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风高夜

书名:岁岁瑾安 作者:轻舟烟雨 本章字数:3272 下载APP
“如此说来,洛婆婆还真是多此一举了。”青竹付之一笑,“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什么诅咒?无非都是为了吓唬人。眼下来到沉宝寨的,几乎都是为了重泯,谁又会被这虚无缥缈的诅咒给唬了回去?”
  
  三人在客栈里休整一番之后,见时辰尚早,便来到了街市之上,打算随意逛逛,却见三五成群的人都朝一处前往,不由得心生好奇,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一处岸边停了下来,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停靠着一艘巨轮,长有数十丈,堪比二层小楼还要高上些许,外饰堂皇富丽,极尽奢华。
  
  “这是谁的船呀?好生气派。”青竹不禁感叹道:“皇上出巡也不过如此了吧?”
  
  旁边的一名老者听了他的话之后,抚须笑了一声,都未仔细打量过青竹便知他不是此地人,“外边来的吧?这是李有才和赵山置办的,今晚要在船上举行赏月宴,替他们的结拜大哥许城富接风洗尘。”
  
  老者随后又将三个人的来历解释了一番,言语之中颇有自豪之意,“他们兄弟四人都是咱们沉宝寨的,虽未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多年前他们一同离开村子去外面闯荡,都发了大财,大约半年前,李有才和赵山二人先后归来,听说今日许城富也要回来了。”
  
  李有才和赵山衣锦还乡之后,出钱给村子里做了许多好事,颇受村民爱戴,所以沉宝寨里的人提及他们时,无不赞叹连连。
  
  “四人?不是只有三个吗?”青竹一知半解地追问。
  
  说到这儿,老者脸上的笑意僵住,皱了个眉头:“还有个老四龚祥,自从他离开村子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了消息,乡亲们都说他的生意做得比这三人还要大,早就把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邻里街坊忘得一干二净了。”
  
  青竹又朝那艘巨轮打量了一眼,感慨道:“想不到这看似闭塞的渔村竟然出了三位人物,实在了不得,不过有这几个敦亲睦邻的兄长做对比,那没了消息的老四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忘本。”
  
  老者拍手附和:“是啊!那龚祥自幼父母双亡,全靠着乡里乡亲的接济才活下来,本以为他是个知恩图报的,没想到是最没良心的!”
  
  夕阳西沉,余晖洒落在海面之上随着波涛荡漾,偶尔有几只海鸥飞过,连翅膀也披上了晚霞。
  
  老者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拉着青竹絮絮叨叨个不停,容岁岁找了块空地坐下,闭着眼睛感受着似有若无的海风,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
  
  忽然之间,她的额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睁开眼睛,面前陡然出现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惊得她大叫一声,胡乱地伸手抓打。
  
  “是我…”司徒瑾安扯下鬼面具,抱怨似的轻睨她一眼:“小爷的绝世容颜差点被你毁了,今后若没姑娘嫁我,你就把你自己赔给我罢。”
  
  容岁岁登时红了脸,三两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心中又羞又恼,“十七爷不是和北壤的郡主有了婚约吗?所以即便你臼头深目,也不必为婚事忧愁。”
  
  在司徒瑾安逗容岁岁的空当,青竹就已经和老者结束了谈话,此刻听见她的调侃捧腹大笑:“爷,十两的意思是就算你丑得不成样子,那北壤的倒霉郡主也会照单全收,何愁娶不到媳妇呢?”
  
  啪嗒!
  
  青竹的头上挨了司徒瑾安一扇柄,这才敛住了笑,但还是捂着嘴强忍,憋地脸上通红。不过片刻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解地问向容岁岁:“诶,为何十两你会知道十七爷和北壤郡主的婚事呢?”
  
  容岁岁霎时愣住,惊出一身冷汗,司徒瑾安和自己的婚事还未昭告天下,只有身为若南王的父亲和临云国皇帝及部分要臣知道……
  
  就在她犹豫着无法开口时,司徒瑾安倒是不屑地白了青竹一眼,“不是早就人尽皆知了吗?”
  
  青竹挠挠头,印象中不曾有过,半信半疑:“是吗?”
  
  “嗯。”司徒瑾安应了一声,摇着丝扇自顾自地走远,青竹不再追问,连忙跟了上去。
  
  见他们走远,容岁岁心里的石头才落了下来,长呼了一口气,庆幸没有露馅。
  
  日暮西沉,华灯初上,沉宝寨里比白天还要热闹,容岁岁和青竹跟着司徒瑾安来到了临岸的一处酒馆打发时间,等待着重泯现世的那一刻。
  
  “你们说这传闻究竟是真是假,那消失了十年之久的珍宝会在今晚重现人间吗?”
  
  “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也不知消息是谁放出来的,谁敢肯定今夜咱们就一定会见着重泯呀!”
  
  “嘿,你要是不信的话,干嘛从大老远跑这儿来了?是否有蹊跷,过了今晚不就知道了。”
  
  酒馆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容岁岁靠坐在窗边,推开了半扇窗户,一丝海风吹到她脸上,扫去了酒馆里几分喧闹嘈杂。
  
  “爷,我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重泯早就在十年前随着若阙商船一起沉没了,为何如今会无端出现此等传言?”
  
  听了旁人的议论,青竹也露出了一丝困惑之色。
  
  自从十年前若阙商船在这一带沉没后,就时不时有人过来“寻宝”,可都一无所获,久而久之,那些想借此发一笔横财的人也失了兴致,不再踏足。
  
  可如今重泯即将现世的消息再度引发狂潮,一波又一波的好事者如同洪水一般涌进了村子,这一切都显得那样不同寻常。
  
  “是真是假,过了今晚不就有了定夺。”司徒瑾安轻抿了一口茶,目光悠远。
  
  容岁岁对这些人趋之若鹜的重泯没有丝毫兴趣,酒馆里的人依旧热火朝天的谈论着,她却撑着脑袋,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海面昏昏欲睡。
  
  不远处巨轮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像在随着海风飘摇,容岁岁困意袭来,双眼变得迷蒙,她见到有一个捕快打扮的男人,乘着一艘小舟朝巨轮而去,舟上满载着酒坛。
  
  似梦非梦间,从海面隐约传来了一阵曼妙歌声,容岁岁不禁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此时已经夜深,谁会在海上唱歌?
  
  然而不光是她,酒馆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互相打着趣,嬉笑声不绝于耳。
  
  “谁家女子这会儿还在给情郎唱歌呀?该不会是在座哪位的相好在唤他回去呢!”
  
  “哈哈,听这歌声传来的方向是在海上,难不成是鲛人歌声?”
  
  酒馆里的人大都喝的半醉,言语之间难免轻挑,但有人提起了鲛人后,让原本的打趣调侃也多了几分神秘。
  
  “想必各位都知道沉宝寨有个鲛人诅咒吧,传闻说只要听了鲛人歌声,就必死无疑,若这真是……”
  
  “真是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鲛人,还不都是前人胡编乱造的,这些年有谁见过吗?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酒馆里的嘈杂声比之前还要大上些许,容岁岁被吵得没了睡意,只能望着海面发呆,渐渐的,歌声停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方才见到的那男人返了回来,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是焦急,连划舟的动作也变得杂乱无序,这不禁引起了容岁岁的注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男人上了岸之后,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酒馆里的人听了动静都出去查看,容岁岁三人相视一眼也赶紧下了楼。
  
  “石青,你有话好好说,发生了什么事呀?什么人命?”店小二应该是认识这个男人的,见他跌跌撞撞连路都站不稳,赶紧上前扶住他。
  
  男人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衣襟上还染着大大小小的血迹,他浑身都在打着哆嗦,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死人了……死人了!”
  
  此话一出,让围观的人着实吃了一惊。
  
  “哎呀,石青,你平时挺稳重的,怎么这会儿慌成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围观的人里面不止一人认识这个男人,见状都纷纷安慰起他。
  
  酒馆掌柜赶紧倒了一杯茶端给他,“究竟是谁死了?”
  
  这个叫石青的男人手捧着茶杯,连牙齿都在打颤,“许…许城富死了……”
  
  容岁岁听见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你可不要胡说八道,那许大爷不是刚回来吗,这会儿还在李二爷和赵三爷的船上呢!”店小二显然不相信,就连一旁围观的人也在起哄。
  
  “石青,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原来捉弄起人来还挺有一套,你该不会是看我们无聊,故意来吓唬我们吧。”
  
  石青拼命摇头,嘴唇都发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许城富死了!是我…是我把他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