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是程璟耳聋,是他谢洹疯了。
青天白云下,马车晃晃荡荡,车轮骨碌碌转动往城里走。
谢洹身影松垮,他被程璟揪上马车不久后便懒洋洋地仰睡在车里。
怎么看怎么像一头假眠的恶狼。
其实他没睡,他也睡不着。
程璟在翻他手里那本治国策论的间隙会看上谢洹一眼。
谢洹在他脚边不远的位置,后脑勺枕在软垫上,一副没规矩的样子。
好像这马车不是他的,是他谢洹的一样。
谢洹的长相和他的性子完全相反,这么个锦绣公子任谁第一次见都会十分喜爱他。
奈何他是那么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程璟坐的笔直,手里面捧着那本治国策论,随着马车的走动翻动。
他表面上是在看手里的治国策论,其实心思已经不由自己飘到了谢洹身上。
今天外面的风景极好,就那一天汹涌澎湃的云彩就足够人看半天。
马车行进的途中,一阵风吹动了车帘。
程璟低着头看书,突然问道。
“你突然发疯的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洹没睡着,自然听到了程璟的问题。
他突然发疯的毛病似乎今日是第一次有了不受他控制的倾向。
原因是什么?
谢洹轻轻抬起眼皮看了眼仍旧低着头等他回话的程璟。
半晌,谢洹坐了起来,他推开车窗,看向外面,问道:“殿下觉得我有病?”
他把发疯的问题换了个概念重新丢回给程璟。
程璟果然皱眉抬头,直直看向谢洹,说出了心中所想:“你这个人还是闭嘴时比较顺眼。”
他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本宫后悔把谢洹给抓上马车了。
谢洹噗嗤一笑,反问道:“殿下怎么会觉得臣有发疯的毛病?就因为臣对着谢玹发脾气?”
他原来还知道他对人发脾气?
谢洹说着从车窗处伸出头,正巧看见了肃亲王府的马车。
“你和谢玹如何,本宫不管。”程璟抿了抿唇,突然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妥。
他不管谢洹和程玹之间的事,那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程璟忍不住偷看了谢洹一眼,发现谢洹没有多想,他才放松背部紧绷的肌肉。
谢洹此刻双眸亮了亮,心思全在肃亲王府的马车上。
果然,下一刻,他在肃亲王的马车中看见了弯身下马的程琅。
那边程琅见是程璟的马车,早就在路边停车,下车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程琅清雅的声音传进谢洹耳里。
程璟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对着外面道:“不必多礼。”
他话刚说完,谢洹已经露出车窗,对着程琅笑道:“世子,好久不见。”
程琅在太子的马车上看见谢洹时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回了谢洹一礼道:“许久不见,将军。”
谢洹觉得程琅好极了,他回头看向程璟,弯腰往外走,边走边说:“臣临时有事,殿下自己先回去吧。”
他这说有事,谁不知道他是要去找程琅。
瞬间,程璟脸色变得黑沉难看,他扔掉国策,冷哼了一声。
听着这声冷哼,谢洹往外的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看了程璟一眼。
然后……
他不顾程璟难看的脸色上了肃亲王府的马车。
江福战战兢兢看着肃亲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怎么没拦谢洹?他拦不住啊!
江福此刻才恨他自己没有他师父的狠辣。
他该给谢将军喂一些不得不听太子殿下话的药。
马车里一片冰寒,程璟冷笑一声,吩咐道:“回宫。”
江福不敢违抗,赶紧催促队伍出发。
谢洹爬上肃亲王府的马车后换了一副样子。
他和程琅像是许久不见的知己好友,天南海北聊了一路。
路上碰见卫综和赵宣在纠缠。
谢洹看着那两个人,惊奇地挑了挑眉。
他让马车停下,决定过去横叉一脚。
谢洹走到赵宣身后,他一把把赵宣拉到身边,挑衅地看着对面卫综。
语气森森问道:“卫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卫综向后撤了一步,举手作投降状,看着赵宣无奈道:“将军不应该问问赵公子吗?是他在为难卫某。”
“是吗?”谢洹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赵宣。
赵宣气的脸色发红,他不服,理论道:“本公子为难他!他恶心地把本公子用过的摔碎的茶盏收了起来,要不是被我发现,他还不认。
不是,他现在也不认,我让他交出来,他不交!”
谢洹听的皱眉,收他人喝过的摔碎的茶盏是不是有些变态了?
卫综明显脸色难看了下去,他闭了闭眼,叹口气道:“将军不要误会,卫某收那茶盏自然有卫某的理由,不是因为赵公子。”
谢洹点了点头,笑着拎住赵宣的后领子,说道:“既然卫大人有理由,赵宣我就带走了。”
他相信卫综的话。
堂堂监卫府府司总不至于惦记一个赵宣?
谢洹相信卫综一定是因为监卫府的案子。
说起来案子,和茶盏有什么关系?
赵宣不服,盯着谢洹开口问:“谢兄,就这些放过那姓卫的了?”
如果是以前,谢洹绝对和卫综硬碰硬,非让卫综把藏私的茶盏碎片拿出来,拿出来后还要打一架。
现在的谢洹换了一种思维方式,他对着赵宣道:“宣哥儿~不要和卫综太过不去,也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你要是牵扯进他的案子,你爹可能都救不了你。”
他这话不假,卫综手里的案子大都是死案,被牵扯进入的大都不得好死。
赵宣不明白:“洹哥儿~你怎么了?今天谁都没打,就这样放过那些人?”
谢洹听着赵宣的质问轻笑,他冲着看向他们的程琅友好地挥挥手。
才转头看向赵宣说道:“宣哥儿~我也觉得我变了,但那些人永远爬不到我谢洹头上。
他们也只能怕我,即使我不去碰他们,你以为我战场滚杀是白滚的,还要亲手揍他们才能让他们惧怕?”
赵宣听的有几分怔愣,他相信这话谢洹只会对他说,也相信谢洹说到做到。
赵宣点了点头,神情认真严肃道:“谢兄,我明白了。”
谢洹随意笑了笑,又坐上了肃亲王府的马车。
午后,谢洹陪着程琅从云楼山上的寺庙里回来。
两人之间气氛融洽,甚至隐隐弥漫着丝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谢洹晚上还要入宫去赴皇帝的接风宴,眼神黏糊糊的和程琅道了别才回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