着毫不掩饰的笑意，亲昵地看着她，眨了眨眼暗示说：“咱大女子切磋，何来不雅之说？比试下来，小梁少分明是增添了不少魅力。”
司梁这才注意到人群间向她暗送的秋波，她抬眼望去，他们又错眸掩饰。
她早听说国子监以培养贵族气质著称，校内男生偏多，以身段样貌闻名。这一眼过去，金枝玉叶形貌逸丽，美不胜收得各有千秋，只令人应接不暇。
赏心悦目的司梁暗自感慨，只觉这一眼所见美男，比她过往所见的之和更多。她甚至开始想不通，自己过去究竟是如何忍受满大街作怪的丑男。
“小梁儿这是刚练完？”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司梁转身回应，看见一张笑容明亮炽热的面孔，在心底快速调取皇室人员的资料。
——姬承煜，三皇之一的姬皇之女，年纪轻轻就在古史领域颇有建树，似乎还是协办夏典的皇室代表。
上一次参加的蓝河发展报告会，似乎也有她的身影。
“不如和我也比比，切磋讨教一番。”姬承煜兴致颇高，热情地搭上来，试图把司梁拉去武馆。
万赴拔开她，挡进两人中间：“不用了，依我所见，讨教是假，怕是别有用心吧？”
“这是什么话？”姬承煜浅笑：“我找小梁儿增进感情呢。”
万赴淡然回道：“你和她增进了感情，她也不能帮你叫来司研的。”
司梁纳闷，不解怎么就扯上司研时，却听见万赴语气忽变：“但我可以。”
“哦？”姬承煜笑面不减，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温声问道：“你这小毒蛇又盯上了什么，有事求我？”
司梁忽然想到来路上万赴提到的扩充项目人员一事。
结合一路所见所闻，她隐约猜到夏典似乎是一个盛大的高级版本联谊大会，有女男之间求情谊的，也有女生之间交友谊的。
一个想法福至心灵——万赴能够提前离开高审，又怎么会是单纯来夏典凑个热闹的？
司梁凑近她耳旁低声询问，随后在她眼里看见了意外的笑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万赴正色对姬承煜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有个项目正缺人，不知你意下如何。如果可以，我们就能叫来司研，给你具体讲讲。”
“项目？参加你们一学的实践报告吗？”姬承煜诧异，随后轻笑：“可惜姐姐我即将六年毕业，不需要趟这个浑水。就为见小研儿一面，这代价也太大了。”
“不止一面，只要来了项目，你可以随时来找司研。”司梁试探地诱惑道。
她听出姬承煜似乎想见司研。但朝司研这种人一贯的独来独往，听姨母说似乎连家都不爱回，这周在学府里也没看见过她，见她一面的确不容易。
“听起来很不错。”姬承煜笑眯眯地点头，口风一转，叹息道：“可惜我也要忙我的毕业研究，那我们只能努力在各自的领域战斗了。”
万赴点点头，似乎放弃了打算。司梁莫名替她有些不甘，但也无计可施。
“既然不切磋，那你们就陪我去休息区吧。”姬承煜一左一右地拥过二人，往场地一旁的建筑走去，笑语温和却不怀好意：“母皇们可想你们了。”
司梁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推进了休息室，对视上几张只在屏幕上见过的面孔。
她不知道如何称呼，又慌乱地联想到皇室应该极其重视礼节，一时之间噎在了原地，颇有些束手无策。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拉起她，是万赴牵着她走向前去。
“姑母们立夏安康。”万赴语气平淡，就这么拉着她从容地站在大厅中间，随意自然地好像回了一趟家。
司梁定下神，跟着道：“姑母们好。”
右边沙发上坐了两个女人，低语了几句，忍俊不禁地招呼她们：“坐吧，和我们客气什么。”
中间单人沙发上的女人温声说：“年轻人自然喜欢和同龄人玩耍，和我们一起有什么乐趣。”
左边的女人则笑道：“承煜，不如你多找些人来，可别说我们在这儿，让年轻人提前聚个热闹。”
姬承煜则应声离开，女人又补充道：“若是见着阿泱和小渠，也帮我唤来。”
听见她们随和的语气，司梁放松了一些，和万赴共同坐在一旁空置的小沙发上。
她默默在脑海里回忆此前背过的资料以及网络上的相关讨论，和眼前人对号入座。
毫无疑问，左侧的人便是嬴皇，她口中的阿泱与小渠是她的长女与小男儿。
她大概是最符合司梁过去认知的一皇，娶夫成家，她那先后两任夫郎之间的拉扯是网上长盛不衰的热门话题。
中间的女人也很好辨认，是最年轻的风皇，只比她们大了一轮。她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自身毫无可八卦之处，事业上平平淡淡，交际简单，与族中姊妹极好，私事几无外传。
唯一可以讨论的便是关于风皇的继承人，网传未来将会由她长姊的女儿继任皇位。
那么右边的两个女人其中之一便是姬皇，除了姬承煜外还有一个小女儿。她并没有接亲娶夫，而是与另一个女人结亲同居。
网友们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她们为女女互助，友情万岁，另一派则坚称磕到了真正的爱情。两派在论坛吵得不可开交，一栋楼千层贴，司梁当初看得眼冒金星，也没找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此前司梁便已经知道这里成家的方式大致分为三种，传统母族家庭，女男结亲家庭，以及女女互助结亲家庭。
现在看来，刚好对应上三皇各异的成家方式。
姬皇的这种便是为司梁所不熟悉，却被这里人们广为接受的一种成家方式。
在学府课间闲聊中她也提起过此事，知道这种家庭在同学之中也并不少见。身边人的观点也并不像网友执着于分辨友情与爱情，只说大女人们强强联手，自然比和男人在一起舒心称意。
心里所想再多，也不过片刻功夫。面上她们已经与三皇有来有往地聊上了。
姬皇露出怀念的神情：“我方才见你们进来，便想到了逾山溯漠二人，她们年轻时也是这么日日形影不离。现在两人工作在身，也只得偶尔聚聚。”
“这都三点过了，不知道那两位大忙人何时能够得闲过来。”风皇笑着调侃她们：“看看，你们以后可没这么多时间腻在一起了。”
“那可不一定。”司梁和万赴默契地对视一眼，带着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异口同声道。
“是啊，我看你们以后必定比你们母亲厉害，哪用像逾山溯漠她们日日这么辛苦啊。”嬴皇眉喜眼笑，格外亲昵地为司梁递去她面前装了精致点心的瓷盘。
司梁接过盘子，心底因为那句“你们母亲”愣了一下，只好借着吃点心躲过回话。
她只记得应溯漠是给朝逾山写信的好友。由于她对那位应溯漠太陌生，又对万赴太熟悉，下意识忽略了万赴和她的关系。
应溯漠，应万赴……
她此时才恍然大悟，从模糊遥远的记忆里找到了关联。
苏茉阿姨——那个世界万赴的妈妈。
司梁恍恍惚惚地回忆起这个来自儿时陌生至极的称呼，随即她忍不住在心底为这莫名的巧合长叹。
那个世界她们的母亲也曾经是好友。甚至多年比邻而居，让小司量与小万赴都参与了彼此的童年。
但最终她们的友情还是迎来了破碎的结局。
“你苏阿姨离婚后性格真是越发古怪了”，母亲于珊向小司量抱怨过许多次。不久之后，苏茉阿姨和万赴便突然间搬离了隔壁，妈妈也从此绝口不提。
而成年后再见的司量量与万赴，也如她们的母辈一般，势同水火，不复友好。
但在这个世界，在她们口中，她们的关系似乎依旧很要好，正如朝司梁与应万赴一样。
朝逾山，应溯漠——只听名字，似乎就能感受到她们自由畅意的人生，连珠合璧的光彩。
所有坏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司梁夸赞点心的味道：“好吃。”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掩饰鼻腔里突如其来的酸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