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奇影站在窗边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1点将至，她约好的人还没有来。昨天她已跟顾仲林约好，第二天晚上去沈雪月家取“印泥”，那块橡皮泥是要连夜送到指定铁匠铺复制一份钥匙的。
　　　窗外的大马路上明晃晚开过一辆车，车停在关公馆附近，车灯闪了三次，熄火，陷入黑暗。
　　　关奇影看见那闪烁的灯光，一下子就明白：她等的人来了！
　　　她拿起小包悄悄往外溜。按她家的家教，女孩子一过晚十点就绝对不许出门，这是从小到大的死规定。哥哥关奇冰就可以越规，他拍电影拍到12点是常有的事，还让家里的司机去接，接他不说，仆人还要提着篮子，里面装好凯司令蛋糕给他当夜点心。
　　　“哼！男孩子就是不一样！爸妈偏袒多一些！”
　　　关奇影就是不服气爸妈把女孩子总当成弱者，心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看到，我比高大英俊的哥哥还要厉害，虽说我是女孩，却也不是什么弱女子，也可以做英雄。关奇影接到暗号，迅速下楼。为了不让父母听到她下楼的声响，她脱掉小皮鞋只穿白色棉袜跑下楼梯。
　　　“我来啦！”她跑向他的汽车，像风一样。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坐在车里的顾仲林问。
　　　“准备好了！刚才沈雪月来电话了，说是仓库钥匙印搞到手啦！”
　　　“太棒啦！走，去拿！”
　　　说着话，他就发动汽车离开法梧路，汽车拐了个弯儿，向着沈雪月家的方向开去。
　　　“你现在住哪儿？”关奇影脱口而出，突然问。
　　　“秋子枫给我找的房子。”他回答得很自然。
　　　“嗯。”
　　　关奇影只“嗯”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她心里暗暗生起一股情绪，说是嫉妒也不全是，她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自己。都说有爱就有嫉妒，她却不想承认自己爱老师，她只想跟他走，愿意为他做事，却不想他跟别人住一起，特别是对方也是个年轻女子。
　　　“你和她……”
　　　“你想问什么？直说了吧，我跟秋子枫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我们在一起工作，组织上给我们派任务，我们就想尽办法去完成。没有你想的那一层复杂关系，放心吧！小姑娘！”
　　　顾仲林一边开车，一边说出这番话，他似乎要给关奇影吃一颗定心丸，让她不要多心。关奇影年纪虽小，嫉妒心还挺强的。顾仲林侧过脸来看一眼这小姑娘，希望她在战火中快些成长。
　　　
　　　
　　　                        3、
　　　零点行动正式开始。
　　　汽车停在沈雪月家附近的一条岔路口。他们停了车，下车走两步。顾仲林说“康力大药房”在上海很有名，以后给新四军买药还少不了得麻烦他家。关奇影说，这没问题，沈雪月是我好朋友，她肯出力的。
　　　他俩对望一眼。夜深了，风有些凉，路边的树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河水流动的声响。
　　　“你冷不冷？”他问。
　　　“不冷。”她摇头。
　　　“你穿得太少了！”
　　　说着话，顾仲林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她也听话，就披着。这一道屏风一样的大衣裳，让她感觉无比温暖。从第一次国文老师顾仲林给她琴谱，让她弹钢琴传达情报，就是这种感觉，两个字：温暖。
　　　
　　　他俩走到墙边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飞身跃墙出来，那姿势也太帅了，完全可以参加运动会的跳高比赛。顾仲林是会轻功的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对这个飞身跃出的人影也是赞不绝口。
　　　“好家伙！这是空中飞人啊！”
　　　“好棒的轻功！”
　　　他们的赞叹声还未落地，那个会轻功的人已开口说话，脆生生一个女孩子声音，连最熟悉的人都吓了一跳。
　　　“是我！小雪！”
　　　又说：“你们来得好准时啊？”
　　　顾仲林问：“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就在这个小盒子里。我得回去了，爸爸的女朋友来了，说是待会儿要一起吃宵夜。”
　　　“节目还挺多！”顾仲林说，“去吧！”
　　　“祝你们成功！”
　　　关奇影对小雪做了个“成功”的手势，她们在木偶团常做这个手势，就像密语一样。小雪点点头，回了手势，然后纵身一跃，跃上墙头，身影遁入黑夜，快迅之极。
　　　“想到不小雪这般好身手。”
　　　“她的本事还多着呢！小雪是超人！”
　　　“不过，我还是喜欢文静的姑娘。”
　　　此话一出，关奇影低头红了脸，当然她知道，老师说的也不一定是她，但她愿意相信，此话是有所指的，像一束明晃晃的光，照进她心里，让她觉得妥贴，安稳，心有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