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
此时此刻，江瑾越忽然感到，原本颇为温暖的大堂里，却骤然升起一种刻骨的寒冷。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嫂啊……”方云沐在笑。
可他的笑，透露着无比深刻的仇恨！
“好久不见。”明幽眼神哀伤，“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查清事情的真相。恐怕到现在你都认为，是我杀了韩栀姑娘。”
“难道不是你吗！”方云沐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当年，我亲眼看到你将小栀子打落悬崖！你为了逼我回来，好跟方云霁双宿双栖，不惜害死小栀子，斩断我唯一的牵绊！”
“我没有！”明幽矢口否认，“我只见过韩姑娘一次！那时我被关在方氏的别苑，韩姑娘八成是来寻你，误入我的房间！我怕她出事，就赶她走了！”
“就一次？”方云沐却不相信，“那你为何又会对小栀子的名姓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何又会知道，我因何恨你？”
“大嫂，我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你！”
“这……”明幽求救般地看向江瑾越。
江瑾越起身：“方族长，你先冷静。你应该叫方云沐吧？你是方云霁的同胞弟弟。”
“你们为何会知道这些？”方云沐眼中满是警惕。
“机缘巧合。这件事，还是因方随而起。若不然，我们也不会大张旗鼓，这么多人带着明幽姑娘过来。”
江瑾越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方云沐很是震惊：“不……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她杀了小栀子！绝对不会有假！”
他如此信誓旦旦，也让众人有些不解。
“我明幽对天发誓，若我伤害过韩栀姑娘，必让我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我的方郎与孩子，也会投生畜生道，永生永世为人作践！”
明幽许下誓言。方云沐浑身颤抖，如遭雷击。
若明幽单拿自己发誓，他还不会信。可她都把方云霁与自己的孩子赌上了，由不得他不信。
“明姑娘为了她的孩子，自我囚禁淇水多年。这种事，她也不可能拿来开玩笑。”龙泽沉声道，“方族长，你的心中，也该有成算了。”
“所以，是有人冒充大嫂，杀了小栀子？”方云沐颤声道，“这么多年，我竟然恨错了人，报错了仇？”
“二弟，我无意与你为难。方随，不是我的孩子对吗？那我的孩子，又在哪里？还有方郎……他们……他们还在吗？”明幽瞧着比方云沐还悲伤。
“我……我不知道。”方云沐跌坐在地上，“我不知道这些事。是……”
“十三长老？”孟灼轻轻挑眉，“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他做的。你知不知道……”
“孟师弟！”江瑾越出言打断他，“这样吧，我们先给方族长些时间，让他冷静一下，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走到方云沐身旁，俯下身子：“方族长，就当是为了韩姑娘，你也要冷静。报错仇一次不要紧，你总不想还有第二次吧？”
此言一出，方云沐瞬间冷静下来。
“是我失态，让诸位见笑了。”他勉强一笑，“这样吧，我先命人安顿诸位住下。其余的事，待我稍作查证不迟。”
“也好。”江瑾越点点头。
“方一！”方云沐起身，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先前退出去的方一走了进来，恭敬地道：“父亲，您有何吩咐？”
“你将这几位贵客安顿去临秀苑住下。那边，让你母亲多费心些。”
“是！”方一抬手，“诸位，请！”
江瑾越走出去时，看了他一眼。
后者也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沉静。说不上多英俊，却也五官端正，气度不凡。
不过……
他总觉得，方一不像是方云沐的孩子，倒像是个管家。
而且，方云沐是真的喜欢韩栀。直到如今，他仍然因为韩栀之死对明幽恨之入骨。
这样的他，会纳那么多姨娘，生这么多孩子吗？
还有，他对明幽说过，不会有亲子……
“我觉得，方云沐这几个孩子，很可能都不是他亲生的。”临秀苑的大堂内，江瑾越轻轻摇头。
“啊？”孟灼脸都绿了，“这……不可能吧！难不成，方云沐的姨娘们给他带了这么多顶绿帽子？”
同为男子的龙泽和沈瞭亦是脸色很差。龙泽猛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瞭皱着眉，一言难尽：“若是这样，方云沐他不是太能忍了吗？七个孩子，他当真没有一点察觉不对？”
“一群笨蛋。”楚怜儿白了他们一眼。
“谁家父亲会给孩子取一二三，一月二月三月四月这种鬼名字？为了排序好记啊？还有，方氏就算大不如前，也是个家族。这样家族的女儿，岂能随便送人？”
江瑾越想起方才方云沐险些把女儿全送给他，顿时嘴角一抽。
“四师妹所言甚是。”
“我觉得江师兄说的不错。”冷静下来，孟灼也察觉出其中不对，“还有刚刚那个方一，倒像是方氏的管家。”
江瑾越看他一眼。这小子居然和自己是一个想法……
龙泽沉声道：“方氏一族，方云沐的风流在整个兽族内都很出名。但方氏唯一有名姓的子嗣，只有方随一人。”
说到这个，明幽默默垂下头。
“这样吧。”她低声道，“我可以在这里查一查。我们鬼族有隐匿之法，只要修为低于我的人，是不会发现我的。”
她已是化神帝尊境。整个方氏能发现她的，绝不会超过五人。
“十三长老……”这位方鹤的同胞弟弟，就是个隐患。
江瑾越不赞成：“明姑娘，你不要急。方云沐既然说他去查，那我们就给他些时间。他不是表面上这样的，他会查出真相。”
一切的事情，必须得方云沐亲自去做。他心中满是韩栀的死，若是因为他们的插手导致方云沐查询受阻，就算查出韩栀的死与明幽无关，他也不见得会相信。
“我听江公子的。”明幽痛快应下，“还有十三长老……还是那句话，方郎与孩子平安，我也不想再计较那么多。”
若是不平安……
明幽的身上，逐渐升腾起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