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九章 胡立夫出现
海上，周边几国的经济专属区。
某艘游轮。
游轮共五层。游轮的第二层，走廊最深处的一个房间。
床上，邬倩倩静静躺着。她身侧，胡立夫靠坐在床头，聚精会神看手中的一本医学杂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邬倩倩右手指尖微跳一下。
胡立夫的目光还在杂志上，“醒了？”
邬倩倩眼睫微动，人却像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回应胡立夫。
胡立夫合上杂志，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向邬倩倩，黛眉浅淡，小鼻纤挺，薄唇绯红，齐腰长发散落在身下，眼前的她就像一幅仕女工笔画，淡雅空灵，他有些移不开眼。这五年，他几乎没有这么仔细地打量过她，几乎忘了她一直都很美，“倩倩。”
邬倩倩眼睫颤动，平放的手指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收拢。
胡立夫抬手，把她右侧脸颊边的一缕乱发拨开，然后用大指指腹描摩她的眉、眼、脸颊，最后落到唇上。
邬倩倩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待对上近在眼前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许是人还有些迷糊，眼底下意识流露出开心，“立夫。”
觉察到她那下意识的娇软反应，胡立夫嘴角微微抿起，她心里有他，一睁眼就看到他，她很开心，“倩倩。”
邬倩倩眼神清明的同时，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惧。
嘴角还没有抿出的笑意僵在脸上，胡立夫眼底暗了，“你怕我？！”
邬倩倩悄悄向后移动身子，想离胡立夫远一点，“你现在是谁？！”
她的头移开了，以至于他的手从她脸上直接滑下来，胡立夫眼底更暗了，“我是立夫。”
“立夫！”邬倩倩停下身子，怯怯凝视着胡立夫的双眼，“你是立夫？！”
“我是立夫！”胡立夫眼神痛苦，“倩倩，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有病，是我没有控制好，我没有做好，才让你这么怕我。”
邬倩倩怔怔盯着胡立夫，好一阵子后才往胡立夫身边移动一下身子。
胡立夫眼底顿时有了神采。
邬倩倩眼里雾气上涌，再次开始向胡立夫的方向移动身子，到他垂在床上的手边，用脸颊轻触他垂在床上的掌心，“立夫。你以后还会变成立伟吗？”
胡立夫重新抬手，手指指腹在邬倩倩脸上游走，“这几日我一直没有犯病。”
“立夫。”邬倩倩哽咽，“我好想你。”
胡立夫手一顿，“我也想你。”
邬倩倩吃力地抬起手臂，想去抚胡立夫的脸。可是刚刚醒来，胳膊实在无气力，还未触碰到他的脸，手臂就往下掉。
胡立夫快速接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贴在自己脸上，“饿不饿？要不要喝些粥。”
邬倩倩眼窝湿润，声音却已软软糯糯，不知不觉流露出女人在心爱男人面前撒娇时的娇软，“我要喝虾仁粥。”
“就知道你要喝虾仁粥，已经煮好了，我让他们送来。”胡立夫摁一下床头柜上的按铃，铃声落下没多久，便有工作人员推着餐车敲门而入。
待工作人员离开，胡立夫抱着邬倩倩来到餐桌前，放她坐好，把餐盒从餐车拿到餐桌上。
从绿城到海州，从海州到光州，再从光州到这里，几乎没吃什么硬食，香味扑鼻，邬倩倩边不自觉咽了咽边去拿勺子。许是勺子太光滑，又许是她手上也确实没力气，勺子刚抓到手里就直接掉在桌面上。
“对不起。倩倩。”胡立夫拿起勺子，舀出一勺粥，送到邬倩倩嘴边，“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邬倩倩抬眼，嗔怪地掠他一眼，“只是这些日子吗？”
胡立夫没有听出埋怨，只听出了委屈，他停手，放下勺子，重新捧起邬倩倩的脸，“那五年，我也在地狱里，不比你好受。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别给我打针，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可以吗？”邬倩倩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望着胡立夫。
胡立夫沉默数秒，点点头。
邬倩倩眼睛越发明亮，“我们能像以前那样生活吗？”
胡立夫放下手，重新拿起勺子，舀一勺粥，送到邬倩倩嘴角。
邬倩倩不张嘴，执拗地盯着胡立夫。
“张嘴。”
“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以后我想每天都想和你在一起。”
她眼底有委屈，有哀求，还有一丝丝惊恐，胡立夫握着勺子的手不觉紧了紧，“好。”
“不会再囚着我？！”
一个“囚”字似是把胡立夫刺得遍体鳞伤，浓厚的痛楚在他眼底蔓延开来，“不会了。别说话，喝粥。”
邬倩倩听话地闭上嘴，他送来一口，她就乖巧地吃一口，喝了大半碗，她摇摇头，“我饱了。”
碗里就剩几口，胡立夫温声劝她，“喝完。”
邬倩倩抬手揉几下胃部，“好久没吃这么多，吃得太饱会不舒服。”
胡立夫一听，马上放下勺子，收拾好餐盘，放到餐车，推着餐车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邬倩倩脸上眼底的娇憨柔软瞬间消失，她面色沉沉望向窗外。窗外，近处，云层厚暗风卷浪涌。目力所及的最远处，天海相接的地方逼仄迫人，让远观的人不自觉心情压抑。上次醒来，她在车厢里，这次醒来，她在海上。不是说要去M国吗？海路去，航行小半个地球，似乎不太可能。如果不是去M国，是去哪？
正凝神细想，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她快速收拾好心绪，调整好状态，眼神热烈望向房门。
胡立夫推门而入，就见邬倩倩眼巴巴望着他，眼底不悦直接消散，嘴角随之微微抿起，“怎么了？”
“我们要坐船去M国吗？很慢的。”
“不是。我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之后我们飞过去，一凡安排好了。”
“需要很久才能处理好？”
胡立夫来到邬倩倩身边，抱起她，让她坐在他膝头，“为什么这么着急？”
邬倩倩转身，想看着胡立夫面对面的说话，谁知头刚侧过去，胡立夫恰好低头去看她，不经意间唇碰着唇，柔软的触感让两人不约而同身子微颤，不约而同望向对方的眼睛。
四目相望，邬倩倩慌乱而羞涩，胡立夫眼底则暗沉汹涌。邬倩倩率先回神，慌忙想往后退，想避开他的唇。胡立夫一把扣住她后脑勺，用舌撬开她的唇吻了进去。唇齿相依，两个人沉溺其中。
邬倩倩翻转过身子，双臂环住胡立夫的脖子，人更是直接跨坐在他大腿处。
胡立夫一手扣住她的头，一手扶在她腰间，他的唇离开她的唇，开始辗转吮吸她的耳垂、脖颈，一路下行，最后，停在她胸前山峰上。
邬倩倩许是五年未曾承欢，太过敏感，仅仅是他的亲吻就让她忍不住娇吟出声，“立夫，去床上。”
胡立夫双手下移，托住邬倩倩臀部，快速起身，快速走到床边，快速把她放在床上，翻身上床，跨坐在她身上，俯身，继续去吻山峰上的那点绯红。
邬倩倩双手下移，抓住他腰间皮带，摸索着去解带扣。许是姿势不对，又许是她已五年没有进行过这项操作，业务已不甚熟练，解了许久都没有解不开。她睁开双眼，正要看向他腰间，却被眼前他的眼神惊住了，他眼神清明看着她，眼里一丝一毫情欲也无。他还正含着她山峰上的那一点绯红，他做这些的时候一直这么看着她？一股子阴冷窜上她的脊背，“立夫，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胡立夫直起身子，静静俯视邬倩倩，“很想我？！”
她上半身已半裸，正急不可耐解他的皮带，他却在这种时候这么问，难堪尴尬让邬倩倩快速捞起被子想盖在身上，“没有。”
胡立夫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挡住她拉来被子，“没有？！”
“没有。”邬倩倩眼底雾气上涌，她努力压制着，不让那雾气跑出眼睛。
胡立夫抓起邬倩倩的手，放在他腰间的皮带扣上，“我想说的是，你很想我的话，我可以自己解开。不过看你这样，我觉得你还是喜欢自己解。”
邬倩倩瞬间脸颊通红，就在胡立夫以为她不会再主动来解的时候，她推开他，坐起来，跪坐在自己腿上，认真地去解他的皮带。
胡立夫突然开口，“宝宝。”
邬倩倩手一顿，五年前他和她做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叫她宝宝。时隔五年，他再次这么叫她，她心头还是一阵激荡，“嗯？”
“宝宝。”胡立夫抓住邬倩倩忙碌的小手。
邬倩倩抬眼，“怎么了？”
“那天，你和立华聊了什么？”
“哪一天？”邬倩倩极力镇静。
如果那天她没醒，和赵立华的接触只有地下室那天，那天他全程都在，可她反问的是哪一天，胡立华眼底快速掠过一抹阴狠，“我给你换裙子那天。”
“那天换好衣服我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立夫，他是我哥，即使他对你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肯定也是为了我。别伤害他，可以吗?”
“嗯，我知道。”胡立夫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去解开他的皮带，然后一起去拉他的裤裢。
邬倩倩挣开他的手，“立夫，我想自己来。”
“好。”胡立夫放开手。
看她的一双小手在他小腹前忙碌，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有了反应。他呼吸开始粗重，身体也紧绷起来。
邬倩倩低着头，长发很好地掩盖住她的脸，胡立夫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十分清明，眼睛也是一丝一毫情欲也无。
邬倩倩动作轻柔退掉他的裤子，他裸露出来的身体一如五年前，结实，没有一丁点赘肉，她顺着小腹人鱼线往下看去，结实的小腹稍右的一侧，有三条浅淡的印记。
邬倩倩抬手抚向那些印记，指腹下已感受不到伤口刚愈合时曾经突起的疤痕，“立夫，还记得这些疤是怎么来的吗？”
“刻骨铭心，怎会忘记。”胡立夫抓住她的手，包裹着一起握往他滚烫的坚挺，“感受到了吗？我很想你。”
疤痕形状一样，他应该是立夫！邬倩倩抬头，双眼含着两汪晶莹，“立夫！我爱你！”
胡立夫低头，把邬倩倩放到床上，俯在她上方，“我也爱你。”
说完，低下头，重新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他不再温柔，动作热烈而狂野。一路吻下去，邬倩倩很快被剥光，最后，胡立夫快速脱掉最后一件衬衫，扔到一旁，趴在邬倩倩颈窝处，“宝宝，我们五年没有做过，你可能会疼，你忍着些。”
他炙热的呼吸烫得她浑身紧绷，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小腹处，那里，他滚烫的坚挺早已蓄势待发，“嗯。”
胡立夫腰部下沉，刚要抵进身下女人的身体，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大哥……你们……。”
满脸情欲的邬倩倩惊得边大叫边往胡立夫身下缩。
胡立夫一把捞起被子裹住他和邬倩倩，脸上是毫不掩饰地愤怒，眼底却极快掠过一丝庆幸和轻松，“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胡一凡下唇咬出了血，脑子里还是刚才的画面。她心里的他，差一点就抵进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为什么不敲门?”胡立夫还俯在邬倩倩身上。
胡一凡的目光终于从某个焦点部位移到胡立夫脸上，他眼里有薄怒有厌烦，他怪她影响了他们的欢爱。她知道，过去的五年里他虽然从未要过那个女人，但他只要是她大哥，今天这事就肯定会发生，虽然心里有预感，但心还是像被突然间撕裂了一般，疼得她全身虚浮无法站立。只有紧紧握着门把手，以外力才能支撑住身体。
“我敲了，你没听见。”胡一凡极力忍住泪，看向邬倩倩。
邬倩倩脸上早已没有惊慌，她悄然抬眼，窥一眼胡立夫，见他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迅速看向胡一凡，十分缓慢的地眨两下眼睛。
邬倩倩已经看过他的小腹，他是大哥，她的立夫。再一次确认了他的身份，她应该高兴，可她却比没有确定之前更加难过，她自情窦初开就爱上的男人现在正俯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在疼爱另一个女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对邬倩倩有反应。其实，当她推门而入那一刻，她便确信他是她的大哥，是她的立夫，因为胡立伟心里只有大哥，胡立伟永远不可能对除大哥之外的人有反应。邬倩倩该死！如果五年前没有出现，她历经千辛万苦才有的家和家人不会陷入今天这种境地。邬倩倩该死！五年前就应该死去！
邬倩倩被胡一凡眼里的杀意吓到，许是心里太过惊惧，身子便不受控制轻轻颤栗起来。
光裸的身子还紧紧地贴在一起，胡立夫很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惊恐，他低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安抚和宠溺，“别怕，没事。”
邬倩倩伸出双手，环在胡立夫腰间，好像抱住他，就心安了一样，“嗯。”
身下女人娇软似是抚平了胡立夫心里的愤怒，他把邬倩倩往怀里拢了拢。再抬头，望向胡一凡的眼神仍旧带着丝不悦，“一凡，你有什么事？”
他声音暗哑，胡一凡知道，这是极力压制情欲的结果，压在眼底的酸涩瞬间窜出眼帘，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有事。”
看她无声流泪，胡立夫眼里的不悦散了，他颇有些无奈望着她，“急吗？”
“急。”
“你先出去，我马上来。”
胡一凡垂下眼睑，转身离开之前冷冷看一眼邬倩倩，离开，顺手关上房门。
胡立夫低头，轻吻邬倩倩的额头，“一凡那边有急事，我去去就来。”
胡立夫从邬倩倩身上翻身而下，穿上衣服后替邬倩倩裹好被子，“处理完最后一件事，我们马上去M国，开始新生活。”
邬倩倩全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头部，“什么事？不能现在就去吗？”
胡立夫并不回答，他轻抚一把邬倩倩的脸颊，“等我回来。”
胡立夫大步离开房门，顺着走廊，来到走廊相反方向最里面的房间，还未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
胡立夫看一眼胡一凡，“他和你联系了？”
“没有。他之前说过，他会带着那些人提前一天登船。”胡一凡掏出手机，点开某个网页，递给胡立夫，“二哥在淮南。”
消息太突然，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胡立夫手一抖，刚接到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啪”地一声砸在他的心上，“他在淮南……。”
胡一凡捡起手机，塞到胡立夫手里，“二哥用了你的简历，离开绿城后先去了驿城，三年前去的淮南，这三年他应该一直在淮南精神病医院。”
胡立夫握手机的手指节泛白，大哥居然在淮南！五年了，大哥走了整整五年，他找遍全国所有医院的神经内外科的医生，没有想到大哥会选择精神病专科医院，做一个普通的外科医师。淮南，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他曾听过那个女人和大哥提起过一次，他们结婚后她希望每年在淮南住半个月，因为大哥当时以玩笑话语气对那个女人说，结婚后要养家糊口，哪有那么多时间。所以他没有在意，没有往这个地方去想。是的，他不是胡立夫，他是胡立伟。自大哥胡立夫离他而去，他便替了大哥，替大哥工作，大哥那么珍视工作，他不想大哥归来时一无所有。他还替大哥照顾着胡一凡，他不喜欢胡一凡，胡一凡对大哥心思不单纯，她想从他这里抢走大哥，但大哥把她当亲妹妹，他只好也把她当妹妹，大哥曾经说过，父母已经不在，他们胡家只有他们三兄妹了，他们相依为命长大，也会相扶相依走完一辈子。
胡立伟手轻颤着点开热点下面的视频，目光裹在屏幕里那个做手术的男人身上，大哥比五年清瘦了一些，但状态还一如五年前，做起事来既专注又认真。
胡立伟用手轻抚视频里胡立夫的脸颊，面色看似沉静，心里却激动欣喜到无法自抑，“大哥，你终于出现了。你可知道，这五年我守住着你的一切，守得有多苦。这苦，从你离我而去的那一刻开始，一天一天的往上叠加，我早已无法承受，却又不得不撑下去。撑了一年、两年……，五年过去了，我还是找不到你，可我已经撑到极限，我不想再撑了，我也不想再寻你了，我要让你来寻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心有多善良。善良的你看到那些，一定会主动出现，会来找我。大哥，我做对了，你虽然没有来找我，他们却因为我而找到了你，你终于出现了，不是吗？”
胡一凡静静凝望着胡立夫，她看得出，他太惊喜太激动，以至于全身都紧绷着，“大哥，我们找二哥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淮南精神病医院内部的人为什么突然暴出这段视频，而且暴出不到五分钟，绿城那边就有反应。”
“你是说，有人在带节奏？”手术室视频发到网上来，淮南精神病医院官方至今没有发出消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已经确认胡木冒名顶替，二是在配合相关部门。胡一凡思维敏捷，能看出这些很正常，他听得出，她不仅仅是担心，她更多的是提醒他。可他的关注点和她不一样，他只想能早一天见到大哥，能早一天带着大哥离开，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无关紧要。
“二哥即使用了你的简历，现在也只是淮南精神病医院一个普通医生。六个小时成为全网热点，是不是有些奇怪？”胡一凡虽知二哥对大哥意味着什么，但她更知道二哥对大哥的心思，所以看到网上的消息之后她并不想告诉大哥。可大哥自登上船便开始和邬倩倩同宿一室，会发生什么，她很明白，随着时间的拉长，她坐卧不安，所以她拿着手机去了大哥所在的那个房间。游轮房门隔音一般，她清楚地听到了邬倩倩的呻吟，她知道这种事她阻止得了一次，也阻止不了下一次，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阻止，她推门而入，进门的刹那，她清楚地看到，她深爱到骨髓里的男人正往邬倩倩身体里挺进。那一刻，她恨不得一把扯开他，更恨不得杀掉他身下的女人，代替那个女人，躺在他身下。
胡立夫近乎贪婪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是有些奇怪。”
“大哥，这场网暴是给我们准备的吧？！”胡一凡试探。
“即使是为了引我们回国，我能不回去吗？！”胡一凡能看出来的问题他岂能看不出来，可是撑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找到他吗。策划这么久，反向考虑逆向计划，不就为达成两个目的吗。一个是为了逼迫大哥出现，另一个是利用那些事让警方帮他找到大哥！说是两个目的，其实还是一个，那就是找到大哥。所以，即使这真是陷井，他也甘之若饴，况且明知道那是陷井，他会傻到往里面跳吗？不，他不仅不会跳，他还会从他们手里抢出大哥，带着大哥安全抵达M国，从此之后他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你……一个人？！我不回去？”胡一凡觉得心颤，五年前他为了胡立伟抛弃过邬倩倩一次，今天他再次为了胡立伟把邬倩倩交到她手上，他明明知道她恨邬倩倩，在他眼里，胡立伟比邬倩倩还重要？如果是，他置她于何地，毕竟她能感觉得到，在他心里，邬倩倩是比她重要的人。
“一凡，完成这次交易，雷.史密会按照约定撤出富凡，从此以后，富凡以后所有业务都是合法干净的，我们和立伟、倩倩一家人就能过普通人的日子了。”胡立伟收起手机，抬起双臂，扳住胡一凡的肩膀，和她四目相望，“一凡，雷.史密选择这里交易，肯定有他的用意，他为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你留下来，我才能放心。”
“我们从绿城到海州，从海州到光州，我计划了两个月，才能摆脱那些人。你现在一个人回去，我又没有提前准备交通工具，不行，我不放心。我不能因为二哥，让你陷入危险境地。”他从未在意过富凡，他这么安排真的是在规划他们的未来，还是……？胡一凡心头隐隐不安，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
“那时候我们带着两个行动不便的人，不得已才选择那种方式，现在我一个人，我会小心的。”胡立伟抬手，像平常那样爱抚地扒拉一把胡一凡的发顶，“我找到立伟，会马上带他过来。等这边结束，我们开启新生活。”
“大哥……。”
“一凡，我们并不知道雷.史密登船的确切时间，如果他们登船时我们都不在，怎么办？这次交易决定我们以后的生活，不能大意。我们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在。”
“我去。我把二哥带过来。”
“不行，我去。”
“大哥，你不会……不要我们了吧?！”胡一凡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胡立伟抬起大指，轻抚胡一凡的脸郏，动作和神情一如五年前的胡立夫，“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我们家就剩我们兄妹三人了，立伟，我要带回来，你，我也不会丢下。我们三个人，是要相扶走完一辈子的。”
胡一凡一直凝视着胡立伟的眼睛，仔细分辩他眼梢眉角的微末变化，看了许久许久，心里再一次“确定”，她的大哥只是想找回二哥，没有抛下她的意思，“好。我等你回来。”
“照顾好倩倩。”
“好。”
“雷.史密登船之前，加大赵立华的药量。如果现有药物对他效力不大，无法掌控他，就把他丢下船。我不在，你的安全最重要。”
“好。”
胡立伟放下手，干脆地转身，旋风般离开房间。
胡一凡紧随胡立夫走出房间，见他直接向楼梯方向走去，心底才压下的那丝狐疑再度升腾，他竟然准备直接离开，临走之前不看邬倩倩一眼?不告诉那个女人，他去哪了？
胡一凡跟在胡立夫身后，看着他指挥船员放下备用游艇，目送他亲自驾驶游艇离去。这里是附近几国的专属经济区，距国内最近的海岸并不近，他就这么毫无准备的离开，他心里是多么的急切，也由此可以看出胡立伟在他心中是多么的重要。游艇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再也看不见。胡一凡转身，重回二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向相反方向的最后一间。
胡一凡拧一把门锁，发现房门并没有反锁，显然房间里的人在等人回来。嘴角不由抿起一丝嘲讽的笑，她大力推开门。
穿着浴袍正擦拭头发的邬倩倩抬头，“立……一凡，你大哥呢？”
胡一凡随手摔上门，步履闲适走到窗边，坐到沙发上，右腿压在左腿上，然后才抬眼，瞒目嘲讽地看向邬倩倩，“以为是他?！”
她话里有话，而且话音不对，想起胡一凡刚才离去前那阴狠的一瞥，邬倩倩不寒而栗，以至于忘记继续擦拭头发，发梢上的水滴滚珠似的往下滑落，“一凡，刚才不是我主动想和他做，是他……想要。不，不是……我只是想看他小腹有没有伤疤，是你让我确定的……。”
胡一凡眼底风起云涌，语无伦次的邬倩倩终于意识到她怎么说都不对，无论她想不想，她和胡立夫差点做了就是原罪，“胡一凡，无论什么原因，我被他囚了五年，你以为我对他的感情还像五年前那样?”
“在他眼里，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你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邬倩倩，是他想要？他想要你？别做梦了，他五年前能为了胡立伟和你分手，今天同样会为了胡立伟扔下你。”
“扔下我？你是说，他走了？”邬倩倩惊讶地瞪大眼睛，似是不相信胡立夫就这么走了。
“对，他走了！”胡一凡眼底嘲讽再起，她斜睨着邬倩倩，想亲眼看到这个女人得知自己不自量力时的狼狈和不堪。
“你刚来过来找他，是告诉他胡立伟的消息。他知道之后，直接走了？”
邬倩倩不仅没有狼狈难堪，而且也没有伤心和委屈，甚至连小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胡一凡心生狐疑，脸上却不动声色，“对。直接走了。”
邬倩倩皱眉思索，许久后眉锋突然一松，拿起毛巾重新开始擦拭头发，“你们三兄妹间感情深厚同，知道立伟的消息，他自然会马上离开。你说得对，他五年前能因为立伟向我提出分手，今天同样能因为立伟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一凡，他对我的态度，五年前就很明朗了，你不是知道吗。”
“你变了。他这么离开，你不该是这种反应。”
“这些年，虽然我大多时间是睡着的，但清醒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你可能不知道头脑清醒四肢却无法移动时干得最多的事是什么。我告诉你，是胡思乱想，开始时我一直猜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囚禁我，让我失去自由，却又从未对我做过什么。我猜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立夫。他那么爱我，怎么舍得这么对我，后来有一天，我突然间不确定了。”
胡一凡静静等着，邬倩倩却扔掉手中毛巾，拿起吹风机，对着镜子吹起头发来。
邬倩倩头发长，又吹得很仔细，待关掉吹风机已是十几分钟后。她收好放好之后走到床边，掀被上床，靠着床头坐着，“熬得太久，最后就认命了。我没有想到我还有被放出来的一天，见到囚禁我的人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猜对了，是胡立伟，只有那个疯子才能干得出这事。”
其实，无论是胡一凡还是邬倩倩，对“胡立夫”的身份一直在确认和犹疑之间徘徊。
因而，听邬倩倩这么说，胡一凡脑中再度浮现出他刚才干脆利落抽身离去的背影，五年前的大哥不会这样，是他精神状态出现问题之后发生了改变？
“五年前，他真是因为立伟和你分手？”
邬倩倩拿起床头的医学杂志，一页一页随手翻着，杂志上有手写注解，字迹和她熟知的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指腹下这个“清”字。她的字写得一直不好，热恋时他常握着她的手练字，写得最多的就是他和他的名字。她记得很清楚，他写“倩”字最后一笔是不带钩的，而杂志上注解上有好几个“清”字最后一笔都是带钩的。这五年，他除了性格发生了巨大改变，字迹也发生了变化？
“一凡，你知道吗？我和我妹妹是同卵孪生，除了眉下的痣，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小时候除了我妈和我哥，连最亲我们的外婆都要靠那个痣来分辩我们俩。”邬倩倩一页一页翻着杂志，“立伟不喜欢我，我和他接触不多，立伟和立夫他们兄弟俩长相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法确认。赵立华说得对，那个地方是可以整形的。整形毕竟不是原装，总会有蛛丝马迹可以让胡一凡去抽丝剥茧。
“你不是已经确认了吗？”
“我确实看到他小腹右侧有抓痕。”
“难道你和我大哥第一次做爱时我二哥在现场？！”胡一凡嘲讽，“为了替代大哥，我二哥不仅做了面部整形，还在小腹也整了个伤疤。”
邬倩倩扔掉手中的杂志，“也许是现场直播。”
胡一凡突然想起那个中午，她拉开大哥卧室洗浴室的门，因情动难抑，她抱住他，告诉他，她很爱他，她想要他，他把她推出洗浴室，洗浴室里没有外衣，他只好裹着浴巾出来，她再度扑进他怀里，撕扯他的浴巾，求他要她。男女力量悬殊，可他阻挡她的同时还要死死护住身上的浴巾，所以他们在卧室推搡许久。那天胡立伟很早就外出了，她记得很清楚，外出之前胡立伟说很晚才会回家，可她从胡立夫卧室出来后没多久胡立伟便匆匆推开了家门。她记得很清楚，胡立伟进门看见她时，恨不得用眼刀子在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当时她满心神都在胡立夫的拒绝上，没精力分析胡立伟的恨从何来。现在邬倩倩说“现场直播”时，一股子冷意瞬间窜上她后脊梁，“你是太高估自己，还是低估了胡立伟。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都有可能对你起反应，唯独他不可能。”
这也确实是邬倩倩怀疑的地方，胡立伟对她什么态度她很清楚，胡一凡说得没错，即使她脱光站在胡立伟跟前，胡立伟也不可能对她有反应，“一凡，万事都有不确定。五年时间，你我会变，他也会变。”
胡一凡静静凝望着邬倩倩，邬倩倩回望着胡一凡。两个女人，眼神较量许久。胡一凡率先收回目光，霍然起身，大步走向房门，手搭在门把锁上时阴沉开口，“你最好祈祷他是我大哥，祈祷他能带我二哥安全回来，否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自由了。”
“一凡，五年了，立夫明明知道你们在绿城却避而不见。你真觉得他会跟着胡立伟走？来这里找你？除非他知道，我还活着，我在这里。”邬倩倩躺到床上，拉高被子，盖到下巴处。赵立华说得很对，砝码有用才能价值，没用只能任他们宰割。她想保命，只能赌胡立夫在胡一凡心里的分量。还好，她知道胡立夫对胡一凡意味着什么。
胡一凡握在门柄上的手猛地收紧，如果淮南那个人是大哥，无论是驿城还是淮南，只要想知道，不可能不知道绿城医学院神经科的胡立夫。在知道胡立伟顶替他之后，他仍一直不出现，原因只有一个，不是不能见，是不想见！
邬倩倩闭着双眼，竖着耳朵听门口的动静。她知道胡一凡默站原地许久，也知道胡一凡心里并不平静，这从胡一凡摔门而出后凌乱的脚步声可以判断。不过她清楚，她暂时安全了。
胡一凡跑到自己房门，拿出手机，调出视频，在胡木抬眼望向拍摄者的那一刻暂停播放。
胡一凡仔细观察男人的左眼皮，他是抬眼状态，她无法看出折起的眼皮里面有没有疤痕，但很显然的是，男人两眼眼皮双得一模一样。她退出屏幕，重新点开微信，找到昵称“一夫”的头像，那是胡立夫五年前的微信号，头像是他的照片，她仔细观察他左右两眼。看得越久，心沉得越厉害，淮南精神病医院胡木大夫的双眼眼皮和证件照上胡立夫的一模一样，而这五年生活在她身边的大哥，左眼眼皮褶皱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疤痕。
一丝阴冷再度窜上胡一凡的脊背，这五年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是胡立伟？她无法次怀疑，却因他无数次“无意间”自证而否定自己的人是胡立伟？胡立伟的世界里只有胡立夫，如果他是胡立伟，他最讨厌的人便是邬倩倩和她，如果说囚禁邬倩倩是因为胡立夫，那么她呢？让她误认为他是大哥，哄骗她，把她绑在身边，目的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年间的一切如过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四年年半前，他说，他想换个环境生活，她单枪匹马在M国创立富凡分公司，用时四年倾尽全力把资产稳稳地转移过去。四年前，他说，他有个朋友急转一项业务，他想帮那个朋友，她毫不犹豫重金接手，几个月之后她才发现是暗网VA和CE业务，经营富凡期间她经常打法律的擦边球，可从未直接经营犯法的业务。暗网这种非法网站的非法业务，一旦事发，她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她侧面向他提及VA和CE的业务范围，他惊诧自责的神情她至今还记得，所以她当即就不再怀疑他，甚至还安慰他，他只是受了朋友的骗，她不会怪他，她会尽快把VA和CE转手出去……。
往事一幕幕一帧帧闯进胡一凡的脑子里，最后定格在一个月前周易坤拦住她的画面。不说她外出常年佩戴口罩，就说十多年未见，周易坤却直接拦住她，直接认出她就是周紫嫣。所有的疑问和不合理，这一刻均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原来不是她逼迫他离开，而是他策划了一出好戏，让她不得不“逼迫”他离开！那么，那件事呢？和他有关系吗？胡一凡不寒而栗，这五年间她一直在他的棋局里？
不，不是，他是大哥。大哥心里累，想换个环境生活，其实她更想换个环境，所以她历经千难万苦创立M国分公司。她想在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和他重新开始，毕竟在绿城，有太多的人知道她和他是兄妹，虽说并无血缘关系，但只要在一起，难免会被扣上乱伦的帽子，他是传统的男人，受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这五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他的未来；她迟迟未转让出暗网业务，是因为她发现了巨大的商机，暗网收入足以弥补富凡急速拓展业务带来的资金运营问题，是她一再无视他的催促，并非他的诱导；周易坤的出现是意外，她干净利落杀掉周易坤，是为了一劳永逸，只有周易坤死了，幼年那不堪的恶心事才会永远埋葬。她无法想像周易坤站在胡立夫面前，向他复述她是怎么被侵犯的，她被侵犯过几次……。
不！他不是大哥……。
不！他是大哥……。
……
胡一凡混乱了崩溃了，她冲出房门，踉踉跄跄来到游轮底层的储藏室，站在关押赵立华的铁笼子前，“在光州你和邬倩倩说了什么？”
赵立华靠着铁笼子斜坐着，看似肢体软弱精神萎靡，眼神却十分清明，“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胡一凡瞬间癫狂，拿起针管，双手颤抖调试药剂，“不，他是大哥。不，他是大哥……。”
看药剂量已经超过人体所用的正常量，赵立华眯了眯眼睛，“胡立夫出现了？胡立伟不屑于伪装了？”
胡一凡瞬间清明，握针管的手紧了紧，慢慢抬眼，目光阴狠盯着赵立华，“为什么说他不是我大哥。”
“立夫高洁骄傲，面对我们的质疑，岂会一再拙劣自证。”赵立华想起邬倩倩眉下的疤痕印记，“如果立夫出现，他现在已经离船。不带回立夫，他不会回来，你在这里等他没有意义。如果他把立夫带过来，以他对立夫的独占心理，他不会允许立夫关注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当然，这个任何人包括你。”
赵立华说的，正是胡一凡想的。胡一凡默站原地，陷入沉思。赵立华知道她需要说服她自己，一边满心戒备防着胡一凡，一边观察她眉宇间的神色变化。倩倩是砝码，他不是。他一直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一路带着他，但很明显的是，从离开光州农户开始，他被注射的药量一天比一天大，他真的担心下一次他不会再醒来。他不怕死，他怕死之前还没有救出倩倩，更怕再也没有机会告诉谷雨，他爱她。
某艘游轮。
游轮共五层。游轮的第二层，走廊最深处的一个房间。
床上，邬倩倩静静躺着。她身侧，胡立夫靠坐在床头，聚精会神看手中的一本医学杂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邬倩倩右手指尖微跳一下。
胡立夫的目光还在杂志上，“醒了？”
邬倩倩眼睫微动，人却像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回应胡立夫。
胡立夫合上杂志，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看向邬倩倩，黛眉浅淡，小鼻纤挺，薄唇绯红，齐腰长发散落在身下，眼前的她就像一幅仕女工笔画，淡雅空灵，他有些移不开眼。这五年，他几乎没有这么仔细地打量过她，几乎忘了她一直都很美，“倩倩。”
邬倩倩眼睫颤动，平放的手指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收拢。
胡立夫抬手，把她右侧脸颊边的一缕乱发拨开，然后用大指指腹描摩她的眉、眼、脸颊，最后落到唇上。
邬倩倩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待对上近在眼前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许是人还有些迷糊，眼底下意识流露出开心，“立夫。”
觉察到她那下意识的娇软反应，胡立夫嘴角微微抿起，她心里有他，一睁眼就看到他，她很开心，“倩倩。”
邬倩倩眼神清明的同时，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惧。
嘴角还没有抿出的笑意僵在脸上，胡立夫眼底暗了，“你怕我？！”
邬倩倩悄悄向后移动身子，想离胡立夫远一点，“你现在是谁？！”
她的头移开了，以至于他的手从她脸上直接滑下来，胡立夫眼底更暗了，“我是立夫。”
“立夫！”邬倩倩停下身子，怯怯凝视着胡立夫的双眼，“你是立夫？！”
“我是立夫！”胡立夫眼神痛苦，“倩倩，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有病，是我没有控制好，我没有做好，才让你这么怕我。”
邬倩倩怔怔盯着胡立夫，好一阵子后才往胡立夫身边移动一下身子。
胡立夫眼底顿时有了神采。
邬倩倩眼里雾气上涌，再次开始向胡立夫的方向移动身子，到他垂在床上的手边，用脸颊轻触他垂在床上的掌心，“立夫。你以后还会变成立伟吗？”
胡立夫重新抬手，手指指腹在邬倩倩脸上游走，“这几日我一直没有犯病。”
“立夫。”邬倩倩哽咽，“我好想你。”
胡立夫手一顿，“我也想你。”
邬倩倩吃力地抬起手臂，想去抚胡立夫的脸。可是刚刚醒来，胳膊实在无气力，还未触碰到他的脸，手臂就往下掉。
胡立夫快速接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贴在自己脸上，“饿不饿？要不要喝些粥。”
邬倩倩眼窝湿润，声音却已软软糯糯，不知不觉流露出女人在心爱男人面前撒娇时的娇软，“我要喝虾仁粥。”
“就知道你要喝虾仁粥，已经煮好了，我让他们送来。”胡立夫摁一下床头柜上的按铃，铃声落下没多久，便有工作人员推着餐车敲门而入。
待工作人员离开，胡立夫抱着邬倩倩来到餐桌前，放她坐好，把餐盒从餐车拿到餐桌上。
从绿城到海州，从海州到光州，再从光州到这里，几乎没吃什么硬食，香味扑鼻，邬倩倩边不自觉咽了咽边去拿勺子。许是勺子太光滑，又许是她手上也确实没力气，勺子刚抓到手里就直接掉在桌面上。
“对不起。倩倩。”胡立夫拿起勺子，舀出一勺粥，送到邬倩倩嘴边，“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邬倩倩抬眼，嗔怪地掠他一眼，“只是这些日子吗？”
胡立夫没有听出埋怨，只听出了委屈，他停手，放下勺子，重新捧起邬倩倩的脸，“那五年，我也在地狱里，不比你好受。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别给我打针，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可以吗？”邬倩倩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望着胡立夫。
胡立夫沉默数秒，点点头。
邬倩倩眼睛越发明亮，“我们能像以前那样生活吗？”
胡立夫放下手，重新拿起勺子，舀一勺粥，送到邬倩倩嘴角。
邬倩倩不张嘴，执拗地盯着胡立夫。
“张嘴。”
“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以后我想每天都想和你在一起。”
她眼底有委屈，有哀求，还有一丝丝惊恐，胡立夫握着勺子的手不觉紧了紧，“好。”
“不会再囚着我？！”
一个“囚”字似是把胡立夫刺得遍体鳞伤，浓厚的痛楚在他眼底蔓延开来，“不会了。别说话，喝粥。”
邬倩倩听话地闭上嘴，他送来一口，她就乖巧地吃一口，喝了大半碗，她摇摇头，“我饱了。”
碗里就剩几口，胡立夫温声劝她，“喝完。”
邬倩倩抬手揉几下胃部，“好久没吃这么多，吃得太饱会不舒服。”
胡立夫一听，马上放下勺子，收拾好餐盘，放到餐车，推着餐车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邬倩倩脸上眼底的娇憨柔软瞬间消失，她面色沉沉望向窗外。窗外，近处，云层厚暗风卷浪涌。目力所及的最远处，天海相接的地方逼仄迫人，让远观的人不自觉心情压抑。上次醒来，她在车厢里，这次醒来，她在海上。不是说要去M国吗？海路去，航行小半个地球，似乎不太可能。如果不是去M国，是去哪？
正凝神细想，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她快速收拾好心绪，调整好状态，眼神热烈望向房门。
胡立夫推门而入，就见邬倩倩眼巴巴望着他，眼底不悦直接消散，嘴角随之微微抿起，“怎么了？”
“我们要坐船去M国吗？很慢的。”
“不是。我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之后我们飞过去，一凡安排好了。”
“需要很久才能处理好？”
胡立夫来到邬倩倩身边，抱起她，让她坐在他膝头，“为什么这么着急？”
邬倩倩转身，想看着胡立夫面对面的说话，谁知头刚侧过去，胡立夫恰好低头去看她，不经意间唇碰着唇，柔软的触感让两人不约而同身子微颤，不约而同望向对方的眼睛。
四目相望，邬倩倩慌乱而羞涩，胡立夫眼底则暗沉汹涌。邬倩倩率先回神，慌忙想往后退，想避开他的唇。胡立夫一把扣住她后脑勺，用舌撬开她的唇吻了进去。唇齿相依，两个人沉溺其中。
邬倩倩翻转过身子，双臂环住胡立夫的脖子，人更是直接跨坐在他大腿处。
胡立夫一手扣住她的头，一手扶在她腰间，他的唇离开她的唇，开始辗转吮吸她的耳垂、脖颈，一路下行，最后，停在她胸前山峰上。
邬倩倩许是五年未曾承欢，太过敏感，仅仅是他的亲吻就让她忍不住娇吟出声，“立夫，去床上。”
胡立夫双手下移，托住邬倩倩臀部，快速起身，快速走到床边，快速把她放在床上，翻身上床，跨坐在她身上，俯身，继续去吻山峰上的那点绯红。
邬倩倩双手下移，抓住他腰间皮带，摸索着去解带扣。许是姿势不对，又许是她已五年没有进行过这项操作，业务已不甚熟练，解了许久都没有解不开。她睁开双眼，正要看向他腰间，却被眼前他的眼神惊住了，他眼神清明看着她，眼里一丝一毫情欲也无。他还正含着她山峰上的那一点绯红，他做这些的时候一直这么看着她？一股子阴冷窜上她的脊背，“立夫，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胡立夫直起身子，静静俯视邬倩倩，“很想我？！”
她上半身已半裸，正急不可耐解他的皮带，他却在这种时候这么问，难堪尴尬让邬倩倩快速捞起被子想盖在身上，“没有。”
胡立夫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挡住她拉来被子，“没有？！”
“没有。”邬倩倩眼底雾气上涌，她努力压制着，不让那雾气跑出眼睛。
胡立夫抓起邬倩倩的手，放在他腰间的皮带扣上，“我想说的是，你很想我的话，我可以自己解开。不过看你这样，我觉得你还是喜欢自己解。”
邬倩倩瞬间脸颊通红，就在胡立夫以为她不会再主动来解的时候，她推开他，坐起来，跪坐在自己腿上，认真地去解他的皮带。
胡立夫突然开口，“宝宝。”
邬倩倩手一顿，五年前他和她做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叫她宝宝。时隔五年，他再次这么叫她，她心头还是一阵激荡，“嗯？”
“宝宝。”胡立夫抓住邬倩倩忙碌的小手。
邬倩倩抬眼，“怎么了？”
“那天，你和立华聊了什么？”
“哪一天？”邬倩倩极力镇静。
如果那天她没醒，和赵立华的接触只有地下室那天，那天他全程都在，可她反问的是哪一天，胡立华眼底快速掠过一抹阴狠，“我给你换裙子那天。”
“那天换好衣服我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立夫，他是我哥，即使他对你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肯定也是为了我。别伤害他，可以吗?”
“嗯，我知道。”胡立夫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去解开他的皮带，然后一起去拉他的裤裢。
邬倩倩挣开他的手，“立夫，我想自己来。”
“好。”胡立夫放开手。
看她的一双小手在他小腹前忙碌，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有了反应。他呼吸开始粗重，身体也紧绷起来。
邬倩倩低着头，长发很好地掩盖住她的脸，胡立夫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十分清明，眼睛也是一丝一毫情欲也无。
邬倩倩动作轻柔退掉他的裤子，他裸露出来的身体一如五年前，结实，没有一丁点赘肉，她顺着小腹人鱼线往下看去，结实的小腹稍右的一侧，有三条浅淡的印记。
邬倩倩抬手抚向那些印记，指腹下已感受不到伤口刚愈合时曾经突起的疤痕，“立夫，还记得这些疤是怎么来的吗？”
“刻骨铭心，怎会忘记。”胡立夫抓住她的手，包裹着一起握往他滚烫的坚挺，“感受到了吗？我很想你。”
疤痕形状一样，他应该是立夫！邬倩倩抬头，双眼含着两汪晶莹，“立夫！我爱你！”
胡立夫低头，把邬倩倩放到床上，俯在她上方，“我也爱你。”
说完，低下头，重新吻上她的唇，这一次，他不再温柔，动作热烈而狂野。一路吻下去，邬倩倩很快被剥光，最后，胡立夫快速脱掉最后一件衬衫，扔到一旁，趴在邬倩倩颈窝处，“宝宝，我们五年没有做过，你可能会疼，你忍着些。”
他炙热的呼吸烫得她浑身紧绷，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小腹处，那里，他滚烫的坚挺早已蓄势待发，“嗯。”
胡立夫腰部下沉，刚要抵进身下女人的身体，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大哥……你们……。”
满脸情欲的邬倩倩惊得边大叫边往胡立夫身下缩。
胡立夫一把捞起被子裹住他和邬倩倩，脸上是毫不掩饰地愤怒，眼底却极快掠过一丝庆幸和轻松，“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胡一凡下唇咬出了血，脑子里还是刚才的画面。她心里的他，差一点就抵进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为什么不敲门?”胡立夫还俯在邬倩倩身上。
胡一凡的目光终于从某个焦点部位移到胡立夫脸上，他眼里有薄怒有厌烦，他怪她影响了他们的欢爱。她知道，过去的五年里他虽然从未要过那个女人，但他只要是她大哥，今天这事就肯定会发生，虽然心里有预感，但心还是像被突然间撕裂了一般，疼得她全身虚浮无法站立。只有紧紧握着门把手，以外力才能支撑住身体。
“我敲了，你没听见。”胡一凡极力忍住泪，看向邬倩倩。
邬倩倩脸上早已没有惊慌，她悄然抬眼，窥一眼胡立夫，见他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迅速看向胡一凡，十分缓慢的地眨两下眼睛。
邬倩倩已经看过他的小腹，他是大哥，她的立夫。再一次确认了他的身份，她应该高兴，可她却比没有确定之前更加难过，她自情窦初开就爱上的男人现在正俯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在疼爱另一个女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对邬倩倩有反应。其实，当她推门而入那一刻，她便确信他是她的大哥，是她的立夫，因为胡立伟心里只有大哥，胡立伟永远不可能对除大哥之外的人有反应。邬倩倩该死！如果五年前没有出现，她历经千辛万苦才有的家和家人不会陷入今天这种境地。邬倩倩该死！五年前就应该死去！
邬倩倩被胡一凡眼里的杀意吓到，许是心里太过惊惧，身子便不受控制轻轻颤栗起来。
光裸的身子还紧紧地贴在一起，胡立夫很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惊恐，他低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安抚和宠溺，“别怕，没事。”
邬倩倩伸出双手，环在胡立夫腰间，好像抱住他，就心安了一样，“嗯。”
身下女人娇软似是抚平了胡立夫心里的愤怒，他把邬倩倩往怀里拢了拢。再抬头，望向胡一凡的眼神仍旧带着丝不悦，“一凡，你有什么事？”
他声音暗哑，胡一凡知道，这是极力压制情欲的结果，压在眼底的酸涩瞬间窜出眼帘，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有事。”
看她无声流泪，胡立夫眼里的不悦散了，他颇有些无奈望着她，“急吗？”
“急。”
“你先出去，我马上来。”
胡一凡垂下眼睑，转身离开之前冷冷看一眼邬倩倩，离开，顺手关上房门。
胡立夫低头，轻吻邬倩倩的额头，“一凡那边有急事，我去去就来。”
胡立夫从邬倩倩身上翻身而下，穿上衣服后替邬倩倩裹好被子，“处理完最后一件事，我们马上去M国，开始新生活。”
邬倩倩全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头部，“什么事？不能现在就去吗？”
胡立夫并不回答，他轻抚一把邬倩倩的脸颊，“等我回来。”
胡立夫大步离开房门，顺着走廊，来到走廊相反方向最里面的房间，还未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
胡立夫看一眼胡一凡，“他和你联系了？”
“没有。他之前说过，他会带着那些人提前一天登船。”胡一凡掏出手机，点开某个网页，递给胡立夫，“二哥在淮南。”
消息太突然，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胡立夫手一抖，刚接到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啪”地一声砸在他的心上，“他在淮南……。”
胡一凡捡起手机，塞到胡立夫手里，“二哥用了你的简历，离开绿城后先去了驿城，三年前去的淮南，这三年他应该一直在淮南精神病医院。”
胡立夫握手机的手指节泛白，大哥居然在淮南！五年了，大哥走了整整五年，他找遍全国所有医院的神经内外科的医生，没有想到大哥会选择精神病专科医院，做一个普通的外科医师。淮南，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他曾听过那个女人和大哥提起过一次，他们结婚后她希望每年在淮南住半个月，因为大哥当时以玩笑话语气对那个女人说，结婚后要养家糊口，哪有那么多时间。所以他没有在意，没有往这个地方去想。是的，他不是胡立夫，他是胡立伟。自大哥胡立夫离他而去，他便替了大哥，替大哥工作，大哥那么珍视工作，他不想大哥归来时一无所有。他还替大哥照顾着胡一凡，他不喜欢胡一凡，胡一凡对大哥心思不单纯，她想从他这里抢走大哥，但大哥把她当亲妹妹，他只好也把她当妹妹，大哥曾经说过，父母已经不在，他们胡家只有他们三兄妹了，他们相依为命长大，也会相扶相依走完一辈子。
胡立伟手轻颤着点开热点下面的视频，目光裹在屏幕里那个做手术的男人身上，大哥比五年清瘦了一些，但状态还一如五年前，做起事来既专注又认真。
胡立伟用手轻抚视频里胡立夫的脸颊，面色看似沉静，心里却激动欣喜到无法自抑，“大哥，你终于出现了。你可知道，这五年我守住着你的一切，守得有多苦。这苦，从你离我而去的那一刻开始，一天一天的往上叠加，我早已无法承受，却又不得不撑下去。撑了一年、两年……，五年过去了，我还是找不到你，可我已经撑到极限，我不想再撑了，我也不想再寻你了，我要让你来寻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心有多善良。善良的你看到那些，一定会主动出现，会来找我。大哥，我做对了，你虽然没有来找我，他们却因为我而找到了你，你终于出现了，不是吗？”
胡一凡静静凝望着胡立夫，她看得出，他太惊喜太激动，以至于全身都紧绷着，“大哥，我们找二哥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淮南精神病医院内部的人为什么突然暴出这段视频，而且暴出不到五分钟，绿城那边就有反应。”
“你是说，有人在带节奏？”手术室视频发到网上来，淮南精神病医院官方至今没有发出消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已经确认胡木冒名顶替，二是在配合相关部门。胡一凡思维敏捷，能看出这些很正常，他听得出，她不仅仅是担心，她更多的是提醒他。可他的关注点和她不一样，他只想能早一天见到大哥，能早一天带着大哥离开，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无关紧要。
“二哥即使用了你的简历，现在也只是淮南精神病医院一个普通医生。六个小时成为全网热点，是不是有些奇怪？”胡一凡虽知二哥对大哥意味着什么，但她更知道二哥对大哥的心思，所以看到网上的消息之后她并不想告诉大哥。可大哥自登上船便开始和邬倩倩同宿一室，会发生什么，她很明白，随着时间的拉长，她坐卧不安，所以她拿着手机去了大哥所在的那个房间。游轮房门隔音一般，她清楚地听到了邬倩倩的呻吟，她知道这种事她阻止得了一次，也阻止不了下一次，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阻止，她推门而入，进门的刹那，她清楚地看到，她深爱到骨髓里的男人正往邬倩倩身体里挺进。那一刻，她恨不得一把扯开他，更恨不得杀掉他身下的女人，代替那个女人，躺在他身下。
胡立夫近乎贪婪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是有些奇怪。”
“大哥，这场网暴是给我们准备的吧？！”胡一凡试探。
“即使是为了引我们回国，我能不回去吗？！”胡一凡能看出来的问题他岂能看不出来，可是撑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找到他吗。策划这么久，反向考虑逆向计划，不就为达成两个目的吗。一个是为了逼迫大哥出现，另一个是利用那些事让警方帮他找到大哥！说是两个目的，其实还是一个，那就是找到大哥。所以，即使这真是陷井，他也甘之若饴，况且明知道那是陷井，他会傻到往里面跳吗？不，他不仅不会跳，他还会从他们手里抢出大哥，带着大哥安全抵达M国，从此之后他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你……一个人？！我不回去？”胡一凡觉得心颤，五年前他为了胡立伟抛弃过邬倩倩一次，今天他再次为了胡立伟把邬倩倩交到她手上，他明明知道她恨邬倩倩，在他眼里，胡立伟比邬倩倩还重要？如果是，他置她于何地，毕竟她能感觉得到，在他心里，邬倩倩是比她重要的人。
“一凡，完成这次交易，雷.史密会按照约定撤出富凡，从此以后，富凡以后所有业务都是合法干净的，我们和立伟、倩倩一家人就能过普通人的日子了。”胡立伟收起手机，抬起双臂，扳住胡一凡的肩膀，和她四目相望，“一凡，雷.史密选择这里交易，肯定有他的用意，他为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你留下来，我才能放心。”
“我们从绿城到海州，从海州到光州，我计划了两个月，才能摆脱那些人。你现在一个人回去，我又没有提前准备交通工具，不行，我不放心。我不能因为二哥，让你陷入危险境地。”他从未在意过富凡，他这么安排真的是在规划他们的未来，还是……？胡一凡心头隐隐不安，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
“那时候我们带着两个行动不便的人，不得已才选择那种方式，现在我一个人，我会小心的。”胡立伟抬手，像平常那样爱抚地扒拉一把胡一凡的发顶，“我找到立伟，会马上带他过来。等这边结束，我们开启新生活。”
“大哥……。”
“一凡，我们并不知道雷.史密登船的确切时间，如果他们登船时我们都不在，怎么办？这次交易决定我们以后的生活，不能大意。我们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在。”
“我去。我把二哥带过来。”
“不行，我去。”
“大哥，你不会……不要我们了吧?！”胡一凡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胡立伟抬起大指，轻抚胡一凡的脸郏，动作和神情一如五年前的胡立夫，“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我们家就剩我们兄妹三人了，立伟，我要带回来，你，我也不会丢下。我们三个人，是要相扶走完一辈子的。”
胡一凡一直凝视着胡立伟的眼睛，仔细分辩他眼梢眉角的微末变化，看了许久许久，心里再一次“确定”，她的大哥只是想找回二哥，没有抛下她的意思，“好。我等你回来。”
“照顾好倩倩。”
“好。”
“雷.史密登船之前，加大赵立华的药量。如果现有药物对他效力不大，无法掌控他，就把他丢下船。我不在，你的安全最重要。”
“好。”
胡立伟放下手，干脆地转身，旋风般离开房间。
胡一凡紧随胡立夫走出房间，见他直接向楼梯方向走去，心底才压下的那丝狐疑再度升腾，他竟然准备直接离开，临走之前不看邬倩倩一眼?不告诉那个女人，他去哪了？
胡一凡跟在胡立夫身后，看着他指挥船员放下备用游艇，目送他亲自驾驶游艇离去。这里是附近几国的专属经济区，距国内最近的海岸并不近，他就这么毫无准备的离开，他心里是多么的急切，也由此可以看出胡立伟在他心中是多么的重要。游艇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再也看不见。胡一凡转身，重回二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向相反方向的最后一间。
胡一凡拧一把门锁，发现房门并没有反锁，显然房间里的人在等人回来。嘴角不由抿起一丝嘲讽的笑，她大力推开门。
穿着浴袍正擦拭头发的邬倩倩抬头，“立……一凡，你大哥呢？”
胡一凡随手摔上门，步履闲适走到窗边，坐到沙发上，右腿压在左腿上，然后才抬眼，瞒目嘲讽地看向邬倩倩，“以为是他?！”
她话里有话，而且话音不对，想起胡一凡刚才离去前那阴狠的一瞥，邬倩倩不寒而栗，以至于忘记继续擦拭头发，发梢上的水滴滚珠似的往下滑落，“一凡，刚才不是我主动想和他做，是他……想要。不，不是……我只是想看他小腹有没有伤疤，是你让我确定的……。”
胡一凡眼底风起云涌，语无伦次的邬倩倩终于意识到她怎么说都不对，无论她想不想，她和胡立夫差点做了就是原罪，“胡一凡，无论什么原因，我被他囚了五年，你以为我对他的感情还像五年前那样?”
“在他眼里，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你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邬倩倩，是他想要？他想要你？别做梦了，他五年前能为了胡立伟和你分手，今天同样会为了胡立伟扔下你。”
“扔下我？你是说，他走了？”邬倩倩惊讶地瞪大眼睛，似是不相信胡立夫就这么走了。
“对，他走了！”胡一凡眼底嘲讽再起，她斜睨着邬倩倩，想亲眼看到这个女人得知自己不自量力时的狼狈和不堪。
“你刚来过来找他，是告诉他胡立伟的消息。他知道之后，直接走了？”
邬倩倩不仅没有狼狈难堪，而且也没有伤心和委屈，甚至连小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胡一凡心生狐疑，脸上却不动声色，“对。直接走了。”
邬倩倩皱眉思索，许久后眉锋突然一松，拿起毛巾重新开始擦拭头发，“你们三兄妹间感情深厚同，知道立伟的消息，他自然会马上离开。你说得对，他五年前能因为立伟向我提出分手，今天同样能因为立伟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一凡，他对我的态度，五年前就很明朗了，你不是知道吗。”
“你变了。他这么离开，你不该是这种反应。”
“这些年，虽然我大多时间是睡着的，但清醒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你可能不知道头脑清醒四肢却无法移动时干得最多的事是什么。我告诉你，是胡思乱想，开始时我一直猜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囚禁我，让我失去自由，却又从未对我做过什么。我猜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立夫。他那么爱我，怎么舍得这么对我，后来有一天，我突然间不确定了。”
胡一凡静静等着，邬倩倩却扔掉手中毛巾，拿起吹风机，对着镜子吹起头发来。
邬倩倩头发长，又吹得很仔细，待关掉吹风机已是十几分钟后。她收好放好之后走到床边，掀被上床，靠着床头坐着，“熬得太久，最后就认命了。我没有想到我还有被放出来的一天，见到囚禁我的人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猜对了，是胡立伟，只有那个疯子才能干得出这事。”
其实，无论是胡一凡还是邬倩倩，对“胡立夫”的身份一直在确认和犹疑之间徘徊。
因而，听邬倩倩这么说，胡一凡脑中再度浮现出他刚才干脆利落抽身离去的背影，五年前的大哥不会这样，是他精神状态出现问题之后发生了改变？
“五年前，他真是因为立伟和你分手？”
邬倩倩拿起床头的医学杂志，一页一页随手翻着，杂志上有手写注解，字迹和她熟知的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指腹下这个“清”字。她的字写得一直不好，热恋时他常握着她的手练字，写得最多的就是他和他的名字。她记得很清楚，他写“倩”字最后一笔是不带钩的，而杂志上注解上有好几个“清”字最后一笔都是带钩的。这五年，他除了性格发生了巨大改变，字迹也发生了变化？
“一凡，你知道吗？我和我妹妹是同卵孪生，除了眉下的痣，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小时候除了我妈和我哥，连最亲我们的外婆都要靠那个痣来分辩我们俩。”邬倩倩一页一页翻着杂志，“立伟不喜欢我，我和他接触不多，立伟和立夫他们兄弟俩长相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法确认。赵立华说得对，那个地方是可以整形的。整形毕竟不是原装，总会有蛛丝马迹可以让胡一凡去抽丝剥茧。
“你不是已经确认了吗？”
“我确实看到他小腹右侧有抓痕。”
“难道你和我大哥第一次做爱时我二哥在现场？！”胡一凡嘲讽，“为了替代大哥，我二哥不仅做了面部整形，还在小腹也整了个伤疤。”
邬倩倩扔掉手中的杂志，“也许是现场直播。”
胡一凡突然想起那个中午，她拉开大哥卧室洗浴室的门，因情动难抑，她抱住他，告诉他，她很爱他，她想要他，他把她推出洗浴室，洗浴室里没有外衣，他只好裹着浴巾出来，她再度扑进他怀里，撕扯他的浴巾，求他要她。男女力量悬殊，可他阻挡她的同时还要死死护住身上的浴巾，所以他们在卧室推搡许久。那天胡立伟很早就外出了，她记得很清楚，外出之前胡立伟说很晚才会回家，可她从胡立夫卧室出来后没多久胡立伟便匆匆推开了家门。她记得很清楚，胡立伟进门看见她时，恨不得用眼刀子在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当时她满心神都在胡立夫的拒绝上，没精力分析胡立伟的恨从何来。现在邬倩倩说“现场直播”时，一股子冷意瞬间窜上她后脊梁，“你是太高估自己，还是低估了胡立伟。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都有可能对你起反应，唯独他不可能。”
这也确实是邬倩倩怀疑的地方，胡立伟对她什么态度她很清楚，胡一凡说得没错，即使她脱光站在胡立伟跟前，胡立伟也不可能对她有反应，“一凡，万事都有不确定。五年时间，你我会变，他也会变。”
胡一凡静静凝望着邬倩倩，邬倩倩回望着胡一凡。两个女人，眼神较量许久。胡一凡率先收回目光，霍然起身，大步走向房门，手搭在门把锁上时阴沉开口，“你最好祈祷他是我大哥，祈祷他能带我二哥安全回来，否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自由了。”
“一凡，五年了，立夫明明知道你们在绿城却避而不见。你真觉得他会跟着胡立伟走？来这里找你？除非他知道，我还活着，我在这里。”邬倩倩躺到床上，拉高被子，盖到下巴处。赵立华说得很对，砝码有用才能价值，没用只能任他们宰割。她想保命，只能赌胡立夫在胡一凡心里的分量。还好，她知道胡立夫对胡一凡意味着什么。
胡一凡握在门柄上的手猛地收紧，如果淮南那个人是大哥，无论是驿城还是淮南，只要想知道，不可能不知道绿城医学院神经科的胡立夫。在知道胡立伟顶替他之后，他仍一直不出现，原因只有一个，不是不能见，是不想见！
邬倩倩闭着双眼，竖着耳朵听门口的动静。她知道胡一凡默站原地许久，也知道胡一凡心里并不平静，这从胡一凡摔门而出后凌乱的脚步声可以判断。不过她清楚，她暂时安全了。
胡一凡跑到自己房门，拿出手机，调出视频，在胡木抬眼望向拍摄者的那一刻暂停播放。
胡一凡仔细观察男人的左眼皮，他是抬眼状态，她无法看出折起的眼皮里面有没有疤痕，但很显然的是，男人两眼眼皮双得一模一样。她退出屏幕，重新点开微信，找到昵称“一夫”的头像，那是胡立夫五年前的微信号，头像是他的照片，她仔细观察他左右两眼。看得越久，心沉得越厉害，淮南精神病医院胡木大夫的双眼眼皮和证件照上胡立夫的一模一样，而这五年生活在她身边的大哥，左眼眼皮褶皱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疤痕。
一丝阴冷再度窜上胡一凡的脊背，这五年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是胡立伟？她无法次怀疑，却因他无数次“无意间”自证而否定自己的人是胡立伟？胡立伟的世界里只有胡立夫，如果他是胡立伟，他最讨厌的人便是邬倩倩和她，如果说囚禁邬倩倩是因为胡立夫，那么她呢？让她误认为他是大哥，哄骗她，把她绑在身边，目的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年间的一切如过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四年年半前，他说，他想换个环境生活，她单枪匹马在M国创立富凡分公司，用时四年倾尽全力把资产稳稳地转移过去。四年前，他说，他有个朋友急转一项业务，他想帮那个朋友，她毫不犹豫重金接手，几个月之后她才发现是暗网VA和CE业务，经营富凡期间她经常打法律的擦边球，可从未直接经营犯法的业务。暗网这种非法网站的非法业务，一旦事发，她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她侧面向他提及VA和CE的业务范围，他惊诧自责的神情她至今还记得，所以她当即就不再怀疑他，甚至还安慰他，他只是受了朋友的骗，她不会怪他，她会尽快把VA和CE转手出去……。
往事一幕幕一帧帧闯进胡一凡的脑子里，最后定格在一个月前周易坤拦住她的画面。不说她外出常年佩戴口罩，就说十多年未见，周易坤却直接拦住她，直接认出她就是周紫嫣。所有的疑问和不合理，这一刻均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原来不是她逼迫他离开，而是他策划了一出好戏，让她不得不“逼迫”他离开！那么，那件事呢？和他有关系吗？胡一凡不寒而栗，这五年间她一直在他的棋局里？
不，不是，他是大哥。大哥心里累，想换个环境生活，其实她更想换个环境，所以她历经千难万苦创立M国分公司。她想在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和他重新开始，毕竟在绿城，有太多的人知道她和他是兄妹，虽说并无血缘关系，但只要在一起，难免会被扣上乱伦的帽子，他是传统的男人，受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这五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他的未来；她迟迟未转让出暗网业务，是因为她发现了巨大的商机，暗网收入足以弥补富凡急速拓展业务带来的资金运营问题，是她一再无视他的催促，并非他的诱导；周易坤的出现是意外，她干净利落杀掉周易坤，是为了一劳永逸，只有周易坤死了，幼年那不堪的恶心事才会永远埋葬。她无法想像周易坤站在胡立夫面前，向他复述她是怎么被侵犯的，她被侵犯过几次……。
不！他不是大哥……。
不！他是大哥……。
……
胡一凡混乱了崩溃了，她冲出房门，踉踉跄跄来到游轮底层的储藏室，站在关押赵立华的铁笼子前，“在光州你和邬倩倩说了什么？”
赵立华靠着铁笼子斜坐着，看似肢体软弱精神萎靡，眼神却十分清明，“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胡一凡瞬间癫狂，拿起针管，双手颤抖调试药剂，“不，他是大哥。不，他是大哥……。”
看药剂量已经超过人体所用的正常量，赵立华眯了眯眼睛，“胡立夫出现了？胡立伟不屑于伪装了？”
胡一凡瞬间清明，握针管的手紧了紧，慢慢抬眼，目光阴狠盯着赵立华，“为什么说他不是我大哥。”
“立夫高洁骄傲，面对我们的质疑，岂会一再拙劣自证。”赵立华想起邬倩倩眉下的疤痕印记，“如果立夫出现，他现在已经离船。不带回立夫，他不会回来，你在这里等他没有意义。如果他把立夫带过来，以他对立夫的独占心理，他不会允许立夫关注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当然，这个任何人包括你。”
赵立华说的，正是胡一凡想的。胡一凡默站原地，陷入沉思。赵立华知道她需要说服她自己，一边满心戒备防着胡一凡，一边观察她眉宇间的神色变化。倩倩是砝码，他不是。他一直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一路带着他，但很明显的是，从离开光州农户开始，他被注射的药量一天比一天大，他真的担心下一次他不会再醒来。他不怕死，他怕死之前还没有救出倩倩，更怕再也没有机会告诉谷雨，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