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乱斗结束,原本整洁高雅的大厅一片狼藉。
只有坐在谈判桌两头的弱书生和黑皮壮汉毫发无伤。
陈最匿在黑暗中,嘴角勾着一抹坏笑。
而后不动声色地将脚边的碎玻璃捡起来塞进袖子里。
宋惊棠的仇,他还没帮他报呢……
经理端着职业微笑上前,“二位,请离开吧?”
弱书生冷哼一声率先离开,黑皮壮汉紧随其后。
他们带来的人都已经倒下,俩人满口脏话骂骂咧咧,最后分道扬镳。
陈最等人收拾完残局,拿到得的工资后也跟着离开。
不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左边路口离开,而是选择了右边。
没看错的话,那个弱书生是从这儿走的……
容树生本来就因为跟虎头帮谈崩了心里害怕,生怕回去后江明城扒了他的皮。
加上今天夜里很黑,又落了雪,心不在焉地没看路,直接一跟头栽进旁边的沟里,半天没爬起来。
挣扎间,他感觉头顶一片阴影压过来,刚抬头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迎面吃了一脚。
陈最站在坎子上,表情冷淡地看着被他一脚踹晕的弱书生,握着从酒吧顺出来的碎玻璃,往那人身上连戳了几十下。
他刻意避开了要害扎的,他不会死,但少不了受罪。
完事儿后他摘了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一次性手套,团成团塞进口袋里,潇洒地转身消失在雪夜。
黎明时分,他在雪地里留下一排长长的脚印,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医院。
因为身上有血腥味,加上那身衣服沾了血,所以他先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才过来的。
此时宋惊棠睡得很香,略微红润的唇微微张开,浅薄的呼吸声轻轻拍打在陈最凌乱不堪的心尖,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脸贴着宋惊棠的手,像受伤的狮子在寻求慰藉。
惊棠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带走……
他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带着无限眷恋。
他就这么贴着宋惊棠的手睡着,再度睁眼时,宋惊棠已经醒了,正盯着他看。
短暂地对视一眼后,宋惊棠像是害羞似的别过脸,手指动了动。
“抱歉,太累了,不小心就这么睡着了。”陈最一边说一边帮他揉手。
宋惊棠腼腆地摇摇头表示没事,耳尖却红红的。
他低笑一声说;“再睡会儿吧,还早,等会儿我带你去换药。”
他很小声地发出了嗯的音节,然后闭上眼睛。
陈最突然问:“惊棠,你不是不会说话,是不想说吧?”
他明显感觉宋惊棠紧张了,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说,其实开口说话不难的。”他握着他的手,言语恳切,“好想听听你的声音。”
闭着眼睛的宋惊棠睫毛微颤,没什么其他反应。
陈最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
既然是心理阴影,只要他自己能打开心结,说话应该不难。
只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不想开口。
也罢,反正时间还长,他总能如愿听到他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他早上的话,宋惊棠一整天都蔫蔫的,也基本上不跟他对视,只要一对视就闭上眼睛装睡。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陈最眼看兼职时间马上就到了,他索性用了医院的公共电话打了个电话给酒吧经理,直接请假了。
回到病房,宋惊棠上一秒还睁着眼睛,见他回来立马把眼睛闭上。
“这都一天了,还生气呢?”他有些无奈道。
宋惊棠还是闭着眼睛,下意识抿了抿唇。
陈最收回目光自顾自道:“你是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调查你的事情吗?”
宋惊棠冗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幅度很小,但他看得很清楚。
“关于你父母的事,是老板跟我说的。”陈最无辜道:“他说那件事在乌龙箐并不是秘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抱歉。”
他话音刚落,宋惊棠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架势。
“我错了。”陈最见状,顿时慌了,“如果你还是不解气,等你好了使劲儿打我吧。”
谁知他刚说完,宋惊棠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着,“别哭了别哭了,我错了。”
自从记事开始,这是他唯一一次跟人认错,偏偏对方还不接受。
要是换做别人,他高低拧开他的头盖骨看看,但这不是别人啊,这是宋惊棠。
“我错了,你想不想说话都可以,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件事了。”
他本意是想表明自己不会强迫他,但宋惊棠听完,哭得更凶了。
恰好这时小护士进来,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她总算反应过来,指着陈最说:“陈先生,你怎么欺负病人呢?”
“没……不是……我……”
“行了,你先出去吧,别再刺激病人了,我来跟他说。”小护士说完,不顾他的意愿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他在病房门来回走了好几圈,小护士终于出来。
“我没欺负他,我只是说错话了。”他连忙解释。
小护士瞥了他一眼,“知道了,他跟我说了。”
“他跟你说?”陈最眉头紧锁,“他开口说话了?”
“没有啊。”小护士一脸懵逼,“我问,他点头而已,没说话。”
闻言,他既开心又有点失落。
开心是因为宋惊棠第一句不是跟这小护士说的,失落是他不愿意开口。
“你就别逼他了。”小护士靠墙跟他并排站着,感慨道:“我还记得我刚来医院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来接受心理治疗,他现在能这么开朗已经很不容易了,干嘛逼他,你以后最好还是别在他面前提起父母的事儿了。”
“知道了。”他有些颓废地点了一支烟,心口闷闷的。
“好了,抽完烟你进去吧,等会儿带他下去换药,别再惹哭他了,人家生病心情已经够差了,你还净往别人心窝子捅刀子。”小护士嘀嘀咕咕说着,迈着小碎步离开。
陈最低头看着脚下掉漆的地板,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倒是巴不得他亲生父母被人砍了,以此换宋惊棠父母平安无事,偏偏祸害遗千年,老天让他们活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