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吗?自己太过于执着表面而没有看见真实吗?
谷嘉元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打从他一进酒吧就选了这个正对钢琴的位置,而双眼更是一刻也没移开过。
视线中的人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的小礼服,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让她上去多了几分成熟的感觉。冰冷的酒流淌在舌尖,在谷嘉元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时候,眼前的人渐渐和那画室中褪去了防备沉沉而眠的睡美人重叠在一起。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情,忘不了……”
低沉沙哑的女中音淡淡地演绎这这首让人怀念的情歌,前方的舞台上应邀而来的女歌手深情演唱这这首耐人寻味的歌,明亮的白炽灯打在她身上,将她身上一袭火红的旗袍映个分明,那分光景到还真的颇有几分老上海的感觉。
钢琴的伴奏随着女歌星的演唱而起起伏伏,不张扬亦不默然,诉尽了那惆怅相思的心也衬出了女歌星的深情演唱。
谷嘉元倚在吧台边闭上眼静静享受这难得安详的一刻,调酒师注意到他的沉醉微微一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谷嘉元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他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歌手身后的伴奏身上。调酒师注意到他目光的着落点心里顿时有了数。他放低了声音好心提点道:“那是老板未来的女朋友。”
未来?
谷嘉元对这两个字感到疑惑。
“她不是世宗的女朋友吗?”想起上次看到的那幕他问。
调酒师见他调高了眉继续补充道,“现在还不是。你看见钢琴上的百合没,那就是我们老板送的,每天一朵,都送了八十多天了,现在的年轻女孩哪个吃得消这么热情的追求,我看她点头是迟早的事。何况我们老板有钱年轻长的又不错,像他这样的黄金单身贵族错过了岂不是傻子了?”
他说完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地看了眼谷嘉元身边的美女,美女微微一愣立刻轻哼一声别过头。谷嘉元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唉,可惜是个冰山美人。”美女不服气地冷嘲热讽了一句。“还是个不解风情的美女,要是有人这么追求我,我早就高兴地点头了。”
在这小小的天地里,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午夜时分。灯光渐渐调暗,情人们对烛小酌,耳鬓厮磨倾诉爱语。
女歌手换了一首舒缓的爱情歌曲,转调的时候节奏突然乱了一下,女歌手微微一愣她到底经验丰富,用一个换气就重新又跟上了。谷嘉元皱起眉,也许别人不会注意到,但他心里很清楚,刚才是伴奏出了错。第六首曲子是《橄榄树》但前奏刚响谷嘉元的一双眉毛便蹙的更紧。这起音比正常的降了一调。女歌手朝李芸桦看了一眼她吸了口气配合地降低了音立刻跟上音乐。
这首曲子结束大约有半小时的休息,女歌手和伴奏依次退下,谷嘉元搁下手里的酒杯也迅速跟进后台。没走几步果然如他所料听见女歌手明显不悦的声音。
“李小姐,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又是中途变奏又是跑调,懂音乐的知道是你有问题,不知道的还不当是我唱功退步了。”
“对不起薛小姐,是我犯错,下半场不会了。”李芸桦歉疚地鞠躬道歉,舞台上正面是冷气管,她身后却是大瓦数的照明灯,一冷一热的她夹在中间难受异常。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今晚似乎特别敏感,每个毛孔都在微微发疼,而越来越晕沉的头也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半场下来出了好几个不应该的错误,这是她的责任她不会推托。
女歌手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回自己房间休息。领班赶紧倒了杯水拿出刚才买的药递给李芸桦。“小李,药我帮你买来了你吃了休息一会儿吧。”
“佳琳姐,谢谢你。”
李芸桦虚弱地一笑,塞了两颗日片和水吞下。她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强烈的晕眩让她不得不闭上眼。
领班见她一脸疲惫叹了口气劝道:“小李啊,我看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李芸桦困难地睁开眼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哎,你……”
领班正想再劝几句,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推开。谷嘉元带着几分怒气冲进房一把握住李芸桦的手腕冷冷扔下一句:“跟我走。”
李芸桦惊诧地瞪大了眼。“谷先生,你……”
谷嘉元也不说话,更不让她有机会拒绝,他转身向外,李芸桦只能被动地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地往外,一路上酒吧内的员工也好客人也好,均对两人行注目礼。李芸桦又窘又气,奈何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谷嘉元。
两人一路拉扯着到了停车场,谷嘉元快速地打开车门推她上车。
“谷嘉元,你别太过分了!”
她握着发疼的手腕瞪着身旁关上车门准备发动车子的人。
“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去。”
他似乎完全没听见更是无视李芸桦的反抗依然故我地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李芸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可以这样随意地干扰别人的人生别人的生活,还这样的理直气壮。
“谷先生我还有工作,请你这种不知愁滋味的少爷不要妨碍我们这些小民正当谋生好不好?”
“谋生?”谷嘉元突然嘲讽地一笑,他转身面对着李芸桦,如海一般蓝色的眼眸此刻却更似冰一般让人寒冷。“你一个还在就读的学生要那么多钱干吗?你一个星期给朵朵上三天钢琴课一个月家教费就有五千了。世宗喜欢你,开给你的琴师费更是首曲一指的高昂,这些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没有人会嫌弃钱多的。”
“是吗?”谷嘉元冷笑一声。“所以你就用谋生这个牵强的理由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在陌生男人面前赤身裸……”
他的嘲讽冷不丁被李芸桦甩上他脸的巴掌打断,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谷嘉元一愣,他回过神,注意到眼前人眼底的受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之下说了什么。
捏紧发疼的手心李芸桦克制下那几欲失去控制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用略带发颤的声音道:“对不起,我还有下半场的伴奏。”
她拉开门跨出车,谷嘉元探出半边身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谷先生了。”
她头也不回地扔下冰冷的回答,使劲抽回手甩开他的钳制。她用力甩上车门一步一步稳稳地返回酒吧。那身形明明是那样纤细,但那背影却是那样执拗和刚强。
谷嘉元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他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抬起左手抚上前额。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摸出手机搁在耳边。
“喂,哪位,我是谷嘉元。”
他有些无力的声音惹来对方一阵笑声。
//“怎么了嘉元,无精打采的。难不成是被女人甩了?”
谷嘉元撇了撇嘴角苦笑了一声。
“叶明杰,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好心没好报,什么叫好人难做。”
电话里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嘉元,该不会是你好心帮了哪位美女,对方不领情还给你脸色看了吧。”
“该死的。”谷嘉元低声咒骂了几句松了松领口坐直身子。“你这家伙是不是在我车上装了窃听器。”
//“哈哈哈。”
对方的笑声更加张狂,谷嘉元也益发郁闷。
//“嘉元,虽然你不肯承认,但是你和老爷子最像,特别是在对女人这点上。”
“是吗。也许吧……”
谷嘉元苦涩一笑,顺手切断了电话。他用手捋了捋头发,一抬头注意到后视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脸,他看了许久慢慢吐出一口气。他猛一挥手转开后视镜放下车座往后仰倒。
像他?
不。
轻轻搅动手里的咖啡勺,谷嘉元透过二楼的落地窗往外眺望。一街之隔的东西两头分别是谷家的老宅和李家的私邸。
哼,还真是巧了。
他微微蹙起眉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记得这处房产是敏仪嫁到上海时老爷子送她的嫁妆,站在敏仪家就能一眼瞧见两处老宅,他想这不是巧合。老头还是一样那么老谋深算。
“嘉元,你什么时候走?”
合作案已经商定,昨天专案小组也到了,老爷子要他找的东西他也已经找到。钢琴虽大,但是要运送这样一件物品对他们谷氏航运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说起来他在上海要办的事都结束了,也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后天就回美国。”
“这么快?”谷敏仪沉思片刻忽然漾开一抹笑容,“你……不去和李小姐告别?”
乍闻那熟悉的名字,谷嘉元顿时一愣。自从那日分手之后,他刻意避开两人所有可能交集的机会,他没有再去过酒吧,甚至连来谷敏仪家也是挑她不任教的时候。
也许正如敏仪所说的,自己是被她吸引的吧。
不能原谅吸引自己视线的对方,也同时不原谅自己。
“不了……她可能也不想见到我吧。”他淡淡地一笑。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遗落了,他知道,自己这次回去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遗落在了这里。
谷敏仪静静地看了他片刻也是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所谓环环相报吧,没想到素来伤女人心的谷嘉元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既然你马上就要走了,那就在走之前最后尽一点舅公的责任吧。”
她笑嘻嘻地从桌上取过健康卡。
“朵朵今天要去医院打预防针,我正好有事走不开,本来想让张阿姨带她去的,既然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带她去吧。”
谷嘉元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硬塞到自己手中的健康证,一时瞠目结舌。
“敏仪,我来上海是替老头办事的,不是被你奴役的。”
谷敏仪掩口一笑。
“堂叔。”她故意加重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搬出来的称呼。“你这个做舅公的一年见不到侄孙女几次,难得回一次上海难道不应该表表心意吗?”
“我……”
谷敏仪见谷嘉元一脸无可奈何地样子顿时笑得更欢。她凑到他的身旁无奈地一摊手道:“何况我也是去忙正事,在上海的上层人物间树立谷家的良好形象这可是老爷子交代给我的任务。今天是驻沪领事夫人的集会,她们邀请我我能不去吗?”
谷嘉元有些头疼地轻柔额角叹了口气道:“是,是,你说什么都是。你把老头都搬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就拜托你了。”谷敏仪微微一笑,她俯身拎起小挎包潇洒地转身。见这狐狸女走出门外谷嘉元才刚松了口气,她忽而一扭头杀了个回马枪对着门里喊道:“和医生约的时间是下午2点,别迟到哦。”
“知道了!”
谷嘉元没好气地吼了一声换来她一阵得意的笑声。
……
“舅公……呜……疼……舅公……”
小美人依偎在自己怀里哭得泪眼朦胧,接收到对面护士小姐投递过来含笑的眼神,谷嘉元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美人是美人,只是太小了一点。如果换作是对面的护士小姐,他一定会更加心甘情愿的。他绅士地一笑,朝对方眨了眨眼睛,不出他所料,白衣天使的脸上立刻泛起一阵红晕。他满意地低下头,掏出纸巾替朵朵擦去眼泪。
“朵朵,不要哭啊,哭了眼睛红的像兔子就不漂亮的。”
只要是女人都是爱美的,不分年龄大小。这是谷嘉元一贯坚信的。
“真……真的吗?”朵朵抬起哭得红红的眼睛,虽然还有抽噎但明显已经被他的话微微打动了。
果然,这是他百试不爽的杀手锏。这种时候只要再夸奖几句安抚一下,立刻就会水到渠成。
“当然是真的,舅公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他露出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乖,听话,舅公最喜欢漂漂亮亮的小宝贝了。”
“好……,那朵朵不哭了……”朵朵咬着唇努力和手臂上的疼痛作着对抗,舅公是她最喜欢的人,舅公说的一定是对的。
谷嘉元疼爱地一把抱起朵朵。最后只要用礼物哄哄,无论什么女人都会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心花怒放。
“朵朵好勇敢,朵朵好乖,舅公请你吃冰激凌。”
朵朵还留着泪痕的小脸上立刻绽开一抹如花的笑颜。“真的吗舅公?不能骗我哦,我要巧克力口味的。”
“是,是的,巧克力口味的。”
门诊大楼和住院部之间是医院的营业部,朵朵吵着要吃,谷嘉元只好就近在这里买。
高兴地一口口舔着冰激淋,朵朵这会儿早把手臂上那小小的刺痛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那对还有些红红的眼珠子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忽然她扯了一下谷嘉元的衣领。
“舅公,是李老师,我看见李老师了。”
谷嘉元微微一愣随即淡淡地道:“是吗,哪有那么巧,大概是你看错了吧。”
“真的,舅公,李老师眼睛红红的好像在哭呢。”
她哭了?谷嘉元一震,她竟然会哭。谷嘉元顺着她的手看去,那个一直都停止了背骄傲地看着他的女子此刻却沮丧地耷拉着肩膀坐在他们右前方的桌旁。她一手撑在桌上支撑着低垂的脑袋,那纤细的双肩微微颤动不时有几声哽咽传来。
“小李,你在这里啊,快,你爸爸不好了!”
打门外冲进来的医生冲着李芸桦高喊了一声。李芸桦激动地立刻站了起来跟着医生就往外跑,甚至忘记了还遗留在原位的背包。
谷嘉元在朵朵的强烈要求下无奈地替李芸桦收起背包,他一拉肩带,一摞病例和账单应声掉在地上。他弯腰一一捡起,就这不经意地一撇顿时让他蹙起了眉。
“舅公,李老师病了吗?”
朵朵环着他的脖子天真地问着。
“没事,李老师没事,有事的不是她……”
他捏紧了手里的病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李芸桦精疲力竭从病房走出来,从病房楼道的窗户透进的白炽灯宣告着夜已经降临了上海。
想起刚才的事她到现在还止不住恐惧。一直在做化疗的父亲病情突然恶化,若非抢救及时只怕现在已经是……
惊魂未定的她,两条发颤的腿已经无法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了。撑在墙上的手臂一滑,她一个没站稳眼看就直直地往地上摔。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拉了她一把这才免了她的窘态。
“谢,谢谢。”
她擦了擦眼泪道了声谢,一转头想看清对方这一下却立刻愣在了原地。怎么会是他……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即便在这昏暗的楼道里,她依然清晰可见他的双眸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那样的柔弱无助,那样的可怜。
“告诉我,这就是原因吗?”他用一贯霸道地语气问着,就像他贸贸然侵入她的世界一样,没有给她丝毫拒绝的机会。
“是不是原因不重要,这只是现实。”
她的语音还带着些惊恐后的颤抖,却又为了保护自己故作出了坚强。谷嘉元克制不住心里汹涌而起的海浪,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握住她手腕的五指。
“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
手腕上的刺疼远比不上他的话带给她的震撼,李芸桦抬起头对上的是那双从一开始就牵引她心的蓝眸。在那之中除了些微的焦虑之外还有潜藏的怜惜。
这算什么?同情吗?
这些年父亲的病情起起伏伏逐渐趋向最糟糕的情况,她除了默默祷告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这些年她一人苦苦撑着再难的日子她也只有咬咬牙挨过去,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她真的很累。
“我不想要你的同情。”即便如此,她还是倔强的。也因为这一身倔骨她才能支撑到现在。
“这不是同情。”
是的,他一直想要的是借口,一个让他可以放下他的骄傲,放下被她吸引这个让他芥蒂的事实去拥抱她的借口。
看见那样无主地守候在急救室外的她,那打从心底涌出的想要拥紧她的意识让他再也无法忽略心里真实的想法。
因为不想再压抑什么,如此想着,他也如此做了。
“你……?”
他用更加用力的臂膀来回答她的疑惑。圈住肩膀的力量大的让她感到疼痛,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安心。一下就好,她只要靠一下。靠过之后她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李芸桦如此想着放松下紧绷的身体让全部的体重加诸在他的身上。太多年了,她已经流不出泪,只是抓紧身前人的衣袖,在带给她温暖的胸膛里慢慢平复下心里的恐惧。
带着微微的醉意谷敏仪走进自家的大门,扶着楼梯打算走回房间的她注意到客房的灯亮着。
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准备回美国了吗?
带着疑惑谷敏仪靠近了虚掩的门,门内的男子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闻到空气中明显漂浮的烟味,她顿时皱紧了眉。
“嘉元,你怎么还在这?”
靠窗站的男人转过身放下手里不知道第几根烟。他不是好烟的人,但今晚真的需要靠它来让自己集中精神。
“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吗?”
“你说谁?”一晚上的疲劳让谷敏仪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芸桦。”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吐出了这三个字。
“你知道了?”谷敏仪拢了拢头发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
“你一开始就知道?”
“她是世宗的朋友,是世宗介绍我们认识的。”
“尹家那个小子和她什么关系?”
谷敏仪噗嗤一声看着他笑了出来。
“怎么,身家调查?”她本想再多亏他几句,但注意到他脸上难得的认真神色她叹了口气收回玩心。“世宗要是有那魄力芸桦也不用一个人撑那么多年了。这些难到还要我说吗?”
真是迟钝的男人啊,发现自己被对方吸引就拼命打击对方,一旦发现自己的心意又变得这么缩手缩脚的,真是的,以前那些女人到底是看上他哪点啊。
“嘉元。”谷敏仪走到他身前弯下腰掐灭那还在燃烧的烟。“她不是你该去惹的人,如果要她你必须选择放弃所有。你做的到吗?别忘记,还有嘉……”
“敏仪,你喝多了。早点去休息吧。”推开她的身体谷嘉元再度转向落地窗。
谷敏仪怔了怔,她突然笑了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嘉元你到底还是谷家人。”
到底还是舍不得放弃那些。
这句话她不用说出口,她相信他明白。
谷嘉元并没有反驳,他笑了笑,似乎心里做了什么决定。
“我会让她自己走到我身边。”
“你……”
谷敏仪愣了愣,她别开眼冷哼了一声。
“真是谷家男人差劲的遗传。”她抓起扔在沙发上的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谷嘉元。“不是每个女人都会自动走到你身边的。”
“至少现在还没有过例外。”
“你的这种自信和老爷子一模一样,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谷敏仪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叹了口气,有些愤愤地离开。
谷嘉元没有留住她的离开,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他拿出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
“我是谷嘉元。”
……
睁开眼睛注意到从窗外透进屋里的缕缕阳光,李芸桦一时间有些茫然。半晌之后昨天的点点滴滴逐渐在脑海里回忆起来,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清醒的,但却宁愿现在还是在刚才的梦中。
没有时间去惆怅,没有时间去伤感,自从父亲倒下之后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洗完脸换好衣服,她正准备往父亲以前住的房间去找东西,门铃在这时候突然响起。这么大清早的会是谁?李芸桦带着疑惑打开门,被隔在铁门外的人让她分外惊讶。
“我有事和你谈。”谷嘉元难得郑重地说着,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个子矮小夹着公事包的男人。
李芸桦考虑了一下还是开门让他们进来。
“这位是张诚,他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介绍给我的律师,我今天请他暂时代理谷氏和你谈一份合约。”
被谷嘉元介绍的男子夸张地从公文包里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红地朝她点了点头。“你……你好……”
“你有什么事吗?”纵使他的臂膀让她难得的感到安心,但她知道,那只是一时的,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我们谷氏一直都有奖学基金,只要你签了字,下个周一你的账户里就会有十万元的奖学金。”
“你……”