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惊变

书名:与卿行 作者:安妮薇 本章字数:6305 下载APP
随后两人又是几番荒唐。打更的铜锣悠悠漫过风雪, 炭火渐熄, 待到云雨初歇, 已经是五更。
林晚卿早已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恍恍惚惚间似是看见苏陌忆起身穿衣。
一片素白的衣角扫过床榻,被她伸手拽住了。
“你要出去?”
苏陌忆一怔,这才注意到她醒了。他点点头, 侧身往榻上坐去, 也没将那片衣 角拽出来。他轻声道:  “宋正行被捕,消息今日就会传遍朝野。各方恐有异动,这 个时候我应当在皇上身边。”“嗯。”林晚卿应了一声,放开他的衣角。
苏陌忆起身,帐上玉钩晃了晃,带出一声脆响。忽然之间林晚卿想起什么,追 着他起身,略有些忐忑地道:“我……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怎么?”苏陌忆转身看着她笑, 披衣整理的手却未停,  “签字画押后悔了?”
“那、那倒不是……”林晚卿迟疑,一双手将锦被拽得死紧, “我、我是想跟 你说……”
“好了。”一枚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梢, 苏陌忆俯身捧起她的脸,拇指浅浅地 摩挲她还残留着红晕的眼尾,笑道,  “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往后几十年,都给 你慢慢说。”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现在确实不是告诉他自己家事的最佳时刻。林晚卿迟疑了片刻, 点了点头。
晨间的阳光一暖,夜里积起来的雪都融了,只留下屋檐上一串串锋利的冰凌, 像暗中潜伏的柄柄利芒。
一切果然如苏陌忆所料,宋正行被捕的消息于次日便传遍盛京。据说平日里那 些倚老卖老的朝臣们,破天荒地天不亮就在丹凤门前候命,生怕错过热乎的内幕, 殃及己身。
苏陌忆在宫里一待就是三日,期间只让人带了封手书出来,叮嘱她好好吃饭, 不要惹事,他现在在宫里出不来,可不能再去京兆府监狱捞人。
林晚卿翻了个白眼, 脸上不屑,心里却是甜的。外面风云诡谲, 大理寺里却还 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林晚卿每日无所事事,拈花逗狗,不时牵着司狱去自己院 子里逛一圈。
这日傍晚, 她用过晚膳, 便牵着司狱和小白在大理寺遛弯儿。司狱跟着小白走, 林晚卿被司狱拖着走,一人两狗不知不觉走到了大理寺关押嫌犯的大牢,正巧碰见 一群衙役前前后后地忙碌。
“这是做什么?”林晚卿走过去,逮着个狱卒问道。
那人认识林晚卿,拱手一揖道: “皇上下令将宋中书关在大理寺狱候审, 故而 得提前做一些准备。”林晚卿心下一凛,赶忙追问道:“什么时候来?”
狱卒想了想道:“明日一早。”说完再拱手一揖,又兀自忙去了。
骤然得了这么个消息,回去的路上,林晚卿只觉飘飘荡荡如坠云端。宋正行若  是入了大理寺的监狱,那就意味着,她能够将当年萧家一案探问个究竟。那么等到  苏陌忆回来, 她就可以放下顾虑, 将一切如实相告。思忖之间, 她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天色已经暗了, 下职之后,大理寺空寂不少。小院墙头上那枝红梅如火, 斜斜 曳于灰墙之上,鲜艳葳蕤,让原本暗寂的院落都明媚几分。
“姑……林录事。”灰墙之下, 那抹碧绿色的身影对着林晚卿笑, 晃了晃手里 的食盒,“我来给林录事送些吃的。”
屋里的油灯被点燃,林晚卿照例寻来两个火盆,放在坐榻两侧,烧得旺旺的。
莱落将食盒里的合欢汤取出,往林晚卿面前递过去。
林晚卿不由得惊诧起来:“这天寒地冻的,你去哪里找的荔枝?”
莱落笑了笑,随意地道:  “这不是真的荔枝, 是用乌梅、肉桂、生姜和丁香几 味药材凑在一起,做出荔枝的味道罢了。”
“还能这样做?”林晚卿好奇,凑过去嗅了嗅,还真有股荔枝味。
莱落从食盒里拿了勺子递给她:  “林录事尝尝。”林晚卿接过来,说道: “没 人的时候不必叫我林录事。”
说完倒是不客气地嘬了一口。
又想起什么, 她便捧着碗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喜欢吃荔枝的?我似乎……” 她想了想,确认似的点点头,“我没有告诉过你呀。”
一抹异色闪过莱落的碧眸, 但很快就被她的笑靥掩饰过去。她拨了拨油灯的芯 子:  “是世子府上的人告诉我的。”
“世子府?”林晚卿问。
莱落应道:“嗯,大约是世子吩咐下去的。”
“哦……”捧着瓷碗的手抖了一下, 林晚卿将头埋低了些, 好挡住她不自觉烧 起来的双颊。
莱落将一切看在眼里,眸色幽暗了一瞬。片刻,她倏地开口道:  “有件事,我 没有向姑娘说明实情。”
“嗯?”林晚卿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不是被卖到南地的, 我是自己逃过来的。”莱落定定地看着林晚卿, 一双 碧色眼眸里淌着火光。
“我爹原是守边大将,却因为朝堂阴谋被奸臣陷害。我三岁时家破人亡,为了 活命便跟着父亲的故友逃亡。可是路途艰难,父亲的故友于半路病亡,我这才流亡 到了南地。”
林晚卿闻言怔忡了一下, 半晌才问道:  “那你就这么甘愿漂泊异乡, 隐姓埋名, 没有想过替父母申冤吗?”
莱落轻哂, 语气中带着自嘲道: “想过。曾经亦是想到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为此, 我才鬼迷心窍,以至于身陷囹圄。若是没有遇到姑娘,兴许我的一生便会就  此荒废,永远陷于仇恨而无法自拔。”
林晚卿愣住了,或许是惊讶于两个人的身世相似,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
莱落看着她淡定地一笑, 将那只空碗满上, 兀自道:  “世上之事皆是如此, 上 前一步吞刀,退后一步吞谎。我执迷过往十载,岂知冥冥之中,那些早已故去的亲 人们兴许并不愿见我这样。”
林晚卿心中猛然一空, 只觉方才的羹汤都变成一把把利刃, 从喉咙处一路割下 去, 竟让她胸口翻痛。
“可是……”她缓了缓心绪,喃喃地道,  “这也许无关仇恨, 更多的只是想讨 回公道。”
“公道? ”莱落倏地笑起来,  “世人皆为利来,为利往,若是真有公道,我爹 娘又何至于枉死?”
林晚卿没有作声,沉默半晌后只问了一句:“那你今后准备如何?”
“世道艰险、公道难求, 与其飞蛾扑火,不如明哲保身。”莱落说这话的时候 神色舒朗了几分,  “我想找一处四季如春的地方,一日三顿饭,两件花衣裳,一把 零花钱。”
“你要一起去吗?”莱落问。
“啊、啊? ”猛然被这么一问,林晚卿一时语塞, 怔怔地不知如何作答。想要 置身事外不问世事吗?过往的那些年里,她不是没幻想过这样平淡安逸的日子。但 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吧,她想。公道二字于莱落而言或许是负担, 可对她来讲, 却 是不可舍弃的信条。黑夜寂寂无声,屋内一灯如豆。荧荧火光之中,她淡然一笑, 摇了摇头。
是夜, 莱落没有回世子府。两个人挤在一张榻上, 同盖一条锦被。将近二十年里, 除了苏陌忆,这还是林晚卿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两个人手搁在肚子上,脚叠脚,
如同她曾经艳羡的,别人都有的小姐妹一般。
“你女扮男装在书院的时候,难道不和别人一起如厕的吗? ”莱落问,好奇之 心溢于言表。
“有啊! ”林晚卿笑道,  “如厕和沐浴都有被撞见过,不过好在我聪明, 每次 都能化险为夷。”
次日,林晚卿是被高悬的日头惊醒的。她起身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看见身边 的床榻空了。想是莱落先行回了世子府。昨日夜里跟莱落聊得起劲,竟也不知什么 时候睡了过去。她一向睡眠轻浅,若不是累极倦极,断不会睡到辰时去。她坐了一 会儿,忽地想起宋正行今日一早要被送来大理寺监狱。
林晚卿想赶着衙役上职之前,潜去大牢看一看。于是她快速起身打理好装束, 带上录事本和笔,径直往大牢去了。
冬日的早晨, 路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虽然没有下雪, 但格外的冷。寒风凛冽, 呼呼地直往人的衣服里灌,吹得她拢紧了身上的长袍。
“林录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晚卿回头, 看见叶青神色微凛, 带着几 个身着禁卫服的人走了过来。
她预感不对,迟疑了半晌还是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叶青道, “不过还好, 大人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 于大局无害。”“消 息?”林晚卿顿时心底一空,嗫嚅着问道,“什么消息?”
叶青停顿了一下,道:“宋正行死了。”
紫宸殿的灯才歇了不到三个时辰,便又被人点燃了。
苏陌忆已经候在殿外,只等永徽帝召见。富贵出来,将他延请入内。烛光盈盈 的大殿内,头一遭没有点皇家专供的龙涎香,而是焚上了提神醒脑的薄荷。
永徽帝倚在龙椅上,满面倦容。他见苏陌忆一脸气定神闲地走进来,心头才略 觉松泛,放下了揉着额角的手。
“宋正行死了。”永徽帝道,倒是开门见山。
“嗯。”苏陌忆并不意外,毕竟今日他来面圣,为的就是这桩事。
永徽帝猜不透苏陌忆的想法,颇有些焦虑地道:  “依爱卿之见, 此事会是梁王 做的吗?”
苏陌忆淡淡地一笑,略一抬眼道:  “臣不知。”他又补充,  “但臣却以为,是 不是梁王所为其实并不重要。”
“哦?”永徽帝感到有些意外,“此话怎讲?”
苏陌忆颔首: “因为洪州的事情朝廷已经查明,宋正行就算是死了。朝廷只要 将洪州走私的官矿截下一批,梁王势必会认为宋正行已将他的罪行招供。故而,只 要宋正行在大牢里待过,他交不交代,又或是交代多少,其实无甚差别。”
被苏陌忆这么一提, 永徽帝才发现确实如此, 顿时一颗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眉眼也舒展了几分:“那么依爱卿看,接下来梁王会如何动作?”
苏陌忆一字一句从容地道:  “罪行暴露,梁王目前有三条路可走。其一,负荆 请罪, 归降朝廷。”
永徽帝蹙眉,似乎认为这并不可能。
苏陌忆不急不缓地继续道:  “其二,反叛朝廷,举兵入京;其三,暗中动作, 加害陛下的同时将矛头指向臣,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入京。弑君擒臣拥立太子,再凭 借自身势力和与皇后娘家的姻亲关系摄政,渐渐取而代之。”
永徽帝点头,沉默不语。当下的时局, 其实再清楚不过。梁王若要谋反, 正面 对抗朝廷还欠缺火候。苏陌忆之所以当机立断拿下宋正行,无疑是故意将其逼得走 投无路。如此一来,梁王若是归降,朝廷不动用一兵一卒,永徽帝自然乐见其成。 最不济,梁王若是选择铤而走险,朝廷也能获得将其诛杀的正当借口。
永徽帝思忖片刻,道:“太后可有告诉你,梁王安插在宫中的人……”
“是卫姝。”未等永徽帝说完,苏陌忆便接过话头道, “臣与太后对过, 当时 在洪州被章仁试探,唯一有可能向他透露消息的人便是卫姝。”
“嗯,”永徽帝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道:“皇后……”
苏陌忆明白他的意思,垂眸道: “按照太后的吩咐,臣派人去皇后娘家, 在当 年姝公主疗愈的地方打探过,什么都没有找到。”
听苏陌忆这么委婉地一说,永徽帝当即懂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因 为这说明,有人在刻意帮着卫姝掩饰。就连太后和苏陌忆都能看出的问题,身为生 母的皇后不仅毫无察觉,甚至连娘家的一切都打点周到,仿佛早已料到有人会查。
永徽帝当即脸色阴沉下来。毕竟是做了十多年夫妻,虽然说不上恩爱,但好歹 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
苏陌忆微微抬眼,又补了一句道:  “皇后乃太子生母,臣以为她定然不会置太 子前途于不顾,而选择与梁王此类乱臣贼子为伍。”
此话无异于不动声色地提醒了永徽帝,皇后介入此案,背后或许另有被梁王拿 捏的把柄。永徽帝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苏陌忆见好就收,道: “此次梁王若是意图作乱,大概率会让卫姝下手或是提 供消息,皇上只需要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嗯。”永徽帝点头, “到时候让太后以避寒为由将皇后带离大明宫, 如此一来,
只卫姝一人也好控制。”
“是。”苏陌忆应下。
门外忽闻一阵脚步声, 紫宸殿的门被打开。一个小太监附耳与富贵说了些什么, 然后富贵接过他手里的信函, 走过来对着苏陌忆和永徽帝一拜道:  “这封信函, 是 太后要交给世子的。”富贵说完一揖,将那封信双手奉上。
太后在这个时候给苏陌忆递信函,怕是有什么要事。于是他也不耽搁,当即拆 开读了起来。然而一息之后, 苏陌忆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原本就无甚血色的脸, 现下更是苍白如纸。方才朝堂之上那股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气势亦转瞬消弭,剩 下的只是惶然与无措。
永徽帝还从未见过苏陌忆这样的表情。
然而问候的话语还未出口,永徽帝便见苏陌忆拱手一拜。
“臣有急事要回一趟大理寺……”声音是颤抖的。
午时,盛京忽然又下起大雪。
林晚卿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的。她只记得地上那一片红梅落英,像宋正行 囚衣上喷溅的血渍。思绪乱得像是窗外纷扬的雪— 什么都在翻搅,却什么都想不 起来。她失魂落魄地抱膝坐在榻上,手脚冻得冰凉。
“姑娘。”有人推门而入,是莱落。
林晚卿看着她,面无表情。
莱落不由得放轻了步子,侧身坐到她身边,小心地唤了句:“姑娘?”
“怎么办……”林晚卿自言自语,声音颤抖得像窗外的乱雪。
莱落略带慌乱的眸中闪过一丝幽暗,她握住林晚卿的手拍了拍:“出什么事了? ”
林晚卿并没有回答,只看着院子里簌簌而落的莹白,脸上的表情落寞又惶然。 宋正行死了。她该怎么办?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四岁那年, 她眼睁睁地看着萧家族灭, 却又无能为力的那一刻。
放弃吗?
若是放弃的话,这十多年的隐忍辛酸又算什么?林晚卿失落地看着这场乱雪, 只觉心里的那些情绪,一朝之间纷乱起来,翻搅得永无止境。
眼前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苏陌忆的脸。她想起他唤卿卿的时候,眸子里的那片潋 滟水色。她想起初雪暖夜中, 他与她的那场缠绵。她想起一汪温池中, 他许她的“相 信”二字。覆于长衫上的手紧紧握着,指节泛白。屋内长长久久地没了声音,只剩 下窗外飞雪的簌簌声。
“你先回去吧, 我去找一下叶青。”林晚卿突然开口, 语气决绝, 像是想通了
什么事情。
“姑娘。”莱落不解地跟着她转了个身,  “你去找叶侍卫做什么? ”“我要见 苏陌忆。”她答,脚下步子不停。
莱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正要扯她袖子, 抬头却看到门口站着的一抹紫色身影。 是苏陌忆。他还穿着朝服,大雪沾湿了他的发冠和衣袍,深一块浅一块的。一向爱 洁净的他此刻满面倦容,就连下颌都隐隐生着青色的胡茬,真是难得一见的狼狈。
两人的拉扯忽地就松了力道。林晚卿一时怔忡,耳膜被自己铺天盖地的心跳声 鼓动。
“大人……”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苏陌忆阴郁的表情, 下意识地一怔。
苏陌忆只是站着, 看着她, 身后的风雪将他雕刻出一个浅浅的轮廓, 疏离又遥远, 淡漠得仿佛置身事外。
莱落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情绪的不对,手臂一举,挡在了林晚卿前面。
“莱落。”林晚卿唤她, 目光却落在门口那抹紫色身影上,  “你去外面等我。”
“可是……”莱落不放心,警惕地打量苏陌忆,满眼的戒备。
林晚卿道:“没事的,你去吧。”
莱落这才走出去,关上了门。没有点烛的屋内霎时暗下来,光亮和风雪都被锁 在了外面。只剩下他和她了。
“我想跟你说件事……”沉闷的室内响起林晚卿忐忑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飘摇。
苏陌忆的深眸终于动了动,停在了她的脸上,默不作声。
也许是相爱之人才会有的心有灵犀,林晚卿看着他紧紧拽在手里的那截纸条, 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她又咽了回去。
苏陌忆依旧是没有表情, 随即移开眼, 兀自笑起来— 三分释然, 三分了悟, 剩下的却是自嘲。
“你有话要对我说?”他问,眸色黯然。
林晚卿被苏陌忆那样的眼神刺了一下,她依旧平静地问道:  “我家的事, 你都 知道了?”“嗯。”他没有否认,声音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仿佛早已知晓答案。
林晚卿垂眸,没有再说什么。
“你终于决定告诉我了?”苏陌忆问。
踩着那句质问,苏陌忆走到了林晚卿面前。
林晚卿回看他,并不避开。
“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她的眼睛晶莹透亮,坦荡得没有任何杂质。
苏陌忆却漫不经心地一笑, 反问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因为相信我, 还 是因为宋正行一死,你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了?”
一扇小窗被冷风吹开,天光雪影豁然入内,阴翳被吹散,亮得让人不知所措。 林晚卿没有退却,只反问道:“那大人打算抓我问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