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照华不是没有想过接外婆去海城,可外婆总说年纪大了不方便,又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农村,就不去添乱了。
老人家执意不去,易照华也没有办法,葬礼完了又急冲冲的赶回海城,留江自清与林誉书再待一段时间。
易照华走后,江自清俨然接替了易照华一家之主的位置,晚上打水烧水给林誉书洗脚,把两人的衣服洗了,让林誉书进去房里睡觉,说:“你热的话,哥再打个地铺睡,或者哥明天回家收拾收拾,你一个人睡。”
前几天忙上忙下,两人都是对付着睡觉,如今闲下来了,江自清才考虑到林誉书的少爷脾气,可能睡不习惯。
林誉书忙道:“没关系,打什么地铺,也别回家睡,你家都多久没人了。”
村子里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叫。
林誉书洗完脚很舒服,多日疲劳,终于得以放松一晚上,躺在床上,安静听着外面的虫鸣此起彼伏。
林誉书刚开始时还觉得有些野趣,仿佛书上的田园诗映入现实,可听得久了就头疼了。
江自清忙完进来,笑道:“嫌吵不?”
林誉书躺下,闭着眼道:“简直是吵死了,而且好闷热。”
他困的不行,但也热的睡不着。
房中没有电风扇,江自清拿着把蒲扇朝他拍了拍:“这几天闷的很,估计要下大雨了。要么找外婆要个电风扇?”
林誉书忙道不用了,家里就一个,绝对不敢拿老人的电风扇来用,将就着吧。
他趴在草席上,也不盖被子,穿着背心和四角内裤就睡觉了。
“别趴着睡。”江自清边说又出去不知道做什么。
林誉书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你去哪儿。”
江自清笑了起来,林誉书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想也知道是到江自清躺了上来。
两兄弟睡在一张床上,江自清穿着条松松的大裤衩,赤着上身,夏天的夜晚有点闷热,林誉书迷迷糊糊地拍脖子拍脸。
片刻后凉风吹来,林誉书舒畅了点,出了口满意而幸福的气。
那凉风持续得不久,没过一会停了,林誉书又有点热了,抓狂地翻身,扑在江自清身上,两人的肌肤彼此摩挲。
江自清睡的不深,被林誉书一碰便醒了,定了定神,打了个呵欠,继续神志不清地给遥远打扇子。
林誉书侧头看了他一眼,见江自清半睡半醒,还在给他赶扇风,遂道:“我来。”
“你不会。”江自清打了个呵欠道:“喝水么?”
林誉书起来喝了点水,彻底醒了,开手机看了一眼,才三点。
他接过扇子,学着江自清的样子慢慢地摇,摇了不到十下手就酸了。
江自清笑了,从他手里拿过扇子,又哄着他睡了。
林誉书被蚊子咬了不少包,瘙痒使他睡姿不雅,翻身时整个人半压在江自清身上,不舒服地动来动去,借全身与草席的摩擦来挠痒。
江自清:“……”
江自清被他蹭来蹭去,蹭得全身不自在,便帮他调整睡姿,发现他已经睡得流口水了,蹭在自己的肩膀上。
江自清无奈摇头,让林誉书枕着自己手臂平躺,一手绕过他脖子后,慢慢地摇扇。
林誉书睡的也不踏实,每次半梦半醒的时候都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缠在江自清身上,既羞涩又无奈,翻了个身继续睡。
又过了个把小时,外面传来一声惊雷,闷热的气息终于被一扫而空,下雨了。
江自清刚要睡着,听到雷声就触电般跳起来,出去收衣服收蚊帐。
林誉书开始有点冷了,江自清便找了条薄被盖上,又把他搂在怀里,让他睡得踏实了些。
等林誉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听见江自清在外面和外婆说话。
但他还没有睡够,于是翻了个身,趴在草席上继续睡。
外面天灰蒙蒙的,到处都下着大雨,清晨开始的这一觉睡得很好,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誉书打了个呵欠,总算醒了。
“几点了?”林誉书脸上全是草席和枕头印出来的印子,脸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朝被子里缩了缩,胯间还有点湿漉漉的,他意识到一件事,昨天晚上他梦遗了!
“十一点了。”江自清放下手里的书:“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再炒两个菜。”
林誉书满脸通红,只想让江自清快点出去,随口道:“随……随便。”
江自清点点头,起身去做饭。
林誉书快速起来,从行李里翻条内裤换上,出去打水洗内裤。
昨天居然梦遗了,林誉书越想越觉得丢人……
“我来吧。”江自清从厅内出来说:“你去吃饭,给你炒了番茄炒蛋。”
林誉书道:“我……突然想起还有衣服没洗。”
江自清打趣道:“哎弟,害羞什么,生物书上又不是没讲过,哥都知道。”
林誉书先是一怔,继而面红耳赤,江自清大笑起来,说:“进去吃饭。”
“闭嘴!”林誉书才不理他,把内裤胡乱洗好,换了身干净衣服,进厅里吃饭。
外婆已经吃过了,看着林誉书,问:“乖孙儿,都长这么大了,长得也漂亮,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林誉书莫名想起了郑意眠,一阵恶寒,忙道:“没,没有。”
外婆又说:“等娶媳妇了,记得领回家来让外婆看看,让外婆抱抱重孙子……”
林誉书有点难过,外婆已经很老了,又突逢外公的变故,整个人都显得老态龙钟,完全没有十年前的精气神儿了,读完书到毕业结婚还有很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这么长。
“一定。”林誉书认真地说。
外婆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着说:“别看外婆没有以前精神,饭能活的时候还长着呢,保证抱上重孙子,以后娶媳妇了带回来,外婆给你把关。”
“外婆。”江自清也跟着林誉书叫外婆:“弟还太小了,正是要认真学习的时候。”
外婆道:“当年我跟小书外公在一起的时候,才只有十六岁呢!”
江自清笑着坐在小板凳上看林誉书吃饭,外婆开始回忆她的爱情生活。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江自清已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林誉书却颇为好奇。
林誉书问道:“外婆,你当年喜欢外公啥?”
外婆说:“你外公长得好看。”
林誉书:“……”
江自清笑道:“弟要考大学的,不一样。”
“考大学好。”外婆点头说:“考大学好呀,小书爸爸和妈妈都是大学生,不像你爸爸,不是读书的料子,一辈子就困在这山里。”
林誉书一时间想到了很多事情,颇有种难言的感慨,他这一辈子,其实全占了母亲的便宜。
江自清做错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错,他比自己更刻苦,更上进,脾气也好,有孝心,只是因为命不好,在乡下白白熬了十七年,差点连高中都没得上。
林誉书想起他第一天来家里的时候自己对他的态度,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誉书:“哥。”
江自清头也不抬地笑道:“嗯?”
林誉书抱了抱江自清,顺便在他肩膀上来了一拳。
一些无法表达的情意,尽在这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