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2章

书名:仲时落楠枝 作者:蕊木属 本章字数:2671 下载APP
“他生在泰成长在泰成,我于侯府之变中照顾他守护他,你说带他回家?笑话,这里就是他的家!”晋齐落做不到就这样让时夏离开,他害怕,害怕时夏若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时夏生病开始,自己不能靠近他,他觉得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如今若是再将时夏从自己身边带走,他没办法想象自己会是怎样的食不下咽,寝不能安。
他想再试着去靠近时夏,想着能再一次哄他留下来,跟他说自己真的错了,求他不要离开。师鸣乔能试着晋齐落靠近时,怀中的时夏在害怕,他在自己怀中细细地抖,抱自己的手环得很紧。师鸣乔侧身将时夏的视线从晋齐落处挡开,才开口回他之前说过的话:
“他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是他生在长在的泰成害的,还是说要照顾他守护他的你害的?”
晋齐落一时被师鸣乔问的有些愣住,想再说些什么,可唇张了又张,终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是啊,师鸣乔说的没错,就是自己,害时夏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个好好的侯府小世子,写的一笔劲骨行书,打得一手逍遥扇法。他还记得上元节时时夏穿梭在街巷之中,着一件苍色锦衫,神态飞扬顾盼生辉,惹得行人侧目流连。如今竟是被自己一步一步逼到这个黑洞洞的房子里,除了尖叫,连自己的情绪都不会再表达,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穆子房伸手想要为时夏搭一搭脉相,可他刚伸出手,时夏就在师鸣乔的怀中惊声去喊,师鸣乔这才听出来,小狐狸连嗓子都喊哑了。该是有多怕啊,一个人躲在这黑洞洞的角落里月余,他该多害怕啊。
思及此处他利落出手想去攻晋齐落,可怀中的时夏又怕的想要叫,他只得收手去拍时夏,恶狠狠去看晋齐落:“王八蛋你等着,等老子空出手来,替小狐狸一刀一刀捅死你。”
说罢他又去温声安慰时夏:“小狐狸不怕,哥哥陪着你,这个人他不是坏人,为我们搭一搭脉相,我们才好回家。”
时夏得了他的安慰,似乎不再似刚才那般恐惧,他轻轻抬头去看师鸣乔的眼睛,看样子依旧听不懂师鸣乔在说什么。可他听到了一个词,口中磕磕绊绊,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般重复:
“回、回家…”
听到他说话的众人皆是一愣,师鸣乔惊喜于时夏要同他回家,晋齐落却是震惊于时夏这两个字。他看着时夏死死搂着师鸣乔,圆圆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师鸣乔,这么久了连姿势都没变过。
晋齐落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时夏的睫毛很长,衬着他那样的信任的目光,晋齐落想起,自己也曾拥有过的。他对师鸣乔说回家,在时夏的心里,自己的将军府又是什么呢?大抵是凄神寒骨之地吧…
晋齐落感觉自己的心上似乎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他看着师鸣乔满意地哄他:“对,诊了脉,我们回家。”
穆子房又试探着抬手,这次时夏虽也是怕极了的样子,却不再尖叫躲避,他紧紧靠着师鸣乔,乖乖抿着唇不再发声,穆子房一番看诊之后才转向晋齐落道:
“时夏确实…确实有了臆症。他害怕光大概是他精神不济,会幻想出不存在的让他害怕的东西,还有,他不能像常人一般与人交流。我刚刚看到他的手心有细细的伤口,应当是自己掐的,你若是执意留他,他会做出更严重的自残行径出来。”
晋齐落听完穆子房的话,静静地想去看时夏,师鸣乔下示意想要带时夏离他远些,却听见晋齐落的声音缓和了很多,对师鸣乔说道:“我什么也不做,你…你让我再看一看他。”
多可笑,偷偷叫自己齐落哥哥的时夏,如今自己想要看一看他,都变得这般小心翼翼去求别人的通融。自己怎么能,错的这样离谱…
晋齐落微微躬身对上时夏的眼睛,哑着声音去问他:“夏夏…你曾经,是怎样的将我视为知己呢?”
晋齐落很后悔没有早一点问时夏,你到底为何会将我视为知己?纵然晋齐落害他家破人亡,他却说自己从未有一刻想要杀了他报仇;纵然一次次被辜负他都还要偷偷叫自己一声齐落哥哥...晋
齐落突然很想从时夏的嘴里知道答案,知道自己,曾被一份怎么的感情相守,也够他在今后的日子里有一份慰藉。
时夏没有反应,眼神依旧是呆滞的样子,微微歪了头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师鸣乔终于忍不住,连着眼神都有些讽刺,对着晋齐落出声道:
“晋齐落,他终于是将你忘了。”
晋齐落的身子突然一滞,头狠狠低着像是在压抑着情绪,是自己亲手逼时夏将自己忘了,时夏的世界再也没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时夏,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将自己踢出了他的世界。许久他才又抬起头,对着穆子房说道:“带他走吧。”穆子房没想到晋齐落竟会舍得如此痛快的放人,一旁的师鸣乔也有些惊愕,追问道:“泰成世子,你肯轻易放他去南域?”
晋齐落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又道:“只对外宣世子患了隐疾,再不出府,带他走吧。”晋齐落顿了顿,又对师鸣乔说道:“我只求你能允我去看他,替我照顾好他”
师鸣乔其实还想要替时夏再马上晋齐落两句的,时夏如今这般样子全拜他所赐,可当师鸣乔还想要再开口时,看着晋齐落心痛的样子又觉得话被噎在了喉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心中所想,师鸣乔清了清嗓子不再去看他:
“自然,晋将军且放心。”
晋齐落命人帮小叶子收拾了时夏的东西,方便师鸣乔一同带回南域。期间晋齐落出去了一趟,上马车前他才匆匆赶回来,手中竟是拿着一串糖葫芦,他缓步走到时夏身前,还是细心的将糖葫芦的尖折了去递在时夏的口边,声音温柔地对他说:
“你爱跑跳,灯会人多拥杂,当心签子扎了嘴巴。”
小叶子听闻终是红了眼睛转过了头去,那句话他知道,那是晋齐落第一次带时夏逛灯会时说的。
他还记得自家公子当时映着灯会上的种种灯笼,眼中有光,面上带着的绯红,张口咬下笑得像得了宝贝的得意样子。他也记得当时的晋齐落微微弯着身子,看着时夏时的样子,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如今的两人走到了这一步…
时夏还是不做反应,呆滞地微垂着眼睛躲在师鸣乔的身后,晋齐落终于起身叹了一口气,侧开头掩住自己眼角的微红,声音中微微透着哽咽道:
“走吧…”
师鸣乔与穆子房拱手别过,将时夏带上了马车,晋齐落一直看着最后连小叶子也上了车,时夏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马车随着一声挥鞭,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在将军府门前站了很久,明明是初春微暖的日子,可晋齐落觉得很冷,冷到浑身上下都忍不住觉得寒。他觉得自己的暖阳不见了,自己又能去哪里,再找一点光?
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管家来禀,说是为时夏收拾时,在书房看见有幅他随笔的画。本来是时夏让丢了的,可丫鬟仔细,又给收了起。,问如何处置,晋齐落才随着他回府走进书房。
晋齐落看见那是一副工笔小画,画的与自己府中的小凉亭相似的亭子。画中有四人,是时夏与时霄夫妇,他再仔细看另一人长得高些,带紫冠发髻,下颌角处有一颗小痣...竟是自己。
时夏的画,有父母与自己,原来他曾是将自己,也当成家人的。晋齐落屏退了下人,一人俯身在案上,手中抓着时夏的画,终是泣不成声…
他终究弄丢了时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