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哥在前面撑着
林誉书对外公的记忆并不多，只记得那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出人意料的温和，在易照华崩溃无法照顾林誉书的那些日子里，都是外公陪着他。
站在外公的遗像前，林誉书仍感觉十分陌生。
死亡距离他太远了，不是发生在他没有那么亲近的人身上，便是发生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身旁有人朝他说话，林誉书只是无意识地点头，知道外公走得很安详。
那天早上外婆醒来，就发现外公的身子已经冰了，脸上带着微笑，在睡梦中安详地离世了。
无病无痛的安乐死，还是八十三岁的高龄，称得上白喜。
棺材送到县城的殡仪馆去冷藏了，大热天总不能把棺材放在家里，外婆在村里找了人帮忙，外公死的当天就是他们来盖棺的。
寿衣，棺材，丧葬费，坟地，全是外公生前就准备好的。
江自清回来，就接替外婆忙前忙后，易家对他如有再造之恩，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一个下午，江自清请人来搭了灵棚，租了几个电风扇，在灵棚前请人喝茶，招待来吊唁的乡亲们。
林誉书也跟着招呼，偶尔没人的时候，他就坐在灵棚里，红着眼睛发呆。
江自清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想了许久，在他耳边低声道：“弟，要不你先回屋休息吧。”
林誉书回过神来，看江自清忙的满头大汗，自己却待在这里发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道：“有什么要做的？我来帮你吧。”
“不用，”江自清道：“弟，你身体不好，前两天旅游也累，照顾好自己，别中暑了，不然到时候更忙不过来了。”
林誉书：“……”
林誉书：“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娇弱。”
江自清笑了笑，让他坐下收礼金，说：“那你记一下礼金吧，这个简单，你的字也好看。”
林誉书对其他的也一窍不通，还不会说方言，便对着个本子，收别人送的礼金。
江自清又去扯黑布，准备孝带，做麻圈，给林誉书戴在手臂上，认真说：“以前易爷爷很照顾我，现在我也住在你家，咱们也不分那些亲疏了，都当亲孙子，一起戴孝吧。”
林誉书嗯了声，把钱都收好，侧过身让江自清给戴麻，江自清又教他说礼金写清楚，以后都要还回去的，都是人情。
两人直忙活到半夜，外头熄了灯，漫天繁星现出来，江自清收拾起方桌条凳，在灵棚角落里支起钢丝床，铺上草席，和林誉书脑袋碰脑袋地凑着数礼金，记好账，彼此都松了口气，这一天才算完了。
安静的灵棚里，外婆来过一趟，给他们送了饭，但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各点了根烟。
林誉书倚在江自清的肩上，看正中的外公的遗像，喃喃道：“你怎么什么都懂，这些都会做。”
江自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烟，问：“哪些？”
林誉书说：“请人办丧事啊，联系搭灵棚啊，收奠仪什么的。”
“你忘了，我为什么去海城吗？”江自清苦笑一声，侧头看他，小声道：“这些东西，每个人都要学的。”
林誉书道：“我……”
其实仔细想想，江自清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说不定某天就突然面对这样的问题。易照华迟早会死，到时候他就要来联系这些，自己办丧事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连殡仪馆的电话都不知道。
江自清出神地说：“我爸刚去世那会儿，我也什么都不懂，慌的很，但是我家就一个人了，只有我送他走，给他办丧礼啊。”
在林誉书的眼里，早熟开朗的江自清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无比依赖江自清了。
殊不知，江自清也有这些往事，他也会慌，他也会手足无措。
“那你……”
“那会儿还好有易爷爷他们帮我撑着，但到底是要我自己送我爸走，我只能到处打听该怎么办，然后渐渐的懂了些，就会了，现在算是得心应手了。”
江自清掩饰的很好，但林誉书仍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便知道他心里难过，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林誉书伸出手臂，搂住江自清，两个都失去了父亲的少年，在空无一人的灵棚里相拥。
两颗孤独的心终于打破了隔阂，依偎在一起。
“亲人，父母，朋友，”江自清低声说：“不论谁，他们都只是我们人生旅途中的过路人，到站了就会下车，弟，有很多的路，我们都要独自走完。”
林誉书道：“嗯。”
在那一刻，他的心底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你也是么，”林誉书低声道：“但我不希望你下车，你不会下车的，对吧。”
江自清笑了，认真的说：“我应该不会……我们是好兄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青山村不像海城那般炎热，夏天的夜晚依旧凉爽，两人不知何时，在习习凉风中睡去。
翌日早上，易照华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即使化了妆，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苍老。
易照华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林誉书的头，温声说：“宝贝，到里屋去睡。”
林誉书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进里屋里一头栽在床上就睡。
江自清清醒了，去刷牙洗脸，摆桌子椅子，准备和易照华一起招待今天来吊唁的客人。
但易照华一到，江自清便感觉到真正的一家之主来了，不用他在前面撑着了，毕竟他和易家人流的血不同。
易照华认识许多易家亲戚，也知道怎么应酬交际，她陪客人们喝酒，掏钱置席，联系回礼。
“礼金一律只收两块钱。”易照华道：“多的退回去，咱们不缺丧葬费，不能要亲戚们的钱。”
外婆娘家那边也来了人，易照华同样尽心招待。
吃头六时整个村庄里生机勃勃，在灵棚里斗酒，猜拳，以豪迈的笑声送老人离世。
头七，年轻人抗着棺材上山，易照华带着两个孩子在坟前磕头，点香。一切完后，他们回去收拾灵棚，这场林誉书第一次亲身体验的人生大戏，终于圆满落幕。
“宝贝，以后青山村就剩外婆一个人了，要多回来看看她。”
站在外公的遗像前，林誉书仍感觉十分陌生。
死亡距离他太远了，不是发生在他没有那么亲近的人身上，便是发生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身旁有人朝他说话，林誉书只是无意识地点头，知道外公走得很安详。
那天早上外婆醒来，就发现外公的身子已经冰了，脸上带着微笑，在睡梦中安详地离世了。
无病无痛的安乐死，还是八十三岁的高龄，称得上白喜。
棺材送到县城的殡仪馆去冷藏了，大热天总不能把棺材放在家里，外婆在村里找了人帮忙，外公死的当天就是他们来盖棺的。
寿衣，棺材，丧葬费，坟地，全是外公生前就准备好的。
江自清回来，就接替外婆忙前忙后，易家对他如有再造之恩，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一个下午，江自清请人来搭了灵棚，租了几个电风扇，在灵棚前请人喝茶，招待来吊唁的乡亲们。
林誉书也跟着招呼，偶尔没人的时候，他就坐在灵棚里，红着眼睛发呆。
江自清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想了许久，在他耳边低声道：“弟，要不你先回屋休息吧。”
林誉书回过神来，看江自清忙的满头大汗，自己却待在这里发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道：“有什么要做的？我来帮你吧。”
“不用，”江自清道：“弟，你身体不好，前两天旅游也累，照顾好自己，别中暑了，不然到时候更忙不过来了。”
林誉书：“……”
林誉书：“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娇弱。”
江自清笑了笑，让他坐下收礼金，说：“那你记一下礼金吧，这个简单，你的字也好看。”
林誉书对其他的也一窍不通，还不会说方言，便对着个本子，收别人送的礼金。
江自清又去扯黑布，准备孝带，做麻圈，给林誉书戴在手臂上，认真说：“以前易爷爷很照顾我，现在我也住在你家，咱们也不分那些亲疏了，都当亲孙子，一起戴孝吧。”
林誉书嗯了声，把钱都收好，侧过身让江自清给戴麻，江自清又教他说礼金写清楚，以后都要还回去的，都是人情。
两人直忙活到半夜，外头熄了灯，漫天繁星现出来，江自清收拾起方桌条凳，在灵棚角落里支起钢丝床，铺上草席，和林誉书脑袋碰脑袋地凑着数礼金，记好账，彼此都松了口气，这一天才算完了。
安静的灵棚里，外婆来过一趟，给他们送了饭，但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各点了根烟。
林誉书倚在江自清的肩上，看正中的外公的遗像，喃喃道：“你怎么什么都懂，这些都会做。”
江自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烟，问：“哪些？”
林誉书说：“请人办丧事啊，联系搭灵棚啊，收奠仪什么的。”
“你忘了，我为什么去海城吗？”江自清苦笑一声，侧头看他，小声道：“这些东西，每个人都要学的。”
林誉书道：“我……”
其实仔细想想，江自清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说不定某天就突然面对这样的问题。易照华迟早会死，到时候他就要来联系这些，自己办丧事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连殡仪馆的电话都不知道。
江自清出神地说：“我爸刚去世那会儿，我也什么都不懂，慌的很，但是我家就一个人了，只有我送他走，给他办丧礼啊。”
在林誉书的眼里，早熟开朗的江自清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无比依赖江自清了。
殊不知，江自清也有这些往事，他也会慌，他也会手足无措。
“那你……”
“那会儿还好有易爷爷他们帮我撑着，但到底是要我自己送我爸走，我只能到处打听该怎么办，然后渐渐的懂了些，就会了，现在算是得心应手了。”
江自清掩饰的很好，但林誉书仍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便知道他心里难过，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林誉书伸出手臂，搂住江自清，两个都失去了父亲的少年，在空无一人的灵棚里相拥。
两颗孤独的心终于打破了隔阂，依偎在一起。
“亲人，父母，朋友，”江自清低声说：“不论谁，他们都只是我们人生旅途中的过路人，到站了就会下车，弟，有很多的路，我们都要独自走完。”
林誉书道：“嗯。”
在那一刻，他的心底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你也是么，”林誉书低声道：“但我不希望你下车，你不会下车的，对吧。”
江自清笑了，认真的说：“我应该不会……我们是好兄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青山村不像海城那般炎热，夏天的夜晚依旧凉爽，两人不知何时，在习习凉风中睡去。
翌日早上，易照华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即使化了妆，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苍老。
易照华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林誉书的头，温声说：“宝贝，到里屋去睡。”
林誉书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进里屋里一头栽在床上就睡。
江自清清醒了，去刷牙洗脸，摆桌子椅子，准备和易照华一起招待今天来吊唁的客人。
但易照华一到，江自清便感觉到真正的一家之主来了，不用他在前面撑着了，毕竟他和易家人流的血不同。
易照华认识许多易家亲戚，也知道怎么应酬交际，她陪客人们喝酒，掏钱置席，联系回礼。
“礼金一律只收两块钱。”易照华道：“多的退回去，咱们不缺丧葬费，不能要亲戚们的钱。”
外婆娘家那边也来了人，易照华同样尽心招待。
吃头六时整个村庄里生机勃勃，在灵棚里斗酒，猜拳，以豪迈的笑声送老人离世。
头七，年轻人抗着棺材上山，易照华带着两个孩子在坟前磕头，点香。一切完后，他们回去收拾灵棚，这场林誉书第一次亲身体验的人生大戏，终于圆满落幕。
“宝贝，以后青山村就剩外婆一个人了，要多回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